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夕早已跟高氏冰釋前嫌, 便笑了笑,“你我二人不必客氣,都是自己人, 我以后有孩子了,也不了要你幫忙的。”
雖則高氏是賀青州的岳母,可說到底高門世家結親, 更有威懾力的是利益關系, 容灃宋朝夕對容媛出心出力, 高氏自然會投桃報李,早已人去準備送給宋朝夕孩子的賀禮。有一段時間沒見到宋朝夕,不由盯著肚子多看了幾眼,宋朝夕四肢纖瘦, 只肚子圓鼓鼓的,讓人擔心承不住這樣的重量。
“你這肚子看著有些嚇人, 恐怕再過兩個月走路都難了。”
宋朝夕有仙草護,倒不怕有意外,有孕期間, 一直飲蓬萊仙境里的甘,依舊水潤無暇, 至今肚子上還沒有長出斑紋來。
“是啊, 再大一些恐怕都看不到腳尖了,我如今穿鞋都要丫鬟們服侍。”
高氏從沒見過婦人懷雙胎, 也有些替擔心,“我娘家認識一個接生的好手, 等你臨盆前我把人帶過來養在府中, 務必保證你平安誕下孩子。”
宋朝夕笑得溫和,“那我便說聲謝謝了。”
“你跟我客氣什麼我都沒跟你客氣過, 看到你這肚子,我也不由擔心起容媛來,這孩子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在定北侯府如何了,親這麼久肚子都沒個消息,老定北侯夫人在外頭說了不止一次,”高氏有些慨,“這娘家門楣再高,可嫁到婆家過得就是婆家的日子,我們這些娘家人真是一點法子都沒有。”
“倒也不是沒有法子,只要國公府不倒,定北侯府便不敢做的太明顯,你不如退一步想,娘家門楣高,子嫁過去都要委屈,那些個沒有娘家撐腰的子難道就能例外嗎嫁人便如同博戲,結果總是未知的,容媛雖則憨了一些,可傻人有傻福,說不定有自己的福氣。”
高氏被這樣安,便好多了,送了宋朝夕一架樹狀的紅珊瑚,火紅剔的質地,澤和,枝椏舒展,上頭繞著一紅果蟠桃,一看便是好東西了。
饒是宋朝夕也沒見過這麼好的珊瑚,高氏見喜歡才笑說:“這是我的陪嫁,如今這種品相的珊瑚已經很見了,容媛親時我沒舍得給,就贈予你觀賞吧,也好替你解解悶。”
宋朝夕也沒客氣,就笑著收下了。
宴席由顧辦,大著肚子替有孕的婆婆持家宴,引來不人的稱贊。
顧沒有相關的經驗,好在房里有年紀大的嬤嬤通宴席里的門道,在一旁指點,顧便也慢慢上了手。雖則是家宴,可既要保證席面的水準,又要照顧到宋朝夕的子,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知道宋朝夕有孕后膳食清淡了許多,特地讓府中的廚子擬定了新的菜譜,就連老夫人看到菜品時都不由點了點頭。
宋朝夕穿著一襲緋褙子,從轎輦上下來,遠遠便聞到花香了,顧立刻迎上來,扶著席,等婆婆坐好了又開始殷勤地布菜,“這是用新鮮的玫瑰花瓣做的花瓣餅,吃一口便口齒留香,花香四溢,您嘗嘗。”
宋朝夕挑眉,并未搭話,只是笑看老夫人:“國公爺傳話來,他出宮時有事耽擱了,須得遲一些,我們先用。”
老夫人早就習慣了他缺席各種各樣的節日,怕宋朝夕委屈,反過來安,“他就這樣,一年在家里頭吃不了幾頓飯,咱們吃咱們的。”
容恒今日也沒到場,宋朝夕這個當母親的是自然不會等他的,抬手夾著那鮮花餅吃了幾口,“味道不錯,世子夫人有心了。”
是婆婆,兒媳討好迎合都是應該的,不必寵若驚,只需要承便行。顧聽到的稱贊,似乎也松了口氣,笑得真心了一些,“只要母親喜歡,兒媳做什麼都是應當的。”
宋朝夕心里嗤笑,尋常人只覺得顧替張羅宴席是應當的,可沒人知道,顧是雙生妹妹,今日不僅是生辰也是顧的生辰。也不知道顧看著過生辰是什麼心。
說話間,素心走上前,端著鎏金的高足盤,放在宋朝夕面前,“我們老家過生辰有吃棗糕的習慣,聽聞夫人近日胃口不好,這是妾親自為您做的,希夫人能平安誕下麟兒。”
宋朝夕夾著一塊放口中,小口吃完才道:“甜而不膩,又松又。”
素心立刻展道:“夫人喜歡便好。”
素心又命人端上來幾個盛著棗糕的盤子,分到每人面前,老夫人年紀大了牙口不好,就吃松的東西,吃了幾口便大加稱贊夸贊素心手藝很好,顧也吃了幾口,夸贊了素心的廚藝,一時間席間氣氛融洽。
宋朝夕已經許久沒過生辰了,上次過還是在揚州姑母家,數月之前,姑母曾來信說要來京城,卻因為有事耽擱了,幾日前宋朝夕收到姑母的信,信里姑母聊了幾句表哥的親事,祝賀過生辰,還送了一些銀票。宋朝夕早已過了熱衷過生辰的年歲,眼下誤打誤撞和顧同吃生辰的膳食,心有幾分奇妙。
