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月的大腦愣了片刻。
有些話從他的裏說出來是那麽地隨意,無法讓人深究卻容易深刻地在思緒裏回轉。
不清他是玩笑話還是認真的,雲月聲音帶有遲疑和猶豫,“這個……”
沒習慣二哥的稱呼,更別說老公了。
“我以後慢慢習慣吧。”調整好思路,笑著回應,“我們既然都已經結婚了,以後在外麵出席場合,我總不能你二哥。”
現在婚姻還沒對外公開,私底下的話,二哥是沒事的。
那端也很隨意:“都行。”
什麽都行。
雲月握著手機的指尖漸漸發熱,在外麵接電話,隔牆有耳,那聲老公盤旋於間,到底沒有吐出來,晏千則沒提這一茬,問一些行程方麵的事。
到最後的時候,的聲音放得很輕,“馬上到我了……我掛了啊,二哥再見……”
生怕他再提那茬,沒等到回應通話就被雲月掐斷了,後背輕輕靠在牆壁上,著砰砰加速的心跳。
婚後生活,還是要習慣的。
一個電話看似隨意,雲月的狀態有些反常,對著鏡子拿不出原本準備的表達方式,《劍心》劇本裏,主的第二形態是輕複仇,最基礎的眼神變化就是帶著狠意。
反反複複練習多次,最終有人過來催促,雲月隻好過去。
本來狀態是一般般的,誰知導演組那邊還坐著慕青椋。
同這裏的人都是人了,有的沒的聊著天打發時間,為試鏡人之一,坐於導演位,自然是能顯現出其地位的不一般,同時還有對雲月的臺上表演要作高高在上點評的意思。
“雲月是吧。”慕青椋同邊導演頭接耳,手裏握著一份簡曆,“沒看到有什麽出名的作品,怎麽也能參加我們的試鏡。”
大牌在這兒,章導態度客氣恭敬,“咱們的選角主要是看個人能力,有作品最好,沒有的話也沒關係。”
慕青椋問得直接:“沒有人推過來嗎?”
這一下子,問到點子上。
這裏的人不都是推來的,但偏偏雲月不是。
二公子那邊甚至一句話都沒說,隻是用車載一趟,章導演便識大地把人客客氣氣招呼來了。
“沒有。”章導瞇起小眼睛,“上次我和雲月小姐吃過一次飯,見氣質佳,很適合拍戲。”
“我怎麽聽說,和晏家有點關係?”
慕青椋的每一句都非常直接,不兜圈子,目的很明確,那就是打探雲月進來試鏡到底和晏南風到底有沒有關係。
饒是章導是個老油條,麵對對方直白的詢問也有些心慌。
同是晏家推來的人,同是要做主的,最後拿定的是誰,都讓他犯難,兩邊都不好得罪,所以他搞出一個定妝照網上投票的方式,屆時落選一方怪罪,也好推責給網友。
現在投票還沒開始,慕青椋就開始找他算賬了。
章導額頭直冒冷汗。
小細節被慕青椋捕捉到剛剛好,手裏的簡曆幾乎被碎,章導這個反應,讓十有七八地肯定,雲月就是晏南風幫忙走的後門。
“真的適合主嗎?”慕青椋咬牙關,毫不猶豫地直言罵道,“我看的臉更適合演狐子。”
大明星和小演員,誰能想到其中的仇害關係呢,一旁的副導沒聽到語氣,跟著附和:“的臉確實高級又漂亮,要是演狐妖的話,當前國無人能超越,日後肯定能為經典鏡頭。”
罵兩句,還反被人誇讚,慕青椋的白眼快要翻上天。
的存在,以及那句辱罵,倒是讓雲月找回狀態,記憶回歸於五年前的事故,親眼看著自己的被出來……
鮮紅的,和此時上的服如出一轍。
一楓葉紅仙紗,一如過往不染塵埃,隻是再無當年清純無害的模樣,眼神裏是不屑,輕蔑,還有對凡塵俗世的冷漠……
幾乎不需要拿道長劍,雲月就已經把《劍心》主的第二形態掩飾出來了。
這個結果,一點都不出導演組的意外,愣是沒想到能在新人演員群裏挖掘到這樣一個好的苗子,眾人臉上紛紛流出喜悅,攝影組更是盡心盡力拍攝,挑選最佳最合適的角度來做定妝照。
……
整試鏡都是非常順利的。
唯一到不順利的大概隻有慕青椋了。
結束之後雲月就被住,依然是端著高高在上富家千金的架勢,口吻和過往沒有什麽不同,“我有話想和你說。”
折騰這麽長時間,雲月有些累,輕描淡寫地拒絕,“我沒話和你說。”
“周雲月,你是不是怕我。”
“……”
這話就過於讓人可笑了。
雲月輕輕挽去耳際一抹碎發,實在想不通這人哪有自信說這樣的話,對上對方看似兇狠實則底氣不足的雙眸,的聲音又輕又讓人不過氣來,“我沒做壞事,我為什麽害怕?”
