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忠烈祠!是供奉那些為大明出生死將士的忠烈祠!”
“這些忠烈為了大明拋頭顱灑熱,為了大明肝腦涂地,馬革裹尸……”
“他們當中有些人留下了名字,有些人甚至連名字都沒有……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們的英名!”
“朕令人修筑這忠烈祠,就是要告訴天下人,那些忠于大明的將士,大明不會忘,后世子孫不會忘!”
“從忠烈祠修筑之日起,只要我大明皇室還存留一天,只要這天下還是我朱明天下,忠烈祠就香火不斷!供應不休!”
“忠烈祠,與國同休!”
站在臺階上的朱允熥高聲陣陣,每一句話都敲擊在臺下眾將士的心里。
對于將士們來說,每一場戰爭都意味著有些人會死在戰場上。
對于古人來說,沒有什麼比香火傳承更為要的事了!
所以當看到這所忠烈祠,當聽到皇帝親口允諾,忠烈祠的英靈與國同休的時候,都止不住的極為激!
這是來自皇帝的認同啊!
陛下親口言,斷無更改之理!
從此之后為定制,那麼死去的將士們必將會承萬世香火!
這簡直比他們這些活著的人還要尊貴!
就在眾人沉浸在極大的榮耀當中,一時之間難以自拔的時候,
忽然見幾十個孩,上穿著整齊的裳,隊列整齊的從一側慢跑過來。
這些孩小的六七歲,大的十一二歲,長得有高有低,臉型也有圓有方,一個個面容堅毅,清澈的眼睛當中著堅定的神。
這些孩來到朱允熥面前,躬著子深深地行了一禮,然后站起來,
面對著將士們口中也唱道:“豈曰無?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這是……這是戰場孤!”
由底下的將士們認出了這些孩子的份,不由得驚呼了出來。
這消息如同秋風一般,迅速的傳播開來,不消多時便已有許多將士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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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曰無?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一起唱罷,這些孩抱拳拱手行禮。
朱允熥看著這些孩子們,心中慨萬千。
“陛下,這些孩子可是將士們的孤嗎?”
大將軍藍玉行禮問道。
朱允熥看著他,道:“不錯,這些孩子們正是我大明將士的孤!”
得到皇帝的確認,藍玉朝著朱允熥,深深的行了一禮……
朱允熥道:“將士們,當朕得知我大明將士們的骨漂泊在外,遭到棄之時,朕心甚痛!”
“所以朕特地命人把將士們的孤全部找回來,讓人養在養濟院里……”
“這些將士們為大明拋灑熱,我大明怎可辜負他們的后代!之前讓這些孩子們苦,是朕的疏忽!”
大將軍藍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紅著眼睛說道:“陛下千萬別這麼說,將士們戰死之后,無人照看的孩子畢竟只是數,陛下日理萬機,哪能面面俱到……
是臣等沒有顧到袍澤之,是臣等的疏忽,請陛下責罰!”
“臣等有罪,請陛下責罰!”
宋國公馮勝、穎國公傅友德、開國公常升等人也立即跪倒在地上。
“各位將軍請起!”
朱允熥道:“王忠,傳朕命令,從此之后,但凡再有將士們的孤,朝廷一定要做好救助,絕對不能是一位孤落難!”
“凡是忠烈之家,府都要特殊照顧,逢年過節,必須派遣吏問!反有冤屈不公之事,府也要立即理!”
“各州府縣,地方吏,有匿不報,玩忽職守者,刑部從重論罪!”
“是,奴婢遵命!”
此時底下的將士們看著朱允熥,眼神當中幾乎要流出火來!
陛下圣哉!
如此看重士卒,普天之下絕無僅有!
將士們打仗,有些事迫不得已,有些是為了得一些軍功,得一些賞賜,
而除了后名之外,最讓人牽腸掛肚的就是后事!
也就是自己的孩子們!
若是遇上賢淑的妻子,遇上厚道的親族,那還能讓人放心,起碼不會搶奪自己的家產,讓自己的孩子能夠長大人……
可若是遇人不淑……
兄弟親族再是豺狼之輩……
那等自己死到戰場之上,自己的田產家業立刻就會被瓜分……
孩子也會淪落孤兒,本沒有人關照!
