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謝弘瑜失蹤了,肖梓晴大驚。
腦子里像是有筋突然斷裂,啪地炸了下,額頭突突地疼。隨即一陣眩暈襲來,耳鳴如哨。
“小姐!”春蓉趕扶住:“小姐別擔憂,興許是護衛們弄岔了呢。”
肖梓晴如喪考妣,吶吶搖頭,眼角不自覺地流出淚。
難道......難道他命該如此,難逃厄運?
無力地坐在椅子上,手腳冰涼,護衛還在稟報說穆將軍已經派人去尋了,連府衙也出了兵,還張榜懸賞百姓,許多百姓紛紛也自發地去尋人。
肖梓晴聽著聽著,眼淚越流越兇,這些事跟上輩子發生的一模一樣。
可謝弘瑜還是死了。
過了會,倏地站起:“我不信!”
對自己說:“我不信上天給我這樣的啟示,卻只是平白無故耍弄人。”
護衛和春蓉不知在說什麼,還以為大打擊失了神志。
“小姐,你昨夜一宿沒歇息,不若先去睡一覺。”春蓉勸道:“興許睡醒了,謝世子就找回來了。”
肖梓晴搖頭,吩咐道:“你快去備馬車、干糧和水,我們出去尋人。”
春蓉早料到家小姐會如此,便也沒遲疑,立馬去準備了。
肖梓晴出門的時候,聽見東廂房里的哭聲,想來柴淑靈也得知了消息。此時沒空搭理,徑直上了馬車趕往碼頭。
到了碼頭后,恰巧遇到府衙的船,肖梓晴說明來意,便跟著船去了謝弘瑜消失的地方。
據說謝弘瑜是在追擊水匪時失蹤的,失蹤的地方是一險峻山崖。
彼時水匪頭子帶著人棄船逃逸,謝弘瑜循著小路追過去,殊料追到斧頭崖時,腳下泥土一松,整個人滾落下去。
“滾下去了?那人呢?”肖梓晴問:“生會見人死也得有尸啊,你們尋了嗎?”
這時,穆將軍過來,安道:“肖姑娘別激,我已派人尋了好幾遍,山崖下是湍急的河流,想來謝世子他.......”
“但本將軍已經派水好的人沿路尋人,而且謝世子他自己也水極佳,興許只是被沖到下游尋了個地方等著我們。”
這句話勉勉強強讓肖梓晴冷靜了些,只要不是死于刀劍就好,若是掉進水中不至于死人,畢竟謝弘瑜水確實好。
“我下去看看。”說。
“我陪肖姑娘一道去。”穆將軍道。
肖梓晴點頭。
“我也去!”這時,柴淑靈提著跑過來,上披著蓑,發梢漉漉,整個人顯得狼狽。
走到近前:“穆將軍,我也去。”
“你是?”
“我是.......”柴淑靈咬遲疑了片刻,心一橫道:“我是謝世子未過門的妻子,我也要去尋他。”
聞言,穆將軍復雜地看了看肖梓晴,又看了看柴淑靈。
眼下不是解釋這些的時候,肖梓晴懶得管,帶著婢和護衛轉下了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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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下是嶙峋怪石,常年被風雨侵蝕,有些尖銳無比。肖梓晴看到的時候心驚膽戰,甚至暗暗祈禱謝弘瑜是真的落了水中而不是這些石頭上,不然,那麼高的山崖掉下來,定然會摔得碎骨。
帶著人沿著岸邊尋了會,在附近沒發現謝弘瑜的任何東西,便確定是掉進了水中。
穆將軍已經派人趕了艘船過來,他道:“肖姑娘,若是你不放心,不妨與我一道沿河岸找一找。”
“好,多謝穆將軍。”
兩人上了船,柴淑靈也跟其后。這一路哭哭啼啼,哭得肖梓晴心煩。
肖梓晴跟穆將軍站在船頭,仔細詢問這兩日剿匪的況。
“剿匪還算順利,”穆將軍說:“這也有賴于謝大人此前已招安了一部分水匪,據他們提供的線索,我們逐個地剿滅匪窩。今日凌晨遇到一批頑固抵抗的水匪,彼時我已深據點,留謝大人在水上作戰,竟不想謝大人追擊途中落崖。”
“好端端的為何落崖?”肖梓晴說:“若說只是腳底打,我不信謝弘瑜會這般不小心。”
此話一出,穆將軍瞇了瞇眼。思忖片刻,他揮手喊來一人,然后在他耳邊吩咐了通。
“肖姑娘此言倒是提醒了我,”穆將軍道:“我讓人去山崖上再查看查看。”
謝弘瑜興許不是自己落崖,或許是著了人的道。
此次襄州剿匪了許多人的利益,想他死的大有人在,趁機渾水魚至他死地也有可能。
肖梓晴能想到這一層,穆將軍也能想到,是以,兩人皆沉默下來。
若真是被陷害,那謝弘瑜這趟恐怕兇多吉。
那廂,柴淑靈還在哭,邊哭還邊喊:“世子哥哥你在哪啊,世子哥哥你別嚇靈兒。靈兒去還想著去京城等世子哥哥呢,你快點回來好不好?”