淺淺地呼吸後,的語調一層一層轉冷,“要說怕的話,應該是你怕我才是。”
“我有什麽好怕的。”慕青椋到可笑,“怕你揭穿嗎?五年前你都沒證據揭穿更何況是現在,再者南風是不會相信你的。”
“你怕我。”雲月淡淡道,“把他搶走啊。”
“不可能。”慕青椋篤定,“他隻我一個,對我那麽好,我怎麽可能擔心這個。”
“既然不怕,為什麽當年非要趕我走?”
既然不怕,為什麽在回來之後又千方百計地想要驅趕。
周雲月何德何能,一個平凡孩的份讓對方弄那麽大的周折。
“所以你想和我說什麽。”慕青椋的臉終於沒有之前那麽冷靜了,“晏南風喜歡你嗎,你最好不要那麽認為。”
一旦認為這個設定的話,可能,很難讓人接。
如果喜歡的話,還要那樣傷害,還要,險些置於死地。
倒是寧願什麽都沒有。
“我是想認真和你談事的。”慕青椋最後說,“找個地方一起吃飯吧。”
這大概是兩人頭次心平氣和地去吃飯。
慕青椋本意去高級餐廳,雲月則懶得費工夫,又不是約會,隨便挑附近的一家就行了,現在這個時間點,餐廳幾乎沒客人,不用擔心被拍認出來。
本意在談事,並不是吃飯,慕青椋勉強接。
座點完單,就直主題。
來的時候雲月就能猜到,誰知那人這麽直接,話沒到支票先到。
一張空白支票被慕青椋放在桌子上。
說:“填吧。”
雲月抿一口清水,“什麽意思。”
“你在國外過得窮困潦倒,在國也不會混出一個結果,我希你拿著錢離開,去任何地方都行。”
隻要不出現在晏南風和的眼前就行。
雲月無畏一笑,“我以為你是想收買我,讓我把角讓給你。”
“你讓給我?可笑。”慕青椋皺眉,“主角本來就是定我的,南風就算再幫你,也不可能忽略我的。”
本來雲月對慕青椋的一係列作持疑,聽這麽一說總算明白一些,敢是認為來試鏡是托晏南風的忙。
而且,慕士還不知道,的角,已經涼了。
這不免又是一番笑話。
雲月對那張支票不為所,來這裏談話,更想吃一點東西,一天下來得不行,所以饒是慕青椋說得再多,都沒起多大的作用——
幹飯更重要嘛。
“我說的話你有沒有在聽?”慕青椋態度繼續自以為是,“我是為你好,反正你現在怎麽做都不可能改變什麽,不如拿著錢走人,過輕鬆的小富婆生活。”
“慕小姐,你覺得我回來的目的是什麽?”
“什麽?”
“聽說,你和他在一起這麽多年,到現在還沒有結婚。”雲月淺笑,“哦不對,你們似乎並沒有在一起……他有在公共場合承認過你是的朋友嗎?”
痛一下子被到,慕青椋臉驟變。
對麵的人則慢慢悠悠拿著刀叉,細嚼慢咽的同時不忘出言諷刺,一句又一句,都在慕青椋的痛點上蹦迪跳舞。
那張支票到雲月的手中之後也隻是被慢條斯理地撕碎片。
沒有歇斯底裏,也沒有愚蠢的質問和挑釁,雲月隻以最平淡的方式去應付最惡毒憎恨的人。
而對方被激怒到呼吸加速,倏地站起來,聲調拔高:“周雲月,你到底想怎樣!”
過於心虛和害怕,才用高聲來掩蓋自己的恐慌。
雲月心不在焉吃完最後一塊牛,朝慕青椋後看了眼,“你猜啊……”
“你還喜歡南風對不對,你還要勾引他!”
回應慕青椋的隻有對方那輕飄飄的眼神,似乎在說,是啊,你又能怎樣呢,你們不是還沒結婚嗎。
在外界秀恩,實際上他們的關係是怎樣的隻有慕青椋自己清楚,其中的酸都被藏得很好,直到這天坐在雲月對麵被看穿揭。
對方那輕蔑又不屑的眼神,讓慕青椋惱怒,口的火無法再製下去,端起水杯,直接朝早就看不順眼的漂亮臉蛋上潑去——
雲月反應很快,早在對方站起來的時候就做了準備,條件反地避開子。
躲掉了,但依然有水濺落到服上。
輕輕蹙眉,並沒有發火。
過於淡定的表達,讓慕青椋意外發怔,忽地聽見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慕青椋舉著空杯的手,被一個男人握住。
鋪天蓋地而來的是溫潤男人幾近狂躁的質問聲:“你瘋了!?”
慕青椋腦子嗡嗡作響,南風是什麽時候來的?
從的角度看不到門口的況,而雲月是知道的,意味著是知道晏南風來的。
所以用語言故意激怒,然後暴自己的另一麵嗎?
