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皺著眉頭，想要故作平靜的：“那個太子侍讀，被人下了藥。”

季漢挑了挑眉，不再問下去了。

他看出了他的不知所措。

二十多歲，才初識，但偏偏對方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應該怎麽辦。

即使蜂擁而來，快滅頂的時候，他依舊聽見的是楚亦君，這也是激怒了他，讓他一夜都沒有停手的原因，可是冷靜下來，他該如何麵對，麵對那雙無辜的澄清的眼睛？

來不及想任何對策，宮中傳來了消息——皇帝，在冷宮對用刑！

他隻能匆匆忙忙的又一次趕皇宮，又一次進那間屋子，又一次去見那個被他磨折了一個晚上的人，被施了酷刑，那纖纖十指幾乎要斷掉，那樣疼痛，試問天下有幾個人經得住，可卻在痛苦不堪的時候，堅定的說，與楚亦君，是兩相悅。

也就是說，那種事，若是楚亦君，會甘之如飴？

楚亦宸看著殘敗的模樣，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苦。

認定了做這件事的是楚亦君，那麽固執而堅定，好像是憑著這個信念，憑著那個人給的才能繼續在這冷宮中生存下去。

若是告訴了真相呢？若是讓知道，與糾纏了整整一夜的人，不是楚亦君，而是他楚亦宸，會如何？

他有很多次想要說，可話到邊，卻咽下去。

他告訴了，不屈，就會被折斷，隻要肯向現實低頭，隻要接了發生的這一切，會平安無事，他至，能保一世的平安。

可是卻說“如果屈服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讓賴以生存的，是對楚亦君的信任，若是真的讓知道了這個真相，會不會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楚亦宸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他在那一夜，犯了那個錯誤，改變了那個人一生，也漸漸的將自己套了進去。

他將帶出冷宮，他讓來服侍自己，他給平靜的生活，他想要用這些來彌補自己無法原諒的錯誤，哪怕是贖罪，雖然這種贖罪太廉價，可是梁鳶青看著他的目，卻顯得很敬重，也有幾分激，好像把他看了一個挽救自己的神。

但他隻是一個人，裏甚至還有那麽幾分沒有蛻化的魔。

他再是極力的要掩蓋自己的魔，也還是止不住的，要將這個人推向深淵。

他和，終究隻是兩個人，在塵世中糾纏牽扯，不能免俗的恨仇。

當十幾年後，他再次將領進了這冷泉宮，領進了這間小屋子，一切都和過去一樣。

唯一改變的，是人。

他隻剩下了一隻手，僅僅可以擁抱的一隻手；而的眼睛早已經混沌，隻有在看向他的時候，似乎能有一清明。

其實，一直是清明的。

他知道，早已經知道了一切的真相，楚亦雄和季漢不約而同的對這件事保持了緘默，是在給他機會，隻是他浪費了一次又一次，甚至幾乎將他和的推到了絕境。

但卻隻是讓他騙。

“如果你真心我，就騙我一輩子，不要讓我醒過來。”

的手裏握著可以將他殺死的利，但卻始終不肯將這一刀捅進他的心裏，有著足以審判他的權力，卻隻是淡淡的放棄了。

他們的半輩子已經過去了，他費盡了心力，才能騙到。

接下來的半輩子，他還要繼續的騙，讓永遠不要去麵對那一晚的真相，拒絕知曉那背後不堪的一切，隻是讓他不斷的去回想，去煎熬。

也許這，才是上天給他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