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滯,沒有人敢說話,甚至都不敢呼吸。
當一個帝王得知自己只剩下三五個月的壽命的時候,會做什麼反應?沒有人知道,也沒人敢去冒險。
太醫們願憋死自己,也不敢在這個時辰元康帝的霉頭。憋死自己,只死自己一人。了元康帝的霉頭,那就是死全家的下場。孰輕孰重,大家都分得清。
當得知自己的壽命只剩下三五個月的時候,元康帝罕見地沒有發怒。元康帝一臉茫然,眼神還著一點不知所措。似乎是沒反應過來,又像是聽到了一個不好笑的笑話,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才是恰當的。
元康帝的目停留在霍大夫的臉上,霍大夫低著頭,避開了元康帝的目。
元康帝的目慢慢地從霍大夫臉上轉移到太醫的上。七八個太醫,元康帝的目一一掃過,每個人都如出一撤的低著頭,每個人都躲避著他的目。
「呵呵……」
元康帝總算有了反應,他冷笑兩聲,語氣怪異地說道:「原來朕只剩下最多五個月的時間。老天爺待朕果然苛刻。」
「草民無能。」
霍大夫請罪。
元康帝把玩著拇指上的扳指,語氣不輕不重地說道:「霍大夫,你說朕是不是真的中毒呢?」
霍大夫不敢說實話,因為他承不起說實話的後果。
霍大夫只能含糊其辭地說道:「草民無能,草民不知。」
元康帝盯著幾個太醫,「你們說說看,朕是不是真的中了毒?」
太醫們膽戰心驚,元康帝這是要發怒了嗎?
老太醫穩重一點,他和霍大夫的回答一樣,「微臣無能,微臣不知。」
元康帝冷冷一笑,語氣測測的說道:「朕的壽命只剩下幾個月,可是你們這群自詡醫天下無雙的人,卻不知道朕為什麼生病。甚至連朕是不是中毒,你們也不知道。
既然你們全都一問三不知,那朕養著你們何用?朕不如殺你們,再殺你們的家人。反正朕活不了多久,不如多殺幾個人給朕陪葬。」
「微臣知罪。」
七八個太醫全都跪下來請罪,卻不敢求饒。元康帝的脾氣很壞,越是求饒,元康帝的殺心越重。而且元康帝口口聲聲說殺了他們,再殺了他們的家人,這番話絕對不是說說而已。今天這一關過不了,在場的太醫和太醫的家屬,全都要給死在屠刀之下。
太醫們戰戰兢兢,如今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指元康帝看在他們還有一點用的份上,饒了他們的命。
元康帝再次呵呵冷笑,「你們既然知罪,為何還不去死?朕都要死了,你們又有什麼資格活著。啊?」
元康帝突然發,抬手掀翻了桌椅板凳,將凳子直接朝太醫頭上砸去。
太醫不敢躲,生生的承了這一砸。結果頭破流,糊了一臉的。
其他太醫個個肝膽俱裂,有人癱在地,連話都說不出來。
元康帝怒吼著,「查,查出朕的病因。不管是疾,還是中毒,朕要知道真相。如果查不出來,你們放心,朕臨死之前,一定會先死你們。」
「微臣遵旨。」
老太醫頂著頭上的傷,哆哆嗦嗦地說道。
元康帝雙目帶著實質的殺意,對太醫說道:「如果朕是中毒,你們必須找出解藥。找不出解藥,那你們同樣要死。朕不養無能的人。」
「微臣遵旨。」
老太醫再次哆嗦著開口。
元康帝轉眼又笑了起來,殺意瞬間消失。這變臉的功夫,還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元康帝看著霍大夫,笑著問道:「霍大夫,你說朕該怎麼置你?」
「草民無能,不能救下陛下。陛下死草民,草民也無怨言。」霍大夫小心翼翼地說道。
元康帝哈哈一笑,「看來霍大夫不怕死啊。」
「草民怕死。但是草民清楚,自己沒有救下陛下,該死。」
元康帝冷冷一笑,「霍大夫,你放心,朕暫時不會讓你死。朕要你和太醫們一起找到朕的病因,找到解藥。如若不然,朕會讓你和你的家人陪葬。」
霍大夫暗自嘆息,事還是發展到了他最擔心的地步。
霍大夫無可奈何,元康帝下了命令,他沒有反抗的餘地。
霍大夫當即領命,「草民遵旨。草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陛下減輕病痛,延長陛下的壽數。」
「霍大夫,朕信你最後一次。希你不要讓朕失。這段時間,霍大夫就別出宮了,什麼時候治好了朕的病,什麼時候出宮。」
元康帝的態度不容置疑,本沒有給霍大夫討價還價的餘地。
「草民遵旨。」
霍大夫再次嘆息。事比他預想地還要糟糕。這一次,說不定真的會死在宮裏面。可是想到自己的抱負,想到自己的醫學研究,霍大夫就很不甘心。
霍大夫腦中各種念頭轉,如今看來,他只能朝宋安然求救。
元康帝揮揮手,太醫和霍大夫都被打發了出去。
走出殿門,幾個太醫就朝白太醫怒目而視。
「你實在是太莽撞了,全憑猜測就敢說陛下中毒。你說說看,現在如何收場?」
白太醫也沒想到自己的一個猜測,會造這麼嚴重的後果。
白太醫哭喪著一張臉,只能拉下段,朝前輩們求救。
老太醫嘆了一聲,現在大家都是一繩子上的螞蚱。為今之計,還是想一想怎麼治好元康帝吧。
老太醫問旁邊沉默地霍大夫,「霍大夫,你有什麼想法?和大家說說,集思廣益,說不定能找到辦法。」
霍大夫哼了一聲,心頭對這群太醫極為不滿,尤其是對白太醫。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要是白太醫不揭穿事真相,不說元康帝中毒,或許大家還有一線生機。而今,元康帝註定要死,大家還有什麼辦法?
