高考分數線1977年高考填報志愿,并沒有分數線可參考。大家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填報任意學校,擇優錄取。

大家完全是兩眼一抹黑的狀態。好在甜水村有牛棚里的錢復和李項明兩位大學老師，知青們都去跟他們請教。

白紙上寫著一串大學名單,是李項明據謝昭的分數寫出來的。

排在最上面的，自然是帝都的著名學府。

帝都是全國首都,可謝第一個就劃掉了帝都的大學。那兒是政治中心，無數風云人盤踞其中，不想讓孫子去淌這龍潭虎。

謝昭對謝道：“我跟遙遙商量過,打算填報滬大。”

謝沉了一會兒,道：“上海的大學自然是好的，上海機會也多。只是遙遙家在那兒，到時候……”

程遙遙臉一變。打從程征回到上海，他們就沒有再聯系。程征在高考恢復的通知下來后,給程遙遙寄了好些參考資料,卻沒有寄錢,想來他在上海的況并不好。

只是想到魏淑英，就糟心。

謝昭在桌下輕輕握住程遙遙的手，那只手溫暖寬厚，驅散了程遙遙心里的那點兒不愉快。

謝昭對謝道：“不礙事。到時候我們在學校，不用跟他們打道。”

謝道：“這倒是。你們到時候住宿舍呢，如今大學都有安排宿舍吧？你爹那會兒是在外頭租了房子,還安排了幾個長隨。現在委屈你們了,哎,也不知道那宿舍條件怎麼樣。特別是遙遙……”

謝昭打斷謝的憂心忡忡,道：“，到時候我們不住宿舍。”

“不住宿舍？行，我看遙遙也不了那委屈。”謝低聲音道，“遙遙放心，這租房的錢咱們家還是有的。”

謝一副神模樣，全然不知自家孫子早帶著程遙遙參觀過謝家的寶藏了。

程遙遙點點頭，甜甜道：“嗯！我也不想住宿舍，七八個人一間，還要去公共澡堂呢。”

謝緋驚道：“那怎麼行！公共澡堂？天哪！”

眼看著話題越扯越遠，謝昭站起來，道：“，您說過，高考完……”

謝不明所以：“高考完咋了？”

程遙遙和謝緋也抬起眼看他，都是滿眼疑。

謝昭忍無可忍，豁出去地道：“我跟遙遙的婚事！”

他說完這句話，拳頭在側悄悄握，還繃了臉皮假裝鎮定。

程遙遙的臉也是瞬間紅了，玫瑰的張了張，半天憋出一句：“什麼婚事！”

“你答應過的！”謝昭的鎮定登時飛到九霄云外，認真分辨；“高考完我們就結婚，你答應過好幾回，也……”

謝掌不住笑出聲來：“我說你這幾天怎麼總把戶口本掉我跟前呢，原來是提醒我這事兒……”

謝昭麥的臉登時滾燙，在謝的大笑和謝緋的笑里都要冒煙了。

程遙遙也伏在謝上，又氣又笑，道：“謝昭你這大笨蛋！”

謝昭得了謝的一句話，心中大喜。繼而被三個人笑得發窘，丟下句“我去砍竹子”掉頭就走。

同手同腳地出了門口，又繞回來拿柴刀，順手把趴地上啃樹枝的慫慫也提走了。

背后發出一陣大笑。

謝笑得前仰后合，摟著程遙遙直哎喲：“我這個傻孫子！”

謝笑夠了，慈地梳理著程遙遙的辮子，道：“遙遙，你們如今高考完了，也該把婚事辦一辦了。”

程遙遙把臉藏在謝懷里，哼唧半天，就是不吭聲。

謝緋央求道：“遙遙姐，你快答應呀！”

程遙遙傲地一甩頭：“我為什麼要答應？”

謝緋登時就急了：“你跟我哥哥那麼好，你們快結婚，我只認你當我的嫂子！，您快勸勸遙遙姐呀！”

