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一天比一天熱,宋安然再次飽嘗大熱天坐月子的痛苦。
不能洗澡,不能吹風,不能給孩子餵,不能吃東西,不能出門。整日裏困在臥房,只能做困之鬥。
一天換三服也不夠,汗水如雨下,轉眼就能浸剛剛換上的乾爽服。
因為痛苦的月子生活,宋安然的脾氣變得喜怒不定。時不時的就要拿宓出氣。
宓絕對是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等宋安然打完了,他還來一句:「娘子打夠了嗎?要是還沒出氣的話,繼續打。我不怕痛。」
宓每次這麼說話,都會換來宋安然一頓拳。
月子期間,唯一能讓宋安然到安的就是哥兒越來越有做哥哥的范兒,對弟弟垚哥兒關有加。雖說有時候關的方式有點不合適,不過總是好的。
弟弟垚哥兒也在快樂健康的長大,僅僅一個月的時間就重了將近三斤。
等到宋安然出月子的時候,天氣剛好進一年中最熱的事。
宋安然痛快的洗了三次熱水澡,換上了乾爽舒適的服,抱著垚哥兒走出臥房。
院子裏很熱,太炙烤著大地。但是宋安然在這一刻卻覺無比的幸福,無比的滿足。
宋安然再一次確定,人懷胎十月,一朝分娩,這個過程中坐月子才是最難熬的。
了一下的溫度,宋安然就抱著垚哥兒回了書房。小丫鬟在旁邊打扇,屋裏還放著冰盆,宋安然歪躺在榻上,發出一聲嘆,這才是真正的生活。
等哥兒過了兩周歲生日,弟弟垚哥兒過了百日之後,宓再一次離開了山莊,前往外面的廣闊世界。
宋安然帶著兩個孩子,在山莊等待宓的歸來。
新年之前,宓趕了回來。過了新年,時間進了元康五年。
這一次,宓決定用一整年的時間出海。
宓鄭重地告訴宋安然,他會在除服之前趕回京城。
宋安然替宓整理著行李,宋安然對宓說道:「海上風高浪急,還有海盜橫行。出海有太多不確定的事發生,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千萬不要逞能。
海上不是陸地,在陸地上你所向披靡,不代表到了海上你依舊能夠大殺四方。總而言之,出門在外一定要記住我和孩子們在家裏等你回來。」
宓鄭重說道:「安然,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平安歸來。」
宓帶著宋安然叮囑,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京城,前往海外。
元康五年,對宋安然來說是一個很平靜,卻很孤寂的一年。
這一年,宓年初出海,要到年底才能回來。這一年,也是國公府大房出孝的日子。
宋安然帶著孩子,一轉眼,弟弟垚哥兒已經滿了一歲。一轉眼,哥兒也滿了三周歲,宋安然親自給他啟蒙。
宋安然給哥兒啟蒙的時候,垚哥兒也會守在旁邊,非常好奇地拿著書本筆玩耍。偶爾還會很好奇的聽宋安然的講解。
宋安然小寶貝的臉頰,聲問道:「弟弟,你聽得懂嗎?」
垚哥兒就咬著書本,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哥兒在旁邊嫌棄的看了眼垚哥兒,然後強行拿下垚哥兒口中的書本,將自己用完的草稿紙塞在垚哥兒的裏。
宋安然看著這一幕,也是哭笑不得。
哥兒還跟小大人一樣,拍拍垚哥兒的頭,對垚哥兒說道:「你要乖乖的,等哥哥寫完功課就帶你出門玩耍。」
垚哥兒一聽到出門玩,頓時興起來。拍著掌笑了起來,「哥哥玩,弟弟和哥哥玩。」
「你要乖,我才會帶你玩。你要是不乖的話,我就不理你了。」哥兒特別嚴肅地說道。
垚哥兒一雙眼睛亮晶晶,「我很乖。哥哥要帶我玩。」
哥兒想了想,說道:「好吧,我會帶你玩耍的。」
宋安然看著兩兄弟相親相,覺非常的幸福。唯一憾的是,宓不在。
春去冬來,元康五年即將過去。離著國公府大房出孝的日子還有十來天,可是宓還沒有回來。
宓沒回來之前,宋安然不能獨自帶著孩子回國公府。
宋安然的心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開始變得張起來。
宋安然每天輾轉反側的想,宓是不是在海上遇到了危險?是不是船隊遭遇了風浪,耽誤了回程的時間?還是說宓不適應海外的氣候,病倒在海外?
