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午休后,稍晚一點暢暢就告辭離開。老爺子便說司機送他們。
「不用啦爺爺。」暢暢笑道,「您那車,送我到學校的話,同學又該問我是哪個大首長家的親戚了。」
老爺子呵呵笑起來,這孩子是不想招搖啊,小小年紀也是難得,便笑道:「這樣也好,楊楊,那你送暢暢回去,把小韓準備的零食帶上。」
保姆韓阿姨笑著拎過來一個袋子,暢暢忙說:「爺爺,我不要,我吃不完,今早陸楊哥還給我帶了一包零食乾果,我這麼吃下去要變大胖子了。」
「吃不完就拿去分給同學吃。」老爺子說,「你一走,楊楊也不太吃零食,這些東西就沒別人吃了。」
「小小姐,這些零食點心都是老爺子一早讓人買的,還說買小姑娘吃的,都是給你準備的,放壞了浪費。」韓阿姨笑道,「以後星期天就過來吃飯,學校飯菜不可口,想吃啥我給你們做。你看老爺子今天多高興,氣神都好多了。」
暢暢說了兩回,可韓阿姨還是稱呼小小姐,陸楊也不糾正,這樣在旁人聽來,似乎真是這個家的孫似的。暢暢其實有些無奈。
陸楊也不多話,順手接過來,暢暢便道笑道:「那謝謝爺爺。」兩人一起離開大院。
把暢暢送回宿舍,陸楊又回去大院,拿自己的服東西準備回學校。
老爺子背著手站在院里,見他拎著背包出來,唉了一聲搖頭嘆氣。
「怎麼啦爺爺?」陸楊問了一句。
「唉,你回學校了,暢暢也走了,家裡就剩下我一個老頭子。」老爺子委屈哀怨的口氣。
「爺爺。」陸楊明知道老爺子故意的,忍不住笑道,「你看看家裡,警衛員,保姆,保健醫生,這麼多人,怎麼是你一個人呀。」
「這麼多人又不我爺爺。」老爺子說,「你們一上學,連個陪我說話的人都沒有,一個孤獨的老頭子,從今天晚上開始,一天到晚就數著盼著哪天周末,你能帶著暢暢回來吃頓飯了。」
「爺爺,我知道你想什麼。」陸楊道,「可是暢暢學校離得遠,坐車到您這兒,一來一回得四五個小時,也很累的,再說了,人家又不姓陸,不是您孫子我,您現在讓經常來也不太好。暢暢那個子,年紀小,還是個學生呢,您也別說讓司機去接之類的。」
說白了,以小蝸牛的家教和矜持,讓整天跑來老爺子這兒吃飯玩耍,不可能。
「楊楊,你說你爸媽幹什麼吃的,你們兩家這麼好的,有些事就不能早早挑明了定下來?」老爺子撇撇,「別以為我老了,就不知道你小子想什麼,磨磨嘰嘰你還是陸家的孩子嗎,暢暢這都大二了。你可真不著急。」
「爺爺。」陸楊一臉無奈,「您知道什麼呀,暢暢跟別人不一樣。哎呀年輕人的事,您可別瞎攪和。」說完把背包往肩膀上一甩,趕就跑了。
「呵,年輕人的事。」老爺子嘀咕道,「這小子是在說我太老了?」
暢暢回到宿舍,就把帶回來的零食點心,還有早晨陸楊帶來的乾果什麼的,都拿到桌子上請李邱蓓和賀彤吃。
老爺子讓人買的果然都是挑孩子容易喜歡的,葡萄乾、果脯話梅、小蛋糕巧克力之類,尤其小蛋糕也不能久放,三個孩平常也不用客氣,嘻嘻哈哈一起吃。
「姚暢,你吃甜食都不怕發胖嗎?」李邱蓓放下一塊小蛋糕,笑道,「不吃了,我的原則是不能超過九十斤。」
「我上高中以後就沒低於九十斤過。夏天九十幾斤,現在秋天開始胖一點,等到回家過年,很可能就一百多斤了。」暢暢笑。
「每逢佳節胖三斤。」賀彤搖頭晃腦笑道,「我好像從十六七歲之後,就沒低於一百斤過,放假回家就肯定得胖。」
「我吃得也不呀。」李邱蓓說,「也不知道吃到哪裡去了,大概是胃不好吧。」
