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在經歷了這樣耗費力的運之后,阮枝第二天是起不來的。但因著昨天睡了午覺,周末一早就醒了,一睜眼就瞧見了邢驚遲的睡。
他沒穿上,哪怕閉著眼也將摟得的。
阮枝的視線落在他壯的膛上,他上的每一條疤都清楚,因為看過許多次了。只每次看到槍傷的愈合疤,仍舊會覺得揪心。
纖長素白的指尖輕上邢驚遲前的一條刀疤。
疤痕很長,痕跡很淡了,想來是多年前的傷,小心翼翼地著這條疤痕,思緒糟糟的。在那一晚之后的許多年里,曾想過數次的矜持哥哥長大了會變什麼模樣。
如今邢驚遲的模樣,是從未想過的。而他如今的模樣,卻又和十九前的事不了干系,當年的事對他們兩個人的影響都太大了。
阮枝著他的傷疤猶自出神,沒注意到邊的男人已睜開了眼。
直到指尖被人捉住。
邢驚遲握著阮枝細的指尖在側輕吻,視線在泛紅的眼角一掃而過,低聲問:“怎麼醒那麼早?做噩夢了?”
阮枝眨眨眼,順著他的作了他的下,細的胡渣泛著青,起來怪扎人的。這一大早的容易槍走火,于是阮枝先下手為強。
提議道:“邢驚遲,我們去跑步吧!”
聞言邢驚遲那麼點困意頓時就消散了,甚至側看了阮枝好一會兒,挑眉笑道:“去跑步?行,帶你去跑步。”
這幾個月阮枝幾乎沒主提出過要去跑步,更多時候就被邢驚遲逮著在家里的跑步機上晃悠一會兒,出門跑更是之又,今天這麼一提邢驚遲還覺著新鮮。
于是兩個人作利索的起床,洗漱完換了服一塊兒出門了。
今天依舊是個沉悶的天兒,沒太也沒雨。此時算起來也算是夏天了,小區起看起來比春日里熱鬧多了,蟬鳴蛙,此起彼伏的。
只一大早的,還是周末,小區里幾乎沒什麼人。
邢驚遲直接帶著阮枝去了漫湖,兩人繞著漫湖跑兩圈。阮枝的力邢驚遲可太清楚了,只比尋常人好那麼一點點而已,這還得歸功于從小跟著顧衍東奔西跑。
阮枝穿的簡單,一頭烏發束了馬尾,掌大的小臉素凈清麗,眼眸清澈漂亮,在這晨間看起像一朵搖曳生姿的荷。
來往晨跑的人見了阮枝沒有不多看一眼的,但在到邊的邢驚遲時又默默地收回了視線。
阮枝自從上了班很這樣早起出門了。
只覺得空氣都比平常清新一些,如果是晴天就更好了。邢驚遲配合著阮枝的步伐慢悠悠地跑,面上是難得的輕松。
跑了小半圈阮枝就開始氣了。
邊上的邢驚遲看一眼,沒說話,心想昨晚還是累著了,平時這樣得跑上一圈。
兩圈后邢驚遲也沒有再跑,牽著阮枝溜達去吃早餐了。
阮枝跑出了一薄汗,邊的男人卻清清爽爽的,不說汗意了,這過程中連呼吸都沒一下。忍不住胡思想,明明在床上的時候他總是出汗,也燙得嚇人,更不說那令人臉紅心跳的息了。
“在想什麼?”
邢驚遲給阮枝倒了牛,視線在微微泛紅的臉頰上停留片刻。
“沒什麼。”阮枝搖搖頭,說著又看向窗外,“也不知道下午會不會下雨,要是下雨就不上山了。雨天山里的路不好走。”
邢驚遲沒發表意見,他都隨阮枝。
阮枝許久沒在外面吃早餐了,通常都是在家里自己做或是去博館食堂吃,今天也是難得。了個煎包往里塞去。
有個習慣,吃這些小包子喜歡整個一塊兒吃,把都塞得鼓鼓的。
邢驚遲生怕噎著,只好一直盯著鼓著腮幫子慢吞吞地咀嚼,時不時就把邊上牛遞過去。這一餐早飯吃下來阮枝吃撐了,吃完了包子沒忍住又吃了油條。
平日里阮枝吃飯向來吃的不多,喜歡吃水果、零食和蛋糕之類的。
邢驚遲留意了吃的最多的幾樣,打算以后學著做,好做給吃。
“啊,我走不了。”
阮枝鼓著肚子攤在椅子上,一副我不想的模樣。
邢驚遲起去付了錢,又陪著阮枝坐了一會兒才拉著往小區外走。他想著吃多了走兩圈,而阮枝卻不肯白走,干脆和邢驚遲晃悠去了菜市場。
兩人買了菜又慢悠悠地往回走,任誰看了他們的模樣都知道這是一對甚篤的新婚夫婦,瞧著還讓人羨慕的。
這樣的日子對邢驚遲來說像夢一樣。
說是夢,夢很快就被打破了。
邢驚遲剛和阮枝回到家就接到了警局的電話,說是盜墓案的犯人松口了,想代關于曾鷗的事,要求見刑警隊長。
作為刑警隊長的邢驚遲當然不可能不過去,不管今天是什麼日子。就和抓捕行撞上他們結婚的日子一樣,他和阮枝都得讓步。
一聲“枝枝”還卡在嚨里,阮枝就朝他擺了擺手:“快去吧,不是急事不會在周末給你打電話的。下午我看著天氣再決定去不去。”
這麼幾個月下來,阮枝已經習慣了邢驚遲隨時都可能離開。
畢竟這也是一開始他們就說好的,他也不由己,那是他的職責所在。
邢驚遲頓住,黑眸微凝。
阮枝看起來一點兒沒有不高興的模樣,整個人狀態很輕松。他是眼多麼毒辣的一個人,當然能看出來不是裝的。
阮枝眨眨眼,見邢驚遲還定定地看著,不問:“怎麼了?”
