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淵從小練武,素質極強，到了轉日午後,燒已經退下,人又可以出來晃悠了。

他的子一好，又像個小跟班、跟屁蟲,整日贅在唐時語後,片刻不離,若說變化，就是更加粘人了。

四月三十這天,府上照例來了布莊的管事。

每月的最後一日，奉京城裏最有名的布莊會派管事來昌寧侯府為貴人們量，尤其是幾位小主子,還都於長的發育期，隔段時間便要重新量裁。

管事的會將主子們的尺寸記下,若是數據較上月有偏差,那麽便要重新製新。由主子們親自挑選布料的、選材、花紋和款式，布莊的繡娘們會依樣剪裁,再送過來。

顧辭淵向來不喜別人他,但每月隻需忍上這一次就好，他不想給唐時語惹麻煩。

可今日卻出了些小岔子。

“抱歉啊淵公子，新來的丫頭不懂事。”

管事嬤嬤點頭哈腰地賠著笑，反手就朝小丫鬟的上擰，小丫鬟疼得臉發白，卻也不敢出聲。

顧辭淵冷著臉,半敞著外袍站在一旁。

唐時語聞訊趕來時看的便是這樣一個場景。

“怎麽了？”

顧辭淵見來，立馬起走向。他滿臉委屈，攬了攬袍，將裏麵的中遮擋住，一副剛剛被人強搶民男的樣子。

唐時語轉頭看向李嬤嬤，又看了看邊戰戰兢兢的丫鬟，皺了皺眉。

這丫鬟打扮得花枝招展，段也曼妙婀娜，那雙眼睛生的極，此刻眼中含著淚，楚楚可憐，不安分地瞟著。

唐時語心裏有些不痛快，卻也沒刻意刁難。

往顧辭淵正前方站了站，擋住他，顧辭淵順勢躲在了的後。

唐時語平靜問道：“怎麽回事？”

李嬤嬤賠著笑，“把大姑娘都驚了真是罪該萬死啊……新來的丫鬟，不懂規矩，惹了淵公子……”

“怎麽惹惱的？”

李嬤嬤了汗，吞吞吐吐，“這……”

“罷了，阿淵你說。”唐時語不耐地打斷。

顧辭淵像是忍了很久，此刻終於得了人撐腰，愈發委屈。

“勾引我。”

輕飄飄的四個字，驚地李嬤嬤和小丫鬟險些當場昏厥。

唐時語的目頓時冷厲。

顧辭淵都沒見過這樣，一時間愣住了。

李嬤嬤卻不知唐大姑娘此刻的怒火來的蹊蹺，畢竟是侯府大姑娘，該有些脾氣和威嚴的。他也沒想到淵公子會這麽直白地口而出，心道今日這差事真真的辦砸了，砸得徹底。

心裏也十分氣惱，怒視地剜了一眼小丫鬟，斥道：“都是你這小賤蹄子不老實！還不快跪下！”

小丫鬟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頭磕得飛快。

“阿淵，對你做什麽了。”唐時語覺得自己此刻很冷靜，十分冷靜。

但顧辭淵卻覺得並不平靜。

他的手悄悄去牽，手指勾了勾的手心。唐時語抬眸看了他一眼，年淡淡笑了笑，收拳，把他的指節攥在手裏。

顧辭淵淡漠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子，嗤笑了聲，慢悠悠地還原方才發生過的事。

“這子要給我量，我也十分配合，隻是卻不能如先前那些丫鬟一樣目不斜視，而是幾次三番看我，我不與計較，已然提醒了兩句。可非但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

唐時語的眼神極冷。

顧辭淵冷笑道：“的手不老實，眼睛也不老實，心思更不老實。”

小丫鬟臉煞白，抖得愈發厲害。

今日是頭一次出外活，原本盤算著若是能分到侯府大公子那裏就好了，可惜命不好，被撥來伺候這個與侯府毫無瓜葛的公子。

的姐妹就是這樣被一個世家公子看上，納進房裏做妾的，現在日子過的順風順水，家裏的主母是個不管事的，姐妹得了主子的寵，過得好不快活！

也要飛上枝頭當凰！

這位公子雖不是侯府親生，但似乎也有些地位，況且他的樣貌生的太好，材也極佳，看上一眼就挪不開視線了……

可誰知這位是個不近且毫不憐香惜玉的主，才把手放在他的上，他就狠狠地將推到了地上，目厭惡到了極點，看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

三言兩語，唐時語弄清楚來龍去脈，心底的火徹底不住了。

厲聲道：“蕓香。”

“姑娘。”

“將這子送到我母親那裏去。”

小丫鬟大驚失，忙喊道：“我不是侯府的人，您不能私下置我！”

“嗬，我沒說要對你濫用私刑，隻是要把此事由母親作主罷了，外來的丫鬟勾引我侯府的公子，此事必要知會於母親的。蕓香，帶走。”

唐時語冷眼看著蕓香和連翹暴地拖著那子離去，又目淩厲地看向李嬤嬤，“此事與嬤嬤無關，若是強行護著，隻怕貴莊也難逃包庇之嫌。”