之後秋寒天冷,暢暢也就不太出門,星期天跟陸楊一起出去玩的次數就了些,陸楊來看比較規律,天冷了暢暢起得晚,陸楊一般星期天上午過來,兩人會一起在附近吃個午餐之類的。
在宿舍樓下接連幾次偶遇李邱蓓之後,陸楊就很再到宿舍門口,一般到了院就打電話,暢暢出去。
一場連綿秋雨,進初冬,天就冷下來了,大約是流,先從班裡開始,宿舍里三個生都有點冒了。
陸楊打電話來,一聽暢暢的聲音就問:「冒了?」
「有點兒。」暢暢說,「我們宿舍三個人都冒了,可能是流,校醫給了我們一個冒藥。」找到葯,把名字讀給陸楊聽,問,「這個葯我能不能吃啊?」
陸楊仔細問了下癥狀,便說:「這種新型冒藥吃為好。流病毒有它的周期,不高燒不咳嗽就使勁多喝開水。」想了想,「我明天給你送點兒抗病毒的口服吧。」
自從上次「夜半驚魂」的低鉀,暢暢對吃藥就小心了些,一邊答應著,一邊問:「李邱蓓,賀彤,我哥說明天要給我送葯,你們倆要不要?」
兩個「病友」一聽,當然趕說要,賀彤笑道:「讓你哥把錢先墊著,回頭來了我們給他。」
暢暢對著手機轉述一遍,陸楊便笑道:「這個葯很便宜的,也就幾塊錢,無所謂的。」然後囑咐暢暢記得多喝水,掛斷電話。
反正星期天,因為冒,暢暢和賀彤都睡晚了些,李邱蓓自告勇下去給們買早餐,去了長時間沒回來。
賀彤窩在床上,擤著鼻涕笑道:「姚暢,你說李邱蓓不會又是故意下去等你哥了吧。」
「他們兩個,沒什麼吧。」暢暢笑。
「你就會裝傻,我都看出來了。」賀彤呵呵一聲,「我覺得是不是有點魔怔了,你哥明顯沒那個意思啊。前陣子老給你哥發簡訊,說自己不好什麼的,這陣子好像都不發了,估計人家就不回了。」想了想翹起頭問道,「哎,說真的,你哥對你真好,長得又帥,也難怪李邱蓓迷他,你倆要不是親戚,我真覺得你倆特配。」
「別開玩笑。」暢暢捧著個熱水杯坐在被窩裡,笑道,「這種玩笑不能說著玩的,包括李邱蓓的事。」
「哎,那就不說了。」賀彤笑笑。
他們學校這樣的,學生統共沒多,國畫班更只有三十五人,將來大概都是一個圈子的,所以大家相也比較的和氣一團,人際關係相對溫和中庸。
陸楊拎著一個裝東西的小袋子,剛進院,還沒走到宿舍門口,就遇到李邱蓓了,主笑著問:「陸楊,你來給我們送葯的嗎?太了。」
陸楊:「不客氣,我給暢暢送葯,讓我捎帶的。」
「那也很謝啦。」李邱蓓說,「我們三個都冒了,們倆還在休息,我就下來買個早餐。姚暢要煎餅果子,賀彤要小籠包,我想去門口喝個粥,你吃了嗎,要不一起?」
「吃過了。」陸楊說,「暢暢的煎餅果子別買了吧,我給帶了牛和小菜包子。」
「陸楊你真細心,姚暢有你關心可真幸福。」李邱蓓笑道,「不像我,首都這邊都沒有親戚人,一個人跑來這麼遠上學,其實孤單的,沒人可以依賴,只能自己堅強。我有時候覺得好好羨慕。」
「……」陸楊頓了頓,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東西,「那你趕去買早餐吧,我給暢暢送葯。」
「我們三個都冒了,其實我一點都沒胃口,什麼也不想吃。」李邱蓓說。
陸楊往前走,就跟了上去,笑道,「你不用擔心啦,流抗一抗應該就好了,姚暢質很好的,看起來就很健康,上次還說有一百多斤呢,其實壯的,不像我,我一直也就八十來斤,我們宿舍數我瘦,一個小小的冒就差點扛不住了。我看姚暢要好多了。」
