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大開學的日子,正直江城最熱的時候,風吹過都帶著躁,馬路上像是在被烘烤著。
鹿聽晚坐在車上,翻閱著手里的B大手冊,斂著眸,安靜從容。
“阿晚。”鹿父有些坐不住,“要不然還是不要住校了,B大附近我們又不是沒有房子,你要是不喜歡就再買套新的,聽說住校都很多勾心斗角的。”
鹿聽晚:“什麼勾心斗角的?”
“我前兩天才看到那個APP推送,說什麼生宿舍‘鞋子里放釘子’、‘護品摻辣椒油’……這都是什麼七八糟的,小小年紀這麼惡毒。”
鹿聽晚蓋上手里的手冊,看了半天,反正也看不懂地圖,干脆等下讓言璟帶就好了。
“爸爸,人家都是個例,沒有參考意義。”
鹿父還是不放心,“你真的再考慮一下,你慈祥的老父親,覺得不行。”
“那開學之后的軍訓,我總要住校的。”
鹿父張口就扯,“軍訓?軍訓就請假,剛好你中暑了。”
“……”
怎麼不知道中暑了。
鹿聽晚失笑,車子差不多停在校門口了,收拾好書包,下車,“爸爸,我也沒有那麼氣。”
鹿父跟著下車,幫忙拿著那個的行李箱,皺了下眉,“那爸爸跟你上樓看看宿舍。”
“……”
這可不能看宿舍。
這一看一耽擱,等下言璟同學又要哄了。
這一大一小的,可太粘人了。
鹿聽晚接過鹿父手里的行李箱,“爸爸,我記得你一個小時后有個會議來著,現在再不過去,該堵車了啊。”
鹿父抿著,沒說話。
鹿聽晚:“放心吧,只是個開學。真想回家的話,也就半個小時左右,我會回去的。”
鹿父看了眼手表,是要來不及了,他也沒再勸,手抱了一下,“記得要回來看看你的老父親。”
“……”
鹿父的車停在宿舍樓下,B大的宿舍是兩人間,位置也好認。
宿舍門是開著的,孩坐在椅子上,背脊得筆直,即便是個簡單的作,都像是經過訓練般優雅。
帶著半邊的Airpods,側臉地線條清晰,腰的T搭配百褶,細腰長,姣好的材曲線勾勒得淋漓盡致。
鹿聽晚禮貌地抬手敲門,聽見靜,孩子回過頭來。
臉很小,五是致到無可挑剔,黑發紅,眼尾輕輕上揚,瞳偏淺,又純又。
孩收了手機,出手,“你好漂亮妹妹,舞蹈學院,奚柚。”
鹿聽晚握住的手,“你好小仙,院,鹿聽晚。”
“我在七中聽過你。”奚柚輕眨了下眸子,眼下的淚痣更添了些,“今年理科的另外一個狀元,六中學神。”
今年江城有同分,兩個理科狀元。六、七中各一個,奚柚是七中的學生。
“我也知道你。”鹿聽晚想了一下他們飯圈的tag,“‘骨天小奚柚’,舞蹈仙?”
奚柚四歲在綜藝節目跳舞走紅,從舞蹈神到舞蹈仙,知名度極高。
但也只能算是半個娛樂圈的人,正式活之又,黑紅質,熱度卻一直不下。
這次考上B大,相關信息鋪天蓋地的。
鹿聽晚也沒想到,們會是一個宿舍的舍友。
奚柚輕笑,“商業互吹還是算了,漂亮妹妹看看想睡哪?”
“都可以,你先選。”鹿聽晚對床位沒有什麼要求。
奚柚的手機震了一下,有電話。向鹿聽晚示意了一下,“我接個電話。”
鹿聽晚點頭,“好。”
不知是誰打來的電話,奚柚的聲音都甜了幾分:“枕川哥哥,你是想我了嗎。”
“在宿舍……哪有人堵我。”
“舍友?舍友很好看,乖乖的,初臉貓系。超符合我的審,我要是個男孩子我就追了。”
鹿聽晚:“……”
/
鹿聽晚收拾完行李,等這一串磨蹭完,本來和言璟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十幾分鐘了。
站在宿舍樓下,忽然有些迷茫。
倒不是不想快點過去找他。
就是,一個路癡,真的難的。
“唔。”鹿聽晚自己找了一會兒,開學季,人來往流量大得很,還半天沒看到路標。
很湊巧的,言璟同學打電話來查崗了。
鹿聽晚接起電話,先一步代,“哥哥,我沒遲到。我就是有點……迷路了。”
言璟嘖了聲:“阿晚小朋友,所以為什麼不跟著我一起來?”
