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西下,紅霞鋪滿了西邊的天際。霧霾籠罩的省城,難得出現這麼好的天氣。可惜夏朗的心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他靠在了停在路邊的車上,看著畢煒吃著雪糕。有的時候他真的很佩服這位學長,天都快塌下來了,他都渾不在意。
「你真不吃啊?」畢煒崴了一勺遞過來。
夏朗擺了擺手:「又是一天過去了,還是沒什麼消息。學長,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我們不能去找姚平呢?」
畢煒神地一笑:「我跟你打賭,那個姓蘇的肯定會去的,我們再去就是浪費警力了。不如省點兒力氣干別的。」
夏朗問道:「能幹什麼,吃雪糕嗎?」
畢煒嘿嘿一笑,並沒有回答。他的格就是這樣,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其實他只是心裏堵得慌,想吃點兒涼的順一順。目前一點兒線索都沒有,他不可能不愁,只是不願意說出來而已。
夏朗著漸漸籠罩住城市的夜,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只是心中的煩悶,並沒有隨著白氣呼出而稍有緩解。
省城接連有三名警察遇害,這也給了可乘之機。報紙雜誌、網絡論壇、新聞APP……上面鋪天蓋地的全都是有關於此事的報道。這是一起針對警察的連環殺人案!這樣勁的消息一出來,立刻引起了人們的專註。
發生在這座城市的兇案,輕而易舉地為了熱搜的頭條,風頭甚至蓋過了春運、春晚這些熱門話題。網上還有一些好事者,翻出了八十年代流傳的「呼蘭大俠」案。將這位兇手比作當年的呼蘭大俠。
畢煒和夏朗一天都沒有吃東西,去了路邊的一家小店。店面是用一輛廢棄的大公車改的,裏面的座椅全都拆了,換了用餐的桌椅。兩人要了砂鍋餃子。在兩人的左側,懸掛著一臺時不時跳著畫面的電視機,裏面正播放著《鐵齒銅牙紀曉嵐》。
「哎,你說這個人為什麼要跟警察過不去呀?」鄰桌的一個孩子問坐在對面的男孩兒,看樣子兩個人像是。
「那還用說嗎,看不順眼唄!現在這些警察,只知道罰款、賄,一點兒正事都不幹!」男孩兒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要我說啊,殺得好,還殺了呢!」
夏朗聽到這話著實寒心,他自問不是一個壞警察。但是在一些普通人的眼裏,他和壞警察又有什麼分別呢?這時,夏朗忽然注意到了桌面在輕輕地抖,他扭頭去,原來畢煒放在桌上的右手已經握了拳頭,忍不住地發抖。他的兩隻眼睛泛紅,明顯是抑制不住心的了。
史天鵬是畢煒在省廳的同事,他也是此案的第一個害人,也難怪畢煒會有這樣的緒波。
「皇上說的是,這百姓懂得什麼大是大非啊?只要所殺之人比他們地位高、價大,他們就心中暗喜。今天皇上殺了王亶,杭州百姓歡呼;明兒皇上若是殺了紀大人,杭州百姓照樣歡呼。」電視劇中,王剛扮演的和珅笑嘻嘻地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鄰桌的那兩個年輕人吃完飯了,手拉手開心地走了。死了三個警察,對他們來說無關痛。一碗熱乎乎的砂鍋端上來了,熱氣騰騰。夏朗見畢煒呆坐在那裏什麼話都沒有說,便說道:「先吃飯吧,是革命的本錢,這可是你教我的。」他拿了一副筷子遞給畢煒。
畢煒嘆了口氣,接過了筷子,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夏朗的面前表現出一種失落。他拿著筷子剛剛進砂鍋里,就聽到了一個有點兒耳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來:「一碗砂鍋刀削麵。」
「好,砂鍋刀削麵。」老闆喊了一聲,轉過去下麵條了。
畢煒看著門口,沖夏朗使了個眼。夏朗回去,見是蘇仲,了一聲:「老蘇。」
蘇仲見到兩人也很意外,他猶豫了一會兒,走了過來,搬了把椅子坐在了他們旁邊。
「老蘇,你是不是跟蹤我們啊,怎麼到哪兒都能看到你呢?」畢煒打趣了一句。
不過蘇仲面如常,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拿出酒壺喝了一小口。
「有什麼收穫嗎?」夏朗主問起來了。
「姚平的嫌疑可以排除了。」蘇仲只說了簡單的幾個字。畢煒和夏朗都專註地聽著,卻沒有了下文。
過了一小會兒,砂鍋刀削麵端上來了。蘇仲吸了一下鼻子,把酒壺放進了兜里,拿起筷子剛進砂鍋里,就被畢煒攔住了。他已經沒了耐心:「先別忙吃,說說啊,姚平的嫌疑怎麼就排除了?」
「他現在早就不做這個了,而且警那一套他不。」蘇仲低頭吃了兩口面,覺得不是味兒,起走到了門口的爐灶邊跟老闆說了一句什麼。老闆拿了一頭蒜給他。
蘇仲走回來,剝開了蒜皮,咬了一口蒜,就了一口面。
「嘿,我說你是死鬼……」畢煒口中還沒有說出「投胎」兩個字。
蘇仲就緩緩開口了:「姚平出獄后和人鼓搗炸藥,兩隻手都殘廢了,現在也做不了技活兒了。」他說完后,又拿出手機,從裏面翻出來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像素模糊,一看便是直接拍的一張照片。照片中的人穿著有些土氣。
蘇仲說道:「這個人馮健,姚平說他可能知道。」說完后,又開始低頭吃面了。雖然姚平排除了嫌疑,但是好在線索沒有斷。畢煒和夏朗的心也好了許多,兩人也吃了起來。
回了省廳后,三人開始查公安戶籍系統,最終鎖定了照片中的人。只是由於那張照片拍攝年代是98年,二十年過去了,容貌上已經發生了變化。但是眉宇間還是能夠認出來的。
馮健,原是某軍工被服廠的員工。後來九十年代中期廠子關閉,馮健此後做過個戶,擺過夜市,賣過水果。
蘇仲看到桌子上有隻蘋果,也不問是誰的,拿起來咬了一口:「據姚平說,馮勁現在在市裏開著一個人用品商店,但是這只是個幌子,私下裏還是做著倒賣軍裝警服的勾當。」
第二天晚上,省城的天民路上。一家人用品店裏的燈不甚明亮,電腦的顯示里發著幽藍的,前面坐著一個人,頭,戴著一副圓框眼鏡,態微胖,下剃得泛青。電腦里,正播放著有關於軍隊資歷章的講解。
其實這些容他早就明白了,只是閑來無事再翻翻。最近接連發生了三起警察被殺的案子,他琢磨著是不是得避避風頭,早點兒把囤得那些警服理掉,要不然早晚會惹上麻煩。一想到這裏,他的眉頭又漸漸皺在了一起,好像還有兩百餘套呢,這麼多,怎麼理?
轉移到別?說不定轉移的時候就被發現了。一把火燒了?那自己的損失也不小。眼下只有先把那些警用標誌銷毀了,回頭他們要是來查,就說是保安服。他想了想,似乎也只有這麼幹了。
正在這時,有人推門進來了,走進來的是三個男人。他愣住了,雖然往常來這裏的大部分都是男的,但最多也是一男一,從來沒有三個男人一起進來過。
他眼睛一轉,心底生出了一陣不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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