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壽過了盛大的周歲生日,雖然不能像榮昌過了周歲就可以走路,但是子得得的很能說了,朱翊鈞從前會把周歲的榮昌帶到乾清宮,讓自己玩著陪他,卻不敢讓常壽如此。
因為常壽是個好奇寶寶,指著什麼都要大人說給聽,父皇,父皇,父皇,連環喚著,沒個停歇的時候。
朱翊鈞只帶了一次就抱回來說,笑著對王容與說,「哪天我不想聽閣老們啰嗦,就讓人來接常壽過去救駕。」
王容與想手接過常壽,雖然常壽還輕,但也不能讓抱,朱翊鈞把常壽放在邊坐下,王容與的下,「去父皇的乾清宮好玩嗎?」
「玩玩玩。」常壽喚著。
「在父皇的乾清宮調皮了嗎?」王容與問。
「皮皮皮。」常壽道。
「你就這麼一個字一個字的把你父皇給煩回來了?」王容與笑問。
常壽歪著頭看,生的骨架小,五秀氣,丹眼兒,雪皮白,菱形小,便是朱翊鈞私下和王容與說起,都道常壽在一眾公主里長的最漂亮。
王容與當時笑說才一歲的娃娃看的出來什麼。
「吃吃。」常壽手指著自己的說道,太長的句子還聽不懂,就說自己想說的。
「想吃什麼?」王容與問,「吃蛋還是糕點?」
「糕糕。」常壽一下興起來,手舞足蹈。
「三郎若政務不忙,一起用了點心再回去理政務吧。」王容與笑說。
「用了點心也不會去了。」朱翊鈞逗弄常壽。「朝上也沒什麼大事。」
王容與眉頭一挑,朱翊鈞這等表現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不過朱翊鈞不說,也不過問,著人送了點心過來,三個人和和的吃了一頓加餐,常壽被娘抱走去小憩,朱翊鈞枕在王容與上,王容與拿著玉梳給他通頭。
朱翊鈞不一會兒就呼吸均勻清淺,睡著了。
會同館里,小廝端著盤子從院子裏出來,在轉彎上另一個小廝,「這朝鮮來的人可真能吃,一頓接一頓,廚房的都說幸好現在別的地方來的人不多,不然還真伺候不來。」
「朝鮮打仗呢,這在家裏沒吃沒喝的,到了咱這可不得使勁造。」來人說,「你看見他們吃東西的樣子沒?真是看一次一天吃不下來飯。你說鴻臚寺的人會不會來教他們怎麼吃飯?」
「這怎麼會教?」小廝說,「難道他們還有那個運氣能被陛下留在宮中用膳不?」
「我猜能不能進宮都是兩說。」
「哎,可是他們這次帶來一個什麼什麼公主,那傢伙,里三層外三層的不讓咱們間,估計是準備送進宮敬獻給陛下的。」來人八卦的說。
「朝鮮那地方再能有多?」小廝嗤笑道。「不過咱陛下宮裏好像還沒有朝鮮后妃,也許這獨一份還能顯出點什麼。陛下這麼長時間沒選秀,娘娘如今又懷著孕,青黃不接的,指不定這個人就會有些運道。」
「誰說不是呢,不然咱們還能忍得了這班大爺。」來人說,「早就不伺候了。」
朱翊鈞坐在養心殿上,手摁著眉頭。
「陛下,朝鮮李氏著人來求救,日倭再次對朝鮮本島發起攻擊,來勢洶洶更甚於前。」申時行說,「李如松在之前寧夏鎮哱拜時以殉國,此次出征朝鮮,陛下以誰為帥還請早日定奪。」
「石星力主合議,這議了兩年,就得了這麼個結果?」朱翊鈞面沉說,「若當初一氣打過去,哪還有現如今的麻煩。」
「日倭這番背信棄義,不是石星所料想。」王閣老說,「若不是石星主和,朝廷在平定寧夏叛時,就得雙線作戰,負擔很大呀。」
朱翊鈞閉眼,不再聽,當初日倭已敗勢,便是一氣打回去又能多費什麼功夫,與後面的寧縣叛又有什麼關係。
「陛下已經把石星及一眾議和的員都下獄,如何置,可以稍後再議,只是戰況急,誰人主帥,才是當今要務。」申時行說。
「命麻貴為備倭大將軍吧。」朱翊鈞著眉頭,「照例從薊遼,宣府,大同,山西,陝西調兵走,命福建,吳淞水兵援朝,還有兵力不足,則從川漢募兵前往。」
「軍士前往朝鮮時由朝鮮提供兵馬糧餉,只不過按著朝鮮現在的況,恐怕我們自己也要帶糧草同行以備不時之需。」申時行說。
「就近籌集糧草,等到朝鮮那邊供應不上時再運送至前線。」朱翊鈞說。
「陛下,朝鮮李氏念朝廷援助之恩,特送公主宮,以示臣服謝恩之意。」閣臣說。
「不要,哪裏的回哪去。」朱翊鈞不耐的揮手。
「陛下,此舉不妥。」閣臣立馬說,「朝鮮送進宮,歷朝都有,已慣例,何況是現在朝鮮有求於朝廷,陛下此刻推拒朝鮮的好心,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朕又不是出兵,朝鮮地方特殊,朕不能眼看著被人侵佔而不聞不問,既如此,又何必要納朝鮮呢?」朱翊鈞說,「難道他還要看朕的誠信不?」
「一個人,養在後宮也不費地方,進宮,陛下什麼麻煩都沒有,不進宮,卻是有許多說頭。」閣臣還在勸道。「便是皇後娘娘,也能理解的。」
「這事與又有何干?」朱翊鈞氣道,「朕不喜朝鮮還不。」
