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微蹙眉頭,「母親不住進來嗎?」
宋安然含笑說道:「娘親習慣了自由了生活,住在宮裡可沒有自由可言。」
均想了想,終於說出自己的打算,「母親,兒子也不想住在宮裡。正如母親所說,這皇宮適合遊玩,卻不適合住進來。人一旦住進來,要不了幾年,心就會發生變化。兒子想保持初衷,不願意被權利腐蝕,更不願意被皇宮吞噬。」
宋安然笑了起來,笑容格外燦爛。說道:「哥兒,你能這麼想,我很滿意。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均不好意思地說道:「母親,你的孫子都這麼大了,以後就不要再稱呼兒子為哥兒。好不好?」
宋安然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均還有這麼可的一面。
宋安然連連點頭,說道:「你放心,母親以後都稱呼你大名,再也不稱呼你的小名。」
均如釋重負。要是母親當著屬下的面稱呼自己為哥兒,均都不知道怎麼見人。
同時均也很興,自己的想法能夠得到母親的支持,這比什麼都強。
「那母親認為,這皇宮該如何置?」均有些張地看著宋安然。
宋安然想了想,問道:「你想怎麼置?」
「兒子還沒想好。請母親教我。」
宋安然打量著四周的景,想了想,說道:「如果你真的不想住在皇宮裡,可以將前朝後宮分割開。前朝可以保留理朝政的作用。後宮可以修繕一番,作為皇家園林,在節日的時候開放,供民眾遊玩。當大家形習慣后,就可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開放。如此一來,宮裡的宮和侍也有了去。」
均笑了起來,「母親的主意果然好。兒子就照著母親的想法去辦。」
宋安然說道:「我的想法很糙,此事你還要和你的臣子商量一下。畢竟這麼大的事,他們肯定有想法。還有,你既然不住在宮裡,太監自然也不需要。你邊由誰來伺候,伺候你的人都是什麼職務,你可要想好。還有,你的妻子兒,他們邊伺候的人又該怎麼安排,這些問題你也要考慮清楚。」
均笑了起來,「母親,兒子要建一個全新的國,創不朽功業。兒子要走一條全新的路,要打破前朝的規矩和制度。如果我的臣子不能接我的主張,那麼他就沒資格站在朝堂上。
想要做我均的臣子,首先就是要接我的理念,理解我的思路。皇宮,是有價值的地方,卻不適合居住。
兒子絕不會住在皇宮裡。至於太監,兒子更不需要。兒子有侍從,他們足以擔當起伺候兒子的責任。我的人,我的妻兒,他們邊有丫鬟婆子伺候,足夠了。」
宋安然很欣,這麼多年堅持不懈的對均灌輸新的理念和思想,終於開花結果。
宋安然對均說道:「無論你要做什麼,娘親都支持你。你儘管放心大膽的去做。至於你住的地方,娘親回去后就命人堪址修建。」
均說道:「母親,兒子的住所不需要另外修建。皇宮隔壁的園林,兒子覺著很好。只需要修繕一番,多加幾個院落,就能住人。」
宋安然笑了笑,說道:「你很快就要做皇帝,你的住不能馬虎。安全是最要的。你放心,修建的費用,娘親掏私房錢,不會用國庫一分一厘。」
均說道:「母親,兒子不是心疼錢。兒子也不缺錢。兒子有很多很多事要忙,住的地方簡單一點也沒關係。」
「住的地方你不用心,母親會安排人替你料理。」
均苦笑一下,應了宋安然。
均有些遲疑,好幾次言又止。
宋安然心中瞭然,說道:「有什麼話就說吧。吞吞吐吐可不像你。」
均張張,問道:「母親,父親不願意見兒子嗎?」
宋安然搖頭。
這次宋安然歸來,宓沒有同行。
宋安然對均說道:「老大,你對你父親有見嗎?」
均搖頭說道:「當然沒有。從小我就崇拜父親。」
宋安然鬆了一口氣。
別看均順風順水,馬上就要登基。其實私下裡暗流涌,各種議論都有。
最要命的一點,就是均和宓的父子關係。有人荒唐的提出,均要給天下人做孝子榜樣,應該將皇位讓給宓,讓宓做皇帝。宓是王爺,又有軍功,做皇帝綽綽有餘。
這話很犯忌諱。如果均多疑,如果宓對皇位有想法,轉眼間父子就要反目仇。
這段時間,均手下的武將和文臣都很張。原因就是因為這荒唐的提議。
要是宓做了皇帝,那些大將和文臣又該怎麼辦?
