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唐遇準備告辭，顧大老爺正忙著招待同僚，見狀忙讓顧仕循過去。

顧士循忙上前挽留道：“世子爺難得臨咱們顧府一趟，怎麼著也要用了飯再走啊。”

唐遇一看見顧士循，眉心便有殺氣一閃而逝。但他很快垂了眉眼。甚是溫文的一笑，“我是代太子殿下走這一趟的，還得回去跟太子殿下覆命，以免殿下掛記，我就不久留了。”

顧士循有心想打聽太子殿下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怎麼會送了這麼厚的禮來，但人多口雜，他也不好就這樣問，“既如此，我也不好再留您。還請您代家父以及家祖母，多謝太子殿下的厚。”

唐遇意味深長的笑了，甚是親熱的拍拍顧士循的肩頭，意有所指道：“顧大爺別心急，往後自有你親自謝過殿下的時候。告辭。”

“我送您出去。”顧士循雖不解唐遇的話，卻直覺這不是個壞消息。或者說，這簡直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他按捺住興與激，依然一副謙謙君子樣的說道。

唐遇往他後看了一眼，“看來院又有事要找顧大爺了，顧大爺忙你的去吧，不必送我了。”

說罷，瀟灑的轉走了。

顧士循愣了愣，“他怎麼知道院有事找我？”

話音才落，面有急的小丫鬟已經跑到了他跟前。“大爺，後頭出大事了，曲三姑娘此刻正要死要活，大夫人顧不上。請您先過去安一下。”

顧士循眉心一皺，低聲音問道：“出什麼事了？”

“曲三姑娘被表姑娘給打了。”小丫鬟知道的也不多，但曲三姑娘跟的丫鬟婆子捱打一事卻已是人盡皆知了。

“什麼？”顧士循一怔，也顧不上再問，忙跟顧大老爺說了一聲，跟著小丫鬟急急忙忙回了後院。

還未走進正院，就聽見裡頭一片喧鬧，伴隨著丫鬟們的苦苦哀求聲。

“姑娘，您千萬別做傻事，快下來啊。”

“求您快下來啊姑娘，您要是有個什麼不測，奴婢們可全都沒有活路了！”

顧士循一聽這靜，嚇了一大跳，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進去。“三妹妹。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他一眼就看見曲曼文正踩在凳子上，手上扯著繫了死結的白綾，滿臉是淚的要將脖子往白綾上放。周圍跪滿了丫鬟婆子，的丫鬟正死死抱著的腳。

見顧士循來了，丫鬟忙哀求道：“表爺，求求您快勸勸我們姑娘吧！”

顧士循定了定神，揮手道：“你們先出去。”

丫鬟們並未覺得留下他們二人在屋子裡有什麼不妥，或者們早已經習慣了，聽話的退了出去。

見人都走了，顧士循忙上前一步，將曲曼文抱了個滿懷，“好妹妹，你這是在做什麼？可不是故意要急死我、心疼死我嗎？”

曲曼文趴在他懷裡嚶嚶哭泣：“表哥，我沒臉活了，你讓我去死吧！”

“說的這是什麼傻話？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別怕，表哥在這裡，表哥會給你做主的！”顧士循哄著，溫的替乾臉上的淚痕。

曲曼文眼淚汪汪的擡起頭著顧士循，“你說的可是真的？”

“表哥還能騙你不？”顧士循一臉心疼的摟著。

曲曼文咬咬牙，淚眼婆娑的衝著他口揮了記拳頭，“若是你那心的小表妹打了我，表哥也肯給我做主？”

“胡說什麼？我哪兒有什麼心的小表妹！”顧士循義正言辭的否認道，低頭溫的握著擱在自己口的拳親了親：“誰纔是我心的表妹，你當真不知道？”

曲曼文終於破涕爲笑：“你說的可是真的？那許明珠當真不是你心的小表妹？”