在通訊不便的古代,一個人出遠門,尤其是出海,所有人都會提心弔膽。因為出海就意味著一隻腳踏了鬼門關。
這年頭,只有生活無著落的人,才會冒險出海。真正因為有冒險神,主出海探索新世界的人,在這個年代屬於菱角,幾乎等同於珍惜。
眼看著出孝的日子就要到了,宓還不見蹤影,宋安然在擔心之餘也在生氣。
宋安然知道自己的緒不對勁,大冬天的整日悶在房裏,會讓人心低落。
乾脆趁著雪停了,宋安然帶著兩個孩子出房門看雪景,權當散心,開闊心。
踩著厚厚的雪,腳底發出嘎吱嘎吱的響。一眼看去,整個世界都變了一片白,白得耀眼。
出手,從樹葉上掃了一團雪下來,放在裏嚼了兩下,沒滋沒味。可是宋安然卻很喜歡這樣的覺。
哥兒和垚哥兒都學著宋安然的樣子,吃樹葉上的雪。兩個孩子從中找到了巨大的快樂,全都笑了起來。
白茫茫一片,寂靜的花園裏,傳來小孩子歡快的笑聲,宓都快癡了。
宓沒有驚任何人,悄悄的回到了山莊,循著孩子的笑聲找到了後花園。
宋安然穿火紅的披風,站在一片白中,猶如畫龍點睛,瞬間整個雪景都變得鮮活起來。
宓站在樹下,他突然到近鄉怯。他不忍破壞這樣的景,不忍破壞孩子們的歡快緒。
宓癡癡的看著,心嚮往之。吹了一整夜寒風的,也漸漸溫暖起來。宓著心跳,原來家在那裏,他的心就在那裏。出海一年,真正讓他牽掛的,還是他的妻兒,他的親人。
宋安然不經意回頭,然後整個人就愣住了。
那是宓嗎?那個人真的是宓嗎?宓真的回來了嗎?
宋安然捂住,怕自己會哭出來。
很確定,那個男人就是宓。
宋安然抓起一團雪,狠狠的朝宓的上扔去,大聲喊道:「你這個混蛋,你還知道回來嗎?」
宓笑了起來,這才是他的妻子,他的安然。任何時候都充滿了活力,總是對他各種嫌棄。可是在嫌棄之餘,又對他飽含意。
宓提腳,緩緩地朝宋安然走去。
宋安然眼睜睜的看著宓,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來。混蛋宓,王八蛋宓,他終於回來了。
當宓走近宋安然的時候,宋安然猛地撲了上去,狠狠的堵住宓的,給了宓一個最熱的歡迎儀式。
宓懵了!他萬萬沒想到宋安然會變得如此的熱,如此的火熱。而且還是當著孩子們的面,就給他來了一個火辣辣的吻。
宓小心提醒宋安然,「還有孩子。」
宋安然嘟囔著,說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吻你。」
「我也想吻你,可是兩個孩子正看著我們。」
哥兒同垚哥兒都睜大了眼睛好奇地看著娘親和爹爹。
而垚哥兒的反應卻更激烈一點。垚哥兒見到相親在親吻一個陌生的男人,突然覺自己失寵了。因為平日裏娘親只會親吻他和哥哥。
覺到失寵的垚哥兒,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我要娘親,我要娘親……」
哥兒拉著垚哥兒的手,對垚哥兒說道:「那個人是大壞蛋,他欺負娘親,娘親都哭了,我們打他。」
哥兒拿起雪團就朝宓上砸去。
看著兩個孩子的反應,宋安然苦笑不得的同時,也在自責。宋安然趕對兩個孩子說道:「哥兒,垚哥兒,你們不是一直想要爹爹嗎。現在爹爹回來了,你們高興嗎?」
「他是爹爹嗎?」
垚哥兒可憐兮兮的,一邊泣一邊問道。
宓走上前,一把抱起垚哥兒,高高的舉起來。垚哥兒本來想哭的,突然間又高興地笑了起來。他喜歡被人高高的舉起。
宓不僅能將孩子高高的舉起,他還能將孩子丟上去,然後準確的接住孩子。不過因為宋安然反對,認為這種行為太危險,會危害孩子的健康,宓才放棄。
宓讓垚哥兒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垚哥兒發現自己一下子變得好高大,整個人都興起來。
哥兒眼的看著,嚴肅的小臉上分明寫著兩個字:想要。
宓笑著,低頭看著哥兒,「哥兒還記得爹爹嗎?」
哥兒搖搖頭,他不記得了。不過他記得爹爹的樣子,他是從畫冊裏面看到的。
宓一把抱起哥兒。將兩個孩子都高高的舉起來。
垚哥兒在大聲笑著,哥兒再也綳不住嚴肅的小臉蛋,也跟著笑了起來。兩個孩子無比的歡快,無比的興。
宋安然站在旁邊看著,眼淚突然落下。宋安然扭頭掉眼淚,心裏頭很滿足。男孩子最終還是需要父親的陪伴。
在男孩子的長過程中,父親的作用母親無法取代。宋安然第一次清晰的意識到這個問題。
宓帶著兩個孩子在雪地玩耍,都快玩瘋了。一開始存在於父子之間的陌生和隔閡,也在玩耍過程中被徹底消滅了。
兩個孩子都在心裏面認同了宓,恨不得宓能夠一直陪著他們玩。
宓歸來,宋安然高興之餘,也有點淡淡的失落。兩個男孩兒都將忘在了邊上,嗯,該打屁。
宓陪著孩子們在雪地里玩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帶著孩子們回房換洗。
