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率兵離開了道義縣,將道義縣發生的一切全都埋葬在記憶中。
西北軍離開的時候,道義縣的鄉民就站在路邊,沉默相送。道義縣城發生的事,他們也是事後才知道。
六萬亡靈,其中就有他們的家人,親戚,兒,父母。劉黑達屠城,他們茫然不知。劉黑達死後,他們才知道真相。
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辦,仇人已經死了,連找人報仇都找不到。他們不想被別人脊梁骨,說無能,懦弱。可是他們能做的真的有限。
如今西北軍要走了。
鄉民們站在路邊,看著即將遠去的西北軍,他們的心很複雜。他們激西北軍,卻又夾雜著一點點沒緣由的恨。
無數鄉民在想,如果西北軍早來兩天該多好?是不是就能救下自己的家人,兒,父母?是不是道義縣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甚至有人極端的認為,西北軍同劉黑達部都是朝廷軍隊,他們都是一丘之貉。劉黑達部屠城,西北軍也要承擔責任。說不定西北軍殺劉黑達部,就是為了掩蓋真相。
真相是什麼?有人認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相,有人認為自己聽到的就是真相。
無論鄉民們怎麼想,均都不在意。鄉民的想法搖不了均,均只做該做的事。
天空飄起小雨,均策馬賓士,帶領西北軍離開了道義縣,最終消失在鄉民的視線中。
均離開了道義縣,可是這場風波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均用三萬人頭祭奠道義六萬百姓,此事震天下。
從京城到邊疆,從朝堂到民間,天下非議無數。有人稱大快人心,有人稱均乃是屠夫,儈子手。無數人都對均產生了懼怕心理。這些人害怕有一天均會殺到自己的家鄉,用莫須有的罪名殺所有人,霸佔家族財富。
因為懼怕,所以抵制。加上讀書人故意詆毀均的名聲,均在南方儼然了能止小兒夜哭的魔王。
彈劾均,要求朝廷嚴厲置均的奏章,猶如雪片一樣飛到朝堂,飛到皇宮。
看著地方員的彈劾奏章,永泰帝興得大起來。
「國朝有難,忠立辯。天不亡我大周,大周還有希。」
永泰帝激的在大殿走來走去。
均儼然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均如此不得人心,永泰帝倒是要看看均最終會落到什麼下場。
都說得人心者得天下,均如此不得人心,也就註定均同這個天下無緣。
「哈哈……」
永泰帝仰頭大笑,心中暢快無比。
均手中有十萬雄兵又如何!均註定是失敗者,總有一天均要跪在他的面前,俯首稱臣。
永泰帝握拳頭,他堅信那一天不會太遠。
永泰帝將未來想得很好,以為靠人心就可以左右天下大勢,左右均的未來。卻不知道,人心易變,人心是最靠不住的東西。在絕對勢力面前,一切都是渣渣。
當均攜雷霆之勢,攻伐天下的時候,區區人心豈能阻擋。
當反賊從北到南,一路禍害的時候,屆時老百姓都會盼著均的到來。縱觀天下,也只有均才能殺反賊,還老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至於民間非議,均從始至終都沒有放在眼裡。老百姓都是盲從的,均相信總有一天,他會為正義。
均現在只關心朝堂的反應。
朝廷吵吵鬧鬧,這麼長的時間還沒有一個結果,效率實在是太過底下,讓均很不耐煩。不過這樣也好,證明了朝廷的無能。均打算用這個做為切口,帶起一波攻擊朝廷的節奏。
朝臣們卻有些張,想不明白老百姓的想法怎麼三天兩頭的變來變去。
之前還在大罵均,說均是屠夫,是儈子手。怎麼如今又開始罵朝堂,罵皇帝。說朝堂無能,劉黑達這廝早有前科,朝廷卻從來不管。等到劉黑達殺了道義縣六萬百姓,還得靠均這個屠夫儈子手來解決劉黑達。
皇帝也很無能,管不了均,連劉黑達這個流氓無賴也管不了。皇帝不是個東西,朝堂上的大佬同樣不是東西。
整天彈劾這個彈劾那個,反賊殺了過來,怎麼不見朝臣去殺反賊,也沒見朝臣彈劾反賊。朝堂不殺反賊就算了,反而還要招安反賊。這讓被反賊害得家破人亡的老百姓何以堪?
敢在朝堂眼裡,殺人無數的反賊,比萬千老百姓還要寶貝。反賊可以洗白上岸,搖一變為朝廷命。
老百姓卻命賤不值錢,被反賊殺了也就殺了。反正最後朝廷也不會幫這些無辜落難的百姓報仇。
民間非議,老百姓的怨氣越來越大。均就算是個屠夫儈子手,好歹他也會道義縣六萬亡靈報了仇。朝廷可曾為那些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老百姓報仇?