謝笑呵呵道：“遙遙沒說不答應，那就是答應的意思！你呀，跟你哥一樣，死心眼。”

謝緋恍然大悟，再看見程遙遙掩不住的笑意，登時喜笑開：“遙遙姐，不，以后我得你嫂子了！”

“不著急改口，喜事還沒辦呢。”謝喜滋滋站起來，“我得盤算盤算，選個好日子。眼看就要過年了，咱們正月里把喜事一辦，多喜慶！”

“不著急”的謝開始盤算喜宴的事了，謝昭傍晚回家，對程遙遙的第一句話是林貴家幾口豬他看準了，辦婚事正好。

程遙遙一口茶噴了出來，追著謝昭一頓撓：“你腦子里除了結婚還有沒有別的？”

“沒有。”謝昭接著的小拳頭，眼神炙熱堅定：“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娶你。”

程遙遙被看得臉頰微熱，別開頭去：“哼。懶得理你。”

偏偏第二天是星期六，民政局不上班。謝昭分外焦灼，犟犟無事生非地去撓他，被他抱起來關進了窩里。

犟犟：？？？你是不是玩不起？

犟犟頂著一逃上房頂，沖謝昭喵嗚喵嗚罵了大半天。

謝樂呵呵哄自家孫子：“好事多磨，別急啊？”

謝昭只好按捺子，提起桶去打水。

程遙遙抱著被子從屋里出來了。謝昭立刻丟了桶，接了過來：“要曬嗎？”

程遙遙點點頭：“嗯，趁著今天太好，我去把枕頭也拿出來曬。”

謝昭抱著被子，程遙遙抱著枕頭，兩人一塊上了閣樓。

冬日晴好，曬得閣樓里暖洋洋。謝昭把被子掛上竹竿曬上，轉想跟程遙遙溫存一會兒。

想到結婚的事，謝昭心中就是滾燙。

程遙遙卻懶洋洋坐在秋千上，對結婚的話題一點也不興趣。謝昭給推了會兒秋千，程遙遙也沒反應。

謝昭終于發現的不對勁：“妹妹，不高興了？”

謝昭把秋千繩子扯過來，將程遙遙抱進懷里。待瞧見程遙遙臉上懨懨神時，滿腔熱像被潑了盆冰水。

他沉默半晌，艱道：“妹妹，你……不想嫁給我？”

“嗯？”程遙遙驚訝地看他，“你怎麼這麼問？”

“你不高興。”謝昭回想起前幾次談論婚事時，程遙遙每回都是半推半就應下的，他過去以為是程遙遙氣，可現在瞧著程遙遙的神態，難道真的不愿意嫁給自己？

程遙遙桃花眼微微瞇起，盯著他半晌：“我不高興就不結婚嗎？”

謝昭思索半天，小心斟酌詞句道：“妹妹，是不是我太急，你不高興了？你不想結婚的話……我知道你不想這麼早結婚，我可以等。”

謝昭說完，著程遙遙臉上的神變化，狹長眼眸里掩不住的張。

由故生憂，由故生怖。謝昭如今已小有就，可此時站在程遙遙面前，他又變了那個膽怯，自卑的窮小子。

程遙遙一雙滴滴桃花眼慢慢地浮現出怒氣，忽然踢了他一腳：“誰要嫁給你啊！”

謝昭拳頭上青筋凸起，渾氣息翻滾起來。卻聽程遙遙接下去道：“你都沒有跪下求婚！”

短短的一瞬間，謝昭仿佛在地獄和天堂里打了個來回。他心中止不住地狂跳，帶著不敢置信的喜悅，小心確認：“妹妹，我求婚了，你就愿意嫁給我，是不是？”

程遙遙瞪他，謝昭屈下一膝，重重跪在地上，“咚”地一聲濺起木質地板上的浮塵。聽得程遙遙心中一跳。

程遙遙又是心疼又是嫌棄：“你膝蓋是鐵打的嗎？”