真是險。
“南風……”慕青椋無措地抬眸,“你聽我說……”
這一切都是被設計的,並不是一個隨隨便便在公共場合對人手的潑婦,隻是被激怒而已。
慕青椋事已至此還想著千方百計維持自己往日的淑千金形象,拚命組織合理的語言,但沒想到的手被男人直接甩開。
晏南風快步走到雲月的這邊,手裏拿著手帕準備更近一點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什麽。
世上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發瘋,不冷靜,惟獨他不可以。
隔著一米遠的距離,他止步,對上孩如止水一般的雙眸,聲音控製得恰到好,“小雲,你一下。”
慕青椋在懊惱。
晏南風在愧疚。
一切好像都在雲月的預算之中。
沒有接那張手帕,隻是輕輕拍了拍大上的水,“沒關係。”
晏南風溫潤臉龐的神逐漸難堪和愧疚,“很抱歉,青椋……”
“讓一下。”雲月輕聲打斷,“我有事,先走了。”
晏南風高大的形立於原地。
他出現在這裏是因為看到慕青椋發瘋的質問短信,出於不安來這邊查看,從助理那裏得知在這家餐廳就餐——
他心中總有一種預,擔心五年前的事重蹈覆轍。
所幸,並沒有。
當初的孩子,已經長大了。
看著服的半條袖子上沾有的水跡,雲月輕聲歎息,“可惜了這件服,你們是不是要賠給我。”
的語氣,並不像是惋惜一件服,反倒再一次將剛才慕青椋瘋狂的事提醒給晏南風聽。
側麵反映,如果不是躲得快的話,糟糕的就不是服,而是自己。
晏南風聲音沙啞:“這是自然,弄壞品要賠的。”
“那就好。”雲月又說:“不過呢,我不想要錢賠。”
淺笑兮兮的口吻,線條和的臉龐,還有那雙燦如星辰的眸,溫和怡人得就像冬日暖……
誰也沒想到,在話音落下後,雲月已經拿起桌上的另一杯水,直接潑到慕青椋的臉上。
手法剛好,懟到人的臉上,讓水滴一點不地劃過對方的妝容。
慕青椋啞然。
“好了。”雲月走之前,慢悠悠丟下一句,“我這人呢,不喜歡相欠,虧的東西,總是要還回來的。”
是不會考慮那麽多的,不用想著淑形象,更懶得管會不會讓晏南風印象變差,隻需要記住一件事,那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
所以整杯的水澆過來的速度又快又狠,慕青椋完全沒有準備,眼睛閉上後就像一隻無頭蒼蠅,手腳不知道放在哪裏,子不穩,一屁坐在椅子上,位置不對,一不小心坐到自己昂貴的包包上……
滿臉的水跡,滿的狼狽。
好似過了很久才接到晏南風遞來的手帕,是剛才雲月沒要的那一個。
幹淨眼睛上的水之後,慕青椋眼圈當場就紅了。
不僅僅是被潑水,也不僅僅是他遞給雲月手帕的速度那麽快而忽略了。
隻是忽然意識到周雲月說的是對的。
眼看著眼前人緒崩潰,晏南風終於恢複以往的正常理方式,下自己的西裝,輕輕蓋在慕青椋的臉和子,然後拉住的胳膊,讓先離開餐廳再說。
到車上後他又像個二十四孝的男朋友,用紙巾幫忙拭上的水跡。
慕青椋猛地拍開他的手。
眼神著狠意和冰冷。
顧不上自己的狼狽,帶水的手去抓男人潔淨到一不茍的西裝,“為什麽,我為什麽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晏南風眉眼流出疲憊,“青椋。”
“你為什麽要給資源,為什麽把塞到我的劇組裏和我搶角?”
“我沒有。”晏南風皺眉,“你要知道,投資人並不是我。”
不是嗎……
那是誰,難道是晏家老爺那邊……
這一天下來慕青椋追究的就是這個問題,現在得到想要的回答依然沒有緩和狀態,臉上的水一遍遍地提醒著和周雲月之間的恩怨關係。
惱氣怒到極致反而是平靜,“就算不是,就算你並不想幫,那我問你,你我嗎。”
車廂裏,一陣平靜。
慕青椋抓著男人服的手更加用力,眼圈通紅,聲聲質問,“你說啊。”
許久之後才得來男人低聲的回應。
“對不起。”
有時候,最殘忍的三個字,往往就是對不起。
……
這一天一切都那麽地順利,如果遇到人的話就更好了。
傍晚閑暇時分,北城西邊的天昏黃下去。
雲月站在花園臺階上,看張媽帶著一群新保姆種植花卉,這片地方沒人住的時候,園隻長雜草野花,太沒生氣,張媽哪看得下去,小夫妻兩的新家,怎麽著也得欣欣向榮才是。
於是裏裏外外收拾一番,原先冷調的住,被碧藍為主、黛為輔的勿忘草添上彩,環形窗上頂掛著綠葉小雛,夕日一照,頗有幾分歐洲古典名畫的味道。
忙得差不多,張媽回頭去問:“太太,今天晚上先生回來吃飯嗎?”
“這個……”雲月遲疑站在原地,“我問問吧。”
晏千沒有主告訴行程,所以對這類事不會很清楚。
手機時,頓然發現這就是平常夫妻的狀態,男人在外忙於工作,在家的妻子因為不確定是否歸來用餐,而撥電話詢問,看似隨常的一件小事,卻是大部分婚姻存在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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