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軍府被孫良一把火燒了，傅城等人也不挑剔直接在城裏找了一座空出來的大宅子作為臨時的落腳點。

雖然彭城被燒了一半，不過因為之前不權貴富商逃走了，空宅子還是能找出來一兩個的。等傅城等人將彭城的事安排的差不多了，才想起來去見一見孫良。

孫良右手被冷颯一槍打穿了腕骨，抱著厚厚的紗布，整個人也顯得十分狼狽頹廢毫無生氣，看上去彷彿一下子又老了二十歲一般。

冷颯坐在傅城邊，忍不住往後挪了挪。

他們倒也沒有故意折磨孫良，從外面回來被人砸的一爛葉子臭蛋也已經洗過了，但冷颯總覺得自己還能聞到那詭異的味道。

傅城低頭看了看，以眼神詢問怎麼了？

冷颯搖了搖頭表示沒事，傅城握著的手對笑了笑，示意很快就能結束。

旁邊的宋看得有些牙疼，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提醒這兩人注意場合。冷颯和傅城齊刷刷地看向宋朗，眼神十分坦外加幾分疑不解。彷彿是在問：宋，您有事兒？

宋朗無語。

旁邊樓蘭悶笑著輕咳了兩聲，道：「三位，正事要。」

眾人這才想起來他們還有正事，目齊刷刷地看向被迫坐在房間中間的椅子裏的孫良。孫良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翻盤的可能，大約是直接放棄反抗了，攤在椅子裏冷眼看著他們一副你們咋咋地的模樣。

傅城對樓蘭舟做了個請的手勢，樓蘭舟在心中嘆了口氣，只能自己開口問話。

「孫良，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樓蘭舟問道。

孫良冷哼了一聲，似笑非笑地看著幾個人道，「沒什麼可說的，我只是沒想到，我孫良縱橫半生竟然會栽在幾個小崽子手裏。」

宋朗冷笑，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難道不是因為你半生都在西南打轉嗎？你要是能一直在西南不出頭，說不定能變一生。」

孫良臉一變，瞪著宋朗咬牙道，「你宋家不過是運氣比我好！」孫良當然記得，這一切的源頭都是他引了大胤人想要滅掉宋家開始的。

可惜……孫良仇視的目看向傅城，若不是傅家多管閑事……

宋朗並不在意承認自己了傅家的恩，挑眉道，「我們宋家運氣好，你嫉妒啊？」

「……」宋野的兒子竟然這麼不要臉！

樓蘭舟再次嘆氣，艱難地將話題拉了回來，「孫良，通敵叛國是什麼罪名你應當清楚，到了京城之後的事就不用我說了吧？」

孫良冷笑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幾十年下我也值了。」

樓蘭舟微微挑眉，道：「那一百萬兩黃金我們已經取回了，你這十多年轉移到海外的資產……」

孫良略帶了幾分得意道，「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們？反正都是一個死，你們死了這份心吧，我得不到你們也得不到。」

樓蘭舟道，「我們已經找到了匯票和存款憑證，想要取回來也未必有多難。」

孫良道，「是麼？那你們還問我做什麼？」

樓蘭舟道，「我們要問的，你運到國外的那些珍玩古董和古籍在哪兒？」

孫良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什麼珍玩什麼古籍？我是個人，對古玩古籍不興趣。」

樓蘭舟輕嘆了口氣，手從桌上出一張單子展開，道：「這是你邊的人以及西南的員的口供，你治理西南期間，至從西南和全國各地收颳了上千件古董，其中大部分都在彭城，在這次的炸和大火中毀壞了。但有明確證據表明，其中有至一百五十件極其珍貴的國寶級珍品，被你運送到了海外。」

