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芷蘭心有所想,言語行間就難免帶出來了一些,李濟民見一雙顧盼生輝的眼一直悄悄在自己上流連,難得出些小兒的意,心中一喜,便揮手屏退閑雜人等,矮坐在了床榻邊,輕著的臉頰說道:
“芷蘭,接下來幾日我正好沒什麼事,可以好好陪你幾日,你自大婚后就關在這東宮里忙碌,是我疏忽了,你趕乖乖吃藥,早點好起來,我就帶你出去到長安城里四下好好轉一轉,玩一玩”
李濟民說的信誓旦旦、興致,可車芷蘭哪里是好哄騙的人,也不接話,一雙眼睛只盯著李濟民上下打量,李濟民被看的心里發虛,終于赫赫一笑,將摟的更了一些才低聲說道:
“芷蘭,我今日去找了父皇與母后,我請母后派幾個尚宮局的過來給你,類似禮單子這樣的小事,你就放手讓們去做吧......”
車芷蘭聽了不由大驚,之所以如此勤勉于東宮雜事,也是因為大婚不久后的一天,李濟民便握著自己的手十分慨的說,終于可以將東宮的庶務給放心的人了,車芷蘭念于他的信任,自然要禪心盡力。此刻聽李濟民竟然要放手將東宮庶務再回到崔皇后手里,怎麼會不擔心呢,急忙起說道:
“殿下,妾此次真的不過是偶風寒而已,并不礙事的,妾做那些也不覺得吃力,您這是......”
李濟民見驚慌,連忙扶住了和聲說道:“芷蘭,我此次并不是單單因為你病了才如此安排的,你放心吧,我只是今日才突然醒悟過來,不論做什麼都要有自知之明,要量力而行、順勢而為,不說這東宮務,連我自己在前朝也是一樣,我如今手下既無賢臣又無權柄,卻心急的只想手國政大事,誰知道越鉆研越疲累,越鉆研越沒有頭緒,做了半天都是無用功,倒不如放平心態穩扎穩打來的更好。就像禮單子,你自己弄的門清自然是好的,但如今咱們整個東宮都靠母后那里統一調度安排,咱們單單執著于這些細枝末節,又有何意義呢......”
車芷蘭想不到李濟民居然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待他說完了,車芷蘭不由陷沉思,好半天也沒吭氣,良久之后,邊才緩緩出一個笑來,于床榻上作勢向李濟民行了一個福禮,輕聲說道:
“妾明白了,妾都聽殿下您的安排”
李濟民眼見車芷蘭顯然是領會了自己的想法,心中十分高興,更是驟然間涌起與心儀的子心心相印的妙覺,一時忍不住便探想去噙的櫻,車芷蘭嚇的連忙往后一仰,一手掩著便躲到了床角里,漲紅了臉吱唔著說道:
“殿下,小心過了病氣啊”
李濟民今日本來也沒想要與車芷蘭親熱,剛才一時便莽撞了,不過此時難得看到車芷蘭手忙腳的樣子,他不由仰頭朗聲笑了幾聲,爬上床捉了車芷蘭扶著躺下又蓋好了被子,這才自行回了對面榻上休息。
那寢殿門口伺候的眾宮人本都提著一顆心,生怕太子殿下任胡鬧,此時聽里面終于安靜下來,這才松了一口氣。
第二日,崔皇后馬上先是派阿直捧著參茸等補的好東西來探了車芷蘭,又遣了兩個尚宮局得力的過來替理東宮庶務,車芷蘭按著李濟民的吩咐都一一應下了。
而李濟民這里,果然如他自己所言的那樣,連著好幾日都沒去宣肅殿辦公,只每日陪在車芷蘭邊看顧,車芷蘭子本來就沒什麼大病,如此心呵護之下,很快便好了,李濟民便馬上去求了崔皇后,而后便帶著車芷蘭到城外皇莊上去消散了。
車芷蘭一進皇莊就不由笑了,這皇莊里供他們兩人休憩的院里,正中的竟然不是那常見的庭院花園,而是一個陳列著各式兵的,煞有介事的小小演武場。