宓做了皇帝,會將皇位傳給均嗎?
如要均不肯將皇位讓給宓,宓會不會領兵上岸,攻打天下?要知道均手下也有幾萬雄兵。
宋安然很清楚,宓沒想過要均的皇位,宓沒那麼不要臉。宓如果想當皇帝,他自己就可以在海外建國。
可是流言已經傳出去,如今私下裡說什麼的都有。宓為了避嫌,也是怕有心人利用這些流言,發兵變,所以宓沒有和宋安然一起回京。
宓這麼做,就是為了讓均順順利利地登基稱帝。
宓不能當皇帝,可是自己的兒子做了皇帝,這也是一種功。
宋安然笑著對均說道:「你對你父親沒有見就好。我之前還在擔心你們父子之間會生出嫌隙。老大,娘親可以對你保證,你父親你對的皇位沒有任何想法。你當皇帝,他很滿足,也為你驕傲,自豪。他親口說,你比他強。」
均鄭重地對宋安然說道:「母親,兒子從來沒有猜疑過父親。兒子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是兒子自始至終都相信父親和母親。至於京城的流言,兒子已經派人理。相信很快就能抓到幕後主使者。不過兒子還是希父親能夠回京,親眼看著兒子登基稱帝。」
宋安然很慨,拍拍均的手臂,說道:「你們的想法我都明白,我也知道你不會猜疑你父親。你父親這個時候不方便回來。
他若是回來,京城肯定有人按耐不住,要跳出來生事。這個時候多一事不如一事。老大,你要理解你父親。
他是父親,他想替你分擔,而不是給你製造麻煩。你父親不是弱者,他是強者。面對危險,他不可能躲在你的後,安心的你的果。」
均看著宋安然,心中一聲嘆息。他對宋安然說道:「母親,你的意思,兒子都明白了。兒子理解父親的做法,兒子很高興。」
宋安然笑了起來,「你們父子兩人都是一樣的脾氣,一樣的爭強好勝。我告訴你一個,其實你父親心裡頭有點嫉妒你。你做到了他沒做到的事。你父親前段時間還在我耳邊嘮叨,說生不逢時。他分明是羨慕嫉妒恨。」
均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想象著父親宓羨慕嫉妒恨的模樣,均心中有點小得意。以前他就定過一個目標,要超越父親,做一個比父親更偉岸的男子漢。如今,他做到了。他比父親的就更大。
均得意一笑。
均朝宋安然看去。父親母親一輩子恩如初,真讓人羨慕。
母子兩人在後宮遊玩,侍衛和親兵遠遠的跟在後面。
宋安然問均,「登基的事都準備好了嗎?」
均點頭,「都準備好了。我登基那天,母親一定要到。而且兒子已經擬好了旨意,要冊封母親為聖母皇太后。」
宋安然擺擺手,一臉嫌棄,「我才不樂意做皇太后。老大,我可告訴你,我不會長久停留在京城。等你登基后,我打算和你父親遊山玩水。而且海外那邊也需要你父親去主持大局。」
均皺眉,他捨不得宋安然離開。
均說道:「母親能夠留下來嗎?為了兒子留下來。兒子的施政方案,很多都需要母親從旁參詳,沒有母親在兒子邊,兒子心裡頭髮慌。」
裝!使勁的裝。
宋安然出手,在均的額頭上了下。
均卻笑了起來。
宋安然也跟著笑了起來。宋安然說道:「最多一年。還有,我不會同你的妻妾子住在一起。」
「母親就住在國公府。改明兒我將國公府改為王府,就賜給弟弟。」均得意的笑著。能夠讓母親答應留在京城一年,他就有辦法讓母親留兩年。
均繼續說道:「母親,等兒子登基后,你就給父親寫信。讓父親趕回京。我都登基了,父親總不用擔心有人破壞我們父子之間的。而且很多事,我還想聽聽父親的建議。」