老夫人忽而笑道:“你雙生妹妹也是今日生辰吧我記得你妹妹原先也在相看了,怎麼忽而沒了靜也不知道相上了哪戶人家。”
宋朝夕余瞄到顧的手哆嗦了一下,心里嗤笑,以手帕了,“我已經許久沒回去了,不知道是什麼況,想來要是定了人家,永春候夫人應該派人通報一聲才對。”
老夫人早就知道和生母關系不好,老夫人自小家里寵,是憎分明的子,又極其護短,知道沈氏對宋朝夕不好,也不糾正的稱呼。
一炷香的功夫,眾人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忽而顧面蒼白地捂著肚子,琳瑯嚇壞了,猛地走上前,急道:“世子夫人,您怎麼了您可別嚇奴婢啊”
這一,席間眾人不約放下筷子,宋朝夕由青竹扶著走到面前。一陣風刮過,腥味彌散開來,宋朝夕蹙眉往下看去,今日顧穿著碧綠的褙子,原本鮮亮的褙子上被染紅了大一塊,見者驚心。而額頭沁出一層冷汗,臉蒼白,毫無,像是虛弱得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老夫人沉聲喊道:“去請太醫”
太醫匆匆趕來,他給顧把脈時臉有些凝重,宋朝夕知道他為何如此,顧出甚多,這樣的出量孩子絕對保不住。
趙太醫當太醫多年,最怕遇到這種況,若是一般人家就算了,偏偏發生在國公府,要知道像國公府這樣的世家,圍繞著子嗣的爭斗從來就沒有斷過,牽扯到宅爭斗的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可這到底是別人家的私事,由他這個外人點出,多不太合適。他只能著頭皮說:“老夫人,世子夫人失過多,這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這話說完,屋驟然安靜下來,老夫人撥著串珠,臉沉沉,“世子夫人為何會腹痛流產”
趙太醫言又止,得了老夫人的首肯,才斟詞酌句:“從脈象上看,世子夫人中毒了”
“中毒”老夫人臉陡然沉了,混跡宅多年,自然知道這事不簡單,只是以為國公府不會出現這樣的況,誰知竟還有人敢在眼皮子底下下毒。老夫人心里冷笑,坐到一旁的圈椅上,“把方才世子夫人吃過的膳食端來。”
膳食很快端來了,趙太醫頂著威上前,用銀針一一驗過,過了會才看著發黑的銀針道:“是這盤玫瑰花餅。”
玫瑰花餅是廚房做出來的,往年春日,國公府的廚子也會做一些花餅分到各房去。今年這玫瑰花餅是顧知道宋朝夕胃口不好,才定下的食單,若是玫瑰花餅里被人下毒,那要毒的人是顧還是宋朝夕若是顧還好說,畢竟只是世子夫人,可若毒害的對象是宋朝夕,那可就不僅僅是宅之事了。
老夫人心里閃過各種可能。
說話間,穿著藍直裰的容恒從外頭匆忙趕來,他繞過繡花的屏風,遠遠看到顧躺在床上。屋中彌漫著很濃的腥味,容恒走到月門時便已經聽到太醫的話了。他覺得不真實,他知道今日是宋朝夕的生辰,知道父親會替慶生,他不想看著他們恩,恰巧他今日確實有急事需要理,便借故沒有回來。
誰曾想,只是半日的功夫,便發生了這樣的事。這個孩子來得忽然去得也忽然,從前顧懷胎時他不曾盡過做父親的責任,如今這孩子沒了,他又覺得惋惜。
顧聽聞噩耗,淚如雨下,臉蒼白,下削尖,哪怕容貌有損,也擋不住我見猶憐的氣質。見到容恒便猛地哭道:“世子爺,您終于回來了,您一定要給妾做主啊”
雖則數月來他們不算融洽,可顧到底是他曾經在意的人,失了孩子已經十分可憐,能信賴依靠的人便只有自己,容恒心地安:“我會查明真相,你不必過于擔心。孩子總會有的。”
容恒蹙眉看向門口,在門口等著問話的廚娘們都被了上來,連同廚娘在的七人各個膽戰心驚,有膽小的下等丫鬟已經哭了起來。
“今日國公夫人生辰,這所有膳食菜品都由你們經手,我問你們,這玫瑰花餅為何會有毒”
廚娘嚇得不輕,謀害世子夫人的子嗣這可不是小事若真鬧大了,重則送去府小命不保,輕則被發配為奴,無論是哪個結局,們今日若不把事說清楚,都別想善終了。可是在國公府干了十多年,做事一向仔細,今日的膳食又是盯著的,怎麼會出這樣的岔子忽而想到什麼,指著素心道:
“老夫人,世子爺,老奴已經在國公府待了十多年了,這十多年來國公府的膳食一向由老奴把關,還從未遇到這樣的事,老奴知道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有孕,更是打起神辦事,從不敢怠慢,今日老奴一直跟在廚房,來來去去除了邊這些人,便只有素心姨娘了素心姨娘為了做棗糕,一早便去廚房忙活,借老奴十個膽子也不敢謀害主子,請老夫人明鑒啊”
