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話音一落,就見皇帝皺起了眉頭,忙小心的問道,“陛下可是覺得此人不妥?”
“唐遇這人倒不是不妥,只是朕瞧著他倒是個武將的好苗子。”皇帝見皇后惶恐,這纔開口道。“皇后可知如今朝中武將多老邁,眼下沒有戰事還好,但近幾年,邊地一直有些不平,東夷南蠻一直覬覦我北周山河,倘若哪日戰事一起,朕難不還能指那些個連戰馬都不上去的老將不?”
先帝在時,東夷南蠻曾以舉國之力聯手來犯北周,被當時有著戰神之稱的秦老將軍打的毫無反手之力,東夷南蠻在那次戰中損失慘重,以至於後邊幾十年北周邊地一直平安穩定。只是自那以後,朝廷漸漸重文輕武,朝中老將如秦老將軍這般功臣也被文排參奏。到得如今,朝中武將要麼資質平庸,要麼與文沆瀣一氣。俱是不堪重用之才。秦老將軍老了,他的兒子雖也勇猛無匹,但到底沒有得到秦老將軍於領軍佈陣上的十分之一的真傳。秦老將軍也很是憾,誰知他一轉頭竟將唐遇看上了,收了他做徒弟,說是要將一本事傾囊相授。
這對皇帝而言自是好事,因而常常召榮養在家的秦老將軍進宮,詢問唐遇的資質與進展,秦老將軍總是十分驕傲的說他這個徒弟資質過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來日上了戰場不會比他這個老師差。故而,皇帝對唐遇的期待是很高的。
皇帝沒有明說,但皇后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唐遇是不可能尚公主的。“陛下的意思臣妾明白了,那駙馬人選,臣妾會再斟酌的。”
無論如何,得先打消雪凝對唐遇的念頭,皇后深知自己兒是個固執任的,要打消嫁給唐遇的念頭,只怕有些難。但再難,也不能讓陛下因此事而厭棄了雪凝。皇后也聽太子提起過唐遇如今爲他效命的事,起初還不甚在意,知道了皇帝對其的期待後,皇后也更堅定了要將唐遇牢牢握在太子手中的決心。
只有聯姻,纔是最穩妥與保險的法子。改日嫂子進宮來,可得問問家中有沒有適婚的姑娘家。
皇帝對皇后的懂事表示很滿意,握了握的手。笑著道,“雪凝也是朕的兒,朕難不還會委屈了?定會給挑個樣樣出的駙馬的。不過雪凝尚未及笈,倒是不著急,霓裳卻是年紀不小了。聽聞減頗見效了,若果真能變回從前的模樣,那就太好了。”
說到霓裳時,皇帝連眉梢都是飛揚的,比說起雪凝時不知道親厚愉悅多
皇后對他厚此薄彼的態度很有微詞,但又不敢表出來,反還附和道,“您說的是,那許姑娘不想年紀小小,卻有這樣的本事,臣妾也爲霓裳到高興。原還想讓那許姑娘幫著寧妹妹調養,好早日爲陛下誕下小皇子來。不想霓裳那孩子竟不聲不響的求了您的旨意,拒絕了爲寧妹妹調養,想來今日寧妹妹不舒服也是因了這一樁吧。”
不聲的告了霓裳公主一狀,但那聖旨肯定是德貴妃求來的,因此,其實告的是德貴妃的狀。
但皇帝已經有不兒子了,多一個不多不會讓他很欣喜,一個也不會讓他覺得很憾,故而聽了皇后的話,只隨口說道,“既然那小姑娘真是個有本事的,便讓先著霓裳的吧。”
皇后顯然也料到了皇帝可能會有此反應,因此也不失,“陛下這些日子政務繁忙,原本這事是不該與您說的,尤其母后老人家特地代過,不能讓您知道這事,可臣妾實在擔心,若哪日母后出了什麼事……”
話音未落,皇帝便皺起了眉頭,“母后怎麼了?可是子又不舒爽了?”
到底還是自己的老母親重要!皇后脣邊笑意倏忽而逝,滿面擔憂的道,“前兩日,母后道頭又開始暈了,吃了太醫院院判開的方子,雖說是減輕了些,可總這麼反反覆覆的也不是個辦法啊。也不知那許姑娘有沒有什麼神奇的方子,能徹底解了母后這頭暈之癥。”
垂了眼,似無心這麼一說。
皇帝果然記在了心上,“既如此,明日便霓裳帶著那小姑娘去壽康宮一趟吧。”
“臣妾也是這麼想的,就不知道霓裳那孩子肯是不肯了?”
皇帝似不經意的看了皇后一眼,突然道,“時隔多年,皇后還是忘不了那件事,所以到如今仍是對霓裳諸多不滿與不喜?”