他們倆明明住的地方,就隔著一層,非要算還是個鄰居。
鹿聽晚輕笑,“我還想問你呀,上回你和我爸說了什麼,他每天都跟我強調,要離你遠一點,不要和你玩。”
言璟半瞇著眸,氣笑了:“叔叔這麼記仇?”
鹿聽晚點頭,“超級無敵記仇。”
“……”
言璟無奈地了下太,“哥哥要帶你回家,好像有點難啊。”
“可能回不去了。”鹿聽晚玩笑道,“我爸,重度兒奴。”
這話是真的,從小到大,鹿父都是寵著,要什麼跟什麼的類型。
這氣的子,百分之八十都是鹿父寵出來的。
“回不去就,回去。”言璟沒再逗,這回兒日頭大,這小貓在太底下待太久,他都覺能被曬化掉,“開個共定位,哥哥去接你。”
“好。”
共定位剛打開,就收到了一條言璟的語言消息。
鹿聽晚點開語音,放在耳邊,年沉啞的聲音緩緩,“乖乖在那等我,別被人拐跑了。”
“……”
鹿聽晚失笑,又不是什麼三歲的小孩兒。
從綠葉的隙映照而下,穿著一字肩的小洋,頸間的直角線條近完,安靜立在在細碎的下,如同渡著一層,貓眼輕含著水霧靈,看著人時自帶無辜。
這本來就是B大的必經之路,不一會討論聲就蔓延開。
“那個小姐姐好好看!材也好好!嗚嗚嗚怎麼這麼乖還有靈氣!”
“何止,還有錢。上那件子和鞋子都是Dior限定,手腕上的表是百達翡麗,五十萬起步……這是什麼富家小姐。”
“絕了絕了,這屆校花人選要出來了。”
隔著一段距離,鹿聽晚聽不見他們那邊的討論聲,低頭點著小程序里的跳一跳,有節奏地挽玩著。
“同學你好,你是B大哪個學院的啊?我是學生會的,負責大一新生的報道流程。”
突然被人打斷,鹿聽晚松手,跳一跳就這麼磕柱子上,完犧牲。
輕輕皺了下眉,按掉手機屏幕,抬頭看人,長相干凈秀氣,男孩的類型。上的目,男孩還靦腆地笑了一下。
鹿聽晚:“院新生。”
靦腆男孩抬手了下后脖頸,“也是,生考B大要容易些。”
“?”鹿聽晚笑了。
B大是全國頂尖的學府,院也完全不差,文化分和藝分要求都不低。
而且,這都已經是0202年了。
還有人覺得生聯考校考容易?
鹿聽晚:“學長,你記得你高考分數是多嗎?”
男孩稍愣了一下,“……六百九,怎麼了嗎?”
“那你考B大,也太容易了。”笑起來的時候,臉頰邊會帶著甜甜的小酒窩,無辜更顯,“我考了712。”
高考是個非常典型的競爭現場,完現了“差一分,甩千人”。更別說是在高分段之間的角逐了,績越高,越難進步。
男孩噎住:“這個績,都應該是狀元了……不可能吧,你不是院的學生嗎?”
“是啊,聯考狀元之外,我還是理科狀元。”鹿聽晚慢悠悠補充。
“……”
鹿聽晚其實,真不是一個高調的人,也不拿績說事。
但這人實在是,太欠了。
生怎麼了,生又沒吃你們家大米。
同樣是高考出來的,誰都不容易,怎麼就不能諒下。
后遙遙傳來一道聲音,懶懶散散地,又像是帶著寒意,“問什麼呢?”
鹿聽晚輕彎了,偏頭看言璟,嗔道:“哥哥好慢哦。”
言璟拉著鹿聽晚的手腕,把人向后帶,將當得嚴嚴實實的,他嗤了聲,“六百九,你問家里不聯網的?”