“是是是，您說的是，該怎麽罰便怎麽罰，都聽姑娘和夫人的。”

唐時語冷淡地勾了勾角，轉幫顧辭淵理了理服，看著年健壯的軀，手指掃過他的膛，漫不經心道：“再有，觀今日之事，貴莊手下的這些下人，隻怕心不正的不在數，我會向母親稟明況，重新考慮是否要與貴莊繼續易，畢竟……”

頓了頓，輕笑道：“奉京城中的布莊也不止你們一家。”

李嬤嬤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流，又再三賠禮，隨後帶著人往主院趕。

人都散了，唐時語也幫他整理完了服，手正要離開，突然被大力捉住。

抬眸看去，年眉眼含笑，攥著的手，笑得溫。

往回，沒，“幹什麽？放開我。”

阿淵從來不強迫什麽，想做什麽他都會順著的，今日倒是奇了。

“不放，姐姐為我做主的樣子真好看。”

唐時語臉紅了紅，小聲嘟囔著，“小還甜。”

顧辭淵笑道：“我聽到了，確實甜。”

所以……姐姐要嚐嚐嗎？

這句話他沒敢說，怕被打，就咽了回去。

唐時語清了清嗓子，義正言辭道：“我是為了侯府。”

“嗯，為了我才生這麽大的氣，我懂。”年得意洋洋地晃著頭。

唐時語：“……”

孩子長大了不好忽悠了。

唐時語上下打量著他，不解道：“為何我覺得你病愈後，不太一樣了？”

好像更加強勢了些，更加不要臉了些，也不知是不是的錯覺……

顧辭淵笑瞇瞇地看了的紅幾眼，又不著痕跡地移開，低沉地笑著，“姐姐想多了，我還是我。”

“……哦。”

顧辭淵瞇著眼睛盯著看了半晌，看得唐時語渾不自在，惱怒道：“你想怎樣？”

“唔……姐姐，你把為我量裁的人趕走了，是不是該負責？”

他半彎著腰，笑臉湊到了麵前。

唐時語從未見過這麽會倒打一耙的人！

“難道我不該將覬覦你的人趕走嗎？”心裏那酸水咕咚咚地往外冒，手推著他的膛，“原來竟是壞了你的好事？！那你去把人找回來啊！你去啊我不攔著你！”

看來還是多管閑事了？！

唐時語氣得眼睛都紅了。

原來阿淵喜歡那樣“主”的子啊，嗬……

顧辭淵湊近了幾分，直勾勾地進通紅的眼睛，低聲問：“吃醋了？”

唐時語：！！

惡聲惡氣道：“胡說八道什麽！讓開！”

說著就要饒過他離開。

眼裏閃過一慌，有種被人看穿心事的窘迫。

顧辭淵不讓逃跑，追到門口，雙臂撐在門上，把人困住。

“好吧，是我錯了，我在說。”

他笑容愉悅明，眼裏泛著亮晶晶的波，上雖妥協了，可心裏卻是堅定地認為自己想得沒錯，阿語就是吃醋了！這個認知讓他欣喜若狂。

阿語的樣子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心裏在乎他，介意有旁的子接近他。

年的角一直彎著，唐時語垂著頭看著腳下的繡花鞋，耳朵熱得不行，頭頂是年略帶沙啞的笑聲，這讓如何好意思抬頭。

曖昧的氣氛愈演愈烈，一陣腳步聲打斷了旖旎。

“姑、姑娘……”一聲怯懦的聲音出現在門口。WwWx520xs.com

顧辭淵淡淡掃了眼來人，慢條斯理地收回了手臂，站直了，目隨意看向旁。

唐時語得了解，長鬆了一口氣，側眸看過去，是母親邊的小丫鬟。

“何事？”

小丫鬟雖年紀小，但也能察覺到兩人間的氛圍微妙，但是自小在侯府中伺候，知道什麽該說，什麽時候就要做個瞎子。

張地垂下眼，恭順道：“夫人請您過去。”

“嗯，我稍後就到。”

小丫鬟心有餘悸地離開，唐時語無奈地對年道：“你嚇唬做什麽？”

“我沒有……”他下意識反駁，在到唐時語察的目時，又很痛快地改口，“我對們兇一點，姐姐就不用擔心阿淵會被搶走了。”

唐時語：！！

拎起子掉頭就往唐母的院子走，一邊疾步快行，一邊暗自慨

看來那一場病確實讓他變了不。

不僅變得強勢，還更加口無遮攔了。

這一記又一記直球砸得暈頭轉向。

在前頭心如麻，罪魁禍首還在後頭幸災樂禍。

顧辭淵的長，一步頂三步。

“姐姐慢點走，摔了可怎麽辦？”

燦爛的笑容將他英俊的五襯得格外和，院中打掃的丫鬟們紛紛紅了臉。

“摔了也無礙，阿淵會接住姐姐的，不讓姐姐傷。”

他慢悠悠地跟在後麵，負著手閑庭漫步，與前麵匆匆趕路的形鮮明的對比。

唐時語快要被瘋了，崩潰地反複回憶，大夫開的退熱藥方裏是不是摻雜了什麽奇怪的藥材，不然何以讓一個人大變至此？！

“傷了不僅郡主會擔心，阿淵也會心疼的。”