李濟民前兩日都一直借著閑聊問會些什麼功夫與兵,車芷蘭也沒瞞,便說自己最擅長使鞭子,這鞭子是祖父的傳,父親不但教授了幾個兄弟,也沒拉下車芷蘭,按照父親的說法,除了力氣上差些,倒是車芷蘭比兄弟們更得這鞭的髓。除了鞭子,還會三節與雙劍。李濟民聽了,一邊夸贊自己老婆真是巾幗英雄,眼珠卻滴溜溜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如今一看這演武場,車芷蘭便自然知道了他的心意,一條鑲寶黑金蟒鞭和一條朱紅纏金長鞭分別掛在了那架子上最顯眼的地方,而三節與一對碧水劍自然也早放在了那里。
車芷蘭以前在定州的時候,行規矩與這京城的淑媛實在是相差甚遠,別說隨意出家門了,那扮上男裝隨兄弟們到軍中戲耍也是常有的事,如今在東宮拘束了大半年,看到這滿院的家伙事兒,怎麼會不手呢。
仰臉沖李濟民燦然一笑,便進屋去換了短打裝束,而后便依著自己興致,挨個取下兵演練了起來,在車芷蘭先將一對碧水劍耍出一片耀眼青的時候,李濟民便開始連聲好,而最后,等車芷蘭左右手分別將兩長鞭取到手里,同時揮舞起來,一黑一紅兩條金蟒于這小院上空纏飛舞,迅如閃電般的打著落葉紛飛、花瓣散落,那李濟民與圍觀諸人里的喝彩之聲便再沒有任何一敷衍了,一個個的,尖著差點喊破了嚨。
歡呼聲中,車芷蘭微微息著收了鞭子,李濟民哪里還忍得住,也不顧四下站著的宮人與監,上前便一把將車芷蘭抱了起來,不過他久未習武,子一閃就向一旁踉蹌了兩步,旁邊諸人都是唬了一跳,車芷蘭也連忙攬住了他的頭頸,李濟民卻毫不覺掃興,站穩形后便笑瞇瞇的將車芷蘭抱進了正房。
一進了室,李濟民便在車芷蘭面頰上用力親了一口,而后就埋在耳邊喃喃低語道:“芷蘭,我好高興,我之前從未想過能娶到你這樣特別的一個太子妃......”
這之后幾日,李濟民要麼陪著車芷蘭在皇莊里策馬閑逛,要麼鼓著耍刀弄劍,還時不時在園子里找些清幽的地方兩人坐下了對飲傾談,至于夜深人靜的時候夫妻間的敦倫之樂更是不了的,故而等到要啟程返回東宮的時候,別說車芷蘭,就連那李濟民也是頗有些不舍仙境的覺。
不過經過這幾日的休整與散心,車芷蘭心神均是振了許多,剛回東宮的那一晚,待李濟民睡了過去之后,忍不住撐著頭,借著床頭朦朧的燈火,仔細端詳起了枕邊這人的清俊容。
沉睡中的太子殿下,看著似乎越發青稚了些,車芷蘭記得自己初見太子的那一刻,心中便只有一個念頭,這傳聞中的溫潤君子,未免也太過顯小了些吧,他雖然細腰乍背,形修長,但無論是那清澈如水的眼神,還是白皙如玉的面龐,都彰顯著他的尊貴份背后無限優渥的生活和未經磨礪的心。
之后在長安城呆的久了,車芷蘭也明白了過來,那并不單單是太子殿下一個人的問題,怪只怪之前都多是與那些軍中的莽漢在打道,還不太習慣這京城貴公子的風姿罷了。
可此刻再看著李濟民的睡,想著他對自己毫無保留的熱切與贊賞,想著他為自己所做過的點點滴滴,兩人之間那份陌生與距離,似乎早就在慢慢消融于無形之中了。
睡夢中的李濟民忽然翹起角一笑,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高興的事,車芷蘭看著,也不由自主跟著淺笑起來,緩緩俯下頭就想去親吻他的額發,此時寢殿外突然傳來了宮人起夜微微的輕響,車芷蘭作一滯,便趕翻躺下了,臉上卻不由飛起一朵紅云。
