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正坐在懸崖邊大石上。
藍天襯著高聳的巨大山峰,金下,幾朵白云在山峰間投下云影。而他就似坐在那朵朵白云中間,側著,眉心一點黑玉,似為白錦緞上繡上了一朵暗花。
更令吃驚的是,他手中并無樂,只有一片竹葉。從不知,一片竹葉也能吹出如此聽的樂曲,那聲音像是山澗奔騰而下的清泉。
他似到的存在,曲子停下來,手一揚,但見竹葉翩飛,墜云間。
霜蘭兒見他雖停下吹奏,卻并不轉,試著輕喚一聲,“雷霆?”
他纖長的眉微揚,驚詫的目投過來。
霜蘭兒一喜,他果然這個名字。又問:“你再次救了我?”
他靜靜著。絢麗的晨鋪下,的臉龐宛如一塊半明的玉,浸在萬丈彩之中,如秋水般的眸子此刻正凝在自己上。他極輕地點了點頭。
霜蘭兒微笑道:“謝謝你。”
那笑容清新如晨,他怔了怔,很快又恢復平靜。默默起,他拿起一旁竹簍,轉便走。
霜蘭兒這才注意到,他腳邊一直放著一只竹簍,里邊東西都是最悉的,琴香草,虎須草,還有麝蘭等,都是生長在懸崖陡峭之的名貴罕見的草藥。原來他不辭辛勞,是來越州采藥的。眼看著他已走遠,連忙追上,道:“雷霆,你救我兩次,我無以為報。如果你此行是為采藥,我能幫上一二。”
他依舊走得很快。
霜蘭兒小跑才能跟上。他至始至終不曾開口,也許生孤僻。又道:“我識得草藥,譬如你采的麝蘭是四片葉子的,這種藥效遠不如六葉麝蘭。”
他突然停住腳步,手扶住來不及停下,險些撞上來的霜蘭兒。
那一刻,他清澈如天云影的眸中有著詢問之。
霜蘭兒到他的手正握住的肩膀,那覺,溫又細膩。的臉不知怎的突然紅了紅。頓一頓,著他溫潤如玉的臉龐,字字道:“真的,我懂草藥。我只想還你人,別無他意。”
他松開,邊微笑緩緩綻開。
接下來幾日,霜蘭兒一路跟隨雷霆。他們自玉山間又采了幾味珍奇草藥后,返回越州城中。發現,雷霆不曾跟任何一人說過任何一個字,表跟冰塊似的。知曉他絕非啞疾,若是他嗓子有問題,絕不可能用竹葉吹出那般聽的曲調。他只是天生不愿與人通。
得久了,發覺雷霆其實也有意思。每次來到酒樓,他總是一言不發,掏出一錠銀子往柜面一放。諸位老板瞧他這架勢,均是挑最好的房間,菜也撿最貴的上。不免咋舌,即便有錢,也不是他這麼揮霍的。
再相下來,霜蘭兒慢慢清雷霆的喜好,他無非喜歡黑和白,但凡服都買白,但凡披風都買黑。有時他白盡數籠罩在黑披風下,確穿著白。兩人并肩走在越州城大街上……汗,似乎……這種搭配,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黑白無常。
這日傍晚,霜蘭兒從他手里接過一張畫。畫中是一朵花,他的畫工很好,運筆間揮灑如意,惟妙惟肖。花朵下垂一長串,風致楚楚。白的花瓣,尖一點紅,七彩的葉子似一道彩虹托起花朵。
“雪雁玲瓏花!”
霜蘭兒看完,口而出。抬頭時,正巧遇到他贊賞的目。心頭一熱,低下頭去道:“《奇珍花木》這本書介紹,此花生在極寒之地,雪山之巔。葉子奇幻如彩虹,每逢七年才開一次花,花開時無味,花謝卻香飄千里。花開季節為夏季,差不多就是現在。因它生在懸崖罅隙間,花期無味又很短,世人罕見,興許只有終日盤旋于雪山之巔的雪雁才見過。故稱作‘雪雁玲瓏花’。”
他點點頭。
又問:“你要采這花藥?”
他不語,神間已顯無疑。
據史載,此花只在越州玉峰頂出現過,不過百年來再無任何記載,也不知到底真存在,還是早就滅絕。想了想,微笑道:“雷霆。你救我兩次,我一直無以為報,前些日子只是幫你采些普通草藥,算不得什麼。這次我真的能幫上你了。”
他長眉微微一挑,等著的下文。
霜蘭兒又道:“你恐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雪雁玲瓏花’子極寒,治罕見熱癥實屬最佳藥材。只是此花不能由男子采摘。男子屬,若此花,此花當即死亡,再不能藥。即便子采摘,也需用冰制刀刃,小心割下花朵后,放在用冰鑿的容中,確保藥時花新鮮不敗。”
聽到這里,他俊眉深深糾結,清潤的眸中染上愁緒。
霜蘭兒見他神郁郁,小心翼翼問道:“雷霆,你有重要的親人等著此花藥?”
