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矚目的親蠶禮以這樣慘淡的結局收場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太子和高貴妃謀逆當場被誅殺,靖王強陛下禪位,崔皇后以腹中胎兒求……
回去京城的路上,人人都小心謹慎地閉上了,默不作聲,唯恐惹到了鑾車上的景安帝,招致帝王的雷霆之怒。
公主府的馬車上,姜昭耷拉著腦袋,一副懨懨睡的模樣。今日可謂是一波三折,的子先天不足,又懷有孕,早早地就累了。
不僅很累很疲倦,心里也悶悶地提不起來勁兒。
倚著馬車的車壁,垂著眸子,無打采地盯著腳下的地毯看來看去,好一會兒也沒看出個所有然來。
這時,馬車停了一下,車門忽然被打開的輕微聲音讓從低落的緒中回過神來,看過去,沒有意外,來人是的陸表兄。
黯淡無的眼睛亮了一下,姜昭地抬著自己的手臂,眼地著陸照。
“傷心了?”陸照俯上前,主地將的手臂環在自己的肩上,然后抱著坐在自己的上。
修長的手指為捋了捋頭發,緩緩地在的后背了幾下。
姜昭立刻舒服地瞇起了眼睛,低聲呢喃,“我沒想到他真的會那樣做。”
將腦袋埋在陸照的懷中,說話的時候還帶著悶悶的鼻音。
陸照靜靜地聽著,沒有開口說話。他知道姜昭口中的人是誰,也知道為何傷心。
“其實,只要他沉得住氣,太子和高貴妃倒下,過上幾年,舅舅說不準真的會將儲君的位置給他。”姜昭想到靖王被押走的時候看的那個眼神,心中很難。
某些時候,是能夠理解靖王的。曾經看著自己孱弱的心中也生過恨,恨那個人為什麼是,恨所有同憐憫的眼神。
“崔皇后有孕,靖王有此一舉并不突兀。多年籌劃很可能為一個尚在母親腹中的孩子做了嫁,任是誰都無法心平氣和地接。”陸照到懷中小郡主低落的心,掀了掀眼皮,開口為解釋。
事實上,即便沒有崔皇后腹中的這個孩子,景安帝也不會立刻封靖王為太子,上一輩子不就是如此麼?
“陸表兄是什麼時候知道靖王也要謀反的呢?都沒有和我說。”姜昭在陸照的懷中抬頭,有些哀怨地看著他。
沒有將靖王的心結說給陸照聽,反而先一步怪上了陸照瞞著。
陸照靠在馬車的車壁上,垂頭看,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姜昭慢吞吞地將目收回去,才輕聲開了口。
“靖王很早就在朝中布局了,我在東海時就察覺到了他的影。收留了忠和鄉君的含煙就是他的人。”他提到含煙的所作所為,自然也就說到自己被流言詆毀的那次。
陸照的語氣稀松平常,看不出他真實的緒,“含煙在東海時故意接近我,我曾試探過,并未發現對我有意。除此之外,那便是人指使。應該是端午節那日,靖王看出了你我之間的端倪,先是將我貶謫到東海,又是安排含煙抹黑我的名聲。”
“他不想我與你接,卻暴了他在東海的布置。之后我與你婚,他一反常態地沉寂,停下了針對我的手筆,加上崔皇后有孕,我便猜到靖王將會有一次大的發。”
“親蠶禮明明白白是陛下給太子和高貴妃作的一個局,但同樣對于靖王而言,這也是一次再好不過的時機。”
“先前我與靖王的部下羅將軍共事過一次,關系不錯,從他那里發覺靖王多次與軍中將領見面后我便進宮將猜測說給了陛下知曉。陛下安排簡指揮使率兵提前到京郊行宮,我則去見了羅將軍,同他說了幾句話。”
陸照輕描淡寫地將事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眼神淡淡地掠過姜昭的臉。
“但我也有失算的時候,我沒想到靖王在那麼急的關頭先會去找你。”他話鋒一轉,沉下了聲音。
姜昭的眼睫了,開始有些心虛了,陸表兄先前被多次針對是因為,他也知道靖王之前和關系……
“因為那個時候,是我陪在他的邊,他一直都放不下。”姜昭抱他,低低地吭聲。
和陸照說,崔皇后被關在長信宮的那些年,靖王在宮里的日子并不好過,了很多欺負,可他只能忍。
“我有了陸表兄,他卻困在過去出不來了。”姜昭親昵地用臉蹭了蹭眼前男人的口,去聽他讓人安心的心跳聲。
“那個人為什麼不能是靖王?”陸照凝視著,問出了一直以來心中著的一個問題。
聞言,姜昭的作停了下來,手指頭抓著他的袖子了,卻也沒有瞞,將曾經發生的一件事說出了口。
靖王從前有一瞬間是想要殺了的,很早之前就知道,沒有告訴任何人。
從口中聽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陸照低頭,薄輕輕吻了一下的額頭,含著心疼與憐惜。
那個時候小郡主還是一個尚在稚齡的單純小姑娘,卻直面了最深沉的惡意。
陸照吻上來的時候,姜昭的眼睫了,忽然就不想說話了。
閉上眼睛,慢慢地睡著了。
這一日,姜昭很累很累了。
太子謀逆當場被靖王斬殺、靖王強陛下禪位、崔皇后有孕,無論哪一件拎出來都是令人心驚膽戰的大事,不人慶幸親蠶禮的名單上沒有他們的名字。
回到京城的這一夜,很有人能安眠。太子和高貴妃謀逆,背后勢必不可能只有高氏一門支持,連拔起的話,京城又要迎來一次腥風雨。此外,同靖王一起的將領被關在大牢,陛下又該如何置?是抄家還是滅族?