肖梓晴忍無可忍,扭頭冷喝道:“你閉!”
柴淑靈一,果真閉了,只眼淚無聲地流。
肖梓晴攥鐵索,著茫茫的江面。此時還是早上,雨如幕,本看不清況,只約瞧見打撈的船只來來回回,人聲嘈雜紛。
有那麼一刻,以為就在夢中,夢里,也是這麼站在船頭尋謝弘瑜。
那張慘白的臉又浮現在腦海。
也不知是風太寒涼還是怎麼的,整個人開始打擺子。
穆將軍問:“肖姑娘冷了?肖姑娘還是進船艙里等吧,若是有消息我告訴你。”
肖梓晴愣愣地搖頭,并不冷,但子控制不住地抖,也不知為何。
...
船沿著江岸下游行駛了許久,依舊沒有謝弘瑜的消息。
但穆將軍派去查看山崖的人回來了,那人稟報道:“將軍,屬下已查看過,小路上有一段路泥土松,像是被人過手腳。”
“泥土松?”
“正是,屬下還在不遠的草叢中發現生銹的鋤頭。”
聞言,肖梓晴和穆將軍對視了眼,各自了然。
謝弘瑜果真是被人設計陷害。
穆將軍若有所思,揮手讓人退下后,沉聲道:“那些人膽大包天,連國公府的世子都敢手。”
“不過肖姑娘放心,”他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想必謝世子也知曉有人要他的命,這會躲在暗也說不定。”
肖梓晴的瓣已經發白,腦子里嗡嗡地響,麻木點頭:“希如此。”
再次茫然地向雨霧騰騰的江面,嚨干發苦。
謝弘瑜你在哪呢?
你若是活著,就快點回來吧,快不住了。
這會兒已經過了午時,穆將軍勸道:“肖姑娘進去吃點東西,一會我們繼續尋人。”
肖梓晴點頭,轉進了船艙,而船艙里頭柴淑靈已經坐在那烤火了。一個小姐出門沒什麼經驗,一單薄凍得臉發白。
此時整個人狼狽不堪,眼睛還哭得紅腫。肖梓晴心想,看來柴淑靈是真的很喜歡謝弘瑜。
婢勸吃飯,柴淑靈說:“我沒胃口,世子哥哥一日找不到,我一日食不下咽。”
說完這句話,輕蔑地瞥了眼肖梓晴,諷刺道:“不像有的人,世子哥哥平時待好,這人卻無無義照吃照喝。”
肖梓晴努力咽下最后一口饅頭,眼皮都懶得掀:“你假模假樣給誰看?你世子哥哥生死未卜,現在不是扮演深意篤的時候。你若是想死就自己死一邊去,別妨礙我們繼續尋人!”
“你——”
“我什麼?”肖梓晴冷眼睨:“與其哭哭啼啼要死要活,不如好生想想如何尋人!”
說完,轉出了船艙。
“穆將軍,”走過去:“可否派一艘小船送我回去?”
“去哪?”
“去斧頭崖。”
...
