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寢屋的地面鋪著的絨毯， 桌桌角也被纏上的綢。

顧見驪坐在梳粧檯前， 由著側的姬無鏡給染指甲。一直著在絨毯上爬來爬去的小兒。

"好了。"姬無鏡鬆了手。

顧見驪這才收回視線，垂眼去看自己的手指。白-皙纖細的十指輕輕翹著，指尖兒塗著正紅的染料， 澤鮮豔。

將指尖兒放在前吹了吹， 又搖了搖手腕，待染料完全幹了， 朝瀟瀟招手："囡囡，不要爬來爬去， 走到阿娘這裡來。"

瀟瀟抬起頭， 視線落在顧見驪紅彤彤的指甲上，歪著頭瞧得出神。

"過來。"顧見驪又朝瀟瀟招手。

瀟瀟這才爬起來， 一步一步朝顧見驪走過去。走到顧見驪面前， 抱住顧見驪的，將臉在顧見驪的膝上。

顧見驪了的頭， 順手將有些的頭髮攏了攏， 重新給攏了兩個小揪揪。一邊給小兒攏頭髮， 一邊與姬無鏡說話："咱們囡囡馬上要兩歲了，平時走路也順得很。怎麼這麼不喜歡走路呢？"

顧見驪把小兒的頭髮梳好，彎下腰來， 把抱到上，然後了的小和腳踝，困說："是哪裡痛嗎？"

姬無鏡嗤笑了一聲，隨口說："是懶的。"

瀟瀟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歪過頭，趴在顧見驪的懷裡。小小的手兒去顧見驪的手指甲。用小小的手指頭在顧見驪紅指甲上點了點，說："要！"

"不行哦，囡囡還小的，會吃進肚子裡肚肚疼哦。"

瀟瀟揪起小眉頭，仍說："要！"

顧見驪猶豫了一下，聲哄："那囡囡要答應阿娘不許吃手手哦，如果讓阿娘看見立刻就給你洗了去。"

"行吧。"瀟瀟攥著顧見驪的手指頭玩，勉為其難地答應。

顧見驪笑著握著的小手遞給姬無鏡。

姬無鏡瞥一眼，問："幹嘛？我不會給小孩子染。"

"胡說，瀾瀾小的時候，你給瀾瀾染過的。"

瀟瀟坐在顧見驪的上輕輕晃悠著一雙小短，上半前傾，使勁兒湊近姬無鏡，把手遞給他。

姬無鏡看著到眼前的細小手指頭，也沒再說什麼，拿了染料給染小小的指甲。

小手小小的，指甲也是那麼丁點的小，塗抹起來要分外仔細，姬無鏡塗抹得耐心十足。他抬眼看了小兒一眼，又收回視線。

瀟瀟歪著小腦瓜，慢吞吞地說："娘親，阿爹看我。"

顧見驪忍俊不，說："因為囡囡好看。"

瀟瀟眨眨眼，想了想，使勁兒點了下頭："嗯，好看！"

換來姬無鏡的一聲輕嗤。

姬無鏡給瀟瀟塗抹好，著小小的手輕輕吹了吹。他吹了兩下，皺了下眉，鬆開手，板著臉說："自己吹。"

瀟瀟眨眨眼，把小手遞給顧見驪："娘親給吹吹，囡囡不想自己吹吹。"

"好，娘親給你吹吹。"顧見驪眉眼溫，捧起兒的小手，輕輕給吹幹指甲上的染料。

姬無鏡子後仰，後腰懶洋洋地靠著梳粧檯，饒有趣味地看著母兩個。他作自然地將手搭在顧見驪肩上。

"皇帝哥哥怎麼不來看我？"瀟瀟慢吞吞地問。

"你皇帝哥哥不是前幾天才來過？"

瀟瀟歪著頭想了想，又拉著手指頭，等數明白了，才點頭："哦，六天前來過。可是都六天了呀？"