他不語,亦沒點頭。
氣氛一下子靜如沉水,靜得能聽見他呼吸之聲微微了。
霜蘭兒心下了然,不再多問,道:“天地茫茫,尋‘雪雁玲瓏花’全憑運氣。心誠則百事如愿,我們一定能找到此花。”
他素來冷凝的面容,聽完的話,終于有一舒緩的表。
此時,霜蘭兒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表凝重道,“祥龍國有規定,珍稀藥材均為皇室所有,民間不能私自采摘。若有特殊需要,得向府層層報批,私自采摘可是死罪。不知你……”反正家門已絕,一條命也是他兩次救回,不在乎,只是不知他是否有牽掛。
他聽完霜蘭兒的話,間滾,只發出一聲輕嗤,神不屑。
霜蘭兒心中對他好又增一分。雷霆才是真正的不畏強權。腦海里突然浮起一抹妖艷的影——龍騰。不微微蹙眉,自己怎會想起龍騰來。雷霆比起掛名的清龍騰,實在是天壤之別!暗暗起誓:不管付出多大代價,一定要找到“雪雁玲瓏花”。
次日,他們進玉山,朝玉雪峰而去。在山中宿一晚,第二日午后才接近玉峰。炎炎暑熱早就遠去,迎面送來陣陣雪山寒氣。
站在玉峰腳下仰,藍天襯著高聳的雪峰,融化的雪水從高懸的山澗飛瀉下來,像千百條閃耀的銀鏈。飛瀉下來的雪水匯在他們腳邊溪流中,浪花往上拋,形千萬朵盛開的白蓮,極。
近了玉峰,霜蘭兒益發興,學醫之人對草藥有著天生的執著,越是珍稀,越想見一見廬山真面目。轉首去,他正坐在溪邊,默默著溪水潺潺流,也不知想些什麼。直到清澈的水底,閃閃鱗中倒映著雪山清流,還有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隨著清波漾。
短暫休憩過后。
他們攀上雪山,山勢越來越陡,雀鳥也極飛來,景卻越來越,翠綠的原始森林,的塔松像是撐天巨傘,下斑斑點點。
漸漸翠綠被茫茫白雪覆蓋。明也被夜侵吞。他們邊只余冷和黑。這晚,霜蘭兒渡過有生以來最寒冷的夜晚。從未如此期待過天明,。次日,他們再雪峰四尋找,卻連“雪雁玲瓏花”的影子都沒瞧見過。他們隨攜帶的干糧,變得又冷又,難以咀嚼,再過一日,他們就只能打道回府。
第二日,萬般無奈下,他們前往更冷的山背面尋找“雪雁玲瓏花”。
霜蘭兒走得很慢,跟不上他的腳步,每每都是他停下來等,再勉強跟上。這一次,又落下很長一段路。不同的是,他不再停下來等,而是筆直朝走來,深邃的目中有著探尋之意。
霜蘭兒坐在地上休憩,抬頭沖他一笑,“我走不了。只休息一小會,你先往前邊去,別耽誤了時間。我估‘雪雁玲瓏花’的花期就在這幾天。”
他俊眉高高挑起,似不信。
霜蘭兒咬了咬,自己也知道理由牽強,可不想讓他知道,昨晚的小被雪貂咬了一口,此時毒正緩慢滲四肢百骸,無法行自如。掩飾著雙的纏斗,微笑道:“真的,我坐一小會就來。”
他點點頭,背離去。
霜蘭兒松了口氣,閉上眼睛,靠向后大石。雪貂之毒并不致命,但最佳解毒時間是在兩天。若兩天不能及時解毒,會留下后癥。
坐著,積蓄力。只是,閉上眼時才覺整個人在搖晃,眼皮沉重。就在此時,靴子踏過積雪的聲響由遠及近,最終停在邊。迷迷糊糊中,到一雙手將凌空抱起,清冷的百合花香縈繞在周。雪山之巔,何來清冽的花香?這般覺,好似置無聲的靜夜里,讓人懶懶不想,只愿一味沉溺。
并沒完全昏迷,約到小一陣陣疼時,已然清醒。勉強睜眼去,模糊中似見到了雷霆,幾縷稀疏照在他上,一無盡的雪中,唯見他額頭一點黑玉著瑩白修長的小。痛從傷口傳來,是……他在將毒吸出。頓時明白過來,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用力推開他。
他微微驚愕,揚起臉時,漆黑的發掃過修長的小。
霜蘭兒氣息急促,“雷公子,不能吸出毒,污在口中停留時間過長,雪貂之毒會慢慢侵蝕你的神經……”突然止住話,怔在那里,他邊殘留著跡,薄薄的線,完剛的下顎,直的鼻峰,清冷的雙眸,此時一縷鮮紅為他添上一縷妖異邪魅。
有片刻寂靜。
他吐去口中污,抬手輕輕拭去角跡。
霜蘭兒見他及時吐出毒,松了口氣,連忙道,“對不起,我連累了你。雪貂之毒不要,就是走得慢點。我們趕找‘雪雁玲瓏花’。不能再耽誤……雷公子……”
話至最后,已然了大喊。只因他毫不猶豫輕一縱,直奔山下。
“雷公子!你不用管我!你下山了,‘雪雁玲瓏花’怎麼辦?”
