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恍恍惚惚的出了韓家，正要上車，手腕便教一大力擒住了。大驚失，正要高聲喊，一擡頭看清抓著的人，也不知該驚喜還是無奈了。怎麼連來個韓家也能遇到唐遇啊？

唐遇全繃，那從來都冰冷的目此刻卻閃爍著噬人的芒，怒氣中含著焦灼。

上一次那無厘頭的以相許的話題後，明珠還沒想好再見面該用什麼態度面對唐遇，因而莫名就有些張，也不知怎麼回事，張口就說道：“唐遇，你怎麼一副捉的臉啊？”

唐遇角狠狠一，俊臉都青了，但他瞧著驚覺自己失言慌慌張張擡手捂住自己的明珠那笨拙又可笑的樣子，一時也不知該生氣還是該失笑。

明珠知道自己又說了蠢話，此時真恨不能找個地鑽進去算了。怎麼每次見了這唐遇，總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呢？

大眼心虛的骨碌碌的轉著，打算找個什麼藉口快點逃離這令人尷尬的地方。

唐遇此時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他臉好看了那麼一丟丟。依然面無表的睨著明珠，冷聲問道：“你爲什麼跑來韓家？”

明珠束手束腳的站在他面前，像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似的，低著頭委委屈屈的說道：“我來找韓舒城。”

唐遇眼皮重重一跳，“你找韓舒城做什麼？”

明珠不好跟他說自家二姐跟著韓舒城之間的……咳，，於是顧左右而言他，“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明珠明顯迴避的態度令唐遇十分不悅，卻也沒有問。只神上又比方纔冷了兩分，淡淡道：“我替福王殿下走這一趟。”

他記得前世的韓舒城乃是治國奇才，與顧士循一樣，十分福王倚重。他死時，韓舒城已經取代了曲相爲北周國最年輕的相爺。

而這一世，卻是察了先機的唐遇先尋機結識了韓舒城——正是上次明珠被搶事件，唐遇一眼便認出了尚在落魄中的韓舒城，之後便製造了相識的機會，而後將韓舒城做的文章不聲的推薦給福王。果然福王看了大呼此等奇才定要先囊自己麾下，也因此，全面瞭解了韓舒城家庭況的唐遇三天兩頭就會出現在韓家。

明珠愣了愣，唐遇這話的意思，是說福王看上了韓舒城？雖然唐遇從未說過，但明珠多也能猜得到，唐遇真正效忠的人就是那福王殿下。難道說，那福王當真是存了逐鹿皇位的野心，因而纔會暗地裡招攬諸如唐遇韓舒城這樣的人手？

想著唐遇將這樣重要的事都毫不猶豫的告訴自己。明珠莫名覺得自己有些不厚道——人對多坦誠啊，可還遮著掩著的，是不是有點不像話啊？

但此事攸關顧清婉的名聲，明珠又實在不能如實相告，只得嘿嘿傻笑兩聲，“那、那你忙，我先走了。”

“等等。”唐遇並沒有鬆開抓著明珠手腕的手，看了眼眼神古怪看著他們二人的馬車伕一眼，這才鬆開了手：“你先……”

這時，聽到靜的韓舒城不放心走出來查看，一見眼前這形，也不由得愣了愣，狐疑的看看唐遇，又看看一臉無辜再無方纔那冷漠人之態的明珠，“唐兄？”

他見唐遇神不善，微微皺眉後便走了過來。微笑對唐遇說道：“唐兄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他說話間，不聲的擋在明珠前。

明珠看著韓舒城擋在自己跟前的背影，暗暗點了點頭，這韓舒城，若說剛纔肯給他六分的話，現在麼，大約有八分了。

他是以爲唐遇要欺負，想著是顧清婉的表妹，故而才站出來想要保護的吧。

明珠因韓舒城這一舉覺得高興，唐遇卻高興不起來，尤其見明珠竟乖乖的站在韓舒城後，愈發覺得火大。但他心裡怒火滔天，面上反更平靜，“今日閒來無事，想著過來看看韓伯母，前頭跟你說過的那位燕大夫，我幫你約了三日後來替韓伯母看診，你看可方便？”

韓舒城喜出外：“那位燕大夫當真肯替我娘診治？唐兄——”

他激的對著唐遇深深一揖，幾乎要喜極而泣：“唐兄的大恩大德，在下沒?難忘，請唐兄在下一拜！”

唐遇便手扶了韓舒城一把，“韓兄太客氣了，細節，咱們進屋再談？”

“好好！”韓舒城高興的險些忘了明珠，正要領著唐遇往韓宅走去，忽然想到後的明珠，忙回過來，含笑道：“姑娘先回，若有事可以直接使人來尋我，只是姑娘你以後還是輕易別來這種地方，不太安全。韓某不送了，姑娘慢走。”

聽著韓舒城對明珠的稱呼，唐遇的臉似乎回暖了些。

明珠下意識的往唐遇看去，見他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這才說道：“那我先走了，有什麼消息我會讓人給你送信來。”