“啊！你住！”

二人吵吵鬧鬧到了主院，顧辭淵這才安分地閉上了。

晚膳過後，顧辭淵陪著唐時語在院中消食。

明月皎皎，晚風溫。

唐時語站在石桌前，仰頭看著星星。

顧辭淵坐在石凳上，抿了口茶水，餘瞥到候在一旁的蕓香，略抬手一揮。

蕓香上前，將手中的披風遞給他，隨後無聲地退離了這裏。

顧辭淵站起，朝形單薄的走過去。

“阿語，小心著涼。”年將披風抖了抖，搭在的肩上，隨後站在側，一同仰著天上的星星。

“阿語，在看什麽？”

唐時語專注地看著璀璨的星空，忽然低聲問道：“阿淵，你可曾想過，自己親生父母的事？”

年形一滯，一張絕的麵龐浮現在眼前，隨後便是瀟灑的背影。

記憶裏最深刻的，除了傾世無雙的容貌，就是火紅豔麗的紅鬥篷。

他輕笑了聲，漫不經心道：“想過。”

隻不過也僅僅是想過而已。

從來沒有怨懟，更沒有奢求過什麽，早從他記事起，他就是獨自一人生活的。

上一世找到阿語的病前，他一直都是一個人。這一世他提前找到了，他的摯。

有阿語足矣，生父母他不需要，也不在乎。

於他而言，親生爹娘或許比陌生人都不如。

他們或許會讓他離開阿語，離開唐府，這是他最不能接的事。

顧辭淵麵凝重，心中盤算著要如何避開那兩個人。

親緣淡薄，這四個字是當初清心庵中的師傅曾給他的批語。

“你從未想過找他們嗎？”

據所知的，顧辭淵並非父母雙亡，而是年被拋棄的。

或許他的父母還在世，或者已經遭遇了不測，都未可知。

以侯府的能力，他若是想找，雖要費上一些功夫，但也不算毫無辦法。

但這些年裏，阿淵從未提起過這件事。他不提，他們也不會自作主張去查。

今日母親突然提了一句，“阿淵長大了”，讓不免會多想，母親是不是有意讓他認祖歸宗，或者有意讓他家，想為他擇一門好的婚事。

唐時語覺得自己很自私，私心裏並不想讓阿淵離開，更不願他娶別的子，可這些都不能說出口。

顧辭淵語氣極淡：“不必了。”

他並不是很在意，也不希認親，他在這裏過得很好。

唐時語了酸的脖子，對著他笑了笑，“也罷，你不願就算了，還有姐姐呢。”

“嗯，還有你。”年上前一步，將擁在懷裏。

唐時語僵住，手按在他膛上，想要將他推開。

年的呼吸灑在的肩頭，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在推搡的作裏，他抱得更了些，薄狀似無意地過的脖頸。

他語氣低落，略傷道：“別推開我，阿淵隻有姐姐了……”

下抵在的肩上，眼裏帶著笑意，角彎彎，賣著可憐。

唐時語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任由他牢牢地抱著。

大概永遠無法拒絕他吧。

一起共賞了會夜，困意襲來。

唐時語打算起回房，年攔在了麵前。

他笑得輕佻，“姐姐，還未幫我量呢？”

唐時語有點懵，“嗯？”

“我們說好了的，無人幫我量裁，就由姐姐親自來啊。”

唐時語：“……誰與你說好了？”

“姐姐，阿淵要沒有服穿了。”

？？？

唐時語覺得自己的脾氣好像越來越差了，耐心也大不如前。

忍了忍，打著商量，“蕓香或者連翹來，或是讓母親再找新的布莊管事。”

“萬一他們也覬覦我的怎麽辦？我不相信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說過的，會管我。”

“……”

看著這雙剔明亮的眼睛，眸中還藏著些委屈，原本就啞口無言的更加說不出拒絕的話。

“行罷，今日太晚了，明日早起，行嗎？”

“不行，今日事今日畢，這也是阿語教我的，況且遲則生變，萬一你明早翻臉不認了怎麽辦？”

顧辭淵像個惡霸一樣攔住了回房的去路，臉上還掛著不羈的笑，看著實在不像個好人。

唐時語無法，隻得隨著他回屋。走在後麵，看前麵人的背影都著喜悅，心裏忽然有些忐忑。

孤男寡，夜深人靜啊……

唐時語抿著，一言不發地跟著他進了屋。

“門就不關了。”他說。

唐時語沒意見，也覺得如此甚好。

尺還扔在桌子上，唐時語拿起來，再回，年已經掉了外。

唐時語神複雜，“……你作倒是快。”

“嘿嘿。”

“……”

一步一步走近，“抬手。”

年依言照做。

他很高，比要高一頭多，唐時語仰著他的時候，恰逢年也垂眸看下來。

原先在清心庵時，量這種事也是由來的，隻是後來回了侯府，這種事就再沒讓做過。

如今再重新拾起，作半點都不生疏，隻是麵前的年已經漸漸向年男子的方向長，如此親，實在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