孫良倒也不抵賴，漠然道，「那又如何？」

樓蘭舟問道，「東西在哪兒？」

孫良笑道，「我都說了我對古玩古董不興趣，難不你們以為我是藏在外面打算自己慢慢欣賞？當然是賣了或者是送人了。」

樓蘭舟臉微冷，抬眼與傅城和宋朗對視了一眼。

傅城點了點自己跟前的文件，示意他直接進正題。

樓蘭舟瞭然，看向孫良問道，「最後一個問題，代清楚你跟尼羅人和大胤人勾結的過程，後面我不會再問你任何問題了。」

孫良愣了愣，雖然孫良一貫覺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並不會對自己勾結尼羅大胤侵安夏到愧疚。他又沒有打算投靠尼羅和大胤，只是將一部分本就不屬於他的地方分出去作為籌碼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已。說不定以後自己實力強大了還能將那些地方收回來，在孫良看來大事者不拘小節，並不是多大的事。

但真正坐在這兒面對著這幾個比自己小了一半的年輕人時，孫良卻很難真的將他那些論調說出口。

孫良只覺得這是憤怒，他不願跟這些小輩廢話什麼。他不肯承認的是，這其實是愧，即便是他自己也於把這樣的理由在年輕人面前說出口。

從關押孫良的房間里出來，幾個人的表都有些一言難盡。

最初孫良雖然不願意說，但同時面對三位帥的審訊，能從始而終保持沉默的人畢竟不多見。最後孫良實在撐不住乾脆放飛自我了，將他那些無聊的妄想和不甘全部吐了出來，說到激甚至不顧自己右手的傷，用力拿手去砸限制了他自由的椅子。

宋朗打了個呵欠道，「差不多了，報給京城吧。孫良該怎麼置還得他們說了算。」他們可以在戰場上殺了孫良，但孫良既然沒死在戰場上他們就不能再對他下手了。

不過在宋朗看來，這也不過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而已，孫良做下的那些事，不死不足以平民憤。

樓蘭舟點點頭道，「行，一會兒我就給京城發電報，我們恐怕還得押解孫良一起回京城。」

宋朗看向傅城和冷颯，傅城道，「這兩天將彭城的事理妥當就可以啟程。」

宋朗說了聲行揮揮手大步走了，傅城和冷颯回頭看看樓蘭舟，冷颯笑道，「樓，辛苦了。」

樓蘭舟有些無奈，「分之事。」

一個要回去跟夫人通信報平安，一個夫人就在邊，這些善後打雜的事可不就是該他這個孤家寡人來做嗎？

聯軍攻佔整個西南俘虜孫良的消息一傳出來自然是舉國震，聽說幾位帥即將押解孫良回京城，京城的人們更是沸騰起來了。

經過了一年多的時間，當初的戰火痕跡已經被修飾了許多，京城重新恢復了歌舞昇平的繁華。

年輕的男男們打著橫幅捧著鮮在街邊歡迎幾位帥凱旋。

剛一走出火車站冷颯就被外面人山人海的氣勢嚇了一跳，寬敞的火車站外廣場上人頭攢，一眼過去看到的不是五六的花束橫幅就是麻麻的人頭。

看到人從裏面出來，廣場上立刻響起了震天的歡呼，還有無數記者手中的照相機響起，鎂燈險些閃瞎了人眼。

一行人在軍部派來維持秩序的士兵和警察的幫助下，這才從人海中開出一條路來艱難地上了車。上車之後，隔著車窗看著外面依然還不肯離去的人們，連車窗都無法隔絕的歡呼聲，冷颯忍不住抹了把汗道，「難怪母親說們不來接咱們，讓咱們自己回去呢？」這要是來了還得了？