“……”
一個漂亮的搭訕,被言璟同學手扼殺搖籃中。
/
開學典禮。
言璟是保送進B大的,因為后期又參加了個國際質的機人比賽,并沒有浪費時間在高考上。十八歲的世界冠軍,足以B大今年的新生代表。
鹿聽晚是知道這件事,當初輔導員來聯系的時候就說清楚了,名單里兩個人,和言璟。用參加過B大采訪的理由拒絕了,其實就是,很單純地想看言璟同學演講。
鹿聽晚并沒有要在開學典禮上相,也不必坐到前排去,找到自己班級的位置。
“我在這兒就好了,你過去吧。”
一般需要上臺的,都會坐在觀眾席的第一排,更方便些。
言璟是WERC的冠軍,這事江城沒報道,加上兩個俊男站在一塊,本來就收到更多的矚目。
言璟懶懶地應了聲,仰著下,示意坐進去。
鹿聽晚以為他是要看坐進去再走,也就順著他的意坐下。剛坐下沒三秒,左手邊的椅凳就被翻了下來。
言璟坐在邊,也沒點不好意思:“我黏你。”
“……”
鹿聽晚:“那等下演講的時候,不是很不方便嗎?”
“多走兩步,有什麼不方便的。”言璟不以為意,“阿晚,看不見你,才是不方便。”
鹿聽晚對他這種莫名沒有抵抗力,耳尖悄然有些紅。
開學典禮這事兒,其實也是枯燥的。
言璟完全不關心上面講了什麼,在昏暗的燈下,握著鹿聽晚的手玩,有一下沒一下地著,不厭其煩地重復。
鹿聽晚被他弄得有些,問:“因為等下演講,你在張嗎?”
言璟笑了聲,滿不正經地:“張啊,阿晚同學給點幫助?”
“唔。”鹿聽晚正想著能給他什麼幫助,“就是順利地把稿子念出來就可以了,節奏不要太快,咬字盡量清晰些。”
言璟低了聲音,悄然靠近,“阿晚。”
鹿聽晚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距離,剛轉頭的那一瞬,猝不及防的,他的吻落在的臉頰,正好是在的小酒窩的位置上。
“……!”
這還是!在開學典禮!
他又來!
鹿聽晚往后退了一步,躲開了他的作,臉頰泛著紅,“你干嘛呀?”
言璟輕笑了聲,又又的,“吃顆糖,上去不張。”
“……”
他真的是!到沒邊!
主持人標準的播音腔傳來:“接下來請學生代表,2020級機械系本科生言璟發言。”
臺下的掌聲雷。
言璟站起,人高長地優勢顯無疑,上穿的是B大的新校T,明明就是同一的款式,不知道為什麼到他這來都能有幾分懶散的氣。
言璟不急不緩地走到演講臺的位置,單獨的打燈落在他的臉側,五如同細細雕琢出的一般,桃花眸不笑的時候,都像是帶著令人眩暈的細。
憑借著值實力,在言璟開口之前,掌聲再次熱烈的涌了一波。
言璟半瞇著眸,等著掌聲過去,即便是站在那不,他也總給人一種肆意又張揚的年。
舞蹈學院和院座位就在隔壁,剛好,奚柚坐在鹿聽晚的右手邊,輕輕了一下鹿聽晚的手肘。
“男朋友?”
鹿聽晚點頭,“對。”
奚柚笑了聲,曖昧道:“難怪上臺前,要親你下。”
“……”鹿聽晚險些被自己噎住,“你、你看見了?”
“漂亮妹妹,你們倆是不是對自己的值和關注度有什麼誤解。”奚柚點開手機的學校論壇,給鹿聽晚看。
論壇幾乎是被刷屏了,全都是“理科狀元是生”“院神”“機械系世界冠軍”……還有些,和言璟走在一起的照片。
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拍的。
“……”
奚柚收了手機,看了眼臺上,“漂亮妹妹,你男朋友稿演講嗎?”
“稿?”鹿聽晚沒反應過來。
自從高二剛認識的時候,言璟那個“我要檢討什麼來著”的國旗下講話。
就沒有把“稿”和“言璟”這兩個名詞連在一起過。
好在言璟也不是真的想要搞事。
年磁沉的聲音緩緩:“尊敬的領導,敬的老師,親的同學們,大家好。我是2020級機械系,機械設計制造及其自化專業的本科生言璟……”
新生代表的演講時間不長,三分鐘左右。等他的演講結束,鹿聽晚恍然大悟。
他本就!一點都不!張!