瀟瀟在顧見驪的上站起來，巍巍地去抱顧見驪，摟娘親的脖子。

顧見驪拍了拍的背，輕哄："皇帝哥哥很忙，等他出時間就會來看囡囡了。"

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後，從門後探出一顆小腦瓜。

顧見驪朝他招手："恒恒進來。"

恒恒這才走進來，說："我在山上的小亭子玩，看見餘夫人帶著餘家小公子往家裡來，沒多久就要到啦！"

恒恒是長生和季夏的兒子，已經四歲了。

顧見驪親了親小兒的小手，笑著說："你立舟哥哥來尋你玩了。"

瀟瀟"哦"了一聲，沒什麼興致。

顧見驪剛要抱著瀟瀟起，姬無鏡握住的手，說："別去前廳了，就在這裡見吧。"

說著，他自己起，打算出去回避。

顧見驪知道姬無鏡是因為前廳沒有鋪著絨毯，怕磕著他們的小囡囡。

餘立舟是龍瑜君的兒子，和恒恒同歲，稍微年長三兩個月。

頭兩年餘立舟還小的時候，龍瑜君不怎麼帶著他出門，也就是從今年起，有時來國父府，會把他一併帶著。

顧見驪將人迎進來，拉著龍瑜君在窗下品茶聊天。瀟瀟和餘立舟坐在絨毯上玩，還有恆恒。

瀟瀟趴在絨毯上，在玩皇帝哥哥送給的一套牙雕小人。恒恒和立舟坐在一旁看。

恒恒很機靈，餘立舟卻很斯文秀氣，文靜得像個小姑娘。

春天的時候，瀟瀟對泥人有了興趣。可是泥人容易碎，姬無鏡又說泥人髒兮兮的並不準玩。姬星就讓皇家匠人打造了這麼一副象牙雕刻的小人，大小與尋常泥人一般，質地卻是價值不菲的牙雕，上去細膩。

"可真好看呀。小公主，我能它嗎？"餘立舟規規矩矩地問。

"不能。"瀟瀟把牙雕小人一個挨著一個擺好，一點都不想理他。

餘立舟立刻紅了臉，低下了頭。

龍瑜君搖頭，說："立舟，不要和小公主搶玩，自己去玩別的。"

"是。立舟知道了。"餘立舟乖乖站起來，去拿小方桌上別的玩。他沒有重新坐下，站在擺滿玩的小桌子前面，胳膊肘搭在桌子邊，從玩裡挑出一個彩的陶響球。輕輕晃一下，陶響球發出清脆的好聽聲響來。

瀟瀟立刻被聲音吸引了注意力，抬起頭去看餘立舟手裡的陶響球。

"小公主，你想要嗎？你要是要，我去再給你拿一個來！"恒恒說。

瀟瀟也不想理恒恒。丟開手裡的牙雕人偶，小手撐著茸茸的地毯爬起來，一步一步朝顧見驪走過去。

顧見驪將鬢角的碎發掖到耳後，問："囡囡想要什麼？"

"姐姐。要姐姐。"

"姐姐還在上課，等到中午就能看見姐姐了。"

瀟瀟不怎麼開心，沒讓顧見驪抱，又慢吞吞地回去玩的玩。

龍瑜君由衷慨："小公主真好看，我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小孩子，像珍寶一樣。現在就長這個樣子，真不知道長大後要是怎樣一副好看的樣子。到時候啊，你這第一人的名號可就要讓給你兒了。"

看向顧見驪，繼續說："也是，父母容貌皆不俗，小公主自然好看。"

"沒有，沒有。"顧見驪連連搖頭，"這裡可沒有我的半分功勞，這孩子不管是長相還是格都不像我，一點都不像。"

這倒是實話。龍瑜君點了點頭，又問："沒事兒，兒像父，兒子肖母，再生一個兒子自然像你。"

顧見驪猶豫了一下，說："暫時還沒有再要一個孩子的打算。"

