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風暴正在醞釀,朝中也不太平。
兩個月,禮部,兵部,吏部,接連有人被治罪。雖說這些人罪有應得,可是像這樣大規模,短時間治罪這麼多人,還是極為見的。
接著,元康帝又安了一批人進這些部門。
此事定下,也就意味著元康帝的權柄越來越重。
閣幾位大佬紛紛憂心忡忡。閣的職責,是替皇帝理政務。理政務之外,最重要的職責就是限制皇權,不能讓坐在皇位上的人隨心所。賢明君主不常有,昏君常有。
遇到賢明君主,皇權重一點,大家都能忍。可要是遇上昏君,皇權這麼重,朝臣們絕對不能忍。
所以皇權一定要被限制。
楊首輔對宋子期說道:「宋大人,你足智多謀,不如想個辦法將目前的局面化解了。」
大家都看著宋子期,指著宋子期能夠力挽狂瀾,遏制皇權的擴張。
宋子期垂眼,遮掩住眼中的冷漠。宋子期面無表地說道:「這個局面,不能破,也沒辦法破。」
楊首輔微蹙眉頭,這可不像是宋子期會說的話。莫非宋子期是想撂挑子不幹,還是說宋子期已經站在了元康帝那邊。
楊首輔的眼中有打量,有懷疑,有愁緒。
有人問宋子期,為何這個局面不能破?難不這個局面是死局嗎?
宋子期卻不肯多說。宋子期在閣惜字如金,著實讓大家非常不解,越發憂心。
宋子期在閣以足智多謀著稱,如今他都惜字如金,那這次的局面只怕真的是個死局。大家搖頭晃腦,心沉重。皇權越大,也就越發襯托出閣的無能。
朝局或許真的要變了。
之後,朝中有了不利於宋子期的傳言。對此,宋子期早就有了準備。宋子期心知肚明,元康帝看他不順眼,想要搞事,想要將他罷趕出閣。
宋子期暫時沒,他想看看元康帝的后招。
隨著傳言越演越烈,大家私下裡議論紛紛,同僚看到宋子期,眼神都顯得意味深長。
宋子期冷哼一聲,一群小人。
接著,有史在早朝上彈劾宋子期,細數宋子期為以來十二條罪狀。
什麼買賣,收賄賂,欺良民,霸佔良田,對上不敬……
一堆有的沒的罪名,全都按在宋子期的頭上。看樣子,不將宋子期搞臭搞死,是不會罷休的。
宋子期輕飄飄地掃了眼彈劾他的史,只是一個跳樑小丑,做了元康帝手中的刀還不自知。接著,宋子期朝元康帝看去,元康帝眼中閃爍著興,激的芒,還有嗜的慾。
元康帝問宋子期,「宋卿,你可有話說!」
宋子期出列,面無表地說道:「啟稟陛下,臣有話說。剛才陳史細數十二條罪狀,全是一派胡言,純屬栽贓陷害。
臣的次子今科被點為探花,有人嫉妒,心生惡意,故意用莫須有的罪名的彈劾微臣。比如陳史和陳史的兒子。
據臣所知,陳史的兒子也是今科進士,考前還曾放出話來,探花非他莫屬。結果陳史的兒子沒有被點為探花,只是區區二甲三十名。
反倒是臣的次子被點為探花郎。陳史父子二人對臣的次子記恨在心,於是就有了今天的彈劾。陛下,臣要求嚴懲陳史。
朝廷給他風聞奏事的權利,不是讓他用來狹私報復,以權謀私。像陳史這樣私心過重,人品堪憂的人就不配站在朝堂上。陛下若是姑息養,必定會造人心不古,朝堂混。」
「胡說八道,下何來的私心……」陳史出離了憤怒,宋子期倒打一耙,實在是可惡。
可是還沒等陳史將話說話,楊首輔就站了出來,說道:「陛下,臣贊同宋大人的看法。陳史利用朝堂給他的權利,狹私報復,謀污衊宋大人的名聲,這種人品堪憂的人必須嚴懲。不嚴懲不足以服眾,不嚴懲不足以殺一儆百,不嚴懲不足以正朝堂風氣,不嚴懲不足以展示陛下權威。」
楊首輔一連串的排比句,殺傷力堪比原子彈。閣首輔都表態了,誰還敢替陳史說話。誰又敢保證陳史沒有私心。再說了,閣兩位大人都說陳史以權謀私,不是也是,是也是。陳史這人在這一刻,已經被打上了標籤。他就是個私心過重,人品堪憂,不配站在朝堂的小人。
陳史啊啊大一聲,承不了這樣的打擊,果斷地昏了過去。
元康帝眼中醞釀著一場風波。他朝朝中某人看去,眼中是毫不掩飾的不滿。這是從哪裡找出來的戰五渣,在宋子期手下連一個回合都沒有,就被宋子期給拍死了。簡直是丟人。
原本計劃得好好的事,結果開局不利。元康帝的心真是糟了。偏偏他還不得不照著宋子期的意見,嚴懲陳史。
陳史像是一條死狗一樣,被人拖出了大殿。
有人心有戚戚焉,心中對宋子期多了一份忌憚。
宋子期若有所覺,一抬頭,眼神準確的捕捉到某個人,然後又若無其事的移開。
宋子期波瀾不驚,某人心中卻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元康帝被氣了個半死,最後早早退朝。他需要時間冷靜冷靜。
劉小七用心地伺候在元康帝邊,凡事都替元康帝考慮得周到妥帖。
元康帝很劉小七的伺候。覺劉小七是最會來事的人,也是最懂得揣上意的人。
元康帝盯著劉小七,突然問道:「朕記得你以前是跟在劉福邊的。」
劉福?這個名字實在是太過久遠,久遠到劉小七都快忘了那個人。想當年,劉福可比如今的劉小七風多了。
永和帝乾綱獨斷,劉福是永和帝邊最得用的人,劉福手中的權柄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
劉小七在腦海中閃過他和劉福相的畫面,同時躬說道:「回稟陛下,奴才以前的確是跟在劉公公邊當差。」
「你跟在劉福邊,那一定接過宋子期這人。你和朕說說,當年宋子期是個什麼樣的人?」元康帝裝似隨意地問道。
劉小七卻覺著心驚膽戰。元康帝為何突然問起宋子期?難不元康帝在懷疑他?