面前沉默的男人忽而上前將擁進了懷里,他也不說話,就這麼抱著。阮枝只好踮腳親了親他的側臉:“沒事兒,快去吧。”
趁著邢驚遲去洗澡的時間,阮枝快速地給他做了個簡易的便當,順便把昨晚做的水果沙拉也帶上了,他們忙起來經常忘記時間,這也能暫時抵抵。
邢驚遲走后阮枝慢悠悠地去臺上看了看的小菜地,搗鼓了一會兒之后才去洗澡,洗了澡就鉆到工作室去了。這一上午對阮枝來說就這麼不不慢地過去。
相較于阮枝的輕松和悠閑,邢驚遲那邊的氣氛就很張了。
余峯和秦野接到電話趕到警局的時候邢驚遲已經從看守所回來了,面看不出喜怒,這兩個人一時間也不知道事有沒有進展。
邢驚遲把筆錄往秦野懷里一丟,看向余峯:“陳記那兒怎麼說?”
余峯還好奇著呢,昂著腦袋往秦野邊瞅,瞅了兩眼才應道:“隊長,你的覺沒錯。那老爺子說就是那個替曾鷗,也就是俊來拿貨的人就是鄭子。老爺子說鄭子每回去都一酒氣,所以他記著呢。對了隊長,順便我問老爺子那小徒弟要了一張這幾年鄭子拿貨的單子,你看看。”
余峯把清單遞給邢驚遲:“沒什麼特別的。大多數都是那特制的箭頭,還有一些小工什麼的,日期和名字都列在上面了。”
邢驚遲掃過清單,拿過日期截止在曾鷗去滇城之前。
最近的一次拿貨日期是一年前,也就是去年六月。邢驚遲的目停留在這個日期上,去年六月,市局重啟了對造假案的調查。這顯然不是巧合。
邢驚遲繼續往下看,曾鷗也在那兒拿過刻刀。但這并不奇怪,他們這些一直在和古玩打道,而且就目前的況看來他們背后仍有勢力在。
不論是造假案還是盜墓案,這其中的牽扯和關聯不只是表面上那樣。
邢驚遲看資料這會兒秦野和余峯也湊在一起看筆錄。
上面是盜墓案的犯人代的有關于曾鷗的線索。曾鷗本也要參與他們在溪林村的計劃,但他們臨時接到消息說,溪林村這事兒和曾鷗沒關系了。簡而言之就是上面臨時讓曾鷗出局了。
邢驚遲問是什麼人,他們也不清楚,只說是告訴他們溪林村有墓葬的人。和他們聯系的人從來沒出現過,匿名,變聲,別未知。
余峯看的一頭霧水:“隊長,那個神人是誰?怎麼好端端地還有人提供線索讓他們去盜墓啊,我真是看不懂了,這盜完居然還把東西捐到博館去了。”
邢驚遲腦海中有一個影浮現。
他抬眸看向秦野:“老城區附近的監控都查了嗎?”
秦野沉著臉:“據法醫給出的死亡時間去排查了,不論哪個路口的監控都沒拍到嫌疑人的模樣,我還去找了那個時間段路過老城區的車,檢查了行車記錄儀,都沒線索。暫時可以排除他使用了通工,我覺得嫌疑人對這塊兒地方一定很悉,如果是這樣,那他和鄭子很有可能認識。”
余峯也若有所思:“殺曾鷗的嫌疑人至今都沒找到,現在替曾鷗拿貨的人也死了。隊長,你說這兩個人會不是被同一個人殺的?這個人手干凈利索,這次天臺案更是沒有痕跡,這絕對是專業的。”
“他們到底怕我們找到什麼呢?”
秦野想了想,問邢驚遲:“隊長,曾鷗因為什麼事兒被踢出局的?”
說起這個邢驚遲也心有疑,他輕扣了扣桌子,道:“他們也不清楚。但這個時間點很有蹊蹺,是在我們逮捕千鳥之后。”
余峯撓了撓頭發:“這幾個案子到底有什麼關聯呢?”