龍瑜君驚訝地看向顧見驪。

子生產往往是鬼門關走一遭，誰也不願意遭這個罪。若瀟瀟是個男孩子，日後不打算再生一個倒是尋常。可瀟瀟是個小姑娘呀，而且還姓了顧。龍瑜君以為瀟瀟之所以姓顧，正是因為後面還會有一個弟弟。

龍瑜君忍不住勸："你別怪我多話，雖說生產不易，多會損害人的子，可有個兒子傍總是好的。"

顧見驪笑著輕輕搖頭，實話實話："瑜君姐姐，其實我是無所謂的，是他不想要。"

龍瑜君不由驚了。不過到底是過分私的事，也不好多問，尋了個話頭，與顧見驪說起旁的話。

快到中午時，姬星忽然擺駕到府。

十歲的姬星已長拔的小年，他沿著庭院長長的甬路穩步走來。

趴在地毯上的瀟瀟抬起頭，從開著的房門看見姬星的影，立刻把手裡的玩一丟，爬了起來，朝姬星小跑過去。

"哥哥！"

在看見瀟瀟朝他跑來的影時，姬星的面容瞬間和下來。狂傲的年輕帝王卸去一的冷意威嚴，彎下腰把小妹妹抱了起來。

瀟瀟朝姬星出手。

姬星前一刻眼中噙著和的笑，這一刻立刻冷哼了一聲："小兔崽子，你到底是想哥哥，還是想哥哥給你的禮？"

瀟瀟扁起小兒，沉默地著姬星。

不說謊話，又不能說實話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副扁著小兒的無辜模樣。

姬星沒好氣地說："給你帶禮了，小趙子一會兒就送到！"

瀟瀟這才扯起角笑了。

龍瑜君拉著餘立舟向姬星行了禮，尋了個藉口離去。他們母子前腳剛走，顧見驪吩咐芫平去尋匠人給餘立舟打一副一樣的牙雕人偶送過去。

恒恒有些害怕姬星，他趁著大家不注意，悄悄跑出了屋子。

"瀾瀾怎麼不在？"姬星環顧四周，皺起眉。

"在上課，中午才回來。剛剛我已經讓人去尋了，一會兒就能提前回來。"

姬星說："我不在家，你們不許欺負。"

顧見驪被他逗笑了，問："誰欺負？我還是你爹，還是小囡囡。"

姬星垂下眼睛，看著抱著懷裡的小妹妹。小妹妹正著小手去姬星玄龍袍口張牙舞爪的飛龍。

"喂，顧瀟，不許欺負你姐姐，聽見了沒有？"

"囡囡才沒有欺負我。"康星瀾氣吁吁地跑進來。跑到姬星邊，直接朝瀟瀟出手臂，瀟瀟也很配合地著小手，讓姐姐將抱走，綿綿地趴在姐姐懷裡。

"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還和我搶。"姬星佯裝生氣。

康星瀾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也不接話，隻與瀟瀟說話。

姬星慢悠悠地挪過去，了康星瀾的頭，說："你怎麼不長個兒啊，還是這麼矮。"

"是哥哥長得太快了。"康星瀾說這話的時候，目是看向瀟瀟的。

姬星皺眉，他總覺得最近幾次回家，康星瀾有些躲著他，並不像以前那樣親近他。

姬星黑了臉，頓時不高興了。

顧見驪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笑笑，朝康星瀾招手，說："瀾瀾，瞧著你急著回來跑得額頭都出了汗，別抱著妹妹了。"

拿了帕子給康星瀾了額頭的汗。

很快到了用午膳的時辰，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顧見驪絮絮問著姬星宮中和朝中的事，自從有孕，幾乎放手了所有朝政盡數給了溫靜姍，不過每次看見姬星，還是要多問幾句。

