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齡隨孟萬里剛走到山腳下,就發現有一戶人間里三層外三層圍了麻麻的人,看起來像是這方圓十里的人都聚集在此,看上去好不熱鬧。
孟萬里看到這形就頭疼,本想出聲喝止,然而卻被月九齡抬手阻止,他不明所以地噤了聲,同月九齡悄無聲息地走近。
剛一靠近外圍的人群,便能聽到一個洪亮的聲說:
「......你們這是仗著自己當的就可以橫行霸道啦?我們若是死都不願意,那是不是要拉我們去坐牢砍頭了?」
月九齡聞言心想,這正在撒潑的人應該就是死者小娟的母親了,見圍觀的人七八舌地討論得起勁兒,月九齡偏頭看了小蓁一眼,小蓁立即就反應過來,沒有再跟著他們往裡走,而是留在了外圍。
一行人撥開人群走到農戶家門口時,正好聽到乾脆中氣十足地吼道:
「......這大燕朝還有沒有王法啊?」
孟萬里聽到這蠻不講理的人不僅不配合調查,吆喝著將左鄰右舍都引了過來看熱鬧不算,如今竟然還有臉搬出了王法,他實在忍無可忍,正要開口駁斥,卻被月九齡打斷:
「這位大娘說的是。」
孟萬里難以置信地看著旁的蒙面:
「月三小姐,你站哪邊的?」
眾人聽到有人附和,循著聲音看了過來,便看到一位在人群里格格不的——穿淺華服,雖沒佩戴金閃閃的首飾,卻更顯素雅嫻靜,蒙著臉只出一雙含笑的桃花眸,站在這群鄉村野夫之中簡直就像是誤凡間的仙子。
連剛剛一副「天大地大老娘最大」的農戶大娘此時看到月九齡,竟也知道自慚形穢,聲音都小了不:
「你又是誰?」
月九齡顯然不打算自報家門,而是一邊踱步到跟前,一邊緩緩地說:
「髮之父母,若是二位不願意出令媛的首,孟大人也不能強人所難。」
大娘雖然不知道這天仙似的小姐是從哪冒出來的,但這話說得中肯,似乎還偏向了自己這一邊,於是顧不上刨問底,也打消了對月九齡的敵意,梗著脖子應和:
「這位小姐說的對,我們不樂意!人都死了,我們就當沒生過這個兒,也不想再提起這件事了,我們不想追究還不行啊?」
孟萬里聽到周圍人的竊竊私語,莫名其妙地看著月九齡,那難以置信的眼神彷彿在問究竟是來幫忙還是來拆臺的?
接收到孟萬里控訴目的月九齡並不急著辯解,而是不慌不忙地對放鬆了戒備的大娘說:
「若遭到殺害的僅僅是令媛或許可行,但這案子如今牽扯到了禮部尚書的千金,秦國公府的小姐,我想尚書大人和秦國公可不願意像二位兩眼一抹黑,就此善罷甘休。」
大娘聽得一愣,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月九齡本就不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可上一刻才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言之有理,難道轉頭就要打自己臉嗎?
這才猛然想起這幾日聽到的關於首輔嫡的傳聞,猜出了眼前的份后,咬牙切齒地瞪了月九齡一眼:
「你拿那些大人來我們!」
月九齡聞言不怒反笑,好整以暇地看著怒髮衝冠的大娘以及後——一個年輕男子扶著病重的中年男人,想必這兩人就是死者的父親和兄弟了,善解人意地開口:
「若親眷實在不想配合調查,京兆府當然也不能強行去挖人墳墓,這實在是太不道德了。」
孟萬里聞言,抬眸對上月九齡帶著笑意的目,猛然醒悟,隨即默契地接過了的話頭:
「哼,不錯,本絕不會做這等喪盡天良的事兒!」
說著他將手背到後,直腰板,擺出京兆尹的威嚴,頓挫有力地說:
「但倘若日後在查案過程中發現你們瞞事實,掩蓋證據,讓更多父老鄉親遭遇不測,那本就有理由懷疑你們包庇兇手,和這個案子不了干係。」
尋常百姓一生到頭都沒見過京兆府的大門長什麼樣兒,總是一聽到兵就先嚇得魂不附,無論多有理總覺得到了公堂之上就抬不起頭來,更遑論和殺人案扯上關係。
農戶大娘本就是仗著有這麼多父老鄉親在,京兆府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將如何才敢豁出去撒野,如今聽到孟萬里這番話,立即就手足無措,慌不擇言地反駁:
「你......你口噴人!」
月九齡見狀適時地開口打岔:
「所以二位究竟在忌憚些什麼呢?如今這十里八鄉都知道令媛的事兒了,還是你們覺得只要閉口不言,那些閑言碎語就會自己消失嗎?」
如果正如大娘所言,覺得丟人不想聲張,那就不該是站在大門口大喊大。月九齡心想,他們這樣不惜敗壞名聲也要阻止府查案,倒像是蓋彌彰。
攙著農夫的年輕男子聽到這話,終於忍不住開口:
「爹,娘,這位小姐說得對,事已至此我們藏著掖著又有何用?只是平白讓人看了笑話罷了,不如都進屋坐下來好好說說。」
他不知道自己父母為何要對妹妹小娟的死閉口不言,就算小娟未婚懷孕,但卻也是被人活活殺死的,爹娘難道不心疼嗎?那可是他們的親生骨啊!
今天府找上門的時候,他還以為總算是能替妹妹冤了,可誰知爹娘說什麼都不願意讓京兆府調查,這種反常讓他更加肯定妹妹被殺一事有蹊蹺。
大娘原本打算磕到底,但著實孟萬里那番話被威懾到了,倘若京兆府真的以「幫兇」罪名將他們抓進大牢,那到時候可就真是天天不應地地不靈了。
斟酌片刻后,才不不願地轉徑直進了屋。
農戶兒子見狀鬆了口氣,於是攙著父親對孟萬里和月九齡說:
「孟大人,這位小姐,裡面請!」
孟萬里沒想到月九齡竟然還真能將這潑婦拿住,不由出聲稱讚:
「月三小姐這是招『先禮後兵』用得妙啊。」
月九齡笑了笑,微微頷首示意孟萬里先行:
「孟大人謬讚了,一起去聽聽他們有何冤吧?」
抬頭時餘卻瞥見了矮牆另一邊,隔壁一戶人家的門「砰——」地關上了,雙眸微微瞇,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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