劉小七將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元康帝應該沒有懷疑他。
劉小七相信自己的判斷,他定了定神,恭敬地對元康帝說道:「啟稟陛下,當年奴才只是一個小侍。朝堂上的事一概不知,和宋大人也只照過兩面,並不清楚宋大人的事。劉公公也從不在侍面前說這方面的事。」
元康帝敲擊著桌面,問道:「你以現在的眼,你認為宋大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劉小七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道:「在奴才眼裡,宋大人頗有才幹,是朝廷重臣。」
這是一個很客觀,也非常圓的回答。
很明顯這樣的回答不可能讓元康帝滿意。元康帝眼睛一掃,劉小七瞬間打了個激靈,全上下都繃了。
元康帝揮揮手,對劉小七說道:「退下吧。不要打擾朕。」
劉小七如蒙大赦,趕退出了思政殿。
元康帝想要收拾宋子期,卻又不想讓人察覺他的想法。所以元康帝就在朝中找了個人,幫他做這件事。就像當年,元康帝找宋子期對付許首輔一樣。
元康帝計劃好了一切,唯獨沒計劃到宋子期的戰鬥力,以及陳史竟然是個戰五渣。開局不利,
朝臣很多,可是像宋子期這般老謀深算,還願意為皇帝分憂的人很。
元康帝眉心,頭痛癥好像又犯了。
宋子期很清楚,有些事一旦開了頭,沒有分出勝負之前,是不會有結果的。
雖然開局第一場戰鬥,宋子期贏得漂亮,卻不能改變自己的境。
之後,更多的人開始彈劾宋子期,曆數宋子期的罪狀。尤其是抓著他在戶部任職的那些年的老皇曆,翻來覆去的說。
宋子期在戶部任職的時候,為了籌措銀兩,收攏權柄,的確幹了不事。不過那些事,都是在元康帝的默許下做的。
如今元康帝過河拆橋,以前默許做的事,現在都了罪名。
仕途兇險,群洶湧。宋子期不如山。這一場鬥爭,不會那麼快就分出勝負。
宋安然很擔心宋子期的境,想要幫忙,可是宋子期卻呵斥宋安然,讓宋安然不準手此事。
宋子期對宋安然說道:「有些事,為父放心讓你去做。可是有些事,為父萬萬不能讓你。」
宋安然一臉憂心,「父親,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朝中史彈劾父親,如果不採取措施的話,兒擔心父親的前程。」
宋子期端坐在書桌前,顯得特別有風骨。
宋子期對宋安然說道:「有些事遲早會來的。」
「父親認命了嗎?」宋安然大膽地問道。
宋子期笑了起來,「為父當然沒有認命。可是為父也不能拿蛋去石頭。安然,陛下這次是心敲打我,不讓他如願以償,他是不會罷休的。」
「可是元康帝的目的是想讓父親罷,想將父親的名聲搞臭。難道父親真要讓元康帝如願以償?真等到父親罷那一天,兒甚至擔心,父親命不久矣。」宋安然憂心忡忡地說道。
宋子期擺擺手,「沒你說的那麼嚴重,為父這次不會被罷。但是為父必須讓出一部分利益。」
宋安然先是一愣,接著恍然大悟。
宋安然小心翼翼地問道:「元康帝想要這吏部?」
宋子期點點頭。鬥了這麼多個回合,宋子期總算清了元康帝的底線。元康帝就是想要吏部,在吏部安他的人,方便他全方位的掌控朝堂,鞏固皇權。
但凡一個人在皇位上坐久了,都想掌控吏部,這是人之常。以元康帝的立場來說,不能說他做錯了。
不過元康帝的手段還是蠻險的。
宋安然悄聲問道:「父親真的要將吏部讓出去?」
宋子期微蹙眉頭,說道:「此事為父還在考慮。吏部落到陛下的手裡,對所有人都沒有好。同時,為父也不適合繼續待在吏部。或許蔣吏部給利益不相關的人手中,是一個好的選擇。」
宋安然卻搖頭,「父親,沒用的。吏部要麼在你手上,要麼就在陛下的手裡。不可能落到第三人的手中。所謂利益不相關,是因為沒有足夠的利益。當手握吏部,也就有了足夠的利益。屆時你們都是利益相關人。」
宋子期皺眉,有些煩躁。