宋安然踩著宓的腳印,走在後面。
宓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宋安然,兩人默契的笑著。
回房后,丫鬟婆子們都驚訝宓突然歸來,真是來得猝不及防。
宓讓丫鬟們準備熱水,然後親自給兩個調皮小子洗澡,換上乾淨的服。
一個時辰的玩耍,已經讓兩個孩子累壞了。剛躺到床上,兩個臭小子就睡著了。
看著兩個小寶貝頭挨著頭,睡得甜甜的,宋安然滿足的笑了起來。
宓從背後抱著宋安然,親親宋安然的脖頸,輕聲問道:「想我嗎?」
「想!」
宋安然很乾脆地回答了宓的問題。
接著宋安然又說道:「每天都想你,想你什麼時候才會回來。眼看著就要出孝,你卻不見蹤影,我都想提一把菜刀衝到海外找你。」
宓聞言,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宓咬著宋安然的耳垂,輕聲說道:「我喜歡你提著菜刀的模樣。改天我們可以嘗試一下。」
宋安然無力吐槽,這個臭流氓。雖然即將出孝,可是現在畢竟還沒出孝。
宋安然狠狠地踩了宓一腳,宓皮糙厚,一點都不覺著痛。反倒是踩人的宋安然覺著心塞。
宋安然回過來,盯著宓。
勾著宓的服,問道:「海外好玩嗎?」
宓連連搖頭,「不好玩。很多地方都是荒蕪一片。當然也有很多地方擁有大片大片的森林,只是這樣的地方通常都很危險。
不僅有各種危險的,還有那些教化不通的野蠻土著。我們的人都住在港口附近,一旦離開港口,周圍連個像樣的城鎮都沒有。而且隨時都有可能遭遇當地土著的的襲擊。
說實話,海外沒什麼樂趣,人,每天神經繃了,每個人都變得很暴躁,經常打架鬥毆發泄多餘的力。只有打土著野人的時候,大家才會高興得嗷嗷喚。
不過這種況現在已經改變了很多。聞先生有大才,他在海外建了天廟。天廟融合了佛教和道教的教義,聞先生還自創了部分教義,聞先生本人也擔任了天廟的主持。
而且聞先生還答應大家,只要生前沒殺過同胞,死後都可以天廟,香火祭拜。一開始我以為這種辦法沒用,卻沒想到最終起了大作用的偏偏就是天廟香火祭拜。
安然,你沒有看到那個場景,當聞先生告訴大家死後可以天廟香火祭拜的時候,幾千人上萬人自發的跪了下來。那些平日裏殺人不眨眼的傢伙全都哭了慫包。
如今大家沒有事做的時候,或是心裏面無法得到寧靜的時候,甚至在殺了土著野人之後,大家都會去天廟坐一坐,尋求心靈上的寧靜。
自從有了天廟之後,海外的那些人都有了寄託,緒也跟著穩定下來。現在大家都未來都充滿了希,同胞之間很出現打架鬥毆的況。
如果誰遭遇了難題,或者發生了衝突,也會到天廟找聞先生解決。天廟的名聲已經傳了出去,甚至連海盜都找了過來,只求能夠得到片刻的寧靜。
甚至有海盜想求聞先生,讓他死後天廟香火祭拜。安然,海外如今不僅有天廟,還有書院。聞先生親自擔任書院的山長。」
宋安然聽完宓的講述,高興之餘心也變得很沉重。
長期遠離故鄉,遠離親人,在海外生活,神上難免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這個時候,尋求一種神寄託,是每個人都的。
聞先生建立天廟,就是為了給大家一個神寄託。
但是宋安然擔心新的問題出現。隨著天廟的影響力越來越大,當天廟植於人心的時候,當天廟的主持振臂一呼,所有人莫敢不從,是不是意味著一個新的****的政誕生。
宋安然提筆在紙面上寫下****四個字。
宋安然對宓說道:「縱觀史書,我們都知道宗教對人心的影響力。想要掌控海外基地,不讓海外基地淪為別人的果,大郎,你必須預防這種況的發生。」
宓微蹙眉頭。
宋安然繼續說道:「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讓聞先生在教義上添上一句話,天廟屬於總管府。天廟為總管府服務,卻不能凌駕於總管府。天廟要以總管府的利益為先,不能做出損害總管府的事。」
現在管理海外的基地的那些人,組了總管府。以前沒有天廟的時候,海外基地大小事都是由總管府理。
現在有了天廟,天廟無形中,已經取代了總管府的地位和職能。如果不加以限制,終有一天,總管府會淪為天廟的傀儡。
宋安然再次說道:「大郎,寫信吧。我也會給聞先生去信。天廟和總管府必須劃分清楚彼此的職能。天廟有自己的職責,比如超度亡魂,比如紀念死者,給活著的人一個心靈寄託。
但是調節糾紛,管理基地這些事,必須由總管府來辦。天廟決不能越俎代庖,將手到總管府的地盤上。」
宓握住宋安然的手,說道:「當初我和聞先生急於穩定大家的緒,於是草創了天廟。天廟的效果很好,我們都很滿意。以至於忽略了其中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