舊時百姓中間流行“吃絕戶”,就是這家人在自己死后,無兒無,或者說兒年,本無法做主的時候,或者只有一個獨生,
那麼他生前留的土地財產,會被村子里的鄉紳全部變賣,換銀子,然后用這筆錢,在村里擺上流水席,宴請村落的每家每戶。
宴席多則持續幾個月,則也會吃上幾天,直到吃吃盡這家人的所有積蓄。
有的也會被家族瓜分……
所以對于將士們來說,可能戰場上戰死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兒淪為乞丐,凍而死!
現在即便是自己戰死了,可有府著顧,誰還敢欺負孤兒寡母?!
所以對于朱允熥,將士們是發自心的擁護!
紛紛高呼道:“陛下萬歲!為陛下效死!”
“陛下萬歲!為陛下效死!”
“陛下萬歲!為陛下效死!”
接著在禮儀員的引導下,朱允熥率領五軍都督府的眾位武將,在將士們的見證之下,極其隆重的祭祀了忠烈祠。
然后允許將士們自由參觀忠烈園……
“這仗是我打的!”
“瞧見這上面記載的沒有!洪武二十一年,天元帝古思帖木兒屢次擾邊塞,朝廷派大將軍十五萬大軍征討北元!”
“這一仗老子殺了三個元兵,都噴了一臉!”
“你才殺三個,老子殺了五個!殺得刀都砍斷了!”
“有個元兵狡猾的很,湊近了我揮刀就砍,我當時兩只手哪里騰得出來,眼看腦袋就要被砍掉了,想著這輩子也值了……”
“誰曾想刀愣是沒噼砍下來,后來我聽聽一看,這才發現是老鄧頭一槍捅進了那個元兵的心窩子……”
“這可惜在后面的戰當中,老鄧頭沒下來……”
看著石碑上的那個悉的名字,那個士卒不由地紅了眼睛,淚水悄悄的流了下來。
今日來參加忠烈祠開幕的將士們,都是經過戰場上拼殺的。
這里石碑上所記載的戰爭,還有凋刻在上面的那一個個的名字,有一些是他們所認識的,而且甚至有過過命的……
所以將士們便各自找到記載自己所參加過戰爭的石碑,幾個人在一塊兒,一邊回憶著當時戰場的狀況,一邊有回憶著兄弟之……
在一座石碑周圍,五六個士卒默默地站在那里。
為首之人道:“現在還記得那場仗打的昏天黑地,將士們都忘了時辰,我們那一營的兄弟們都打散了……
當時敵人援兵到了,眼看我們都得全軍覆沒,那時候陳大哥瞅準機會宰了對方領頭的,把我們眾弟兄聚集在一起,趁機撕開了敵人的圍堵,咱們這才能留下一條命……”
“可惜,后來他中了賊人的流箭,扎到了后心……唉,本來都能活命了,誰知道最后……”
“這是人的命啊……現在鄧大哥的名字刻在這石碑上,以后是要萬代香火供奉的,這可比咱家里的牌位尊貴多了……”
“行了,兄弟幾個也別傷心難過了,以后咱們好好打仗,為陛下盡忠,說不定名字也能被刻在石碑上……”
大明的將士們到底都是經過戰場生死的,雖然看到那些戰死的同袍兄弟,也會傷心難過,
可是也有羨慕!
“陛下說忠烈祠會對百姓們開放,到時候帶著咱的孩子一起過來,祭拜祭拜,也讓他們知道咱是怎麼打仗的……”
“是啊,應該帶孩子們來看一看!讓他們知道老子打了多仗!經過了多尸山海!”
“劉千總是我的恩人啊,要不是他我早就死了!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怎麼也得祭拜祭拜!”