肖梓晴帶著護衛和婢繼續回到山崖上,來到那段松的泥路。
站在崖邊往下,凝思許久,開口問邊的護衛:“你們說,若是人從這下去會是什麼樣的?”
護衛回道:“小的時曾不慎掉下山坡,彼時也是下雨,若是踩空栽下去,肯定能落到底,但若是下去,因著還有其他阻力,興許是落不到底的。”
他話落,肖梓晴腦子里飛快閃過一些東西。
整個人定住,努力去抓那些東西,隨后,眼里漸漸亮起芒。
“你說得對!”激道:“若是踩空栽下去肯定不及防,但若只是泥土松下去定然有防備的余地。”
謝弘瑜手好,腳下打又豈會反應不過來?
想通這點,再次看向山崖。看似陡峭,其實不然,若是匍匐往下攀爬,是能走到下頭的。
“你們誰手好?”吩咐:“從這下去看看,無需勉強,遇到艱險立即返回。”
“小的可以一試。”有個護衛站出來道。
那護衛上綁著藤蔓慢慢往下攀,肖梓晴和其他人屏氣凝神等在上邊。
也不知過了多久,下頭傳來聲音,肖梓晴立即讓人拉藤蔓。
那護衛上來后給肖梓晴一樣東西:“這是小的在崖邊一棵樹上找到的。”
是一塊布,布料沾了泥土,但肖梓晴一眼就認出來是謝弘瑜上的袍子。
護衛補充道:“小的發現,這塊布不是掛在樹上的,而是綁在上頭的。”
聽了此話,肖梓晴欣喜地笑起來,連同眼淚一起奪眶而出。
就知道,他還活著!
他留下記號,就是想告訴他還活著。
可是.......肖梓晴舉目觀,茫茫山野中,他能藏在哪呢?
“我們沿著這座山找。”肖梓晴下定決心:“這座山沒有,那我們就再找下一座山。”
“是。”
一行人帶著干糧和水,一一地搜尋,就這麼尋了大半天。走到半山腰時,有個護衛開口囑咐:“小姐,眼下快天黑了,我們得小心些。”
“為何?”
“小姐看那里,”他說:“前頭那里周遭草木枯竭,若是小的沒猜錯,定然有獵戶設的陷阱。”
獵戶......
陷阱......
肖梓晴心下一,問道:“你確定這里有陷阱?”
“小的是獵戶出,從小跟著父親打獵,這山里的況一看就知有許多陷阱。”
“你父親是獵戶,那你是不是能分辨出所有陷阱?”
“這個自然是能的,而且獵戶設陷阱時,通常會在旁邊做標記,提醒其他人莫靠近,這東西很顯眼,經常上山的人都能知道。”
聞言,肖梓晴高興道:“好,那接下來,我們就一個陷阱一個陷阱地找。”
...
天暗下來,雨勢漸漸變小,山野開始寂靜。
謝弘瑜忍著疼痛靠在漉漉的泥壁上,頭頂茂的樹葉遮擋了天,只偶爾出些微亮。
他此時單腳立在水坑中,另一只直抵在對面的泥壁上以支撐平衡。
所幸這個陷阱不大,積水也不多,不然一會還不一定出得去。
他已經累得疲力盡,這會兒微微闔眼打盹,卻也不敢睡得太沉,怕有人追殺過來。
今日落崖一事,分明有人陷害。
彼時他追擊水匪時便已經發現不對勁,索將計就計下山崖。只是,不知他在山崖留的記號是否被穆將軍發現。
若是他發現,定能猜到他的用意,也會派人去告訴肖梓晴吧?
唉!這會兒肖梓晴定是急得哭鼻子了。
正這麼想著,約約聽到肖梓晴的聲音。他倏地睜開眼,還以為是想想出了幻覺。
他又仔細聽了會。
沒錯,的確是。
謝弘瑜蹙眉,怎麼找到這來了?