次日一大早,以嚴問為首的朝廷重臣在景安帝的面前直言不諱地提出了這些疑問。親蠶禮他們雖然沒有去,但事的首尾已經深于心,親蠶禮上發生的事若不妥善置,定會搖朝綱。
“太子和高氏已死,著禮部選個日子,以庶人之葬下。至于高家,教唆太子忤逆君父,私自易鐵豢養私兵,罪不容恕,三代以盡斬,九族不得為。”
“其余凡依附太子者,一律以謀逆之罪論,抄家流放,三代之不得為。”
面對嚴問等人的詢問,景安帝沉了片刻冷聲開口,目掃過底下的臣子,不出意外,他將這件事給了簡知鴻去辦。
經歷了太子和靖王兩遭,景安帝更加信任玄冥司,其他臣子有各種各樣的理由站在他的對立面。唯有玄冥司,至始至終都對他忠心耿耿。
景安帝不想,當初自己的決定是對的,讓盤奴任玄冥司的月使,他對玄冥司可高枕無憂。
“陛下,靖王以及那些跟隨他行事的將領您要如何置?”嚴問毫不意外景安帝只對高家下了狠手,去年和今年朝堂的變太劇烈了,若再死一批人,很可能會搖國基。
朝中的員或多或都要沾些見不得人的事,純粹的剛直清廉之人就不存在。
“靖王屢次立下軍功,在軍中威頗高,陛下置起來要再三權衡。臣私以為以功抵過最佳。”吏部尚書程立秉持著和自己門生陸照一樣的看法,都認為靖王眼下殺不得。
不過,這次陸照在公主府陪著懨懨難的姜昭,并未上朝。
他沒有和程立通過氣,程立此時抱有和他一般無二的想法只能說兩人的政見立場相似。
“臣附議。”其他的五部尚書也一同開口,這麼多人要是都抄家滅族,京中乃至天下都要凄風慘雨一段日子。
“朕何時說要殺了靖王?”景安帝居高臨下地睨了他們一眼,隨后深眸微闔,示意王大伴拿出了一道圣旨。
監用渾厚響亮的聲音宣讀圣旨,殿中聽到這道圣旨容的人都驚住了。
崔皇后如今正帝寵且懷有孕,靖王不會死是所有人的共識。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陛下非但沒有置靖王,反而將甘州以北的一大片地方賜給了靖王作封地。
“……著靖王即刻去往封地,不得有任何一刻的遲緩……終不得返京。欽此!”
甘州以北的地方不就是以窮苦寒冷為名的漠北嗎?