皇后一驚,忙跪了下來,“臣妾不敢,那件事臣妾早已忘了,臣妾對霓裳雖不如對雪凝那般視若己出,但臣妾好歹也是的嫡母,豈會不喜?臣妾只是想著,霓裳不肯將那許姑娘借給寧妹妹,說不定也不會……”
皇帝臉上的笑早已淡了去,他手拉了皇后起,“不過一個宮妃,焉能與母后相提並論?霓裳向來孝順,最纏皇祖母,又怎麼會不肯將那小姑娘讓出來?皇后想得太多了!”
這聽似不輕不重的語氣,卻生生的嚇出了皇后一冷汗來,低了頭恭敬地站在皇帝面前,如做錯了事的宮人般戰戰兢兢,“是臣妾想多了……臣妾也只是太過憂心母后的緣故。”
“行了。”皇帝放開的手,轉就往外走,“今晚朕歇在毓秀宮,皇后早些安歇吧。”
“陛下!”皇后不敢置信的擡起頭來,只看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頤華宮。
搖搖墜的站在那裡,臉蒼白如紙,死死咬牙關,纔沒讓眼淚落下來!
夫妻這麼多年,他還是這般說翻臉就翻臉,一點臉面都不給留!從來都是笑話別的妃嬪,明日淪爲笑柄的,怕就是這一國之母了吧!
“不過是個丫頭片子,您怎就那般護著?”攥起的手指已深深掐進了細的掌心裡,“你什麼時候這般護過我的孩兒?”
……
宮裡這些暗涌,明珠當然一無所知。只是今日一早太后宮裡來了個慈眉善目的老嬤嬤,滿面愁容的與霓裳公主單獨說了一會話就離開了。
明珠正要督促霓裳公主可以開始每日例行的運了,卻見霓裳公主眼神複雜的看著,令下意識警惕了起來,“公主?”
“今日不能訓練了。”霓裳公主看著,淡淡開口道,“皇祖母不適,想讓你去壽康宮給皇祖母瞧一瞧。”
說會護,但原來,也本護不住。其實方纔劉嬤嬤來,並沒有直說要明珠去壽康宮,可那通暗示,又有誰聽不出來?之所以沒有明著來要人,大概那父皇或皇祖母是想要看舍不捨得吧。若裝聽不懂,只怕立時就會被厭棄。皇家親,原本就是這樣薄弱的。
明珠愣了愣,“太后娘娘?”
“皇祖母一直都有頭暈的癥狀,太醫院亦是開了不方子,不過都是當時緩解了,不多久又反覆,已經好幾年。你便過去看看,若不行便直言不行,不必逞強搭上自己的命。”霓裳公主提醒道,“皇祖母這些年吃齋唸佛,但骨子裡仍然是一個殺伐決斷的人,你若惹怒,便是本公主也保不住你。可記住了?”
明珠認真而激的對霓裳公主福了福,“多謝公主提點。”
在霓裳公主給說這件事時,明珠就敏的意識到,的機會來了。顯然現在皇后將視作了眼中釘中刺,要除之而後快。先是寧妃,接著皇太后,是篤定自己治不好皇太后,這纔將這樣的機會送到了面前來。可若是治好了太后,得了太后的青眼跟庇護,便是皇后,也不能奈何了吧?
只是任何事總是想的好,其經過就諸多曲折與挫折了。
明珠深知其中艱險,在宮裡無依無靠,霓裳公主願意護幾分,那也是的分。所以這分,輕易不能浪費了去。
明珠沒有想到的是,纔跟著霓裳公主進壽康宮,就經歷了一場萬分兇險之事。
當霓裳公主與明珠說起太后的癥狀時,明珠就有意的多問了幾句,瞭解到太后不僅有頭暈之癥,其還常常頭痛、悶、心悸乏力等,明珠更注意到,霓裳公主說起有一次太后發病是在早晨去請安時,太后甚至發生過嘔吐這樣的況。也因此,明珠心裡對太后的病有了大概的瞭解。
所以,當明珠與霓裳公主到了壽康宮,看到滿殿的宮人驚慌奔走著要去找太醫時,霓裳公主一把抓住了都快要哭出來的劉嬤嬤,“嬤嬤,皇祖母怎麼了?”
“公主,太后老人家又發作了,可這回比哪一回都更兇險……嗐,你快隨老奴進去看看吧!”劉嬤嬤亦是六神無主,拉著霓裳公主就進了室。
幸而霓裳公主還記得明珠,一把將拉在了邊。
明珠猜想,連劉嬤嬤這樣在宮裡呆了一輩子的都快的老人都如此慌,只怕太后此時的形非常不好。
也顧不得逾矩,從霓裳公主邊一下子竄了出去。
剛進到室,就見太后雙眼閉,僵卻扭一個怪異的弧度在地上無聲搐,顯然已是神志不清。
兩個宮跪在邊,急的直掉眼淚,卻沒人敢去,不停的磕頭喚道:“太后,太后您醒醒啊!”