問什麼，姬星便回答什麼。

飯桌上，只有他們兩個說話的聲音。

康星瀾向來是文靜的，乖巧安靜地默默吃飯。

瀟瀟坐在顧見驪側，認真握著勺子吃糊糊。

姬無鏡瞥了瀟瀟一眼，悄悄拿起瀟瀟面前的鹿喝了一口，又放回瀟瀟面前。瀟瀟吃完糊糊，想要喝鹿，抬起眼睛看向碗中輕輕晃的鹿，眨眨眼，不由疑了。

怎麼了呢？

"！我的！"瀟瀟去拽顧見驪的袖子。

顧見驪回頭看了一眼姬無鏡，頓時了然。幫著遮掩："今日喝些，多吃一點旁的。"

"哦——"瀟瀟拉長了音，也不再多想，捧起雪白的碗，大口大口地喝起來。好像如果再不喝，碗裡的鹿還會消失一樣。

姬無鏡得逞地扯起角，將手搭在顧見驪的椅背上，指尖在顧見驪的後背上輕輕點了點。

姬星只顧著與顧見驪說話，倒是最後一個吃完的。最後膳食撤下去，換上新鮮瓜果和香的甜品。

又過了一會兒，康星瀾站起來，規規矩矩地說："我得回房準備準備，一會兒要去上課了。"

"我都沒和你說上幾句話，你就要走！"姬星頓時生氣了。他手中正拿著一個逗瀟瀟玩的陶響球。氣得他隨手將陶響球給扔了。

坐在他上的瀟瀟懵了一瞬。

"球球，我的球球！"瀟瀟忽然湊過去，抓住姬星的手，在他的手背上使勁兒咬了一口。

姬星不發一言，不喊疼。

"囡囡！"顧見驪趕忙將瀟瀟拉了起來，作勢要打的屁。

"別啊！兩歲不懂事兒！"姬星趕把顧見驪推開，把瀟瀟重新抱在上，從丫鬟手裡接過撿回來的陶響球遞給玩。

"太皮了。"顧見驪蹙眉搖頭。

"那有什麼，我小時候比皮多了。"姬星渾不在意，"我的妹妹想怎麼皮就怎麼皮，天塌了由我罩著！"

顧見驪不由擔心起來，生怕姬星這樣會把瀟瀟給慣壞了。

康星瀾瞧了一眼姬星的手背，重新規規矩矩地說："兒這就去了。"

"你哥哥今日回家，你下午不要去了，告個假。"顧見驪說。

康星瀾猶豫了一下，才說："那也要親自去告假才不枉先生跑這一趟。"

顧見驪允了。

姬星忽然把瀟瀟放下，跑了出去追上康星瀾，拉了一把。康星瀾一個不察，腳步一歪，差點跌倒。

康星瀾急忙規規矩矩站好，問："哥哥怎麼了？"

姬星直接問："你幹嘛不理人？"

"聽說哥哥回家，我告了假急急回來見哥哥，沒有不理哥哥。"

"你就有！"姬星了的腦門，"你鬧什麼彆扭？我做什麼事讓你生氣了，你倒是說啊！是不是因為我對瀟瀟好，你不高興了？"

"沒有！怎麼會是因為瀟瀟！你不能冤枉人！"康星瀾急忙否認，急得眼睛都紅了。

姬星黑著臉，質問："你不肯說，我就冤枉你怎麼了？"

"哥哥不要不講道理，我要去跟先生告假了……"

房中，顧見驪著姬星和康星瀾兩個人的背影，慢慢蹙起眉，有些疑地問："這兩個孩子鬧彆扭了嗎？"

姬無鏡隨口說："小姑娘長大了知道男大防，又記著星小時候言無忌的承諾。"

顧見驪愣住了，眼前浮現幾年前，星瀾歡喜地跑到面前，開開心心地說："哥哥說，等我長大了嫁給他，那樣不是他妹妹也能日日和他在一起呢！"

那個時候，兩個孩子還不懂那話的意思。

如今，敏的星瀾懂了其中意思，而星的聰明才智都加在了朝政大事上，明顯還不懂，還把星瀾當妹妹。

顧見驪蹙起眉想了好一會兒，側過臉來看向姬無鏡，真誠道："沒想到你居然看出來了。我都沒覺察出來瀾瀾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