一時間,他又心疼又愧疚。等那聲音漸近時,但抬腳稍稍用力,用匕首扎進泥土,緩緩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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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肖梓晴帶著人一個陷阱一個陷阱地找,也不敢聲張,畢竟不清楚這附近是否還有其他人也在暗中找謝弘瑜,是敵是友難分辨。
但肯定的是,謝弘瑜一定在獵戶的陷阱里藏著,因此,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在口悄聲喊。
護衛舉著火把,領著來到樹下一個不起眼的地方,道:“小姐,這里也有陷阱。”
肖梓晴趕走過去,正喊人,就見口的樹枝了。下一刻,一個人冒出來。
謝弘瑜趴在口,一張臉臟兮兮地對著笑。
“肖梓晴,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他笑得歡快,出一口潔白的牙。
肖梓晴愣愣地看著他,頃,猛地抱住他脖頸嗚嗚哭起來。
謝弘瑜無奈,他竭力支撐著讓抱,最后實在扛不住了,咬牙道:“肖梓晴你松開,我先上來。”
肖梓晴依言松開,卻突然手狠狠推了一把。
只聽撲通一聲,謝弘瑜又掉進坑里。
護衛和婢春蓉面面相覷,正不知怎麼回事,就聽肖梓晴罵道:“你還出來做什麼?這麼喜歡藏,那你藏這一輩子好了。”
說完,作勢要走,但走了兩步沒聽見里頭靜,又趕跑回去:“快把他拉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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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衛把謝弘瑜拉上來后,肖梓晴才發現原來他的左傷了,被獵戶埋伏的鐵釘所傷,所幸不算嚴重,但因泡了一天雨水,傷口目驚心。
肖梓晴帶著他在附近的村子尋了個落腳的小院。
這會兒,謝弘瑜一臉蒼白虛弱地靠在床頭,他目小心翼翼地看向肖梓晴。
“你還生氣?”
肖梓晴不想理他,幫他上好藥后,仔仔細細包扎。
“我不是故意瞞你,”謝弘瑜試圖解釋道:“當時況急,我若不如此,后頭還不知有多埋伏等著我。”
“那你不會退回來嗎?”肖梓晴手上用了點力。
謝弘瑜齜牙咧地疼:“那些人不殺我誓不罷休,與其逃避不如將計就計。況且我已經在山崖下做了記號,我以為穆將軍發現了會告訴你。”
他表疼得夸張,肖梓晴漠視不理。包扎好后,端著盆就起。
“哎你上哪去?”
肖梓晴甩開他的手,結果沒甩,氣得把盆一摔。
“謝弘瑜!”豆大的淚珠撲簌簌掉下來:“我以為你死了!”
哭得毫無形象,像個小孩。一整日的擔驚怕這一刻再也忍不住,嗚嗚哇哇的。
“我以為你死了......嗚嗚嗚嗚你要是死了我怎麼辦?你要我怎麼辦?”
謝弘瑜口漸漸被酸酸漲漲的東西填滿,他拉過肖梓晴,把抱進懷中。
“我不會死,我還沒娶你,怎麼舍得死?”
肖梓晴的眼淚跟決堤似的,沒一會就把謝弘瑜的裳哭一團。
謝弘瑜抱著人,心里頭得一塌糊涂。
他不停地輕順脊背,安道:“別哭,我沒死,我還活著,活得好好的。”
過了許久,肖梓晴停下來,眼淚婆娑地了他片刻,又笑了。
說:“真好!你還活著!”
“嗯,我還活著!”
謝弘瑜,緩緩湊過去親。
然而才著的瓣,就被肖梓晴重重咬了一口。
“嘶......”謝弘瑜瓣出了點,他擰眉:“你這人好狠的心。”
“誰讓你瞞著我的?”
“我沒想瞞你,今日之事我也沒料到。”謝弘瑜低了聲音道:“實話與你說,我這次來襄州剿匪,明著是剿匪,實則是得了太子令,暗中拔出襄州吏蛀蟲。”
“我今日將計就計,也是想以此將這些人一網打盡。”他說:“事辦完了,我這趟任務也算完了。等回京就娶你,別哭,嗯?”
“你死了這條心吧!”肖梓晴仍是不解氣,使勁擰他:“你害我找你這麼辛苦,還想我嫁給你?想得!”
謝弘瑜笑,任擰任掐:“要殺要剮隨你便!但媳婦還是要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