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說要去書齋,趁一幫人都在里頭被書架擋住的時候,走到了掌柜的柜臺前,“掌柜的,收話本兒嗎?”
掌柜穿著一水墨大袖,一手拿著一本書靠在竹椅上,眼睛半睜不闔,聞言懶洋洋回道,“話本兒?什麼話本兒啊?”
林渡將自己的心遞過去。
那竹椅上的人掀起眼皮,一字一句念道,“被……路邊撿到的人強上后?”
原本還有些惺忪的眼睛瞬間瞪圓了,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前明顯不過十幾歲的細挑年,“你寫的?”
林渡擺手,裝模作樣道,“怎麼可能,不過是替我師父跑個兒罷了,我一個徒弟,自然要全師父的夢想。”
“您看,這書能印嗎?我師父一把年紀了就這點好,我就算自己出錢,也不能讓他老人家帶著憾走啊。”
無形中被自家弟子扣了一口黑鍋的閻野此刻莫名打了個噴嚏,正在思索自己一個太清境的修士,難不還能著涼了?
掌柜深,“你可真是孝順啊。”
林渡點頭,天下第一大孝子,舍我其誰。
男人低頭掀開了第一頁,目是歪歪扭扭的狗爬字兒,他角一,“這真的是你師父寫的。”
林渡啊了一聲,“哦,我師父看不見,落筆難免糙,能看就行,能看就行。”
一個只有小學上課練過筆大字兒的人,能用筆寫這樣,不錯了。
掌柜繼續低頭看書,但很快,書頁翻的聲音越來越快,神也跟著變化莫測,從嘿嘿笑到姨母笑,接著慢慢瞪大了眼睛,逐漸憋悶憤怒,最后眼含熱淚,忍不住拍桌而起,“這就沒了?大師兄就這麼死了?那修就這麼得了那金丹飛升仙了?”
“這個,我師父說了,若是有人看,自然有后續,您看這,能印嗎?”
“能,能,能,我好久沒看到這麼讓人難以自拔的話本兒了,你師父可真是個天才,就是這個書名……有些不雅。”
掌柜了下,“這正道人士,只怕不會買啊。”
林渡挑了挑眉,一張清俊非凡的年臉龐,語調淡薄容卻格外恣肆。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這七六,本就是人之常,修真之人,難道就沒有念了?變強是念,這亦是念,念分什麼高低貴賤?”
分明是歪理邪說,但掌柜卻被說服了,“得,您請好吧,咱們這里是三七分,您貴姓?”
“林,雙木林。”
“林小師父,這印出來之后給你寄送樣本,您的地址。”
林渡微微一笑,“不必,不日我自會下山來見。”
利落地在那契約上蓋上了自己的手印,轉頭對上從里頭走出來的幾個同門疑的目,“走?去吃香滿樓?”
一群人嘻嘻哈哈走了,竹椅上的掌柜瞇著眼睛看著一行人遠走的背影,甩了甩那方才按上手印的契約,看著那上頭的手印,末了,輕輕一笑。
有意思,他分明是遞過去筆的,可那孝順徒弟在接筆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手一晃,改了手印。
是不想留自己的筆跡?
你說的這個師父,當真不是自己?
書店掌柜沒想到,這不日也就是七日后。
那人甫一進店門的時候他險些沒認出來,一潦草青和隨意盤于頭上的道髻已然不見了。
年一云紋白鶴蒼青錦袍,頭發用一白玉短簪束在頭頂,另用玉扣懶收網巾勒在額前進一步固定,那生得極好的眉眼和流暢的臉部線條終于清晰地跳了出來,即便蒼白如紙,卻實在風流正年。
“掌柜的,如何?印好了嗎?”
那懶洋洋的音調響起,掌柜這才敢斷定那就是當日的大孝子。
“五日前就上了,您猜怎麼著?”
他剛要說什麼,就看見一清正男修鬼鬼祟祟地過來,左顧右看了一番,見林渡在遲遲不敢上前。
“要那本是吧,二十塊下品靈石一本,不必從袖里拿出來了,錢放過來就帶走吧。”
那人袖口只出一個書邊,聽到掌柜的這麼說立刻掏錢接著利落走人。
林渡沉片刻,“不會是我送過來的那本書吧?”
“昂。”老板點頭,從容一揮袖,將柜臺上二十塊蘊含淡淡靈氣的橢圓石塊收囊中。
“有這麼見不得人嗎?”林渡抬手了下。
“但你有句話說的對了,這名字雖然難登大雅之堂,卻也實在吸引人,從上架起,銷量極好,只不過,大家都的買。”
掌柜嘖嘖稱奇,“不愧是你,的師父啊,就是見多識廣,拿人心。”
林渡笑了笑,“給我拿上五本,我要送人。”
“好說,分按月給,不過這書,一時有些供應不上,您給我留點?三本行不行?”
林渡拿著三本書走出了書齋的門,接著跟墨麟他們匯合。
今日是他們這幫人送墨麟下山歷練的送行宴,提也是林渡提的,一幫人樂得打牙祭。
于是大師兄就收到了小師叔的臨別禮。
“你這一路難免有無聊之時,來,這本書你拿著,據說是最近最暢銷的話本,如此暢銷,定然深含大意。”
林渡將那本書遞給墨麟,眼神真誠。
墨麟接過那本書,“早知道小師叔看書,宗門書樓日日都去,我定然仔細研讀。”
“這就對了。”林渡格外欣,“這看故事,最重要的是代,代主角,才能反思己,收獲更多。”
墨麟點點頭,沒看出來小師叔雖然年但讀書居然如此有心得,他一面慨一面看了一眼封面。
《被路邊撿到的人強上后》
俊朗的青年一瞬間面詭異起來,他抬頭看了一眼已經開始繼續吃飯后糕點的人,又低頭看了一眼書名。
“小師叔……你這本書,是不是給錯了?”
“沒有啊。”林渡拈起一塊驢打滾,“這驢打滾一份不夠,再上一份吧,咱們五個人呢。”
墨麟默默將書收了起來,手招呼堂倌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