明珠深吸一口氣,知道此時再耽擱不得,三兩步衝過去,左右一看,拔下一名宮頭上的鎏金金釵,一手抓起太后僵青白的手,一手快速將金釵扎進太后的手指尖,作很快,一紮一,鮮一下子冒了出來。明珠沒有理會,依樣畫葫蘆,將太后十手指頭都刺了個遍,
此舉卻將劉嬤嬤嚇得肝膽俱裂,“你在幹什麼?你竟敢這般無禮的傷害太后的,簡直十惡不赦……”
話音未落,就聽的地上傳來太后虛弱的一聲。
劉嬤嬤僵住,霓裳公主看看太后,又看看正著額頭的汗珠舒了口氣的明珠,忙回過神來問道:“怎麼樣?可是皇祖母沒大礙了?”
“公主還是趕宣太醫來瞧瞧吧,太后老人家恐有中風之兆。”明珠神半點不見輕鬆,甚是沉重的對霓裳公主說道。土見介圾。
霓裳公主臉一變,“太醫怎麼還沒來,快去催!將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給本公主宣來,快去!”
不一會兒,太醫院上至院判下至醫員,一衆人全都浩浩的趕了過來。
太后已經被人扶著躺回了牀上,雖已經清醒過來,但虛弱的連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在聽說是明珠救回了的命後,睜開眼打量了明珠兩眼。
有太醫接手,明珠自不會湊上前去。知道自己短短時間助霓裳公主減輕了重的事早已傳遍了宮裡上下,也知道自己此舉狠狠打了太醫院衆人一記響亮的耳,自然也就知道,太醫院沒人會待見,自然不會湊過去惹人厭。
一個白鬍子老頭臉嚴肅的著鬍子,閉著眼睛爲太后診脈,半晌診完了脈,才讓底下的太醫再重新診一遍。他則詢問劉嬤嬤道:“請問嬤嬤,太后今早發病是何形?”
“娘娘這幾日一直有些頭暈頭痛、悶乏力,不過尚且能忍耐,便沒有驚太醫院。只是今早起來時,卻忽然頭痛的厲害,接著便開始嘔吐,上回娘娘也嘔吐過,不過很快就鬆緩了,我們都以爲這回也一樣,誰想到娘娘吐著吐著,忽然就倒地不起,接著神志不清開始掙扎搐,直到霓裳公主帶了許姑娘來。許姑娘用金釵刺了娘娘的手指頭,娘娘這才清醒了過來。許姑娘道娘娘恐有中風之兆,不知是不是真的?”劉嬤嬤憂心如焚,太后一輩子要強好面兒,哪裡能忍得了自己中風癱瘓在牀這樣的事。
那老太醫目凌厲的朝明珠看了過來,“黃丫頭便敢大言不慚!你可知太后娘娘所患何疾,就敢隨意手傷害太后貴,可是不想要命了?”
明珠平靜的看著他,並沒有因爲他的凌厲而出戰戰兢兢的神來,“人命關天。這位大人不會不知道十宣乃是救命之吧。若剛纔是大人在此,不知大人是救太后命要,還是擔心傷害了太后的貴會丟了命要?”
那老頭被明珠堵的一噎,眼睛瞪得都快要突出來了,“自然是太后命要。可也不能容你這般太后的貴!”
“於院正,本公主就在這裡,要治罪還是要獎賞,是不是該本公主說了算?於院正這時候不是該著皇祖母的嗎,怎麼還有這別樣心思來治別人的罪?”霓裳公主冷眼睨著於院正,冷冷問道。
那老頭似這才發現霓裳公主也在,臉皮一,忙上前要行禮,“老臣一時心急,在公主面前無狀了。請公主恕罪。”
畢竟是太醫院的院正,誰都有生病不舒服的時候,霓裳公主份再尊貴,也知道不能將人踩狠了引得這老頭對與德貴妃生了怨懟之心就不妙了,便點了點頭,問他道:“明珠說皇祖母恐有中風之兆,你怎麼說?”
“老臣認爲許姑娘此話,乃是一派胡言!”於老頭毫不客氣的瞪著明珠呵斥道,“太后只是今晨起牀太過急了些,這才導致老人家嘔吐暈厥,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究其本,還是太后的眩暈癥在作怪,老臣這就開方子,只要湯藥一下去,太后的子便沒有大礙了。”
明珠皺了皺眉,這老頭想是醫高明,在太醫院裡頗得推崇,他一句沒有大礙,那些太醫便跟著點頭附和,一致贊同他的說話。可太后的本就不是簡單的眩暈癥,如果只按眩暈在治療,不過是治標不治本,若太后再有一次發生暈厥搐,只怕就真的要中風癱瘓了!
不過纔要開口反駁,霓裳公主便朝看了一眼,那一眼是警告也是喝止,不允許輕舉妄的意思。
“既然於院正這樣有把握,那麼皇祖母的,還是由你來調理吧。”霓裳公主淡淡開口,使人搬了椅子來,“你快開了方子,讓人將湯藥熬來。”
這樣一番兵荒馬之後,湯藥很快煎好了,劉嬤嬤與宮一道給太后餵了下去,不多時,果見太后皺的眉頭舒展了開來,痛聲也止不住了,沒多久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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