願要一個屠夫,也不要無能的大人。
均帶起的這波節奏很好很強大,將朝廷還有永泰帝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明明之前均都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怎麼一轉眼,均就快要洗白了。什麼時候連屠夫儈子手也能得到人心?果然是王朝末世,人心不古。
朝臣們氣憤不已,這群無知的老百姓,只會盲從。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怎麼就從來不知道用腦子去想一想。真讓均得了人心,大周天下轉眼間就要改名換姓。
朝臣們對均越發忌憚,這個均套路太多,讓人防不勝防。
朝臣們要求永泰帝下旨嚴懲均。單是均坑殺兩萬兵,就足以讓均死上十回。
其實要是換做其他人來做這事,早就死了一百回,墳頭上的草都有那麼高。也就是均,為晉國公,又是西北大將軍,還是宓宋安然的兒子,犯下這麼大的事,才能安然無恙。
永泰帝心中早就恨死了均。他何嘗不想將均皮筋,奈何均勢不可擋,他也是無能為力。
這一刻,永泰帝十分的後悔。當年他不該派均去西北,不該支持均掌握西北軍。原來的西北軍老大雖然混賬,不服管教,但是絕對沒均的膽子,干不出坑殺兩萬兵的事。
因為後悔,永泰帝將遷怒到劉小七頭上。
若非劉小七明,化解了永泰帝的怒火,只怕劉小七的命都要代在永泰帝的手上。
劉小七保住了命,卻被冷落了。劉小七也不慌,永泰帝遲早會想起他。永泰帝所面臨的難題,別人都解決不了,唯有他劉小七才能幫永泰帝化解難題。
永泰帝很想直接下旨賜死均,但是當永泰帝剛剛出這個意思,朝堂上罕見的安靜下來。就連一直爭吵的兩派人馬都暫停了爭吵。
永泰帝不滿地看著朝臣,「諸位臣工為何沉默?諸位臣工要朕嚴懲晉國公。現在朕死晉國公,為何沒人贊同?」
朝臣們紛紛低頭,心想永泰帝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這道旨意一下,就不怕均趁機造反?反了均,對朝堂沒有半分錢好。
均要嚴懲,但是不能死均。對均的置,要把握一個度。既要給天下人代,又要起到警示作用,讓均心中有所忌憚。總之,就是不能死均。
見別人都不吭聲,永泰帝直接點名宋子期,問宋子期意下如何。
宋子期當即說道:「晉國公有功有過。有功不賞,未免寒了人心。有過不罰,不足以彰顯朝廷威嚴。臣以為,朝廷應該先嘉獎晉國公,然後再下旨懲晉國公。雖然晉國公有過,卻罪不至死。臣懇請陛下收回命。」
「請陛下收回命。」
當即就有好幾個朝臣站出來附和宋子期。
永泰帝冷哼一聲,著要嚴懲均的人是朝臣,如今說均罪不至死的人又是這些朝臣。朝臣果然善變。
永泰帝冷冷地問道:「那諸位臣工認為,該如何嚴懲晉國公?」
楊首輔猶豫了一下,站了出來。楊首輔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說話都在氣。
楊首輔說道:「臣認為,罰俸一年,就足以懲治晉國公。」
開什麼玩笑?罰俸一年也好意思說嚴懲。
永泰帝氣笑了。朝臣如此不要臉,真是出乎意料。
再看那些沉默的臣工,果然得兇的人,都不是真的要弄死均。這幫朝臣莫非一直以來都是在做戲?
其實永泰帝誤會了朝臣。一開始,大部分的朝臣都是真心想弄死均,其中就有楊首輔。均挑戰朝堂權威,該死。
朝臣們的想法之所以發生了變化,全因為均不費吹灰之力就斬殺了一萬反賊。
連二十四路反賊都要跪均,由此可知,均的勢力,遠遠高於朝臣的想象。
均殺劉黑達部,可以說是出其不意。
均殺李義部,全靠勢力碾。
據說均給馬賊幫頭領去了一封信,一封滿篇威脅的信,就讓馬賊幫乖乖將李義部了出來。
馬賊幫可是二十四路反賊裡面勢力最強的。目前,已經有好幾反賊投靠了馬賊幫。
在過去,反賊們遇到兵,從來不懼。要戰就戰,打不贏大不了跑路。總而言之,在朝臣的眼裡,反賊的戰鬥力還是相當可觀的。
可是到了均這裡,朝臣對反賊的認知,瞬間被推翻。馬賊幫遇到均,連戰的勇氣都沒有,乖乖的就將李義部了出來。
那可是一萬戰兵啊。要知道培養一萬戰兵有多困難嗎?馬賊幫竟然舍了一萬戰兵,只求均退兵。
朝臣們不由得想到,均的勢力究竟強到了何種程度,才能讓那些從未將兵放在眼裡的反賊如此忌憚。
等到李義部被押解到均跟前,均二話不說斬了一萬人。這份殺戮之心,當真令人膽寒。
西北軍的戰鬥力如此強悍,均如此囂張,朝堂真要不死不休的弄死他,均肯定不會乖乖等死。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朝堂真要弄死均,均二話不說,就得帶著西北軍反了朝堂。
正是因為對均的勢力有了全新的認識,朝臣們私下裡都達了默契。朝堂上兩派人馬繼續吵,吵個天翻地覆都沒所謂。等到永泰帝下旨嚴懲均的時候,大家一定要懂得剋制。絕對不能讓永泰帝真的下旨死均。
永泰帝不知道朝臣們的心路歷程。永泰帝這會對朝臣十分失。你們的骨氣呢?你們的文人風骨呢?