霜蘭兒喊得聲嘶力竭,他恍若未聞,茫茫白雪中,頃刻再瞧不見他的影。明白,他施展輕功下山為取解藥。他就不怕因此錯過“雪雁玲瓏花”花期?
“雷公子!雷公子!”
霜蘭兒一遍遍喊著,回答的只有飄散在茫茫白雪中的凄涼回音。心中有異樣的愫緩慢滋生。
就在這時,“啾——”一聲長鳴,如利刃劃破天空。
霜蘭兒狐疑抬頭,不想瞧見一只大鳥展翅向飛過。雪白的,通像流線般,型碩大,雙臂展開約有一人高。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雪雁!
書中記載,“雪雁玲瓏花”,百年來無人再見過,興許只有那盤旋在雪山之巔的雪雁才有緣一覷真容。現在見到雪雁,是否表示,“雪雁玲瓏花”也在附近?
他走了,為去取解毒。
那,是不是也該為他做些什麼?相信,心誠則靈。
行往往比心念反應更迅猛,更果斷。下一刻,已然追著雪雁一路奔去。
頭頂不斷傳來“啾啾”長鳴,拼命奔跑,忘卻自己所中的毒,忘卻疲憊,忘卻所有一切。跟著雪雁來到一片不之地,最終雪雁停在一怪石上。
霜蘭兒很想爬上這幾丈高的嶙峋怪石,可石壁滿是青苔,太,試了幾次都沒功。這時,想出一個辦法來,將背后包裹系在肩膀上,取下發簪用力向石壁隙中,借著一點力,再度攀上去。中途幾次險些掉下,沒有放棄,哪怕雙手磨出累累痕,哪怕全痛得麻木,都沒放棄。近了,更近了,終于攀住石壁頂端,子一躍爬了上去。太激,沒注意到石壁有一凸起的尖刺,瞬間將上布料割破,一直刺到最里面,劃開一道口子。痛傳遍全。然而眼前景象,卻令雙目一亮,忘卻所有的疼。
這里有一個天然的小凹,凹形狀各異的石柱發出五六的芒,滴下彩水珠,匯一汪七彩小水塘。傳說中的“雪雁玲瓏花”,正靜靜開在彩水塘之中。
七彩葉子,托起一長串鈴鐺般的花朵,與書中描寫一一樣。沒有一香味,卻有令人置百花叢中的覺。
雪雁振翅飛離,帶起一脈冰冷的風。
霜蘭兒萬分激,若不是有幸遇上雪雁,怕一輩子都找不到這詭異的地方。緩緩跪下,自后包袱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冰刀和冰槽,小心翼翼取下花朵,放在冰槽中。
雪地寒冷,不用擔心冰槽融化,倒是一雙傷痕累累的手,此刻被冰槽凍得青紫,極需治療,還有中的雪貂之毒,亦是時不我待。可全然不顧,滿心都是歡喜。興地帶著冰槽攀下石壁,因著高興,很快就落地了。一心想回到之前雷霆離開的地方,在那等他回來。可怎也想不到,最先等到的竟是越州府的人。
原來雷霆采摘“雪雁玲瓏花”一事,早就不慎泄。府派人暗中跟著他們,只等著他們采得奇花,再人贓俱獲。
霜蘭兒被差帶下山,關在越州城牢中,千辛萬苦采得的“雪雁玲瓏花”被越州知府沒收,用更大的冰制容裝盛,等著向朝廷表功。并不驚慌,也不擔心自己罰,相較更擔心雷霆,他急需此花藥,花卻落府手中,也不知他會怎麼做?
牢中一晚,咬牙忍住雪貂之毒毒發蝕骨之痛,心中思量著千百種可能會發生的況。可怎也沒想到,千百種可能,都沒有最后事實來得令人震撼。
第二日,晨曦初。
刀劍劈開鐵鎖的巨大響聲,將從睡夢中吵醒,了惺忪睡眼,看清眼前,不由愣住,是雷霆。
只見他白瀟瀟,墨發飛揚,姿輕盈如無人之境,手中握著鑲滿藍寶石的劍,也正是那劍一下劈開牢中鐵鎖。刀劍撞擊金鐵,迸出麗的火星,點點都在眼前盛開。
牢中獄卒驚慌大喊,“快來人啊!有人劫獄!”
“啊!”
獄卒的尖嚷,最終止于他優雅的出手。
霜蘭兒清楚瞧見,他只是擲出一枚竹葉,就令獄卒昏厥倒地。尚在怔愣之際,他上前抓牢的手腕,拽著朝外大步走去。
翩翩白裳就在眼前,百合花香始終縈繞。那一刻,覺得自己仿佛醉了,冷桀驁,瀟灑不羈,如此氣概,天底下唯有他。
當他們抵達大牢門口,越州城知府顯然聞訊趕到,那是一個留著小胡子的胖男人,氣吁吁趕來。見到劫獄之人,越州知府立即端起腔,橫眉豎目,大喝道:“大膽,竟敢劫持祥龍國天朝牢獄!來人,上去將惡賊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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