脖子,很俏皮的樣子笑道:「不過姚暢很怕胖啦,我們是一個宿舍的好同學,關係太好了說話隨意,才會在一起說重,其實不喜歡人家說胖的。」
陸楊腳步一停,盯了一眼,平淡的語氣道:「你瘦?」
「嗯,我輕的時候,夏天就只有八十斤,人家老說我材瘦……」
「恕我眼拙,沒看出來。」陸楊淡淡打斷,「在我看來,撇開高談重等於耍無賴,暢暢那個高材,一百斤就太瘦了,再胖一點才好。再說從醫學角度來看,胖瘦個人型,健康就好。」
他看看李邱蓓,忽然笑了笑說:「你跟暢暢是一個宿舍的好同學,所以有些話,我其實一直沒太好意思直說。」
李邱蓓:「你說呀。」
「嗯,那好,我可就說了。」陸楊道,「你給我的印象就是老生病,整天病病歪歪的,我是醫學生不等於是醫生,不給人看病的,你這個,也別老問我了,建議趕去醫院好好做個全面檢查,改善心態改善質。畢竟老生病的人容易給人印象不好,反正我本人更喜歡健健康康的孩子,就像我們暢暢那樣的。」
李邱蓓臉一變,越來越難看,都要掛不住了。
陸楊笑道:「你和暢暢關係不錯,我也就直說了,還真是為你好,有病一定要去醫院。」
他轉往宿舍走,一手在兜,一手拎著個袋子,心不錯的樣子。去到宿舍樓下,等暢暢下來拿葯。
暢暢接過袋子,往後退了一步笑道:「我離你遠點兒,別把你也傳染了。」
「哈哈,你要把我傳染了,指不定我回去,我那些同學興著呢。」陸楊笑起來,「指不定拿我當活標本,他們正好提取個流病毒研究一下。」
袋子里明顯不有葯,暢暢看了看:「哥,你還給我帶了早餐啊,我還讓李邱蓓幫我買煎餅果子呢。」
「就在外面不遠,給你買的溫牛、小菜包子。冒還是別吃煎餅果子了,裡面有油條和醬,你這幾天吃清淡點兒,饞幾天,冒好了帶你去吃好的。」陸楊笑。
「好吧,不吃。」暢暢看著他問,「陸楊哥,你今天好像心很好啊?」
「我每天心都很好。」陸楊說,「上去吧,多喝水,充足睡眠。」
他走後,過了好一會兒李邱蓓才買了早餐回來,臉不大好,沒買煎餅果子,淡淡跟暢暢解釋了一句:「不巧遇到你哥了,他讓別買了。」
李邱蓓走到桌子前放東西,背對著們,賀彤就笑嘻嘻眨眨眼,給了暢暢一個「怎麼樣」的眼神。
暢暢笑了下,察覺李邱蓓臉不對,還了賀彤一個「別這樣」的眼神。
那之後,李邱蓓再也沒到樓下去「巧遇」陸楊,簡訊也不發了,大概是終於放棄了吧。
自從去看道謝之後,暢暢也沒再到陸老爺子家去過,實則非親非故,老爺子又不是普通人的份。
而老爺子卻問了幾回,陸楊知道暢暢不太想去,也不會非得邀請。
一直到元旦后,陸安平作為一市的書記,到首都來開會,自然把肖秀玲也帶來了,便多停留了幾天。
陸安平開會,肖秀玲閑人一個,就興緻親自跑來院接暢暢,帶去吃飯,還跑去逛小吃街,下午沒課拉去逛商場,笑言自己又該添冬了。
「暢暢你可不知道,沒有你給長眼,我買的服不好看,你跟我買的幾件服,穿出去人家都說好。」肖秀玲笑言。
因為上次陸楊送手機的事,暢暢一直想找機會送個差不多錢的禮給陸楊,畢竟幾千塊的東西,總不好就白白這麼收下了。
然而幾千塊錢,一下子還真沒想到可以送陸楊什麼,這年代沒那麼多電子產品,能送給男孩子的東西都不好找。
陪肖秀玲逛街的時候,肖秀玲隨口提起自己下個月就43歲生日了,連聲說老了老了。
「不老啊,大姨你看,你打扮打扮多年輕。」暢暢笑道。
改天自己跑去商場,就悄悄買了個和田玉的手鐲,送給肖秀玲做生日禮。想到送給肖秀玲了,媽媽還沒有,乾脆,給姚志華打電話請款,一次買了兩個,一個留給媽媽。
