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一下。反正他們那天統一都穿著青號服,都打扮了大戶人家的下人模樣,有兩個人劫到了方家的小公子,剩下的七八個人還空著手,如何甘心呢?
一隻羊是趕,兩隻羊也是趕,一個孩子是,兩個也是,那就唄。富貴人家的孩子別的不說,上戴的好東西是極多的。
許碧到的那兩個馬匪,就是這麽忍不住了一個孩子。那孩子是京城一家大富商之子,出來看個花燈,脖子上戴著鑲玉的金項圈兒,手腕腳腕上是鑲寶石的金鐲子,帽子上鑲了一串明珠,連小辮兒上都有金銀墜腳,你說這樣出去,不是明擺著招賊惦記麽?結果就真被了。
當然,這倆賊一邊往外走,一邊已經把孩子上值錢的東西都擼下來了,原本想著把孩子隨便往哪個角落裏一扔就行,沒想到還沒來得及扔呢,就撞上了許碧。
這些馬匪哪有個講究衛生的,何況大冬天,本來洗澡也不大方便。這些人從西北過來,也沒打算在京城久留,所以進城之後套上裳也就夠了——哦,這裳也是方家那位表妹著人提供的。
可是裳一套上,裏頭的髒是遮住了,上那味兒卻沒遮住。
也活該他們倒黴,要是平常,許碧可能還沒那麽好嗅覺,誰知這一有孕,對馬匪上那子混合著汗臭、馬味兒和油膩的複雜味道十分敏[gǎn],那馬匪才打邊一過去,就吐了。後頭的事,那就不用再說了……
老實說就連許碧自己,都覺得這事兒跟編故事似的。這兩個馬匪落網,那邊還沒來得及出城的同黨也被抓了,不但找回了方侍郎的孫子,還一並又救回了兩個孩子,皆是非富即貴。
那大富商,特地備了厚禮,往沈、梅、許三家來道謝。他家三代單傳,親六年才得一個寶貝兒子,眼珠子似地養到五歲,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真是哭都沒哭去。
沈家這樣的門第,一般商人還沒什麽資格登門呢。不過這位富商不大一樣,他有個族兄,如今正做著大理寺卿,是親自拿了自己的帖子,帶這位族弟登門道謝的。
雖說這事兒是許碧發現了那馬匪的破綻,但如今要養胎,是不見人的,來道謝的人自是前頭沈雲殊接待,不過備給的禮卻是一分不,都送到了後宅來。
商為四民之末,但若論富,卻絕不遜。三代單傳的兒子得救,這富商家裏自是激不盡,哪裏還會吝惜錢財呢?
“這珠子可太稀罕了!”知晴看著匣子裏一十二顆玫瑰的珍珠,大為驚訝,“還有這樣的?”
這富商送來整整四匣子珠寶首飾,那紅藍寶石和象牙都還算是常見的,隻這般的珍珠著實見,反正知晴是沒見過的。
“這應該是深海珠。”許碧也覺得稀罕。這十二顆珍珠大小雖然不一,卻都是卵圓或水滴形,尤其基本一致,完全可以鑲一整套頭麵,正適合年輕婦佩戴。
九煉笑嘻嘻地道:“大真是見多識廣,這個說是從南洋那邊的一種海螺裏取出來的,據說這種海螺生在深海,極其難得的。這陸商人家裏數代都在那邊做珠寶生意,就這十二顆珠子,也是慢慢攢起來的呢。”
“南洋?”許碧目一閃,“這麽說,他家裏就是跑海貿的了?”
“是。”九煉低聲音,“大爺跟大又想到一去了……”
許碧白他一眼:“我怎麽又跟大爺想到一去了?你倒說說,我想什麽呢?”
九煉嘿嘿一笑:“小的就隨口這麽一說,反正大爺這會兒在前院跟陸商人談海貿的事兒呢。還有陸卿,都在。”
“那廚下準備酒菜,說不定要留他們用飯。”許碧隨口囑咐,又問一句,“這兩家關係不錯啊?”雖說是族人,但一個是四品高,一個隻是商人,陸卿肯親自陪著族弟登門,委實見。
九煉忙道:“陸卿時父親早逝,家中隻有寡母孤兒,親大伯家不但不善待他們,還想著奪他們家裏那五十畝好地。是陸商人的父親拿出錢來,送陸卿上學讀書,一路考取進士的。後來陸卿為,聽說陸老商人一直也有錢供他,他隻管當。人人都說,陸卿這清之名,也有他這族叔的功勞呢。至於陸商人,比陸卿小六七歲,聽說小時候開蒙都是陸卿教的,說是族兄弟,其實跟親兄弟也差不多了。就是陸商人這個三代單傳的兒子,在陸卿那裏也極得寵的。”
許碧歎:“這也是難得的了。”當然,陸老商人定然也是有點投資的意思在的,如今陸卿做到如此高,陸家行商都有了靠山呢。不過即便如此,兩家能到這樣的親,也是不容易啦。倒是陸卿那正經的大伯,這會兒怕不要後悔死了吧?
“可不是。”九煉嘿嘿直笑:“陸卿中進士那年才二十二,還沒親,他大伯家知道了這事,是跑來要把他大伯娘的一個外甥嫁給他,還說什麽陸卿的父親早逝,他這個大伯就可代行父職什麽什麽的,聽說當時還鬧得大呢。”
知雨忍不住啐了一口:“不要臉!”