謝昭單膝跪地，肩背得筆直，眼睛直勾勾住：“妹妹，你愿意嫁給我嗎？”

謝昭眼眸里翻滾著炙熱意，程遙遙無可躲。偏偏生出戲弄他的心思來：“戒指呢？”

謝昭不解：“戒指？”

“求婚要有戒指的。”程遙遙出手指，蔥白指尖如同天工造，每一都纖細雪白，指甲潤，這樣的手指戴戒指一定很好看。

謝昭第一次出這般懊惱窘迫的神，他道：“我記得道里有，我這就去找……”

程遙遙道：“別人戴過的不算數！”

謝昭抿了。

程遙遙瞧著他的表，終于不忍心繼續戲弄了。出一個東西遞給謝昭：“給我戴上。”

那是一個狗尾草編的戒指。

謝昭吃驚地著程遙遙：“妹妹，這……。”

“你不送，我就反悔啦。”程遙遙說完，只覺自己的語氣好像迫不及待似的，氣氣地別開了臉。

謝昭將的表盡收眼底，心中得一塌糊涂。

他接過那草編小戒指，直起半跪在程遙遙跟前，鄭重其事地給程遙遙套上：“遙遙，嫁給我。”

冬日里的融洽明亮，落在程遙遙烏黑發上，起了一層朦朧的暈。穿著一條洋裝連，恰如他們初見那日。

程遙遙垂眼，看著手指上的戒指。謝昭也隨著的視線看去。

草編小戒指有些干枯，不知在口袋里放了多天，手工也不甚致。它套住的是世界上最的姑娘，矜貴明艷，滴滴一朵人間富貴花，哪怕將天底下最珍貴的珠寶捧到眼前，也會為黯然失。

可程遙遙卻歡喜地將手搭在謝昭的大手上，直視著他的雙眼，莞爾一笑：“我愿意。”

程遙遙話音剛落，腰上就是一，被謝昭直接抱起轉了好幾圈。又笑又地拍著他后背：“好暈，別轉啦！”

“妹妹。”謝昭將臉埋在肩窩里，心跳激烈得讓程遙遙也忍不住張起來。

謝昭半晌才低聲道：“你不知道我多開心。我以后一定給你一個最好的戒指。”

程遙遙舉起自己的手指，那草戒指在里熠熠生輝，笑道：“我已經有了最好的呀。”

謝昭鄭重道：“我也是。”

小小的誤會解開后，里流淌的都是甜。

兩人相擁，謝昭心激愉快，不免就有所反應……程遙遙了，被謝昭按住：“妹妹，別！”

“是你在！”程遙遙惱怒：“你總這樣我才不想結婚的！”

“！！！”謝昭萬萬沒想到，程遙遙不想跟自己結婚的深層原因竟是在這里。

謝昭不可置信地道：“你不喜歡？”

“你哪次看見我喜歡了？！”

“每次都……唔！我不說了。妹妹，很痛。”

這天開始，謝昭就又多了個黏人的病。從前也黏著程遙遙，卻沒有現在這麼……也許是為了洗刷自己給程遙遙留下的影，他對程遙遙的親昵舉變了。于是每天一次的補充氣，顯得越發珍貴，時間也越發地長了。

程遙遙捂著自己發麻的，再一次嚇得哭出聲來。

在謝昭的度秒如年和程遙遙的半期待半忐忑里，周一到了，民政局開門了。

謝昭天沒亮就和程遙遙在門口排隊了。兩人一起走進民政局的時候，謝昭素來冷峻的臉上是止不住的笑。

辦事員大媽抬起頭來，忍不住喝了聲彩：好漂亮的一對小夫妻。

大媽干了這麼多年，見過來登記領證的小夫妻無數，還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一對。

青年高足有一米八七往上，健壯高，黑修大裹在上，越發顯出英俊銳利的五來。那姑娘也穿著黑大，圍著茸茸圍巾，只出小半張臉就已是絕，倦眼朦朧更添態。

“我們領證結婚。”謝昭嗓音洪亮，掩不住的喜悅。

他把兩人的證件和甜水村大隊的介紹信都放在桌上，和程遙遙對視一眼。

兩人眼中都有點莫名的，邁過這一關，他們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那辦事員大媽接過證件和資料，認真地審核了一番。