傅大大約也被這排場給驚到了，握著冷颯的手點頭道，「不來是對的，人太多了。」

前面開車的司機笑道，「大和夫人不知道，這可不是今天才這樣，兩三天前就開始了。之前督軍到京城也差點被堵了呢，不過今天人特別多。」

冷颯笑道，「看起來大家都很高興。」

司機點頭道，「幾位帥收復了西南，俘虜了叛國賊，大家自然是高興的。」

在很多安夏年輕人心中，孫良已經背叛了安夏那就不配做安夏人了，所以聯軍攻下西南在他們看來就是收復——收復被叛國賊佔領的安夏失地。

車很快就回到了京城的傅公館，今天傅公館里很熱鬧。

傅督軍等人早在兩天前就已經到達京城，跟著傅督軍一起來的還有傅應城，傅揚城傅安妮，楚渺，以及冷二老爺夫婦冷峰一家三口。

因為傅家打算在京城給小石頭補辦周歲宴，外祖父外祖母自然不能缺席，因此冷二老爺夫婦雖然很多年沒有離開過雍城，這次卻依然還是跟著一起來了。

大廳里十分熱鬧，幾個小孩子正圍著小石頭打轉。

傅督軍和卓琳跟冷二老爺夫婦坐在一邊說話，時不時也看著小石頭免得孩子們不知道輕重讓他傷著了。

已經一周歲又一個月的小石頭走路已經很穩了，不過邊的人顯然還是怕他摔著，總是喜歡圍在他邊張開雙手護著。

小石頭顯然不喜歡這種保護，總是喜歡往旁邊跑。邊的人如果跟過去，他會以為別人在跟他玩遊戲，躲得更加厲害了，於是最後變了一場遊戲。

卓琳看著幾個大朋友嘻嘻哈哈的模樣，臉上的笑容也更深了一些。

卓琳含笑朝小石頭招招手，「小雲起，來這裏。」

小石頭這幾天跟卓琳很親近，對這個詞很敏，立刻就扭頭看了過去。見跟自己招手，便丟下一起玩的小夥伴走了過去。

小朋友張開小手噠噠地往沙發邊走去，那模樣總讓人覺得他像是一隻搖搖擺擺的小鴨子，下一刻就會跌坐到地上。但小石頭卻依然很是穩健地走到了卓琳跟前，仰起頭睜著大眼睛道，「！」

卓琳忍不住將他抱起來親了親，「小雲起真是乖寶寶。」

雖然總覺被的自己突然老了一輩兒，但卓琳還是很喜歡小傢伙稚的嗓音自己的。

傅督軍見狀不滿，也跟著湊過來，「雲起，爺爺。」

小石頭偏著小腦袋看了看傅督軍，然後慢慢出手將湊到跟前來的大臉推開，轉將自己的小臉埋進了卓琳懷裏。

「……」眾人無言。

小石頭當然不是不會爺爺，自從開始學說話小石頭學的很快，不僅爺爺，外公外婆，哥哥姐姐叔叔舅舅他都會，而且從來不會錯人。

但小石頭也不是回回都給面子，願意當個乖巧可的小孫孫的。對此傅督軍都已經習慣了，在傅督軍看來這個孫兒的脾氣比起他家老大已經好了不知道多倍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其他人也早就習慣了傅督軍對嫡長孫的縱容，毫不害怕傅督軍生氣。

卓琳笑道，「小石頭，爸爸媽媽要回來了，跟一起出去接他們好不好？」

小石頭只聽懂了爸爸媽媽，立刻抬起頭來大眼睛蹭亮，「媽媽！媽媽、回……」

卓琳著他的小手道，「對，媽媽回來了，咱們去接媽媽？」

「媽媽！」小石頭高興地手舞足蹈，顯然還記得媽媽。

不過對爸爸這個詞很明顯反應平平，卓琳也只能輕嘆了一聲，笑道：「走吧，咱們去看看爸爸媽媽回來了沒有？」

冷二夫人問道，「快到了？」

卓琳道，「算算時間，順利的話差不多了。」

冷二老爺夫婦也十分想念兒，便也跟著站起來。

冷二老爺道，「雲起，來讓外公抱。」小雲起不算胖，但也有差不多11公斤，卓琳穿著高跟鞋抱著他還是有點吃力的。

小石頭十分乖巧地朝冷二老爺出了小手，看得傅督軍十分鬱悶。

大家都說要出去接傅城兩人，傅督軍左右看看瞬間空的大廳，只得嘟噥著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剛走到公館外面果然就看到一隊車從遠慢慢開過來，很快就停在了傅公館門外。