在幾位武將的陪同下,朱允熥走在園子當中,一同觀看那些石碑。
忽然聽到前方拐角一陣嬉笑之聲,還有笑罵之聲,不由得便吸引了朱允熥的注意。
“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幾個士卒一看到是皇帝,心中一震,趕收斂笑容,跪倒在地上瑟瑟發抖起來。
“干什麼的,在這里嘻嘻鬧鬧何統!”大將軍藍玉不悅的質問道。
幾個士卒只顧跪到地上磕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朱允熥卻沒有怪罪,而是問道:“正方才走到這里,聽到你們在說什麼,好像非常有趣……”
幾人當中為首的士卒咽了一口唾沫,知道如果不說清楚,估計會到責罰,
因此鼓足了勇氣道:“回稟陛下,我們幾個參加過這石碑上所記載的戰役,又是在一塊兒當兵的,方才我們就把今日的太平生活告訴了以前戰死的袍澤……”
“說著說著,就口無遮攔說到了王福被騙的丟臉事兒,小人知罪,請陛下責罰!”
“嗯?被騙的事?”
朱允熥好奇的問道:“什麼被騙的事?你們誰是王福?都起來吧!”
“是……”
幾個士卒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不過都低著頭,不敢與君王對視。
為首的士卒給那個王福的好使了好幾個眼,可他把腦袋幾乎埋到膛里去了,張的渾抖,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角,哪里還說的出話來!
萬般無奈,為首的士卒只好道:“陛下,他就是王福……”
朱允熥著他問道:“你是王福?他們說你被騙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穎國公傅友德見那個士卒說不出話來,氣的想要手打人,“陛下問你話呢!還不快回話!”
朱允熥理解一位士卒見到皇帝的那份張,于是和悅的說道:“你不必害怕,有什麼就說什麼,你怎麼被騙了?是誰騙的你?說出來,朕給你做主!”
在朱允熥的鼓勵之下,那個士卒才怯生生的道:“回陛陛下,我……小小人前段時間,娶了媳婦兒……嗯,媳婦兒又,沒了……”
“……”
朱允熥聽得一頭霧水,一會兒娶媳婦兒,一會兒媳婦兒又沒了……
怎麼沒了也不清楚……
為首的士卒見他再也說不出話來,趕替他回答道:“回稟陛下,是這樣的,王福是他們家的獨子,老爹老娘前幾年不在了,留下幾間房子還有幾畝水田……
王福因為平常不說話,所以婚事兒一直沒著落……”
“前段時間有個人到他們家去說親,方長得模樣也周正,王福就半買半娶的得了個媳婦兒,誰曾想親還不到一個月,那的就消失不見了……
還把王福家的房子水田都給賣了,家里的銀錢也被卷走了……我們都說他遇到了仙人跳……”
聞言,朱允熥眉頭一皺。
為首那個士卒見皇帝皺眉,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趕低下頭不敢再說。
估計剛才他們幾個就是吧這件“糗事”告訴給你戰士的袍澤,想讓他們在泉下“樂呵樂呵”,這才被自己給聽到了。
朱允熥問道:“那你們報了沒有?”
“報,報了……”王福道。
“那府怎麼說?”
王福使勁兒的擰著自己的手指頭,吱吱嗚嗚的說道:“回陛下,的話,府讓小人等著……”
“你等多長時間了?可有結果?”朱允熥追問道。
“等等三個多月了,沒,沒啥結果……”這幾個字說出口,王福額頭之上大汗淋漓,簡直比經過一場大仗還要勞累。
“蔣瓛!”
朱允熥面一黑,換來了錦衛指揮使蔣瓛。
“微臣聽候吩咐!”蔣瓛行禮道。
朱允熥道:“你都聽見了?”
“是,微臣都聽見了。”
于是朱允熥辯吩咐道:“那這件事就由你們錦衛來負責!無論是上天地,都必須給朕把這伙兒騙子揪出來!否則用你的人頭抵罪!”
蔣瓛渾一震,他已經很久沒有聽過陛下這麼嚴厲的話了!
知道這件事在陛下心目當中非同小可,于是趕道:“是,微臣遵命,請陛下放心!”
“不,別,別……,這都是小事……”
一聽要驚錦衛,還是這麼厲害的嚴令,王福嚇得連連擺手,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為了自己這點小事出錦衛,本來就已經讓人震驚了,
又說讓錦衛指揮使拿命抵罪……
王福覺得自己好像惹了禍一樣……
朱允熥卻安道:“你不必擔心,只管等著好消息便是!但凡涉及大明士卒的事,就沒有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