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小時候的你..是什麼樣子的?”
笑不出來的阮枝仗著邢驚遲看不見的臉,也不心虛了,假裝漫不經心地應:“我當然是長得最好看的那個。”
聽阮枝這麼說邢驚遲的黑眸沁出些許笑意,他非常配合地應:“那是當然。”
阮枝想了想,怕今天出的破綻太多引起他懷疑,畢竟知道自己丈夫是個多麼敏銳的人。轉把平板放到一邊,湊到邢驚遲頸側蹭了蹭,隨口道:“到時候我去找本相冊給你看看。”
話雖這樣說,但是這個“到時候”究竟是什麼時候,就沒個數了。
阮枝岔開這個話題后又和邢驚遲說了幾句話兩人就關燈睡覺了。這一次阮枝老老實實地枕在邢驚遲的手臂上,兩只手乖乖放著,沒敢。
因著周一上午邢驚遲要開例會,阮枝只讓他送到了渡口,自個兒坐渡過去。有一段時間沒坐渡了,只可惜今天又下了雨。
阮枝靠在欄桿邊,看著搖搖晃晃的江面,出神地想著十九年前的事。
對林靈說過去了,但這件事對邢驚遲來說真的能過去嗎?三言兩語也說不清自己到底為什麼不愿意和邢驚遲說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個人。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是膽小鬼。
想他,卻不想他因是十九年前那個人而。
阮枝覺得有點兒可笑,似乎把自己和十九年的那只雀兒割裂開了。那時的他們和現在的他們是全然不同的,可卻也因為過去喜歡了他十幾年。
那邢驚遲呢?他為了那一夜找了那麼多年。
阮枝幽幽地嘆了口氣,視線落在暗沉沉的水面。
灰蒙蒙的天讓的心也變得低落起來,這麼瞞下去也不是辦法,畢竟謝昭是知道這件事的。說來也奇怪,謝昭能查到這件事,邢驚遲居然不知道。
阮枝思慮再三,決定等百年展結束后就和老老實實地和邢驚遲代,以免被發現兜不住底。
船鳴聲響起,拉回了阮枝的思緒。
等撐著傘走到東院的時候他們組居然人都來齊了,這還是比較見的,平日里阮枝算是來得比較早的。一愣:“今天早上要開會?”
這兩天都沒看群,如果說有什麼事能讓朱教授來這麼早,除了開會就別的原因了。
果然,朱教授拎了一袋瓜子笑瞇瞇地應:“小枝兒,來點不?”
趙柏一臉無奈地看著朱教授,劉奕華也不知道在發什麼呆。
這一大早的阮枝也不怎麼想嗑瓜子,擺了擺手:“您自個兒嗑,記得帶水去。”
到點后阮枝和朱教授他們一塊兒去會議室,劉奕華當然是去隔壁找姜婉蘭去了。路上朱教授無意間提起:“說起來這百年展和姜家也有點關系。”
趙柏聽說過這事兒,點頭道:“文局那批瓷就是姜家的打撈船撈上來的。姜家不開窯廠后這生意反而蒸蒸日上了。”
阮枝對姜家倒是不怎麼了解,只是聽說過幾年前的一件事。
聽著朱教授和趙柏聊天,不由問道:“三年前姜家丟的東西找回來了嗎?”
朱教授撇撇:“到現在都不見影兒呢,丟了好些東西。那段時間那姜老頭可氣得不清,偏要面子沒往外。這回因為這百年展他上哪兒都是春風滿面的,特別好說話。”
趙柏應道:“快了,還有三個月。我早上來看那新建的展館估計下個月就能完工,再過兩個月辦展正好。就是天冷了點兒。”
阮枝默默地想,希冬天不要下雪。
雖說喜歡雪日,但不喜歡雪天呆在那冷冰冰的展館里。城的冬日太冷了,空氣的寒意和意無孔不,讓人連家門都不想出。
說話間他們就走到會議室了。
進門的時候阮枝還怔了一下,因為林丞宴和秦律也在里面。秦律見了還揮揮手朝打招呼,咧著一口白牙怪開心的。這兩個人坐在最后面,以免占了他們的位置。
阮枝著頭皮往里走。
因為這兩人選的位置恰好就在和朱教授霸占的角落里,這麼一來林丞宴就坐在阮枝邊上了。走的慢,也就沒聽到林丞宴和秦律說的話。
秦律掃了一眼這會議室,問林丞宴:“阿宴,怎麼坐這兒,上回來我記得那邊人最來著。”
林丞宴溫聲道:“這里靠窗,那邊太悶了。”
秦律心想也是。
林丞宴垂眸,聽著阮枝輕緩的腳步聲從他后經過,手輕輕地拉開椅子,在他邊坐下。他甚至能聞到的味道了。
上次來,也坐在這里。
他這次也只是運氣而已,沒想到還真是一直就坐在這里。
林丞宴角的弧度有了些許變化。
阮枝才坐下就收到了邢驚遲發來的短信。
[邢驚遲:到了?]
