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管是來告啥的，反正見到上方的就抓回去。”那個駐京辦臨時工說，“有什麽事回去省裏麵解決唄，跑到京城來幹什麽啊。你在這邊遞了狀紙，他們還不是要發回去省裏，還給他們借口下來吃拿卡要呢。說真的，幾千萬這種小錢，哪裏放在京城領導們的心上，人家隨便批個條子，就是幾十億出去了。”

其實那裏有這麽誇張啊，京城多，有權的自然撈得多，沒權的清水衙門也很不。在地方一個級就能夠呼風喚雨，在京城很多廳級都還得自己騎著自行車上下班呢。幾千萬在公事上不算什麽，可是說京城的員不重視，那就是胡說八道了。“那也不是你能夠胡抓人的理由！”李穆瞪了臨時工一眼。

要說臨時工攔截上訪者，其實是什麽什麽法律依據都沒有的，嚴格來說，人家一定要報案的話，可以說自己被綁架，非法錮，甚至是搶劫，這些臨時工都沒話說。所以他們抓了人，要最快速度買票然後拉上火車運回去，途中斑點都不能耽擱。不耽擱憑著政府的積威，多半能讓農民老老實實回到原地，然後政府就可以派人出各種手段威利。可萬一耽擱了一下，農民們起了疑心發現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不是一條心，以後再要威利可就困難。

常漢對此心知肚明，不過默許地方政府攔截上訪者，已經是京城的潛規則，常漢也就裝聾作啞，不給李穆幫腔痛訴臨時工非法抓捕。上頭雖然讓他盡力配合李穆，可是這事小的來說涉及全國各省市駐京辦事，大的來說涉及地方政府對中央政府，哪一樣都不是他一個小小的派出所副所長能管的。

“我們不是非法抓捕啊，我們是這個這個，這個遣返回鄉。越級上訪本來就不對，我們抓了人，不打不罵不罰款，隻是送回去山南省，沒有違反法律的地方。”臨時工說。到了山南省之後要打還是要罵，要罰款還是抓去坐牢，總能夠找到借口的，反正白花綠葉青竹桿，公檢原來是一家，法律什麽的一點都不重要。

有個教授說上訪者99%都是神經病，這能怪人家嗎？過這麽暗無天日的經曆，有冤無申，不是神病也變神經病了。至於那些熬了過去從上訪中獲益的人，當然也不肯隨便放棄上訪這麽一條財路，繼續上訪要錢。所以這個截訪，雖然說飾了太平，可是也堵塞了言路，培養了專業上訪戶，可以說是一無是。

當然了，要是各省市都不攔截上方，全國各地的人民群眾有點屁大的事就到京城來找信訪辦，顯然也不是什麽合合理的事。所以究竟要怎麽從本上解決這個問題，李穆也是毫沒有頭緒，隻能說司法要是公平一些，行政要是合理一些，中央督辦不督辦理結果都差不多，那麽上訪的人就可以大幅減小。然後合理置那些沒道理也要堅持上訪不肯放棄的專業上訪戶，不講和諧講法律，不讓他們從上訪中獲取非法利益。

但是這有可能嗎？之所以中央要講和諧，是因為現在社會怨氣很大，國家經濟飛速發展，但是分配製度還沒跟上去，很多人沒有從經濟發展中分到好。比如說這個房地產吧，很多地方征了農民的地，隻給人家一點小錢，農民失去了賴以為生的土地，肯定不願意，當然是怨氣十足。後來很多地方不堪其擾，於是給的錢就多了，還給農民們留下一部分土地自己開發。這些土地市郊的可以建住宅樓，遠的可以建廠房，於是一堆一堆的外來工辛勤勞作，卻隻能夠領取微博的報酬，看著原來的農民們坐其，能沒有怨氣嗎？這些農民可不是因為勤勞勇敢聰明能讀書取得的地位，純粹就是因為運氣好。

國家既然選擇了發展先行效率優先這條道路，那麽底層充滿怨氣就是必然的，也就隻好來搞和諧社會，好生對待那些到了信訪局的上訪群眾，給他們解決問題。可是和諧也是要代價的，一個一個和諧過去，中央政府金山銀山也得耗完，所以隻能默許地方政府去攔截上訪者，免得信訪局變大集市。

這是一個死局，李穆完全想不出來應該怎麽破解，至沒辦法從今後幾年的記憶中找到。國家倒是出了一個法律還是規定，止越級上訪，不過屁用沒有，實際上還是一樣——到了信訪局的好生接待，沒到信訪局的默許攔截，不過就是抓人的有了法律依據而已。對了，還有另外一條，似乎就在最近，國家下令大規模撤銷駐京辦事，特別是那些縣市的駐京辦。