宋安然接著說道:「想要平息這場紛爭,父親不一定要放棄吏部。父親可以將吏部侍郎的位置讓出來給元康帝。」
宋子期搖頭,「元康帝已經不是當年的元康帝。區區吏部侍郎,滿足不了他。他想要的是吏部尚書的位置。為父一日坐在這個位置上,這場鬥爭就不會停下。」
「那就繼續斗下去。」宋安然心中發狠。
宋子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說道:「安然,場不是商場,做事方式自然不同。你那套,在場行不通。」
宋安然有些擔心地問道:「難道父親真的要將吏部尚書讓出去?」
宋子期挑眉一笑,「再看看吧。或許有別的辦法。」
宋子期故弄玄虛,宋安然知道問不出真相,於是識趣的告退。
宋安傑坐在迴廊上,分明是在等宋安然。
宋安然走過去,同宋安傑坐在一起,問道:「你特意在這裡等我?」
宋安傑點頭,「昨天我和父親談了一次。父親那個層面上的鬥爭我還沒資格接,但是我覺著這一次父親有可能會輸。」
宋安然皺眉,心煩躁。
宋安傑實事求是地說道:「父親的對手是皇帝,而且還是威嚴日重的皇帝。換個對手,父親能輕鬆干翻對方。可對手是皇帝,這場爭鬥,從一開始就註定沒有公平而言。
父親束手束腳,縱然有百般手段也用不出來。反倒是皇帝,肆無忌憚,將朝臣玩弄於鼓掌之中。
姐姐,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只是父親心中已經有了決斷,縱然不甘心,我們也只能忍著。」
宋安然咬牙切齒,說道:「不一定非要忍著。」
宋安傑挑眉,「朝堂上的事,姐姐不上手。」
宋安然冷冷一笑,將宋安傑嚇了一跳。
宋安然說道:「你說得對,朝堂上的事我的確不上手。但是朝堂外的事我卻可以手。弟弟,朝堂上的事,不是只靠朝堂上的大佬決定。千里之外的一件小事,或許也能影響朝堂。看局勢,得看全局。切忌站在半山腰看全局,還自以為自己看了一切。」
宋安傑臉蒼白,「姐姐教訓得是。還請姐姐教我,如何用千里之外的一件小事,影響朝中大局。」
宋安然笑了起來,招招手,示意宋安傑靠近一點。
然後宋安然就湊在宋安傑耳邊,嘀咕了一陣。
一開始宋安傑還大皺眉頭,到後來,宋安傑滿臉笑意,眼中閃爍著興的芒。一副躍躍試的模樣。
宋安然嘀咕完了,就問道:「我的話你都記下來了嗎?」
宋安傑連連點頭,「姐姐放心,我都記下來了。姐姐果然有大才,不輸天下任何男子。只可惜姐姐是兒,不能出仕做。」
宋安然笑道:「就算子能做,我也不樂意做。我現在這樣比誰都瀟灑。」
宋安傑笑道:「姐姐說的沒錯。是弟弟想差了。」
宋安然又叮囑道:「我剛才同你說的事,你不要告訴父親。有些事不需要挑明,大家心中有數就行了。」
「我明白。姐姐放心,我會守口如瓶。」
之後的日子,宋安傑在翰林院如常當差,表面看起來,朝中局勢對他沒有任何關係。就算有人議論宋子期,宋安傑也只會皺皺眉頭,主避開。
私下裡,宋安傑同宋安然之間的聯繫越來越頻繁,兩人互通消息,只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
宋子期則頂著各方面的力,屹立朝堂。任由他風吹雨打,也不為所。
宋安然主坐在棋盤前面,要做執棋的人,落下棋子,就要挑天下風雲。
東南沿海,長期跑船的人都覺到一種風雨來的迫。至於這風雨究竟是從海面來的,還是從北面來的,沒人分得清楚。
木匠船工,最近半年都十分走俏。各大船廠搶人都快搶瘋了。也不知道這搶人的風氣是從哪裡開始的。
東南風雲已,只等時機一到,就會有一場狂風暴雨席捲東南沿海。
這風雨已經有了眉目,最近出海的船隻越來越不太平,在近海就能遇到打劫的海盜。
若是有一天海盜登岸,以現在的水軍衙門的戰鬥力,那就是個菜,被人砍的命。
有大膽的海商沒將這些事放在心上。海盜這玩意,哪年都會遇上。沒道理今年的海盜就需要格外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