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時,偏就乍暖還寒。
十八那一日,雨幕傾瀉,水轉珠簾,天地之間一片混沌。
燕京城的百姓們晨起而出,瞧著這漉漉的天氣,紛紛嘆:「好年景呢。」
卻也有人念語:「這樣天氣親,到底不是好姻緣。」
也不知是這慨太多,還是老天爺變幻無常,總歸一夜春風綺麗,次日清晨再開窗,只剩一片晴空萬里,韶淑氣。
到了十九這一日,到底無人再有閑心去嘆什麼春時了。
今日是永平侯府三爺同安定伯府六小姐親的大喜之日,這一場聖上親賜的良緣自是非同小可,從晨起時便喧鬧起來,燕京各皆是大紅雙喜,喜慶又熱鬧。
兩府中人似乎也相互較勁似的,永平侯府發喜糖,見人便要送,安定伯府則送喜餅,路過百姓皆有份。
如此熱鬧一整日,百姓們得了實惠,傍晚闔家納涼時,免不了好奇一句:「難道竟是門當戶對的錦繡良緣不?」
然而此時,正端坐在喜房的姜令窈,正盯著眼前厚重的織錦蓋頭,腰直,影綺麗翩躚。
「行雲,幾時了。」
姜令窈的聲音溫婉清澈,如同夏日潺潺流水,聽之沁人心脾。
蓋頭之外,守在喜床邊上的行雲看了一眼窗外天,思量片刻道:「小姐,已經酉時了。」
姜令窈眉頭輕蹙,聲開口:「怎的這般時辰了,你去瞧瞧,外面……」
話音未落,就聽喜門外突然發出一陣喧嘩聲。
來者一行似有十數人,由遠及近,似已借著樓梯上了二樓,轉瞬功夫,行人便至門外。
姜令窈圓潤的耳朵翕,就聽外面一道年嗓音:「三哥,鬧房。」
立即便有人跟著附和:「是了,鬧房,鬧房。」
鬧哄者男都有,聽著都是年輕人,一時間是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姜令窈還未及反應半分,就聽到一道略顯低沉的嗓音:「想來鬧我房,你小子可要拿什麼珍藏給我?」
姜令窈秀眉微蹙:「……」
鬧房的眾人:「……」
隨即,便是一陣哄堂大笑。
「三哥,你真是個貔貅,這會兒還拿鬧房營生。」年嚷嚷,也沒生氣。
那道低沉好聽的嗓音卻不徐不慢,繼續道:「給且不給?」
年只得認輸:「,給你便是,我那聽寶齋的存貨,三哥可挑一樣。」
他一大方,眾人就立即吵嚷著要進門,但高大的男人卻嚴嚴實實站在門外,桃花眼尾含著水汽,語調也是氤氳而悠長的。
「一件?這不啊?你們要鬧房,把我家娘子嚇著了可怎麼辦?小四,不給你三嫂也上件禮?」
新郎話音未落,門的新娘子心中一,門外的人群安靜片刻,然後便哄然大笑。
另一道活潑的聲音響起:「三哥,永平侯府的六小姐是什麼子,誰人不知?哪裡會嚇到。」
在一片哄鬧的聲音里,新郎的聲音清晰可聞。
姜令窈耳朵微,就聽到他繼續道:「我媳婦是什麼子?無論什麼子,鬧我家的房,就不能空手。」
這般的混不吝,卻不人生氣,只覺好笑。
外面又鬧了兩句,就在姜令窈以為眾人作罷離開時,卻聽到外面小廝開始唱誦:「盛惠四爺白瓷梅瓶一個。」
「盛惠五小姐織錦菱花緞一匹。」
姜令窈:「……」
這段家人可真有意思,大喜的日子,一個敢要,另一群也敢給。
就在連續不斷的奏報聲里,鬧房的「禮金」也已完,姜令窈只聽「啪」的一聲,喜房門隨之而開。
剛剛安靜的喜房,這一刻如同黑夜突明,一瞬熱鬧非凡。
在一片雜的腳步聲,姜令窈分辨出一道走在最前面的,清晰而沉重的腳步聲。
一步一步,行至床前。
順著蓋頭下方狹窄的隙,姜令窈看到一雙團花織錦皂靴,來人此刻就站在面前,似乎正垂眸看向。
就在這時,邊上有人問:「三哥,你這是吃多了酒,昏了頭了?」
「快掀蓋頭啊,讓我們瞧瞧燕京名門人是什麼模樣。」
在催促聲里,站在姜令窈面前的男人卻一不,毫不搖。
「一呢,我段三千杯不醉,怎麼可能吃醉了酒?這二呢,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可規矩著些,咱家這娶的可是大家閨秀。」
小兔崽子們哄堂大笑,另外的姑娘們卻鬧道:「三哥,怎麼這就袒護上了,咱們也是大家閨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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