唐遇剛剛回暖的臉立時又有了冰凍的跡象，不過低頭上車的明珠並沒有看到，倒是槐香不經意的瞥了一眼，立時嚇得轉過了頭。

馬車啓了，槐香才重重的了口氣。

明珠奇怪的看一眼：“你這是怎麼了？”

槐香一臉見鬼的模樣：“好可怕，那唐公子明明長得那般好看，偏偏他一冷臉奴婢就覺得太可怕了！”

“他什麼時候不是冷著張臉的？”明珠不以爲意，目往前瞥了眼，“等到了寺裡，記得多給那車伕打賞些銀子，囑咐他今日的事不許告訴旁人，若敢告訴別人，以後我再也不用他趕車！”

槐香忙忙點頭，自家姑娘出手大方，車伕們爲了跟的車幾乎要爭破腦袋。這人得了重賞，又如何捨得以後的厚賞？爲了以後的厚賞，他也會閉上他的的。

……

這廂唐遇與韓舒城談完燕青三日後要替韓夫人診治的事後，便似不經意的問道：“方纔那小姑娘，便是當日被小賊搶了荷包的姑娘，沒想到韓兄跟已是這般識了？”

韓舒城正沉浸在母親的有恢復的喜悅中，一時不察，張口就道：“其實我與那姑娘並不，我連姓什麼都不知道。”

“哦？”唐遇清冷的桃花眼微挑，“不知來找韓兄，所爲何事？”

韓舒城這纔回過神來，聽了唐遇的問話，也不挑眉好奇的問道：“唐兄似乎對那位姑娘十分在意？”

唐遇神坦然的迎視著韓舒城的目，淡淡道：“嗯。”

韓舒城卻因這一聲險些丟了手中的茶杯，他震驚的看著唐遇，半晌才吶吶道：“可那小姑娘瞧著，與我家妹子差不多大小。再說，你可是宣平王府世子，那位姑娘……我也聽說過顧府有位表姑娘，若剛纔那姑娘就是的話，那麼，憑的名聲，的世，宣平王府只怕不會同意的！”

許是明珠全心全意爲著顧清婉的這份心意令韓舒城很是容，因而不管他與顧清婉的事能不能，他也生出了一想要維護明珠的心，就像維護自家妹子一樣的心。

他深知高門大戶對家世、對出的看重，雖然這唐遇看似十分認真的模樣，但他們之間的差距是擺在那裡去，那是比他跟顧清婉之間還要巨大的鴻。除非唐遇對那小姑娘抱持的只是妾室之類的心思，可那小姑娘一看就是心氣極高的，又怎麼可能委做妾？

唐遇微微一笑，“此事我自有計較，韓兄就不必爲我們心了。”

見唐遇如此，韓舒城也不好多問，只是又一次對唐遇道謝道：“還是要多謝堂兄爲在下費心。一旦母親的病有所好轉，我也能安心準備明年的春闈。”

唐遇便笑道：“韓兄才絕絕，你若下場，定然金榜題名。”

“那就借唐兄吉言，希韓某真有宗耀祖這一日！”韓舒城也忍不住舒心的笑了起來。

唐遇卻微微瞇了瞇眼，他記得清楚，明年春闈榜上提名的，不是韓舒城，而是顧士循！

他雖不會做文章，但鑑賞文章的能力還是有的。他曾看過顧士循的文章，辭藻華麗，卻是華而不實，寫起風花雪月的文章來倒是。而韓舒城的文章則是腳踏實地，沉穩厚重，又有著對實事一針見的察力與判斷，確實是難得的治國之才。

而此時的陛下亦還是惜才才之人，這樣的文章了他的眼睛，韓舒城怎還會落榜呢？

……土來以。

明珠以前就聽過，最容易使人昏了頭腦。顧清婉此時已經昏了頭腦，再說明珠也不信僅僅見了韓舒城幾次面就完全瞭解了這個人，雖然韓舒城給明珠的覺也還不錯，但明珠還是覺得，關乎顧清婉一輩子的人生大事，很應該再謹慎一些纔是。

原本爲著顧清婉的清譽，明珠沒打算將找韓舒城的事告訴唐遇。但想來想去，既然唐遇認得韓舒城，找他再瞭解瞭解總歸不是什麼壞事。

於是又讓車伕轉回頭，將馬車停在離韓家不遠的另一巷子口等唐遇。

唐遇一出韓家門就瞧見了靜靜等在不遠的馬車。

他繃的臉稍稍鬆緩了些，原就打算讓明珠等一等他。不過後來被韓舒城打斷，他還以爲沒明白他的意思，早離開了呢。

這算不算心有靈犀？

察覺自己想遠了的唐遇輕咳一聲，迅速將注意力拉回來，這才發現車伕被打發走了，槐香一見他，雖然臉拉得老長，還不不願的模樣，但到底還是對他福了福，邀他上車。

“等久了。”唐遇先對明珠點了點頭，似有些歉意的掃了一眼。

明珠看他點頭間，線條優的下輕輕而優雅的在空中劃了個優的弧度。這人似乎連骨骼都是清秀麗的，像是不之地的香寒梅魂。

明珠呆了下，纔將準備好的茶水遞到唐遇面前，“上回我荷包被搶時，你跟韓舒城好像還不認識？”