[枝枝不胖:到啦,昨天沒看群,才知道要開會。]
阮枝還悄悄地拍了張照片給邢驚遲,坐在角落里輕而易舉地就能把整個會議上拍進去,這會兒人還不多,三三兩兩的。
[枝枝不胖:你看,也不知道幾點結束,我帶了酸來喝。]
阮枝這條信息發出去之后邢驚遲卻遲遲沒有回復,等了好一會兒才等來一句——
[邢驚遲:你邊上坐著誰?]
看到這條信息阮枝呆了一下,默默地往左看看又往右看看,又回去翻照片的時候才發現把林丞宴的制服一角拍進去了。很顯然,這個天氣還穿著制服的也就他們了。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阮枝慫了吧唧地地回復:左邊坐著林丞宴,右邊坐著朱教授。
發完不忘補充一句:我一進來他就坐這兒了,阿律也在的。
阮枝看著自己補充的那一句話,總有一種蓋彌彰的覺。別看這男人平日里不聲不響的,其實可會吃醋,有幾次去超市別人多看了一會兒他就把往后藏。
幾秒后,手機又震了兩下。
[邢驚遲:開會的時候專心一點,不要東張西。]
[枝枝不胖:知道啦,親親。]
[邢驚遲:等著,下班來接你。]
阮枝枝:“......”
不知道怎麼和邢驚遲解釋這只是撒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親親的意思。
這邊阮枝開始開會的時候刑警隊也在開晨會,邢驚遲面無表地在臺上講話,底下雅雀無聲,因為顯而易見他們隊長心很差。
底下的人心里都嘀咕,明明上去之前還行,這會兒怎麼又不高興了。
余峯悄悄地推了推秦野,有心想八卦兩句但又不敢說話,連拿手機都不敢,只好朝他眉弄眼,妄圖以視線和秦野流。
秦野翻了個白眼,示意他閉。
經過磨人的兩個小時后晨會終于結束了。
他們得回去繼續掰扯那件拋尸案,只是吃了幾天阮枝做的飯菜后他們再吃食堂總覺得有點兒不得勁,余峯一時間又嘆起來。
“野哥,我覺得隊長運氣真好。”余峯說著想起來當時在滇城見阮枝的那一面,“你不知道,那時候在清水鎮警局隊長沒認出嫂子來的時候我有多驚訝,好歹也是領了證的人了。”
秦野早聽他說過當時的事,想起來還怪可惜的:“我真想看看隊長當時的臉。”
“看我什麼?”
男人冷冰冰的話忽然在他們耳邊響起。
秦野和余峯渾激靈了一下,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沒什麼!”
余峯瞅見邢驚遲冷峻的眉眼不由咽了咽口水,他好些天沒見他們隊長這副模樣了。只好一把拿起一旁的文件,急急道:“隊長我再去現場看看!”
說完就溜了。
秦野倒是不像余峯這樣怕,輕咳一聲:“隊長,你沒事吧?我們都吃過飯了,你也早點去吧。”
邢驚遲的視線落在滿了照片的白板上,半晌,應道:“沒事,還不。”
要是換做以前,秦野還真不知道怎麼勸邢驚遲。不過這段時間下來他在這方面不要太得心應手,他開口道:“隊長,要是讓嫂子知道了,又得擔心了。”
本來阮枝就是怕邢驚遲不好好吃飯才時常送飯送湯過來的。
邢驚遲頓了頓,沒說話。
片刻后,轉走了。
秦野看著邢驚遲的背影悶聲笑起來,他們隊長可真是太悶了。
...
城博館。
阮枝從來沒見過他們的食堂這樣熱鬧過,問了才知道今天是賀蘭鈞生日呢,他們怕下午就找不到他人了。趁著中午在這兒給他過了個生日。
這兒大多數都是上了年紀的人。
平日里不顯山不水的,這會兒在蛋糕旁熱鬧起來還吵的,一群人嘰嘰喳喳的。賀蘭鈞被圍在中間,哭笑不得地任由這群人在他臉上蛋糕。
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可太稚了。
給賀蘭鈞做的蛋糕特地放了糖,所以食堂師傅又特別心地給他們這群年輕人做了一個個小蛋糕,吃起來方便的很。
因為這事兒,他們博館的安保隊也在食堂湊了個熱鬧。
秦律樂呵呵地湊到阮枝邊和聊天,他們還聊得來,林丞宴話不多,多數時候都很安靜。
吃完飯后阮枝和他們一塊兒往外走,劉奕華和姜婉蘭、趙柏也在后頭,他們就不和那些前輩們湊在一塊兒玩了。
走出食堂門口,拂過一陣似有似無的風。
耳邊響著或輕或重的人聲,阮枝忽而頓住。
“嫂子,怎麼了?”秦律注意到阮枝這一瞬的停頓,低了聲音問。
阮枝輕嗅了嗅,再聞這味道竟然沒有了。凝神思索片刻,應道:“沒事,忽然想起來點工作上的事來。走吧。”
等走到了岔路口,阮枝和他們分開,得去院子里喂三花。
等他們走遠了,阮枝才抬眸,注視著他們的背影許久。
左邊是秦律和林丞宴,右邊是劉奕華三人。
是誰呢?