一些人心中斟酌,清了景安帝的用意,試探著詢問那些武將該如何置。
“免去職,流放漠北,和靖王一樣終不得返京。”景安帝輕飄飄地開口,未提到這些人的家眷要如何置。
但嚴問等人已經知曉這些人的家眷十有八九是要被留在京城作轄制的人質。天子已經饒了他們一命,且沒有禍及他們的家眷,這些人只有恩戴德的。
若他們敢生二心哪怕踏進京城一步,全天下都會指責他們乃狼心狗肺之人。
這一步棋,不得不說,景安帝將帝王心運用到了極致。
“陛下圣明!”嚴問拜首,其余人也暗中松了一口氣。
這樣的結果對所有人來說都算好事了。
姜昭躺在床上結結實實地睡了一覺,從陸照的口中得知了景安帝的旨意,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靖王能留有一命是好的。
怎麼都是不想靖王去死的,哪怕靖王曾經想要殺了。
“下午他就要離開京城啟程去漠北,要去見一見他嗎?”陸照輕聲問,在這個時候妥善地考慮到了的心。
姜昭沒有沉默也沒有停頓,搖了搖頭,“不了,用不著了。”
不想再見靖王了,哪怕知道這一面很有可能是他們的最后一面。那件事說開后,他們之間就沒有半點誼可言了。
不過,有一個人還是問了陸照兩句。
“靖王妃也要跟著他一起去漠北嗎?”姜昭有些為宋令儀可惜,靖王的心里沒有裝下任何的子,甚至不認為自己也在其中。
陸照知道和靖王妃宋令儀的關系還不錯,早就派人去打聽,聞言點了下頭,“去漠北對而言不是壞事。據聞宋家與靖王妃的關系不好,靖王妃現在的母親是繼室。”
“幫我送一份禮給他們吧,漠北那里荒涼,肯定缺很多東西。”姜昭的心,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話。
陸照應下,了的腦袋。
這日的天氣不好,下午到了靖王一干人離京的時辰已經是云布。
看著即將有一場不小的春雨落下來。
可即便如此,玄冥司和宮里的人在側,依然要靖王他們即刻離開京城,容不得一刻的遲疑。
時間倉促,靖王府的馬車只有寥寥幾輛,因為只有兩個主子,跟隨的奴仆也不多。輜重準備的倒是不,還包括了長信宮飛速送來的東西,但靖王沒有收下。
他面無表地坐在馬上,被玄冥司的人牢牢地看管著,手上的鐐銬也不過剛剛去掉。
宋令儀沒有面,坐在馬車里,正讀著好友盧三娘著人送來的信件。
靖王雖未被死,只是被遣往封地,但京城中敢來送他們離京的人一個都沒有。盧三娘正在議親的關頭,宋令儀怕惹來非議,倒是慶幸沒有過來。
“時辰到了,殿下請。”簡知鴻不在,去理高家那邊的留,玄冥司的一位副使送靖王出城,掐著時辰,一板一眼地開口。
靖王向來沉默寡言,聞言一句話沒說,朝著城門的方向策馬而去。然而城門口,卻有不止一人等著他。
羅將軍一臉忐忑又激地看著他,而羅將軍的旁是提早識破他給他重重一擊的那個人,陸明德。
靖王瞇了瞇眼睛,無論是高大的材還是深刻的面目都有景安帝的影子。
他看了羅將軍一眼后,晦暗的目就定在了陸照的上。
“靖王殿下,一路珍重。”陸照頂著他的目,神平常,話也沒有多說,朝他拱了拱手,將公主府準備的東西給他。
“是?”靖王見此,終于說了今日的第一句話,聲音有些沙啞。
“當然,照與殿下往來只有過節。”陸照輕描淡寫地開口,沒有否認,除了那次用藥的事上,他一直以來都很尊重姜昭的意見。
“好好待。”靖王只留下四個字,便策馬遠去。
高大的影很快了一個黑點,然后消失不見。
羅將軍看著那個方向一臉沮喪落寞,陸照卻顧不上安他,清冷銳利的目放在了不遠的一輛馬車上。
那輛馬車,在他們到城門口之前就一直停在那里不。
至于里面的人,他心里莫名有了一個猜測,轉低聲吩咐了陸十一句,陸照也翻上了馬。
他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娘子,人已經走了,我們也回去吧。夫人和老夫人正擔心您到高家人的牽連呢。”馬車里面,婢看著一臉病態憔悴的姜晴,心驚膽戰地開口。
這麼些時日以來,姜晴整個人變得越發古怪了,比起從前更加可怕。
婢若不是從小服侍,也不敢開這個口。
姜晴沒有理會,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車窗外面的一,整個人一不。
“娘子,您忘了,今日的藥您還沒有用呢。”見姜晴無于衷,婢咬咬牙,抬出了大夫。
府中所有人都知道姜晴自離開高家后不適需要服藥,但婢日夜服侍在姜晴的邊,還知道姜晴近日來喝下的藥是用來安胎的……
下意識地了尚平坦的腹部,姜晴終于有了反應,讓人回去,每日都要喝藥。
太子一派被快速地清算,靖王又在一日離開了京城。過了兩三日,京城算是恢復了平靜。
正好,春景明,到護城河邊踏青游玩的人也多了起來。
這日,陸照帶著姜昭也出了公主府,連同姜曜和咿呀學語的小姜平一起。
時隔差不多一年再到護城河邊,陸照已經無需再遮遮掩掩,他明正大地牽著小郡主的手,和一起慢吞吞地在護城河邊走了一個來回。
往來的百姓驚艷于兩人的相貌風姿,無不駐足留觀。
也有行人眼尖認出了他們的份,發出了一聲驚嘆。
“兄長,那日我沒有看錯,一年前的端午節,他們就有了首尾!”九公主手指指著陸照和姜昭兩人的背影,對著王大呼小,一臉見了鬼的表。
父皇掛在邊可人心的表姐,竟然早就做出了與人茍且的丑事!
“小九,注意你的姿態。”王呵斥了妹妹一句,不以為意,“明月現在可是連孕都有了,你驚訝什麼?”
就算是私相授,那又怎麼樣?他們現在早由父皇賜婚,再者,明月和陸明德哪個又是能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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