流暢、全程稿、抑揚頓挫合理,嗓音加,完全就可以算是個十分的演講。
什麼嘛。
老找著理由鬧。
言璟:“謝謝大家,歡迎提問。”
B大歷來的習慣,學生可以向新生代表有一個簡短的提問環節。
學生提問:“這個問題有點冒犯,雖然這次你在WERC中一舉奪冠,但曾經在初中WERC的國決賽上,作為萬眾矚目的黑馬,你退賽了。請問您從參賽,到退賽,再到參賽奪冠,中間發生過什麼呢?”
言璟回答向來不遮掩,“理由很簡單。父母反對,心態崩了,想給我姑娘拿個獎杯玩。”
這應該是唯一一個新生代表,上臺還不忘提自己的小朋友的。
秀恩,秀得明明白白。
年輕人的世界總是容易躁,特別是關于男之事,有不知道的,紛紛往鹿聽晚那看。
提問:“眾所周知,WERC是世界著名的機人競賽,英云集,退賽之后的你是抱著什麼想法堅持的呢?”
“想法啊,”言璟:“用下我姑娘的理念,就像是《深淵》的寓意——在小徑之上,帶著你所熱的,披荊斬棘地走下去。”
“路只會越來越難走,但你不走,”言璟斂著眸,聲音里帶著幾分囂張,“就永遠不會有站在我這個高度的機會。”
言璟的高度,世界質比賽冠軍的高度。
他從始至終,都有輕狂的資本。
瞬時,臺下的掌聲絡繹不絕。
正經的問題過來,開始有不正經的提問了。
“那支持您追夢的,是院的新生,今年的理科狀元鹿聽晚嗎?”
聚燈下,言璟的眸像是固定到了臺下的某,笑意開始變得真摯溫,“是啊,我的信仰。”
鹿聽晚有些怔,骨里的熱卻像是被輕輕暖了起來。
無論在什麼時候,喧囂或者寧靜,低谷或者高峰,他從未變過。
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他也了的信仰。
有學生高聲:“我們也想聽聽鹿學神的問答環節!”
鹿聽晚是文化和藝考都是狀元,意外放個新生代表肯定是夠格的,但這是言璟個人的提問時間。
主持人言又止,“這……”
“行啊。”言璟笑了聲,略帶警告,“問題把握分寸。”
奚柚了下鹿聽晚的手腕,把麥放到的手心里,意思明顯。
鹿聽晚眨了眨眼睛,似乎大家都在觀察著的狀態,大家的目定在的上,還未說話,掌聲就已經響了起來。
鹿聽晚:“……”
說好的,不是新生代表,不需要做演講呢。
太禿然了。
言璟挑眉:“阿晚同學,接提問啊。”
鹿聽晚深呼吸,大大方方地站起,“……問吧。”
學生提問:“大佬已經斬獲了WERC的冠軍,作為新生代表發言,已算功。那鹿學神在《深淵》里想表達的,自己做到了嗎?”
鹿聽晚握著麥,“我曾經也以為,我做不到。因為這件事真的很難、很難,那天再重新開始畫畫的時候,我也問過我自己。全國競賽的總決賽名額,高考安穩又妥當,為什麼我不要呢?”
一路走到現在,面臨了什麼。
輿論,家長的反對,放棄過全國競賽,拒絕了名校Offer。
即便荊棘遍布,也走在了這條路上。
鹿聽晚:“勵志一點告訴大家,雖然退了全國競賽,但是我為了聯考的狀元。”
“簡單一點告訴大家,我堅持不下去的那天,”鹿聽晚笑,“他告訴過我,我可以。”
抬眸看向聚燈的方向,年懶散地瞇著眸,薄邊的笑意溫,看著的目像是帶著難以言說的深。
無論是和他在一起,還是開始追夢。
鹿聽晚一字一頓地說——
“很榮幸,我從未后悔。”
/
沉寂深淵里,烈火滾過荊棘,火花騰燒夜空。
那像是他們想要度過的人生。
熱烈的、洶涌的、生生不息的。
我們終究是我們,我們在小徑之上。
年輕狂,勢不可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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