張口卻是晴天霹靂：“你們暫時不能領證。”

謝昭口而出：“為什麼？！”

辦事員大媽解釋道：“這姑娘是上海戶口啊。”

程遙遙此時還是上海戶口，謝昭則是農村戶口，一旦領證兩人的戶口就永遠留在農村了。

謝昭道：“我們馬上就要去上海讀大學。”

大媽笑道：“那更好了！你們倆去上海讀書，將來就是上海戶口了。去了上海再領證，多好！要是在這兒領了證，將來遷戶口麻煩。”

大媽一派好心，誰知謝昭臉都黑了，上那子寒氣把大媽后面的話都嚇回去了。

程遙遙忙笑著謝了人家，拖著謝昭出了辦公室，免得他把人辦公室拆了。

謝昭來時有多歡天喜地，此時就有多寒冰萬里。

他推著自行車，程遙遙斜坐在后座上晃悠著，輕松地安他：“再過幾個月就開學了。開學了就領證還不行嗎？”

謝昭較真道：“幾個月？”

對上他狹長眼眸里的求知，程遙遙噎了下，隨口道：“兩個月，三個月？”

謝昭上的氣息又冷了三分，臉上明明白白寫著：“太久了。”

程遙遙攤攤手：“那也沒法子呀。”

謝昭忽然停住腳，狹長眼眸微微瞇起：“領不了證，你還笑？”

那件事真讓程遙遙這麼害怕？

“……沒有！”程遙遙下意識臉頰，表這麼明顯？隨后委屈，鬧騰，高聲指責謝昭冤枉了自己！

謝昭穩穩地把著車，一只手還騰后頭抓住，免得這個撒手沒掉下車去。邊上一個年輕爸爸肩上托著個熊孩子，也正鬧騰要吃糖，那年輕爸爸跟謝昭對視一眼，一時生出惺惺相惜之。

程遙遙也瞧見了那攤位，里三層外三層圍著孩子。好奇道：“那是什麼？”

謝昭個子高，瞧了眼就道：“糖畫。”

程遙遙上輩子是大小姐，很嘗試這種街頭玩意兒，不由得多問了幾句。

謝昭道：“想要嗎？”

程遙遙點點頭。謝昭便將車停在一邊，扶著下車。

程遙遙奇怪道：“你給我買不就好了？”

謝昭微微一笑，護著程遙遙到攤位前。看糖畫的多是小孩子，沒幾個有錢買糖的。

乍一看見穿得致又貌驚人的程遙遙，紛紛讓開了去，原本盯著糖畫的眼睛全盯到程遙遙臉上去了。

程遙遙習以為常，好奇地打量著這攤位。老頭兒帶著袖套，系著圍，面前擺著一塊石板，一個十二生肖的轉盤，草把子上著幾個金黃致的糖畫。

程遙遙道：“大爺，我要一個糖畫。”

老頭兒瞇眼看了看著貌姑娘，但笑不語。

程遙遙不解地看向謝昭。

謝昭掏出兩錢遞給老頭兒，老頭兒這才笑瞇瞇遞過那轉盤：“轉吧。”

謝昭溫聲解釋：“你轉出什麼花樣，他就給你做出什麼花樣。”

程遙遙來了興致，這不是跟獎一樣嗎？

出纖纖指尖，用力撥了下那草標箭頭。箭頭滴溜溜轉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老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