“還胡說八道！”顧士循似懲罰般撓了撓曲曼文的手心，惹得不依的在他懷裡扭，“我不過是可憐，纔對多照顧了些。沒想到倒愈發的蹬?子上臉了，連你都敢打，實在不像話！若不是祖母一味袒護，我現在就找算賬去了！”

“算了，我也知道你祖母很是疼寵的，若是因爲惹得你祖母不高興就不好了。”曲曼文一副懂事的模樣。

顧士循低頭親親的額頭，“還是表妹最我。”

“只不過，今日之辱我算是記住了，總有一日，我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曲曼文咬牙，眼裡全是狠之，如發誓般沉沉說道。

“總有機會的。”顧士循附和道，“無論如何，表哥都站在你這邊。”

曲曼文立時了眉眼，若無骨的在顧士循懷裡，“表哥，明年春闈你可一定要高中。祖父說了，你高中之日，就是咱們定親之時。”

“表妹放心，我定不會辜負了外祖父跟你對我的期待！”顧士循眸閃閃，那是勢在必得的決定於狠勁。

……

任由曲氏將好話說盡，明珠只咬定一件事，要搬離顧府！

這下連二夫人也不得不跟著曲氏勸說道：“珠姐兒，你一個小姑娘家，搬出顧府怎麼生活？”

“我許家有產業有銀子，可以買宅子，也可以買奴僕。”明珠似無理取鬧的小姑娘一樣，任的說道：“我還不信了，離了顧府我就能死？”

“話不是這麼說。你一個小姑娘住在外面多不安全啊，你知道就算是在天子腳下，也還有這樣那樣的大案發生，你說你出去住，誰放心的下？”二夫人不得已又搬出顧老夫人來，“你這不是存心要急死你外祖母嗎？”

“未免人家說我寄人籬下死皮賴臉，說不得，也只好讓外祖母傷心一段時間了。”明珠一副鐵了心必須要搬走的模樣。

二夫人忍不住埋怨的看了眼旁邊臉同樣難看的曲氏，“大嫂，你倒是說句話啊！”

曲氏心裡窩著一團又一團的火，好聲好氣的哄了明珠半天，死活還是鬧著要搬走，這回也沒什麼耐了，便直言問道：“珠姐兒，到底要舅母怎麼做，你才肯留在顧府？”

明珠見曲氏的耐快要用完了，終於不再拿喬，嘟了開出的條件來，“第一，讓那位曲三姑娘親自來跟我道歉。第二，若槐香不能恢復的跟以前一模一樣，我還是要走！”

“不可能！”曲氏眉頭皺，想也不想就拒絕道。

這回還不等明珠說話，二夫人便冷笑道：“爲什麼不可能？無緣無故打明珠的丫鬟，難道不該道歉嗎？還是曲三姑娘就格外的高貴些，明珠不配得到的道歉？”

別人怕曲相，二夫人可不怕，一來有大長公主撐腰，二來，二老爺只是在兵部掛了個閒職，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若不是著著，二老爺只怕早就甩手不幹了。因此，就算曲相爺要報復，二夫人也本不怕。

曲氏不理會二夫人，只忍了氣徑直對明珠說道：“珠姐兒，你一貫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大舅母在這兒給你賠禮道歉好不好？你若還覺得不夠，我再你大舅也來給你道歉，好嗎？”

這哪是要道歉，分明是施吧！以爲把顧大老爺擡出來就怕了？若不一次將這些牛鬼蛇神收拾夠，不讓們牢記惹的下場，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又好了傷疤忘了疼了。

“大舅母這是要折煞我嗎？”明珠定定看著，眼睛一眨，眼淚撲簌簌的滾落下來，“難道就因爲我是個孤兒，就活該被人看不起，活該被人侮辱嘲笑，連自己的丫鬟都不能護嗎？曲三姑娘份高貴，我出低賤，可再低賤，也不能被人如此踐踏啊！我家雖是商賈，可我許家也是有氣節有尊嚴的！倘若讓我九泉之下的父母聽到別人罵們的兒死皮賴臉也趕不走這樣的話，您他們如何能瞑目？您跟大舅收留我養我，對我恩重如山，我若讓你們給我道歉，我還是人嗎？許家教過我要知恩圖報，也教過我，冤有頭債有主！”