宋安然想著,反正自己已經答應留下來,宓回京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宋安然可不想和宓長期兩地分居。
宋安然點頭,說道:「行,回去后我就給你父親寫信,讓他儘快回京。至於箏丫頭,垚哥兒,你別寵著他們。小半年沒見,這兩個孩子被你寵得無法無天。我可都聽說了,他們兩人才來京城幾天,就鬧了不是非。」
均卻說道:「母親,兒子就只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我就想寵著他們,將他們寵上天。反正只要不殺人放火,再大的子,兒子也能替他們收拾。就算殺人放火,兒子也護得住他們。」
「你真是來。」宋安然氣急敗壞,「要寵就寵你自己的兒子去。」
均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的兒子,我可不能寵。寵壞了他們,最終傷害的還是百姓。到時候我就是罪人。」
「你能有這個覺悟,很好。」宋安然讚許地點點頭。
至於蕭辰,宋安然沒有提起。蕭辰是蕭家,蕭家人很快就會被趕到海外,其中就有蕭辰的父母兄弟還有姐妹。要說蕭辰心裡頭沒點想法,肯定是假的。
蕭辰心裡頭究竟是怎麼想的,宋安然不知道,也不打算干涉。這是蕭辰同均之間的事,就該由他們兩個人自己解決。
宋安然迴避蕭辰的問題,均也沒有主提起。母子兩人愉快的遊玩後宮。
等到天將黑的時候,宋安然和均一起離開皇宮。
均就住在衙門裡。均打算好了,登基之前,都住在衙門裡。至於登基之後,如果合適的話,還繼續住在衙門裡。
關於皇宮的置,和自己的住所,均還要同自己的臣子好好商量一下。只有先說服自己的臣子,才能說服天下百姓。
均不住皇宮的理由很好很強大,皇宮吃人,將好好的人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為了子孫後代,為了千秋偉業,就不能住在皇宮裡。單是這一點,就足以反駁朝臣。
再說,皇宮只是一個象徵。難道他不住在皇宮裡面,他就不是天下共主,不是皇帝了嗎?難道他不住在皇宮裡,武將和文臣就不聽他的號令嗎?
難道他不住在皇宮裡,這個國就建不起來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他不住進皇宮,他依舊是天下共主,依舊是皇帝,依舊能夠建一個全新的國。
至於歷朝歷代的規矩,均更好反駁。他的國,就是要打破歷朝歷代的規矩。
過去的王朝住皇宮用太監。他的國偏偏不住皇宮不用太監。率先打破皇室頭上的枷鎖,才能進一步打破百姓頭上的枷鎖。
這一夜,均和武將文臣進行了激烈的辯論。在辯論過程中,均對未來有了越來越清晰的認知,對於自己的國,有了更多的想法。
聞先生從一開始就堅定的站在均這邊。均不住皇宮,不用太監,他舉雙手贊。
皇宮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只要皇宮在皇室的名下,住不住進去,又有什麼關係。
至於太監,太監完全多餘,而且後患無窮。就是因為皇宮裡有太監這群人,皇宮裡面的人才會越來越變態。
皇帝也是人,天天和一群不正常的人朝夕相,子能不怪異?還有皇子皇孫們,天天和這些人打道,意志堅強的人不影響,那意志薄弱的人能不影響?