邢驚遲是掐著點來接阮枝的,但他這回踏進東院卻沒看見阮枝的人。問了朱教授他們,都說阮枝下午出去了,沒說去哪兒,到現在還沒回來。
他當即就給阮枝打了電話,幸好接了。
聽聲兒還有點:“邢驚遲,我在門口看見你的車了,你在博館了嗎?”
邢驚遲皺著眉邁步往外走,一手拿著手機,聲音沉下去:“你在哪兒,站著別,我過來找你。”
“我在后院啦,馬上就到院門口了。”
一句話才說完呢,阮枝才過門檻就一腦袋撞進了邢驚遲的懷里,男人有力的臂膀纏過的腰,帶著過東院避開正中央的辦公室幾步就走到了的工作間。
邢驚遲的長步子邁得又大,阮枝幾乎是被半抱著進去的。
本來就想著要回來,工作間的門沒鎖,邢驚遲一推就開了。
“邢驚遲,你..”
阮枝說不出話來了。
的被堵住,男人反手關上門就將在門上吻了下來。
工作間的雕花木門上鑲嵌著漂亮的琉璃,每當夕西下,照進來的時候好看極了,可惜今日沒太。若是有人從這里經過,一定看得到里面的人在做什麼。
阮枝去推邢驚遲,但男人吻得又狠又兇。
滾燙的氣息像夏日一般席卷了阮枝的齒間,好不容易他松開放口氣,抬眸進他黑沉沉的眸子里,聲音輕細:“外面...能看到。”
邢驚遲垂眸看著泛著的小臉,問:“去哪兒了?”
阮枝眨眨眼:“去了趟三藐寺,上回去有東西忘在那里了。”
空蟬出去游學的事邢驚遲之前就聽阮枝說了,他抬手順了順的黑發,語氣聽不出喜怒:“怎麼不和我說一聲?”
這會兒阮枝才覺出這個男人似乎是生氣了。
手摟住他的腰,靠在他前解釋道:“我想著下班前就能回來的,當時去的急就忘了。邢驚遲,我錯啦。”
說著阮枝蹭了蹭他的口。
邢驚遲盯著不說話。
阮枝被邢驚遲看得心里發虛,抿抿,試探著喊道:“老公,我錯了。”
澄澈的鹿眼水汪汪的,眼尾還泛著紅,和棉花糖似的聲音黏呼呼的。邢驚遲的心下來,但卻不肯輕易這麼放過。
“阮枝。”
邢驚遲沉聲喊。
阮枝枝:“.......”
這怎麼還連名帶姓地喊上了,他老公,這個人居然阮枝?
這是人嗎?
阮枝不怎麼高興地瞅邢驚遲一眼,悶聲道:“干什麼?”
邢驚遲的視線在繃著的臉上逡巡一圈,忍住去哄的沖,繼續道:“在滇城的餐廳里,我和你說過的話記得嗎?”
阮枝癟癟,當然記得了。
瞪他:“你自己說的,保護我、照顧我、忠誠于我。”
看看現在是什麼樣子,那麼兇!
邢驚遲挑,否認:“不是這句,還有。”
阮枝枝:“......”
說實話,除了這句話還真的不記得別的了。
在邢驚遲灼灼的目下阮枝悶頭想了很久,那會兒還說什麼了?想了半天阮枝都沒想出來,干脆拿了包拉著邢驚遲走出工作間,關了門下班,邊走邊想。
阮枝想了一路都沒想出來,只好扯了扯他的擺示弱道:“你提醒我一下。”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邢驚遲的車旁,邢驚遲一手打開車門,一手把阮枝抱上車,說話的口吻淡淡的:“自己想。”
阮枝氣悶。
這個人好煩!
這一路阮枝都在想那天他們吃飯的時候說了些什麼,說來也奇怪,那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吃飯,說的話明明不多,阮枝就是只記得那句話了。
可偏偏邢驚遲什麼都不說,阮枝想著想著還有點生氣。
邢驚遲在開車間隙時不時就側頭看阮枝一眼,看著看著也覺出不對勁來了。他怕真把人惹惱了,提醒道:“檢討。”
阮枝一愣,檢討?
什麼檢討?
五分鐘后,完全回憶起來的阮枝生無可地看向窗外——
以后再遇到事兒,先給我打電話,隨隨便便就跟犯罪分子走的況要再發生就寫檢討。
這是當時候邢驚遲的原話。
阮枝覺得自己還能掙扎一下:“你說的是犯罪分子。”
邢驚遲面不改,淡聲道:“你怎麼知道你這回去不會見犯罪分子?那天遇上秦野是運氣好,他要是不在,你想過后果沒有?”
阮枝小聲叭叭:“你不是來了嗎?”
邢驚遲看一眼,不和爭辯,只說重點:“周末把檢討給我,也不為難你,八百字就行。”
只有這樣才會長記。
阮枝從上學開始就是個好學生,即便骨子里沒有那樣乖,但表面上都過得去。所以寫檢討這件事對來說實在是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