這就是說，顧大老爺擡出來也沒用，今天這個歉，曲家是道定了！

曲氏惱恨不已，此時都快掩飾不住了。

二夫人見還不肯接明珠的要求，也急了，一把拉著曲氏到旁邊說話，“我說大嫂，平日裡你的機靈勁兒都到哪兒去了？珠姐兒要道歉，你隨便將你那好侄兒邊的丫鬟推一個出來不就得了，如此也不算損了你曲家的臉面！”

“不行！”曲氏遲疑了一下，還是否認道：“丫鬟出來道歉，跟曼文親自道歉有什麼區別？”

這打的還是曲家的臉！

“你怎麼就那麼固執呢？”二夫人皺眉怒瞪，“難道你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珠姐兒從顧府搬出去？那你就準備好賬冊本子，將許家的產業全都還給吧！”

曲氏道：“那些本就是要還給珠姐兒的，我只是暫時替保管打理罷了。”

二夫人冷笑一聲，甩開的手：“當誰是傻子呢！算了，你自己想清楚吧，怎麼樣怎麼樣。”

曲氏終究嘆了口氣，拉住二夫人道：“你先安好珠姐兒，我回去跟曼文商量下。”

……

明珠不知道曲氏用了什麼法子說服曲曼文，是讓將的丫鬟推了出來。當然這件事是在小範圍進行的，所謂小範圍，就是一間屋子裡，只有明珠，顧清婉，曲氏以及跪在明珠跟前磕頭認錯的小丫鬟。

今日客人衆多，二夫人不得不先離開去招呼客人，否則並不善言辭的三夫人只怕就要招架不住了。

原本二夫人很想將顧清婉的小姐妹全都喊來，瞧瞧高傲的曲家是如何低下那高貴的頭顱的，不過顧清婉卻擔心曲曼文會因此遷怒們，更何況們的父兄都在曲相手底下做事，顧清婉也不想爲難們，便沒讓們過來。

但吳含煙與秦三等人卻都明白，們也很想跟來看熱鬧，知道顧清婉不讓們跟完全是爲了們好，們也只能接了這份心意。

曲氏的臉呈一種狂怒過後的心灰意冷，臉很有些慘白，此時卻十分平靜，“珠姐兒，我把人給你帶來了。”

那跪在地上的丫鬟忙磕頭認錯道：“表姑娘，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有眼無珠得罪了表姑娘，還求表姑娘慈悲饒了奴婢一命，求求表姑娘饒命啊！”

“都是你的錯？”明珠微微挑眉，慢條斯理的開口。

曲氏眉頭一皺，似警告般開口：“珠姐兒？”

這是在告誡明珠別得寸進尺，要的道歉們都已經妥協了！

“好吧，既然都是你的錯，我也不爲難你。”明珠淡淡道。

那丫鬟面上還來不及出喜意，就聽明珠跟著說道：“槐香被打什麼樣，也只得委屈你跟一樣了——大舅母，我這要求過分嗎？”土扔麗。

“剛纔你沒說！”曲氏氣急敗壞的了手裡的帕子！

“這還用說嗎？”明珠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曲氏，“犯了錯就要罰，這難道不是人之常？況且，我也沒有要命，不過是要跟槐香一樣罷了。二姐姐，這不過分吧？”

顧清婉到底顧忌曲氏是長輩，只得徵詢的看著曲氏，“大伯母，您看這……”

曲氏還沒說話，那丫鬟已經慘了起來，“姑太太救命！姑太太救命啊！許姑娘這是要打死奴婢，奴婢倘若真的被打了，姑太太您也要沒臉啊！”