素心從席間下來便一直提心吊膽的,一直有種不祥的預,總覺得今日這些事是沖著自己來的。見禍水被引到自己上來,驚懼萬分,撲通一聲便跪在容恒面前,拉著容恒的角哭道:“世子爺,素心一向本分,從未想過跟人爭什麼,也沒有過害人之心,素心今日去廚房只是為了給國公夫人做棗糕,本就沒有過玫瑰花餅,素心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世子爺明察啊”
話音剛落,顧卻流淚不止,咬牙切齒地質問:“素心你好狠的心你是我嫡親的表妹,雖則我為妻你為妾,矮我一頭,但我自問待你不薄,從沒有苛待過你,你怎能痛下狠手,傷害我的孩子”
素心百口莫辯,急得眼淚都下來了,只是個妾,若今日沒法摘清關系,那這條命可就保不住了素心便跪著來到宋朝夕面前,哭著哀求:“夫人,真的不是素心,沒有人會那麼蠢,明知道所有人都看到自己去了廚房,卻在膳食上手腳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明知道會被人懷疑卻還是那麼做,這不符合常理”
容恒聞言,眸微,素心說的不錯,這樣做實在過于明顯,有一瞬間他懷疑是有人嫁禍素心,可顧孩子沒了是事實,虎毒不食子,誰也不可能以子嗣為代價去陷害別人。
他目落在宋朝夕上,今日是生辰,卻出了這麼多事。
多日不見,肚子大了許多,上次在游廊上拉著的手腕失控后,他回去抄了許久的經書,他避著父親,亦避著,卻不曾想,看到的肚子還是忍不住替擔心。年歲不大,又纖瘦,懷著兩個孩子肯定不易,父親又那麼忙
宋朝夕對上素心哀求的眼,也知道不可能是素心做的,顧的子本就弱,冬后咳嗽不止,雖則有薛神醫替吊著一口氣,可宋朝夕比任何人都清楚,顧這子有多差。書里宋朝夕親后不久便有孕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臨盆,也就是說,顧的子很有可能只能撐到這個時候。
以的子,懷胎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孩子十有是長不大的。
可即便這些事都知道,也沒有證據證實這不是素心做的,畢竟在外人眼中,顧可是沒了孩子,沒有哪個嫡妻會以小產為代價去謀害一個地位低下的小妾。
顧頭發散,臉上毫無,似乎是氣急了,怒道:“不是你是誰素心,你就算看不慣我,也不該傷害我的孩子,這可是世子爺的嫡子,是我和世子爺唯一的脈,你怎麼能做這種傷害國公府子嗣的事你這樣對得起我,對得起世子爺嗎”
一口咬定是素心害的,素心就算一直為自己辯解,可那些話總是顯得蒼白。
素心被說的無話可說,只能搖頭看向容恒,祈求道:“世子爺,素心的為人您是知道的,素心無父無母,把國公府當自己的家,蒙世子爺錯,能留在國公府,素心已經沒有別的奢求,又怎麼會害人害己,去傷害世子夫人的孩子就是給素心十個膽子素心也不敢做那種事世子爺,您明察啊”
顧里苦得厲害,腹部疼痛,渾無力,本就虛弱得厲害,看到素心拉著容恒的角梨花帶雨,苦苦哀求,莫名不是滋味。容恒神松,似乎在思考素心的話,顧盯著他,急道:“世子爺,您可不能包庇這個殺人兇手那可是我們第一個孩子,他已經有胎了,每日在我肚子里鬧我,跟他說話他便會很開心,可他如今卻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了,您就是再寵素心,也不能這樣縱容包庇”
容恒看著吵鬧的二人,莫名瞥了宋朝夕一眼,才道:“來人去素心姨娘的院子里搜”
府里的護院很快便去了,過了會,一個護院拿著一包東西來了,容恒朝著那包東西看了一眼,頓時面大變,宋朝夕蹙眉走上前,只見那包東西里有一包藥一樣的東西,由太醫驗過,確定便是顧所中的毒。這包東西沒什麼奇怪的,既然有人要污蔑素心,定然是做了全套的,真正讓人驚駭的是剩下那包東西。
那是一個緋白面的長發小人,小人背部釘著一張紙。
是巫蠱之
她是他兒時的青梅竹馬,陪伴長大的小啞巴。相認的玉佩被同父異母的姐姐搶走,她只能看著霍淼叫另外一個女人小啞巴。她是他雙目失明后的太太,幫他治好眼睛重見光明。再見到她的一霎那,他問,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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