上得那麼兇,真到了見真章的時候,全都慫了。
永泰帝看不起這群朝臣,一群沒骨氣的玩意。
可是永泰帝也不能下旨死均。永泰帝鼻子,只能將殺心收起來。按照楊首輔所說的,下了一道『嚴懲』均的旨意,罰俸一年。
真是丟臉。
永泰帝下了旨意后,覺著無見人。直接甩袖,退朝。
均收到朝堂『嚴懲』自己的旨意,看到上面的容,都有點不敢相信。朝堂果然兒戲,吵了這麼長的時間,就弄出這麼一道旨意出來。
均想要笑,卻又笑不出來。他替朝堂上那幫人到悲哀,替永泰帝到悲哀。做皇帝做到永泰帝這個份上,也是沒誰了。這樣的皇帝,不做也罷,實在是太過憋屈。
只可惜,永泰帝沒有均的底氣,也沒有均的灑。永泰帝放不下皇位,他要皇位上繼續同均鬥智斗勇。
均輕蔑一笑,永泰帝勢力太低級,已經沒資格同他鬥智斗勇。
均直接將聖旨丟在一邊。
朝堂上的事料理完了,均又將目轉到反賊頭上,以及新冒出來的幾大軍閥。
……
二十四路反賊,先後被均滅了四路,就只剩下二十路反賊。
這二十路反賊,本來相安無事。卻因為均的攪合,二十路反賊開始了彼此爭鬥吞併的進程。爭鬥到最後只剩下六路勢力最大的反賊。其中以容玉的勢力最強。
均信守承諾,沒有攻打容玉。其他五路反賊,就了均的目標。
均要擴軍,還要練兵。五路反賊勢力都不小,正好被均用來練兵。
反賊們得知,自己在均眼裡,只配用來練兵,都氣的吐。
面對均的強悍,縱然氣得吐,也只能忍了。
均一路打,一路練軍,勢力越發強悍。
不到半年的時間,又有兩路反賊被西北軍剿滅。
朝堂上為此興不已,只等反賊全都被剿滅,到時候均沒仗可打,那麼均就只能回到西北,繼續窩在西北做他的大將軍。如此,大周還是大周,皇位上坐的人依舊姓蕭。
可是老天不開眼,朝臣們還沒開心兩天,淮南路焦大壯率兵同兩河路陳知打了起來。
兩人都是朝廷軍,手下的兵也都是朝廷兵。結果這兩人竟然打了起來。這分明就是無視朝堂,無視律法,分明就是軍閥吞併。
朝臣們氣了個半死,永泰帝直接氣得昏迷過去。
均誅殺劉黑達部,讓不野心的兵看到了希。軍閥混戰就此開啟。
永泰帝從昏迷中醒來,大吼一聲,「朕要殺了均。」
朝臣們趕勸阻永泰帝。
永泰帝推開朝臣,怒道:「均禍朝綱,禍天下,諸位臣工還在為均說話,莫非你們都被均收買了?」
朝臣們靜默。
永泰帝氣憤不已。
均開了一個極壞極壞的頭,如果均不殺劉黑達部,其他兵依舊會遵照朝堂的旨意行事。如此不會形軍閥,沒有軍閥,自然就沒有軍閥混戰。
永泰帝大聲怒吼,天下了,大周了,朕就是罪魁禍首,朕不該派均去西北,不該讓均掌西北軍。如果時能夠倒流,朕會在登基之初,就殺了均。絕不會給均壯大的機會。就算宓帶南府軍歸來,永泰帝也不怕。
就在永泰帝悔恨不已的時候,一道石破天驚的消息送到了京城。
均率西北軍出征,劍指焦大壯部,陳知部。
永泰帝驚呼,莫非老天在玩弄他?均出兵,這怎麼可能?還是說均想趁機吞下淮南路和兩河路?
朝臣們也都紛紛猜測,不明白均為什麼會突然出兵。
數天之後,一道繳文給了永泰帝還有朝臣一個答案。
均在出征路途上發布繳文。繳文核心思想只有一個,焦大壯,陳知禍百姓,該殺!
朝臣們看著這道繳文,嘖嘖稱嘆。有人開玩笑,問道:「這算不算是賊喊捉賊?」
當即有人反駁,「均雖然不尊皇權,不尊法紀,但是均的西北軍還真沒禍害過百姓。至於焦大壯陳知二人,據我所知,這二人都不是什麼好鳥。
為湊軍餉,這二人可沒禍害當地百姓。當地富戶十去七八。那些人怎麼死的,全都是被這二人殺死的。這二人甚至還盜墳掘墓,壞事做絕。均出兵攻打這二人,真是大快人心。」
「說兩句。陛下除均而後快。你誇均,傳到陛下耳朵里,小心陛下知你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