“你這話說的不太妥。”明珠懶懶看一眼：“你口中的姑太太如今是顧府大夫人，打了你不但沒有丟顧大夫人的臉，被客人知道了，還要誇顧大夫人做得好！大舅母，您說是不是？”

曲氏不想承認，但明珠的話卻說得極有理，不管是顧大夫人的份，還是已出嫁的曲氏份，打這丫鬟都不會讓人詬病。一來，是顧府當家主母，理該先維護顧府的人，明珠再是姓許，也是顧老夫人唯一的唯一脈，怎麼也能算得上半個顧家人。二來，明事理的罰了自己孃家的丫鬟，行事這般公允，旁人自然只有誇賢明的。

轉過臉，不再理會小丫鬟的哀求，狠心道：“來人，將拖出去杖責三十！”

“二姐姐，我邊沒什麼可用的人。”明珠向顧清婉求助，“能不能讓你邊的白芷過去幫我瞧著，若有婆子懶的，可定要跟我說纔好。”

這是疑心曲氏會放水。

曲氏深吸一口氣，轉往外走，“珠姐兒若是不放心，大可以自己去看著。外頭客人還很多，你這邊若沒別的事，我就先出去忙了。”

明珠衝明快一笑：“多謝大舅母關心，明珠這邊沒事了，您去忙吧。”

待曲氏踩著又急又快的腳步走了，顧清婉纔不贊同的看著明珠，“你這樣得罪大伯母，真的好嗎？”

“我不得罪也討不了好啊。”明珠不以爲意，笑瞇瞇的拉著顧清婉的手，“反正啊，我現在心裡很爽，誰管他是不是得罪了誰！”

“你這任的壞丫頭！”顧清婉忍不住了記明珠的額頭，“罷了，往後你小心些，沒事就呆在福安院裡，想來大伯母也不能拿你怎麼樣。”

“我知道，有二舅母跟二姐姐保護我，我纔不怕呢。”明珠撒的往肩頭蹭了蹭。

顧清婉沒有妹妹，與府裡其他姐妹也一直冷淡疏遠，難得明珠這般信任依賴，也覺得用，上卻道：“你這賴丫頭，我才懶得管你呢。”

兩人笑鬧了一會，又喚來丫鬟打理了一番，纔出去陪客人。

……

宴席終於散了，客人們三三兩兩的告辭離開。

曲氏陪同文沁郡主往二門走，兩人依然手挽手頭並頭，十分親的模樣。

“你今日看上去很累，沒事吧？”文沁郡主握了握曲氏的手，關切詢問道。

曲氏手指一，不知想到了什麼，臉頓時變得十分難看，似有些抗拒般將手了回來。

“怎麼了？”文沁郡主察覺到的異常，微微皺眉追問道。

“今日府裡發生了不事。”曲氏強歡笑的擡起眼來，“沒能好好跟郡主說話，郡主不會生我的氣吧？”

“說的這是什麼話？”文沁郡主不悅的白一眼，“我怎麼可能會生你的氣？倒是你，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可別藏著掩著不說。”

曲氏心裡有些，想說卻也不知從何說起，只得道：“我知道。今日就算了，改日我再去郡主府與您細說。”

文沁郡主這才滿意的瞇眼笑了，“那我就在郡主府裡等你過來。”

送走了文沁郡主，曲氏正要鬆口氣，邊的嬤嬤忙低聲稟告道：“夫人，曲三姑娘還在鬧，說是那丫鬟都快被打死了。”

曲氏滿心無奈，也不耐煩再去哄，“你回去跟說，讓準備準備，我這就送回曲府！”

“可這樣一來，曲三姑娘若是鬧了脾氣，跟大爺……”

“那事兒也不是說了算，有父親在，父親纔是做主的那一個！”曲氏沉聲道，想了想，又嘆息一聲，“罷了，我還是先修書一封，讓父親知道今日的事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