霍大夫一臉冷冰冰地說道:「陛下的況,聞所未聞。就算陛下真的是中毒,你們可曾聽說過這種毒藥?連毒藥是什麼都不知道,又怎麼解毒?解不了毒,陛下要死,我們都要跟著死。」
「難道就只能等死嗎?」白太醫茫然地問道。
霍大夫哼了一聲,「不然呢?莫非你還能拿陛下試毒?」
是啊,沒有萬全的把握,誰敢讓元康帝吃來歷不明,療效不明的解藥?
如果這世上有一個和元康帝癥狀一模一樣的人,太醫們還不至於束手無策。至有了試藥的對象。
太醫們垂頭喪氣,如果連霍大夫都沒有辦法,他們還有希嗎?
白太醫膽戰心驚地說道:「至還剩下三個月。三個月的時間,我們努努力,說不定能找到治好陛下的辦法。」
「但願吧。」
現在大家都沒有信心,只能自我安。
元康帝來衛統領,讓衛統領徹查皇宮,找到下毒的源頭。
元康帝有種直覺,他覺著自己的真的是中毒了,而是是在宮裏面中的毒。至於所謂的十幾年前,征戰西戎王庭的時候中毒,那個時候和他一樣傷的人很多,可是沒人出現他這樣的癥狀。如此想來,他不可能是在十幾年前中的毒。
想通了這一切,元康帝看誰都覺著可疑,尤其是在他邊伺候的人。這裏面會不會就有下毒的人?
劉小七低著頭,說都不敢說一句。元康帝的目實在是太嚇人了,沒人能夠在元康帝的目視下保持鎮定。
元康帝握拳頭,他一定要找出下毒的人,將他碎萬段,永世不得超生。
元康帝瞪了眼劉小七,怒道:「過來,扶朕出去。」
朝臣們還在外面等著,元康帝知道他陛下給朝臣們一個代。
劉小七深吸一口氣,儘力鎮定下來。然後走到元康帝邊,扶著元康帝出門。
劉小七這才知道,元康帝雖然恢復了行力,但是真的沒什麼力氣。腳都是綿綿的,就像是老態龍鐘的老年人,每走一步,都要兩。
劉小七心裏頭很驚訝,他沒想到元康帝的會這麼虛弱。
其實連元康帝自己也沒想到。
之前還有力氣掀翻桌椅板凳,砸凳子。轉眼就虛弱下來。
這樣的狀況,讓元康帝氣的咬牙切齒,表扭曲。恨不得能夠殺人泄憤。他堂堂帝王,竟然淪落到需要人攙扶著才能走路的地步,簡直是奇恥大辱。
終於走到了外面大殿。安坐在龍椅上,元康帝重重的了一口氣。
朝臣們仔細打量著元康帝,評估著元康帝的況。
楊首輔率先問道:「陛下的還支撐得住嗎?」
元康帝板著臉,嚴肅地說道:「朕還沒死,楊首輔莫非就想著改天換地?」
這話實在是誅心。
楊首輔義正言辭地反駁元康帝,說元康帝的安危,關係著江山安危,關係著天下黎民百姓。如果元康帝不適,那麼朝政必須做出適當的調整。而他為首輔,關心元康帝的況,這是他的本分。
元康帝想沖楊首輔咆哮,不過最終還是克制了。
元康帝示意朝臣們繼續說,暢所言,有什麼說什麼。
朝臣們猶豫了一下,有人站出來說以防萬一,請元康帝立下皇儲。這樣一來,當元康帝出現意外的時候,朝堂才不會,人心不會。
立皇儲,是元康帝一直避免提起的話題。沒想到在今天,在他遭人生最慘重打擊的當下,這些朝臣又子他的傷口上撒鹽,活生生的撕下一塊。
「請陛下立儲,以定人心。」
閣九位大人齊聲說道,甚至連向來不參與立儲話題的定國公也站在了閣這邊。
元康帝指著諸位朝臣,「你們,你們是不得朕死掉嗎?」
「臣是為大周的江山社稷著想。陛下固執地不肯立下儲君,一旦今日的況再次出現,而陛下又不能醒來的話,朝中必定生。屆時,陛下就是大周的罪人。請問陛下,有何臉面去見大周的列祖列宗。」
這話簡直是大逆不道,元康帝氣的眼前發黑。這幫王八蛋,這是要活生生的死他啊。
「請陛下立儲,以定國本。」
朝臣們齊聲喊道。
元康帝雙手支撐著桌面,咬著牙關,覺口中有湧出鐵鏽味。看看這些朝臣的臉,如此的惡毒,如此的詐。
元康帝呵呵笑了起來,中突然噴出一口來。
「陛下……」
朝臣們大驚失,紛紛涌到元康帝的邊,張兮兮地看著元康帝。
元康帝沒反應過來,對朝臣們怒目而視,「滾開,你們想要圍攻朕嗎?你們這是忤逆,是造反,朕要……」
「陛下,你吐了。」宋子期語氣平穩,輕聲提醒元康帝。
元康帝腦中轟的一下就炸開了,他吐了,他竟然一點覺都沒有。怎麼會這樣?
