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齡雖是這麼問,心中卻已有答案。
林熙之也沒有打算瞞自己的份,坦然道:
「一個名頭而已,我本無意場名利。早年得南蠻國君援手,自當湧泉相報。」
聽他這麼說,月九齡卻是想起顧墨玧曾與說過南蠻國師的「壯舉」,與他此時輕飄飄帶過的截然相反,便不以為然地勾了勾:
「坊間傳聞,南蠻如今的國君之所以能掉太子坐上皇位,全靠林國師在國運籌帷幄,看來是真的了?」
說著饒有興緻地看著對面年過四旬的儒雅男人,直言不諱:
「我很好奇,慕容徵當年究竟對您出了怎樣的援手,讓您需要用大半輩子來報恩,不開替『妹妹』收。」
他們都很清楚,月九齡話里的「妹妹」指的是符沁,符沁當年難產而死,月老夫人以「不詳」為由,提議一切從簡,由於符沁沒有娘家,自然也不會有人反對,因而最後草草地辦了個喪禮便下葬,彷彿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家醜。
果然,話音一落,林熙之臉大變,放在茶幾上的手收拳,線抿,沒有開口辯駁。
而他後的高大的男人卻沒忍住,口而出:
「主人當時是因為……」
林熙之低喝了聲,「周曲!」
周曲猛地頓住,接著垂首告罪:
「屬下冒犯了,我去后廚看看齋飯準備得如何。」
接著便退下了。
小蓁與殘也注意到兩人之間怪異的氣氛,本該識趣退下,但因為對方的份是南蠻國師,不放心月九齡,便退到了走廊拐角,能時刻盯著林熙之。
其他人退散,廊下便只剩兩人,月九齡自得知他的份后,也懶得裝客套,自顧自地抿著熱茶。
「林國師今日邀我前來,應當不是為了請我吃齋飯吧?」
林熙之聽到對自己的稱謂,握的拳頭鬆了又,最後還是舒展開來。
他輕輕嘆了口氣,看著瓷杯升起的裊裊白煙,似是在回憶往事,聲音帶著幾分滄桑:
「當年我與你娘親發生了點爭執,……沁兒負氣不與我往來,我沒想到,沒想到……」
月九齡從始至終目都沒有完全離開眼前男人的上,聽到這,看著男人落寞的神,扯出一嘲諷,接過話:
「沒想到懷孕了,還是沒想到嫁給月銘?亦或是沒想到懷著孕嫁給月銘?」
林熙之握著茶杯的指節發白,月九齡卻視而不見,繼續說:
「我記得慕容賦曾說過,他母妃與符沁是閨中好友,怎麼,蘇貴妃沒告訴你這件事麼?還是你也想著不如將計就計,把放在大燕首輔當顆棋子,日後總有用得著的地方?」
「齡兒!」林熙之終於忍不住打斷,手中茶杯重重嗑在茶幾上,滾燙茶湯濺了出來,灼傷了手背,而他卻渾然不覺,而是忍克制地對月九齡說:「我從未如此想過你母親,……不可能是棋子!」
按理來說,兩人無論是年齡、份、還是閱歷,月九齡都要吃些虧的,然而此時,那迷離的桃花眸卻異常明亮,像兩面徹的鏡子,反而照得林熙之有些難以直視。
無聲對峙了片刻,月九齡彎了角,若有所思地點了一下頭:
「是啊,當然不可能是棋子,否則也不會難產死了。」
漫不經心的態度似乎刺痛了林熙之,若是周曲還在,一定會震驚他那一向泰然自若的主人竟也有失態的一天。
林熙之從牙出:「不是難產死的。」
月九齡:「哦?」
見分明沒有半點驚訝,林熙之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被牽著鼻子走了,自嘲地笑著搖了搖頭,拿起旁邊乾淨的帕子,拭濺出來的茶水,再開口已然恢復了理智:
「我聽說你已經查出當年小侯爺所中之毒出自南蠻了。」
月九齡糾正:「他已經不是大燕的安國侯了。」
「可他仍舊會為大燕而戰。」
冷靜睿智的林熙之果然不好對付,一針見。
然而他也不想和月九齡抬杠,於是繼續說:
「那你應該也清楚,自己上的毒從何而來。若非沁兒,顧墨玧早就死了。」
聽到這悉的言論,月九齡沉片刻,「那封信果然是你人送的,所以你是想阻止我與間接害死母親的人親?」
林熙之沒有否認,「你既知道,為何還執意要嫁給他?」語氣著質問。
月九齡聞言笑了,「讓我們來捋一捋當年的事吧。」
「顧墨玧八歲被人下了南蠻特有的毒『妄心』,若我沒猜錯,應當就是閣下與慕容徵的手筆;母親阻止過,但無果。所以去找老侯爺,說自己能治好顧墨玧,據後來的子狀況以及我上從娘胎裡帶的毒判斷,應當是用了某種法子,將顧墨玧『妄心』之毒轉移到自己上,沒錯吧?」
的語氣算不上和善,甚至有些咄咄人,可林熙之無法反駁,因為說的都是事實。
「我還猜,當時應當不知自己已經懷孕,發現的時候毒素已經蔓延了,服下解藥也於事無補,最後死在生產過程中。」
說到這,月九齡微微瞇了雙眸,看向對面默不作聲的中年男人,語氣不善:
「聽說林國師才智無雙,我想請教一下,符沁的死,追究底,是顧墨玧的錯麼?」
如果他們沒有給八歲的顧墨玧下毒,能有後續的發展?顧墨玧在這件事中才是無辜的害者!現在他們還要惡人先告狀?未免欺人太甚了!
「既生沁,何生顧?」月九齡冷笑了聲,「呵,是『既生沁,何生林』吧?」
說完,越發覺得自己無法再與這種人同一室了,乾脆起,冷冷道:
「天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告辭。」
不遠的殘與小蓁見狀,便回到了月九齡後。
林熙之隨著的作抬眼——他從月九齡進門后,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眼前這個十六年未曾謀面的子。
有著一雙與他相似的桃花眸,口鼻卻像極了母親,比周曲帶回來的畫像還要靈貌。
就連生氣的神態,也與母親如出一轍。
月九齡邁準備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卻聽到後傳來聲音。
「齡兒,」林熙之住了,聲音嘶啞,「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麼?」
小蓁與殘腳步也跟著猛然停頓,難以置信地向前的月九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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