這纔多長時間，就韓兄唐兄的這般悉了？

唐遇眉頭微皺，他自是沒料到明珠開口說的第一句話，還是跟韓舒城有關。他微微垂下眼，似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很關注這個人？”

“是啊。”明珠也不瞞，急急問道：“唐遇，你對韓舒城瞭解多？私底下，你有沒有查過他？”

“想知道？”唐遇挑眉過來，清冷的眼中不見半點波瀾。

“廢話！”明珠撇撇，不想知道頂著兇殘的秋老虎等在這兒做什麼？

“那你如實告訴我，爲什麼想要知道關於他的事？”唐遇順勢提出了條件。

明珠嘖嘖兩聲，白了他一眼方纔說道：“此事萬分重要，關係著姑娘家的名聲跟清譽，我跟你說了，你萬萬不能告訴旁人！”

唐遇的臉倏地一沉，“你信不過我？”

“我信我信。”明珠一見他變臉就頭疼，忙安他兩聲，見他神稍緩了些，方纔開口說道：“其實，是我二姐姐啦，看上韓舒城了。我今日來找他，就是想探探韓舒城對我二姐姐的心意。”

唐遇盯著，他覺得自己現在的表一定很蠢。可他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是他太孤陋寡聞了嗎？怎麼北周國的姑娘就都變了如許明珠這樣膽大包天的了？

他活了兩輩子也沒見過哪個大家姑娘看上了某個男人然後直接去問那個男人心意這種事！

尤其這種事在明珠輕描淡寫的描述看來就像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一般，讓他更是懷疑，這北周國的民風什麼時候變得這樣開放了？

明珠難得見唐遇震驚的樣子，不由得回想了下自己方纔那話，難道是自己說的太直白，給這人嚇到了？

所幸唐遇很快回過神來，結束了明珠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尷尬，他清了清嗓子，方道：“所以韓舒城對你二姐姐？”

“他帶我瞭解了他家中的況，讓我回去問我二姐姐，這樣的韓家敢不敢嫁。不過我還是有些擔心，也不知這韓舒城是個什麼子的人？”明珠想著說都說了，反正唐遇也不會告訴別人，再說徹底一點也沒關係，“你知道的，有些人表面是謙謙君子，裡卻是禽不如，這種人不經過長時間的接，本不能發現其本面目。萬一我那二姐姐識人不清，豈不是一輩子都要被毀了？”

唐遇不聲的鬆了口氣，淡淡道：“這個你跟你二姐姐倒是可以放心，韓舒城並非那種禽不如的人，從他十年如一日的照顧病癱的母親便可知其本不壞。你那二姐姐倒是很有眼——”

他忽的一頓，想起前一世的韓舒城與顧家可是半點關係也沒有，更別提娶顧家的兒！

他的命運改變了，連帶著周圍的人也都此而改變了？也不知這種改變是好是壞。

明珠難得從唐遇口中聽到他夸人，這回聽了他對韓舒城的評價，愈發覺得心裡踏實了，擡眼衝著唐遇甜甜一笑，“你又幫了我大忙，真是謝謝你啦！”

唐遇神淡淡的過去，忽而脣角一勾，“不必謝我，反正到時候你會以相許的。”

明珠：“……”

所以，這是被這面癱給調戲了？

……

明珠回了廣德寺，顧清婉早已等的心急，正長了脖子往門外。

明珠連口水都顧不上喝，在那灼熱眼神的注視下，將自己的所見所聞，韓舒城所說過的話一字不的說給顧清婉聽了，不過後頭那段與唐遇的談話一個字都沒說就是了。

顧清婉越來越平靜，聽到明珠將韓舒城最後那句話轉達了之後，抿著的脣瓣終於緩緩勾起來，亮晶晶的雙眸滿是燦然的水，猶如此時窗外燦爛的秋。

“我敢！”輕快而堅定的說道：“我爲什麼會不敢呢？我說過我不怕吃苦，我可以照顧他的母親他的妹妹，沒有丫鬟僕人也沒關係，我自己也有一雙手。他能做得來的事，我也可以做！”

明珠提前給打預防針：“你真的要想清楚，你一個十指不沾春水的千金小姐，這個時候是被矇蔽了眼睛，自認爲你自己什麼都做得到。可真正的生活不是你想的那麼容易，你會生火嗎？你會做飯嗎？你會打掃屋子嗎？還要無微不至的照顧一個病癱在牀的老人家，說不定那老人家因爲生病而脾氣古怪，打你罵你也是有可能的。這些，你都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