在聞先生的支持下,武將和文臣很快統一了思想。
均趁熱打鐵,將自己的治國綱領拋出來。以前在地方上,很多政策都是小打小鬧,如今要建國,政策要推行天下,就得有一套相應的制度。
治國綱領一拋出來,有人好,有人反對。接著,又是一場激烈的辯論。
治國綱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辯論明白的,均也願意聽取大家的意見,對綱領進行修改。畢竟他的國還很稚,經不起大規模的折騰。他的治國方針,得循序漸進,一步一步的來。
不過得先將朝堂架構起來,首先確定朝堂員的職能。
這是一件很浩大的工作,在一年前,均已經開始著手進行。現在則需要細化,明確每個人的工作職責。
均很忙,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一轉眼,就到了禪讓大典。
十月十八,諸事皆宜。天高雲淡,日頭高照。
天壇上,由禮部員帶領永泰帝,開始進行禪讓大典。
祭告天地,祭告祖宗。整個過程中,永泰帝表現得十分嚴謹。
家人站在人群中,激地看著這一幕。從今天起,主宰天下的人姓。氏一族,搖一變為宗室皇親。這是何等的榮耀,何等的自豪。
蕭家人同樣站在人群中,不人老淚縱橫,痛哭流涕。蕭氏子孫不孝啊,失了天下還要禪讓皇位。這是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啊。
站在天壇上,被所有人關注著的永泰帝,自始至終都很平靜。他、聽不到下面的罵聲,也聽不到族人的哭泣聲。他平靜的跟隨禮部員的指示,完一個一個程序。
等祭告完天地祖宗后,禮部員將玉璽端上來。接下來,永泰帝將拿起玉璽,親手給一旁的均。
玉璽很重,重如泰山。玉璽很輕,小兒亦可把玩。
永泰帝雙手捧著玉璽,他捨不得。這是他的,天下也是他的,臣民都是他的。
永泰帝盯著玉璽,心起伏。他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抖著。玉璽很輕,卻代表著皇權。將玉璽出去,就等於是將皇權出去。
如此恥辱,他又如何甘心。永泰帝雙目泛紅,死死地盯著玉璽。
一旁的禮部員張得都不能呼吸了,生怕永泰帝發狠,將玉璽給摔了。
禮部員小心翼翼地伺候在永泰帝左右,一旦有個萬一,他們還來得及搶救。當然,最好是沒有萬一。
均就站在永泰帝的對面。
十多年,這是君臣二人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面對面。
永泰帝記憶中的均,還是個青的年。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均,擁有著強大的氣場,得永泰帝快要不過起來。
均角含笑,冷漠地看著永泰帝。他沒有說話,他就想看看永泰帝到底會怎麼做。
永泰帝的雙手依舊在抖。
他緩緩地朝均走去。短短幾步距離,永泰帝想了很多。
他的一生飛快地在腦海里閃現。從王府到皇宮,步步艱辛。稱帝十五年,是他這輩子過得最辛苦的十五年。他恍惚看到,如果沒有均,他依舊會死,死在皇宮,死在軍的刀下。
他還恍惚看到,大周被軍打得千瘡百孔。蕭氏族人被軍殺得一乾二淨,忠臣孝子被屠戮乾淨。皇宮燃起了大火,熊熊大火吞噬著幾代人的汗。宮侍四逃命,卻難逃殺戮。
京城慘遭劫掠,百姓慘呼,卻無人張正義。
永泰帝心頭大驚。為何他會看到這一切?難道沒了均,天下真的會變這個樣子嗎?難道均真的是天命所歸?是天下百姓的救世主?
永泰帝死死地盯著均,心頭翻江倒海,雙手依舊在抖。
禮部員驚懼莫名,都快被嚇死了。千萬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出子。早知道,就不該讓永泰帝拿玉璽。
永泰帝被禮部員影響,心頭跟著一,玉璽差點落地。
永泰帝看著手中的玉璽,突然明悟。或許一切都是天註定。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糾結。
永泰帝終於放下,他不再憤怒,也不會不甘心。他平靜下來,高舉雙手,將玉璽穩穩地給均。
當均接過玉璽,永泰帝對均說道:「一定要做個好皇帝。」
均笑了,他拿著玉璽,輕聲說道:「我做皇帝肯定比你強。我的國也肯定比大周更強。」
這一天,均登基稱帝。定國號為『漢』,年號開皇。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