九煉非常同意的話:“可不就是不要臉麽。不過陸卿沒答理他。二十二歲的進士,就算本朝不像前朝有榜下捉婿的習俗,也有的是好人家願意嫁呢。反正後來他大伯家灰溜溜走了,這些年也沒從陸卿上沾到什麽好。”
“可惜陸卿是管大理寺的……”許碧很是憾。大理寺那個部門跟民生經濟不大搭邊,陸卿是不能直接上奏折議論建港口啊開海運啊這樣的事的。
九煉不是很明白許碧這句話的意思,不過他還有個消息要跟許碧說:“陸卿似乎有意把家中許配給許公子。”
“瑾兒?”許瑾到現在才是個生,許良圃十年如一日地呆在翰林院沒個升遷,許家現在能拿得出手的無非就是宮裏的許瑤和姻親沈家了。
可因為宮中袁梅二妃的爭鬥,許瑤這個份對一些清流而言反而需要避開。而沈家則是武將,跟文又不怎麽搭邊。尤其是許瑾自己看起來不大像個有前途的,所以雖也有高顯貴之家有意,卻多是庶或旁支之,許夫人都不滿意。
不過陸卿,這可是正經的在京四品兒。他今年也才四十來歲,前途正好呢。就是兩個兒子,也是一個舉人一個秀才,據說書都讀得不錯。而且他家中隻一妻,這,當然也是嫡出的。這樣的姑娘,有的是人願意娶。
“陸卿先去過了許家,見過了許公子。他覺得許公子為人淳厚,品行難得,所以願嫁。方才跟大爺了一點意思,想是要過咱家去探探許家的意思呢。”
家總要矜持些,若主上門提親就太**份了,就算有意,也會托人向男方私下裏一點消息,由男方遣登門,這樣才好。陸卿把話遞到許家的姻親這裏,顯然真是有意嫁了。
“要說瑾兒淳厚,這是真的。”許家一家子都是那種德,許瑾不敢說出淤泥而不染吧,也確實是難得的了。就是學業上不大靈,好像不大開竅似的,讀書有點讀死了。
“不知道陸家姑娘是個什麽……”以陸卿的位,估著許良圃是非常願意的。別看他是五品陸卿是四品,好像相差不多,可陸卿有前途,人人都看好他將來必定能接任大理寺卿,畢竟現在的大理寺卿年紀已經不小,恐怕過不了幾年就要告老了。而許良圃——恐怕他這輩子也就是在那個從五品上呆著,難以再進一步了。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九煉想了想:“陸卿的長早已出嫁,如今隨夫在雲南某縣令任上。”
雲南那地方百夷混雜,其局勢也不比西北強多,那種地方的縣令可不是什麽好差事。陸家長肯隨夫上任,至是個能共患難的。有如此,陸家的家教應該不壞,那陸姑娘按理說也應該差不多的。
“既然陸家有意,明天就派人回去送個口信。”若救人能救出一段好姻緣來,那也是許瑾的福報。
許瑾的親事主要還是許良圃和許夫人拿主意,許碧管不了,倒是對那天晚上抓住了人群中另一名馬匪的人比較興趣。
“那是監察史盧節,前盧太子妃的親弟弟。”
當年袁太後為兒子擇妻,自然是挑好的,雖然不宜選那些手握大權的人家,但盧氏也算族。盧節本人二十五歲就中了進士,算得上年輕俊彥,隻是沒多久太子就中毒亡,盧家原本是未來皇後之家的,卻一下子失了勢。
盧太子妃之父母大概是打擊太重了,相繼而亡,盧節這一守孝就守了好幾年,直到今上登基之後才孝滿起複,在都察院做了監察史,前兩年都在川陝那塊兒巡視呢。
雖然盧家這承恩侯沒做,但畢竟還有個外甥敬郡王,因此盧節做史也敢幹的,聲亦是不錯。如今敬郡王升為親王,還要出宮開府,袁太後總怕沒人照顧,皇帝便將盧節調回京城,升他為都察院經曆。
“盧太子妃的親弟弟啊……”盧家這些年看著不如袁家煊赫,主要是沒有出一個袁翦那樣有大名的人,但族中為者並不。眼下敬親王要開府,盧節回京,是不是盧家又要起來了呢?
其實覺得許瑾好的,並不隻是陸卿。梅若明就在父母麵前誇讚了一下許瑾,而且,不隻是為許瑾那天晚上的英勇一撲。
“許公子淳厚寬和,讀書亦十分刻苦,學問頗為紮實,隻是尚未開那一靈竅。”在指導別人讀書上,梅若明可是個中好手,更何況那天晚上許瑾向他和梅若辰請教了不問題,他也看出了許瑾的問題之所在,“他所就讀的書塾,先生教導得略刻板了些。”有些相關的知識,因與應試無關的,先生都不講。可是在梅若明看來,知道這些知識,卻可以類旁通,開闊思路。許瑾缺的,就是這個。
“如今有些書塾,確實太過功利。”梅大儒也點頭。他來京城半年,京城外的大小書院走了個差不多,確實現在很多書院就盯著應試,總以本書院教導出多多秀才、多多舉人、多多進士為榮,但在梅大儒看來,所謂教書育人,絕不僅止於此。
梅太太卻沒被什麽書塾轉移注意力,在這方麵,人從來都是敏[gǎn]些的:“明兒,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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