肖秀玲收到禮,止不住的驚喜,農村出來的節儉習慣使然,對珠寶首飾這些東西並不眼熱,覺得費錢還沒有實際用。但是暢暢送的當然就不一樣了,戴在手上滋滋,一直追問多錢,暢暢笑著說不值多錢的。
陸楊卻心裡有數,同時心裡也有些忍不住的失,覺得暢暢還不肯安心花他的錢。
99年寒假,暢暢回到滬城,一家人在別墅過年。
把手鐲拿給江滿,江滿便戴在手上,笑著說了句:「還是我閨孝順,比你爸強多了,你爸都沒給我買呢。」
姚志華默默半天,屈:「這些東西我又不懂,錢都在你手裡,我連家裡有多錢都不清楚。我那次跟你逛商場,要給你買個項鏈你還嫌我老土沒眼,要不咱下午就去買,你要我就買,行不行?」
「懶得理你,你就是沒眼啊。」江滿笑。
晚上睡覺時把手鐲下來,忍不住嘀咕一句:「這東西現在真便宜。十年二十年,要炒到論克買的。」
「真的假的?「姚志華睜大眼,「那明天真得去多買幾個。」
「……」江滿有點無語,吐槽道,「姚教授,你說你一個文化人,怎麼就比我還滿銅臭麼,指你浪漫是不可能了。」
「別介,」姚志華笑,「我這不是不懂嗎,我哪裡懂這些玩意兒呀。」
寒假裡接連迎來了兩件喜事。姚志華得意洋洋地宣稱,他也賺了筆大錢。
「我跟你說,我那個《落絮無聲》,最近有人聯繫我,要改編拍電視劇,還想請我當編劇。」姚志華得瑟了一下,笑道,「編劇這個我還在考慮,手頭還不事,恐怕不出那麼多時間,或者他們找個專業編劇跟我合作……」
暢暢:「拍電視,爸你好厲害啊。」
睿睿:「爸爸好厲害,爸爸真了不起。」
江滿:「別賣關子,說重點,多錢。」
「還在談,所以才先沒跟你說。」姚志華頓了頓,「既然他們要買電視版權,我現在又不是無名小卒,閉著眼睛也得三五十萬吧。」一臉得瑟,「看,你男人也是能掙大錢的。」
江滿:「嘁!」
其實想說,姚志華出版的幾部長篇,稿費首版再版也不的。影視版權費的行不太懂,在看來其實也不多。然而很明顯,姚志華想差了。
「跟你江老闆不能比。」姚志華哈哈笑,「可是跟旁人比咱也不差呀。你去問問,中文系哪個同事比我掙錢多的?」
結果開學前,暢暢正準備返校,車票都買好了,姚志華去學校一趟,笑瞇瞇跑回來,人家娘兒仨正在包餛飩,要做牛腩餛飩吃。
姚志華洗手坐下來,包了個有點丑的餛飩,拿在手裡研究了一下說:「跟你們說個事啊,我當了。」
江滿:「系主任?」
「哎。」姚志華一笑,「主任夫人。
「你才四十幾歲。」江滿說,高校是很講資歷的,問道,「年前不是說何教授積極嗎?你都沒積極活。」
「那沒辦法。」姚志華道,「領導說我年富力強,簡單說白了,我比他年輕有為。」
暢暢:「哈哈哈爸爸現在最喜歡人誇他年輕,是不是一激就答應了?」
「閨了解我。」姚志華道,「其實當不當這個系主任,對我也沒多麼重要。」
他現在的名就,其實也不用靠個系主任的頭銜證明什麼,也就是錦上添花罷了,指不定還要因為系主任佔用他一部分力。
「當年不肯幹人事局,老了還給自己弄個兒噹噹。」江滿笑道,「那晚上慶祝一下?暢暢,睿睿,看看加個什麼菜,你爸這陣子春風得意啊,給他揀貴的點。」
「不是……」姚志華沒顧上慶祝點菜,關注點立刻放在了另一個詞上,質問道,「哎我說,江滿同志你什麼意思啊,你說誰老了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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