第一輛車門被推開，冷颯和傅城從車裏出來就看到站在路邊的一大群人。

「爹娘，父親母親，你們怎麼出來了？」冷颯有些驚訝，目很快就落到了被冷二老爺抱在懷中的小娃娃上，「小石頭。」

小石頭看到冷颯也很興，揮舞著小手將子往冷颯那邊探，「啊啊…媽媽……」

冷颯驚喜不已，走過去就要抱小娃娃，「小石頭還記得媽媽？」

一歲的小孩子已經能記人了，他能分得清楚爺爺，外公外婆，但冷颯卻已經離開了快兩個月了，小石頭還能記得怎麼能不讓歡喜。

冷颯正要手接過小石頭，卻被邊的兩隻手搶先抱了過去。

小石頭正高興地想要媽媽抱抱，結果突然被抱進了一個寬闊卻邦邦的懷裏，也不由得愣了愣，「呀？」

傅城低頭看著懷中的兒子，正好小石頭也抬起頭來與他對視，父子倆隔空對著氣氛一時有些安靜。

小石頭並不排斥被傅城抱著，但顯然也沒有多喜歡。打量了傅城一會兒，便果斷地扭過頭去看冷颯了，「媽媽…抱……」

冷颯手他的小手，輕聲道，「雲起，這是爸爸哦。」

「爸、爸…啊？」小石頭又忍不住看了看傅城，爸爸他知道，也會念。但爸爸是什麼，他其實並不太知道。

傅城騰出一隻手兒子的小腦袋，淡淡道：「乖。」

小石頭舉起小手了自己被爸爸了的小腦袋，覺得有點舒服於是仰起來臉來看他。

小朋友好奇心重，他對傅城這個爸爸也不排斥。而且被抱在這個懷抱里跟爺爺外公外婆甚至是其他舅舅叔叔姐姐都不一樣。

傅大的懷抱雖然有些邦邦的卻無論他怎麼折騰都紋不，讓小朋友覺得很有趣也很有安全，一時間倒也不鬧著要媽媽抱了。

只是一會兒看看媽媽，一會兒看看爸爸，還手摳爸爸制服上的紐扣。

小石頭被傅城抱了冷颯也不去搶，孩子長到一歲多父親卻總不在邊，正是需要培養父子的時候。

見父子倆相和睦，冷颯才轉一一向傅督軍等人問好。

幾位長輩見狀也很是欣，他們之前還討論過如果小石頭排斥爸爸要怎麼辦呢？

現在看來果然不愧是父子，還是有些父子天的。

「父親，母親，岳父，岳母。」傅城抱著小石頭也還是恭敬地向長輩問了好。

其他人也紛紛上前來見禮，卓琳看了一眼街對面躲著的記著，招呼道，「都進去說話吧，站在街邊上也不是個事兒。」

冷颯也笑道，「母親說得對，咱們進去吧。」

一手挽著卓琳的胳膊一手挽著冷二夫人的胳膊，一行人愉快地轉進門去了。

被落在最後的傅城低頭看看懷中的小石頭，小石頭著眾人的背影也有些茫然地抬頭看爸爸。

父子倆對視了好一會兒，傅城抬手輕輕了兒子的小臉蛋，「再一聲爸爸。」

小石頭著他並不說話，傅城輕嘆了口氣低頭在他額頭上輕輕蹭了蹭，道，「雲起，我是爸爸，爸爸回來了。」抱著兒子往公館里走去。

小石頭坐在爸爸懷裏，依然不停地打量他，好一會兒才眨了眨眼睛道，「爸爸……」

傅大腳步微微一頓，眼底綻出了一溫的笑意，「乖。」

「爸爸…媽媽……」

第二天，京城的晨報刊登出了一張照片——

容貌俊無儔制服筆，英姿發的傅大輕地抱著一個才一歲左右的小寶寶，傅大正低下頭輕輕用自己的額頭去小寶寶的額頭。

這一大一小互相對視，襯得後的傅公館都格外靜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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