「朝鮮進宮,和陛下喜歡不喜歡沒有關係,如今人既然已經來了京城,就必須要進宮。」閣臣說。
「那便送進宮吧。」朱翊鈞說,「進了宮總不到你們出頭來當爹替管了吧。」
「陛下還得定下的位分,位分還不能過低。」閣臣說。
「那便是李嬪吧。」朱翊鈞皺眉,已經是十分不耐。
王容與筆在畫小人,正是深秋好時節,可惜卻被拘在殿出不去,秋來風急,早晚連炭盆都上了。
「娘娘如今可不比生榮昌公主那時候了,娘娘不耐葯,更要小心自己,不著了風寒才是。」無病說。
「有時候真想讓你出宮去算了,管的我死死的,一鬆都不可以。」王容與假裝抱怨著說。
「等到娘娘順利安全的生下太子后,隨便娘娘如何置奴婢。」無病說。
「你看,盡說些個頭話,真等太子生下來,賞都來不及,誰還顧得上罰人。」王容與笑說。
「娘娘才捨不得罰無病姐姐呢。」妍青笑說。
「所以啊,才恃寵而驕呢。」王容與說。
「娘娘也是知道無病姐姐是為了娘娘好,才縱著無病姐姐這般。」妍青說。
「懷榮昌和常壽加起來都沒這一個小心翼翼。」王容與嘆道。
「小心使得萬年船,左右不過就幾個月時間了。」無病勸道,「花房說修得幾盆好花景,奴婢讓人端來給娘娘賞花?」
「擺來吧,讓陛下也看個新鮮。」王容與說。
朱翊鈞在殿外幾個深呼吸后,才進去,瞧見裏頭言溫語,花香宜人,王容與小臉紅撲撲的,穿一半新不舊的紫紅襖子,笑的眉眼彎彎,讓人一瞧就甜進心裏。
「陛下萬安。」宮人瞧見朱翊鈞進來忙行禮。
王容與笑岑岑的看著他,起要迎駕,被朱翊鈞又按回去坐著。「你坐你的,說什麼呢這麼高興?」
「這花房才送過來幾盆花景,說長的好呢。」王容與說,宮人端來熱水,王容與擰了帕子給朱翊鈞潔面凈手,觀察著朱翊鈞的面,突然他低頭,把手從領子進後背,果不其然,一片濡。
「陛下出汗了,去洗洗,換一裳吧。」王容與說。
朱翊鈞不想麻煩,但還是在王容與堅持的眼神下去泡了個澡,換了服,等到再出來,王容與擺起茶,「時間正好,三郎來喝茶吧。」
宮人已不在殿中,獨留兩人親近。
朱翊鈞喝一口茶,再小巧緻的茶點用兩快,喟嘆出聲。
「今日誰惹陛下發脾氣了?」王容與笑著問。
「什麼都瞞不過你。」朱翊鈞搖頭道,「原本還想瞞著,不讓你擔心。」
「這天不冷不熱的,陛下出一汗,不是氣的還是怎麼來的?」王容與說,「方便與我說嗎?」
「沒什麼不方便的。」朱翊鈞說,「也是要和你說的,朝鮮使臣進京,帶來一個公主,我,已經封為李嬪,不日就會進宮,也要你事先知曉安排。」
「這不是我要進宮的。」朱翊鈞解釋說。
「我知道。」王容與安說,「藩國進貢,陛下不著不行。」
「這個藩國真讓人窩囊。」朱翊鈞說,「真想管他亡不亡國,等到日倭把那地殺個乾淨,朕再派人收復,地方雖然算不上好,立個邊鎮也不錯。」
「哪裏能殺凈啊。」王容與笑說,「不過我對朝鮮也沒有什麼好,讀書時曾經看到過,唐朝的房玄齡房相說,彼高麗者,邊夷賤類,不足待以仁義,不可責以常禮,古來以魚鱉畜之,宜從闊略,若必絕其種類,恐窮則搏。雖然現在朝鮮半島上的人和當初的高麗人已經沒什麼關係,雖然本朝以來朝鮮李氏以我朝為尊,像是一個畢恭畢敬的好下屬國,但我總覺得,那地方人的劣是深埋在骨里,喜歡不起來。」
「朝鮮妃嬪還沒進宮,你就不喜了。」朱翊鈞只當在吃味,畢竟朝廷和朝鮮的關係,還是很切的。
「朝鮮的忠心赤忱還是沒的說。」朱翊鈞說。「先祖中也有不喜歡朝鮮食朝鮮妃子的,至於獻小博大,小國小氣,不與他論。」
「我今日不喜就是區區一個日倭,在朝鮮境,嫌阻礙,朝中派出軍隊去幫助李氏,形勢大好的時候說要議和,結果不過兩年,日倭捲土重來,又要朝廷派兵前往,這一天天的都是錢。」
「國庫空虛了?三郎也要為錢煩惱?」王容與笑問。
「這錢是浪費的不是嗎?但凡是朝鮮李氏王族能頂點用,這錢省下來幹什麼不好呢。」朱翊鈞說,「不思其他,還想著送進宮,我要幫他,不看在這的份上,我要不幫他,這的也頂不了用,純屬送進宮來膈應我。」
「三郎也說,先祖有喜歡朝鮮妃子的,但是自正德后,後宮已無朝鮮子行跡,朝鮮也許想著,還是要有朝鮮子在宮裏吹點枕邊風,朝廷幫襯朝鮮更用心。」
「就是這份思量噁心了我。」朱翊鈞說,「我的枕頭風那麼好吹的嗎。除了你,誰也別想吹。」
「行了,三郎,我沒有那麼小氣,連一個子都容不下。」王容與笑說,「後宮還大,再養一個也。」
「只是白養著才好,若是陛下要去見見,再在那小憩,我可就容不下了。」王容與玩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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