第二日,車芷蘭一早便去了膳房,說要給太子殿下做道點心,這宮人們都被唬了一跳,要知道宮里貴主說要給圣人親手做吃食本是司空見慣的事,但們所謂的親手,只不過是到膳房來一趟指點兩句,看著宮人們手罷了,哪有像太子妃車芷蘭這樣,是從和面開始,從頭到尾,扎扎實實的烤出了幾個苦豆子脆餅來的。
不過這日,李濟民并沒吃上車芷蘭所做的餅子,他被圣上與皇后傳召去了大明宮,不知道有什麼要的事,一直商議到用過晚膳還未回來,等回了東宮,李濟民便直接宿在了正殿,并沒回麗正殿歇息。
車芷蘭也并未在意,現在反正也空閑的很,第二日便又去膳房做了餅子,那苦豆子是北疆特有的調料,而那新烤出的餅子又是焦香撲鼻,便忍不住先嘗了半個,心中想著,也不知道那太子殿下是否會吃的慣這種怪怪的味道呢。
可一直等到了用晚膳的時候,李濟民卻派人傳話回來說,他今日歇在寶香殿了,請太子妃早些歇息,不用等他了。
饒是車芷蘭對這宮中的規矩不算特別悉,聽到這寶香殿三個字也是一下呆住了,那地方是東宮一小偏殿,車芷蘭依稀聽人說過一句,那里似乎住著幾個曾被太子殿下寵幸過的宮,因為份低微,也因為有寵無孕,又沒有任何一個能得了太子殿下另眼相待的,便一直在那里住著,并沒給任何份位。
車芷蘭邊的掌事嬤嬤見一下青白了面,連忙上來小聲稟道:“啟稟娘娘,聽聞昨日圣上與皇后娘娘那邊宣了一直給太子殿下問診的劉提典,而后便從含涼殿送了兩個宮人到那寶香殿去......”
車芷蘭臉上似乎只有片刻的失神,而后便馬上恢復了常態,面平靜的沖那老宮人點了點頭,說了聲:“知道了。”
李濟民在寶香殿連宿了三晚,車芷蘭仍按著之前的習慣,每日都命膳房做些太子殿下喜歡的酸甜糕點到宣肅殿去,李濟民也每次都會派人傳話回來以示嘉許和謝意,順便詢問太子妃這一日的起居況。
到了第四日用晚膳的時候,李濟民便回了麗正殿,他見了太子妃顯然十分歡喜,絮絮叨叨的說了不閑話,車芷蘭也是行如常,一板一眼的伺候他更用膳,李濟民也習慣了于人前的清冷子,并未覺的異常。
到了夜里,李濟民也沒有求歡的意思,兩人依偎著躺下,李濟民思索了片刻便對說道:
“前幾日父皇與母后問起咱們子嗣的事,又命劉提典給我請了脈,按著太醫院的提議,母后便給我安排了兩個宮子,今后我大概會按著太醫院的定的日子,隔段時間去們那里幾晚,以便太醫院研判,那兩個人你不用去管,只讓們都住在寶香殿便是了,對了,明日母后那邊大概會另外派太醫過來給你也瞧瞧,今日早些歇下吧。”
李濟民說完見車芷蘭只輕輕的應了一聲,連忙攬著的肩頭聲安道:“芷蘭你莫擔心,咱們大婚不久,父皇他們不過是按著宮里規矩辦而已,咱們一定很快就會有子嗣的”
車芷蘭聽了,便側過臉看著他點頭笑了笑,輕聲說道:“芷蘭明白,殿下也早日歇息吧。”
等夜深了,聽著邊那人綿長的呼吸,車芷蘭對著那繡著鸞和鳴圖案的大紅帳頂扯著角輕笑了一下,心中竟然有幾分慶幸,還好醒悟的及時,否則自己豈不是差點就犯下蠢不可及的大錯......
過了兩日,那劉準看著太子妃命人送來的宮制的酸棗糕,想了想問那麗正殿的大監道:“前陣子我不是聽說太子妃親手給殿下做了什麼餅子嗎,怎麼不見送來”
那監本就與劉準相,便笑了笑說道:“聽膳房說,是糙的民間吃食,還放了什麼稀奇古怪的調料,估計太子妃娘娘自己也覺得拿不出手吧......”
劉準聽了一笑,也未再追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