最近的案子看似都是獨立案件,實則環環相扣,兜兜轉轉,這一切竟還是從造假案開始的。曾鷗和鄭子的死亡更是離奇。還好他們還有個目擊的證人,也至曾鷗和鄭子的份查出來了,只要查下去總會有突破口的。
余峯想了想,說了一聲:“隊長,我去看看那個拾荒人。時間差不多了,我看下午能不能問出來,這些人可真是難搞。”
余峯走后,邢驚遲和秦野從頭開始梳理案,明天還得開個會。
接下來的日子有得忙了。
臨近中午,阮枝從工作室里溜出來,去臺看了看天。
天沉沉的,一副隨時要下雨的模樣,但也不知道到底下不下,要下不下的模樣怪不利索的,還不如給人個痛快。
阮枝糾結片刻,還是拎著包和早就準備好的東西下樓了。
最近忙,有段時間沒見師父了,偏偏師父這個人連手機都不用。出家當和尚就算了,還不當個趕流的和尚,真是。
這回阮枝學乖了,出發之前給邢驚遲發了個短信。
至于他能不能看到,就不是要擔心的了。畢竟他還在辦案呢,想來想去還是沒打電話,怕他放下手頭的事。
周末比平時堵一些,等阮枝進山再到三藐寺都快一點了。
阮枝來之前也沒和師父說,自顧自地拎著包就進去了。
兩個小沙彌看到還嚇一跳,其中一個急急忙忙地跑去找空蟬師父了,免得阮枝又撲了個空。另一個小沙彌就慢吞吞地陪著阮枝往里走。
阮枝還喜歡小孩兒的,來了總得逗幾句。
今天也一樣,邊走邊和這小沙彌聊天。
“小和尚,你師叔最近干什麼呢?還忙法會的事嗎?”
“師叔近日都在藏書閣,忙,不見人。”
阮枝瞅這小沙彌一眼,這說話的語氣可越來越古怪了。也不知道他師父是誰,想來也是一副怪脾氣,也不知認不認識。
“你們這個點還有齋飯嗎?”
“施主吃面條嗎?”
“都行。”
小沙彌繃著臉一本正經的模樣還怪有趣的,他陪著走到僧舍門口就走了,想來是去廚房了。阮枝自顧自地往里走,進門的時候正遇上剛剛跑開的小沙彌。
這個小沙彌較剛才那個要活潑一些。
“施主,師叔在里頭。”
“知道啦,謝謝你。”
阮枝笑瞇瞇地了他的腦袋。小沙彌靦腆地笑了笑,抓著頸間的珠子跑走了,看起來短短的,但跑起來可快呢。
阮枝進了僧舍也不急著去找空蟬。
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菜地里看的菜,經過藥圃的時候順便看了一眼那株新藥,個頭拔高了不,怪神的,味道也濃。
阮枝蹲下,正想去那土的時候忽然起了風。
院后竹林沙沙作響,下意識抬眸了一眼,那片除了微的竹葉,就只有空的風了。只那竹葉似乎比別的更急一些。
“小枝兒。”
空蟬出來了,眉眼彎彎地瞧著阮枝。
阮枝最終還是沒能到那土,直起子細細地瞧了師父一眼,面紅潤,神奕奕,看起來這段時間他心不錯。
空蟬朝招手:“外頭風大,快進來。”
兩人邊說邊往禪房走,朝南的那間禪房被空蟬用來當工作室了。賀蘭鈞可真一點兒都不客氣,把他當他們博館的老師傅們使了。
空蟬溫聲問:“今日怎麼過來了?不忙啦?”
阮枝嘆氣:“忙著呢,就是想你了。晚上回去還得去外公那兒吃個飯,爸爸也在呢,要不你和我一塊兒去算了,我都多久沒和你一塊兒吃飯了。”
空蟬揣起手,笑道:“我可不去,他們倆可煩人。”
這可是大實話,林千尋和阮梅琛本來就不怎麼對付,能湊在一塊兒吃飯也是難得。但這兩人和顧衍的關系都好,見著他可不得抓住這個機會使勁埋汰他。
說來說去,也就出家這麼一件事。
等進了那間被當做工作室的禪房,阮枝就再不提這件事了。
因為看見了被修復好的佛頭以及它的復制品。
天的石造像文是很容易被風化的,畢竟這天兒隨時都有變化,就跟城的天氣一樣,常是雨天,偶有晴日,像今天風又這樣大。
環境因素對文的損耗很大,更不說在運輸途中可能造的裂紋和二次傷害。
清理了破損的佛頭后就需要進行殘片的粘對了,這是相當耗費時間又極其重要的環節,還要細細地選擇黏合劑。填補、修整、打磨,整個過程很不容易。
如今這顆佛頭立在桌上正對著阮枝,淡淡的自窗外照進來。它面部,五明朗,線條清晰流暢,每一紋理都細膩,看起來渾然一。
在束下,阮枝竟在它的臉上看出了悲天憫人的神來。
太了。
阮枝久久無法回神。
以前時常想一個問題,師父在修復這些文的時候,是懷著怎樣的心呢。如今看了這顆佛頭,竟有了答案。
“小枝兒,師父這手藝還不錯吧?”
空蟬彎著角,靜靜地看著阮枝。
阮枝回神,轉頭瞪他一眼:“連復制品都做好了。難怪那小和尚說你忙不見人,就是在忙這個呢?賀蘭叔叔給香油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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