元康帝角,手上果然有一抹殷紅。他真的吐了。
朝臣們臉都不好看。元康帝竟然吐了?難道元康帝已經命不久矣了嗎?不行,他們要去問問太醫,問問霍大夫,一定要了解元康帝的況。
如果元康帝真的命不久矣,那他們更要抓時間,著元康帝立儲。
閣九人並不是一條心,但是現在大家的目的一致。
於是楊首輔帶頭,退後三步,九人齊聲說道:「為大周江山社稷,請陛下儘早立下儲君。」
元康帝還在發愣,就被朝臣們齊聲立儲給打斷了。
元康帝回過神來,目像是死魚眼一樣的盯著朝臣。元康帝的腦子還很清醒,他問道:「定國公,你是朕的舅舅,你和他們一樣嗎?你也想讓朕立儲?」
定國公有些尷尬,名義上他是元康帝的舅舅,其實年齡和元康帝差不了幾歲。元康帝這輩子就沒有正兒八經的過他幾次舅舅。
所有人都看著定國公,定國公只能著頭皮站出來,「陛下不適,需要靜養。這個時候立下儲君,讓儲君替陛下分憂,是陛下之福,也是朝廷之福。」
朝臣們連連點頭,定國公這番話說得很對。
朝臣們再次齊聲懇請元康帝立儲。
元康帝本想痛罵朝臣,不過轉念一想,要是找不到解藥,那他就只剩下幾個月的壽數。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著想,的確該儘早立儲。
元康帝輕咳兩聲,對朝臣們說道:「明日早朝,議儲。諸位卿回去后好好想一想,就近哪位皇子有資格被立為儲君。」
「陛下英明。」朝臣們的目的達到了,個個興高采烈。但是元康帝卻不高興。
元康帝又趁機下了兩道旨意,第一道旨意是下給遠在東南的宓,要求宓儘早剿滅海盜。
第二道旨意,元康帝提拔了一位史,任命這位史為都察院左都史,領欽差,前往東南督促海戰。
此道旨意一下,在場的人全都明白,元康帝是要對宓刀子了。
過去幾年,宓一直離朝堂,藉著打仗的機會遊離在外面。
以前,元康帝康健,他有的是時間,所以能夠容忍宓在外面。但是現在,元康帝時日無多,不可能繼續容忍宓。
相信元康帝一定會在臨死前,解決宓。
朝臣們都朝宋子期看去,宓是宋子期的婿,不知宋子期會作何想。
宋子期面無表,就像是此事同他無關一樣。
倒是定國公,心中有些不忍。不過片刻之後,定國公又堅定下來。宓無論落到何種地步,那都是宓的命。
朝臣們同元康帝告辭,離開了大殿,並沒有急著出宮。朝臣們集前往太醫院,了解元康帝的病。
太醫們頂不住力,乾脆讓朝臣們去找霍大夫。說霍大夫最了解元康帝的病。
於是朝臣們又去問霍大夫。
霍大夫故作高深,只說會儘力調養元康帝的,沒說元康帝只剩下幾個月的壽數。
元康帝雖然沒有下封口令,但是霍大夫知道,他要是敢說的話,元康帝絕對會弄死他,還有霍家人。
朝臣們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又迫不了霍大夫,只能敗退,去忙立儲的事。
元康帝給宓下旨,同時派欽差前往東南的事,宋安然當天就知道了。而且宋安然還知道了元康帝吐的事。
宋安然得到消息后,坐在書房裏好半天沒見人。
元康帝開始了,這只是剛開始,後續還有很多的手段使出來。無論如何,元康帝都會在臨死之前,將宓弄回京城,然後再弄死。
宋安然嘲諷一笑,元康帝打算得很好,不過也要看看他有沒有那個命。
宋安然來白一,對白一吩咐道:「替我給平郡王送封信,我邀請他明日在相國寺後山見面。希他能準時赴約。」
白一領命而去。
宋安然提筆書寫,寫完了就一團丟在火盆里。
宋安然忙忙碌碌,忙了幾個時辰。等到白一回來,宋安然才終於停下手中的筆。
宋安然鎮定地看著白一,問道:「平郡王怎麼說?」
「平郡王答應明天見面。不過平郡王的態度有些輕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