不過李穆記得這也沒什麽用，誰也不肯輕易撤銷駐京辦，要不然以後領導來了京城找誰接待啊？駐京辦那麽大一筆的接待費用要怎麽名正言順的消化掉？不消化掉又怎麽拿回扣？地方政府都講究跑部錢進，沒有了駐京辦，要跑部就麻煩多了，難道還要各地領導們自己開車進京？被攔下來怎麽辦？

坐飛機來吧，難道還要出租車？那也太沒份了。沒有了駐京辦跑人頭，臨時去找人，都不知道應該找誰，找了人要送禮，人家都不一定收。所以各縣市開頭的時候拖拖拉拉，後來則直接把駐京辦的牌子一換，變XX公司，人還是那些人，馬還是那些馬。上訪的還是上訪，截訪的還是截訪。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經濟基礎是這樣了，上訪的事也就這麽樣了，不是一兩個不痛不的規定能解決的。

既然大家已經上了，那也是有緣，而且這個龍角村就在龍口村的附近，要是鬧出了什麽事，說不定會對龍口村有影響，李穆在那兒可是有一個別墅項目呢。他們上訪要是沒解決問題，回去說不定就要包圍村委什麽的，打起來怎麽辦？要是解決了問題，龍口村的人有樣學樣也去上訪，那可就糟糕了。

雖然說李穆和龍口村的人建立了份製公司合作社，而且賠償也是按照最高的價錢給，但是人心苦不足，總有些人覺得自己拿了，鬧事的也頗有幾個。現在他們是沒法子，在村裏鎮裏區裏市裏省裏都得不到支持，可要是直接跑到京城來，李穆要擺平就的花一大筆錢了。萬一再像是千斤小姐那樣惹出了什麽大能，真是哭都沒有眼淚。

“其實呢，我不是什麽領導。”李穆對那兩個農民說，“我是李穆……”

還沒仔細介紹自己份呢，那兩個農民就拚命點頭，紛紛說：“原來你就是李老板，到李老板就好了，李老板要給我們做主啊！”李穆在龍口村辦了那麽大的一個別墅項目，還建了合作社給龍口村的村民分，龍角村的人早就嫉妒得眼都紅了，對於李穆這麽個金主，當然也是打聽得清清楚楚，什麽富可敵國啊，什麽權勢滔天啊，什麽扳倒了副市長政法委書記啊，什麽荒無道啊，什麽人無數啊，什麽記者老師法啊，都是龍角村村民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我不是什麽領導，不過呢，我可以幫你們問一問，究竟是怎麽回事。”李穆也不知道自己的名聲是這麽回事，覺得自己聲名遠播，還沾沾自喜來著。“村民自治是國家規定的政策，村務公開也是合理合法的，這些我都可以幫你們說。但是村委會現在的人有沒有犯法，有沒有挪用，能不能把他們抓起來，這個我可不敢保證。”

村委會的賬戶混，倒也不一定是貪汙了。以前讀過書的人，學過會計的人更，讀過書學過會計還願意當村的人，那是麟角，所以村委會的賬目一塌糊塗也不奇怪。就算真的有人貪汙，李穆也不會給他們強出頭，這種沒好的事，讓他們在檢察院法院慢慢耗著吧，隻要別影響了李穆的項目就好。

不過兩個農民已經是恩戴德，連連謝：“真是多謝李老板了，不知道李老板有沒有興趣擴大項目啊？我們那裏的地比龍口村好多了，山清水秀地又平，比城裏的公園還好看呢。要是用來建別墅再好不過。我們也想要建合作社，大家一起開發的話，肯定什麽麻煩都沒有，誰敢反對我們就去打誰！”

李穆龍口村那個地盤已經很大了，而且還有一大堆地方沒用呢。這個項目還沒開始做宣傳，也不知道銷售況怎麽樣，所以不會盲目擴大規模的。但是這時候先來個伏筆也不錯，反正前期工作用不了多錢，到時候萬一大賣了，可以立即擴大規模。而且還可以拿著龍角村來龍口村，拿著龍口村龍角村。

“這個嘛……你們還是先把村委會的事弄好吧。”李穆擒故縱，“要是有一個穩定的廣擁戴，說話算話的村委會，村民們也都同意，那麽我是可以合作的。如果村裏麵對立嚴重，村委會隨時倒臺，那我是沒法子合作的。和這一屆村委會談妥了，下一屆又被選下去，新村委會說要重新談，那不是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