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傾羽看著傅思瀅，出幾分尷尬又苦的笑容：「抱歉。」

「別這樣說啊，」傅思瀅很無奈，「你的緒不要這麼低落嘛，我以為讓你見到曹夫人，不管是不是你的生母，對於你來說都是一件值得高興期待的事。你這樣苦著一張臉，實在是讓我也到很難。」

對此，白傾羽輕輕呼出一口氣：「對不起。我只是……我、我的確是期待高興的，這不是已經期待高興過了嗎？」

說到這兒，他苦笑一聲：「要面對殘忍的陳年往事了，自然打不起神。」

傅思瀅表示理解地嘆口氣，上前一步，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別忘了我對你說過的，不管你母親當年是有什麼樣的罪過，就憑帶著你弟弟一步一路、千里迢迢地尋你，你也該能到痛苦的心。」

白傾羽低頭，看著拍在他臂膀上的手，緩緩點頭。

見之，傅思瀅又拍兩下，自覺這樣能給他力量：「我是一個外人，沒資格說什麼你就該原諒什麼的，何況比起曹夫人，我自然與你的關係更親近一些。我主要是為你考慮，認為你應該讓自己忘掉難過、擺執念，從過去的傷心中走出來，不要沉湎於痛苦。」

說到這裡，出大大的笑容：「我相信，曹夫人一定會對你深愧疚，會百倍、千倍、萬倍地彌補你、對你好！你要迎接新的快樂和好，擁抱幸福和滿，遲來的親！」

隨著的笑笑語，仿若好的福畫面已經展現在眼前。白傾羽不自隨著的描述出一笑意來，忍了再忍，沒忍住，抬手將的手握住。

傅思瀅一驚，剛想要將手回，就聽白傾羽真切地說：「謝謝你，傅思瀅，我會的。做一個心寬廣的人，自然比做一個只懂得鑽牛角尖的人要釋懷、快樂。」

聽他如此說，只當他是一時慨激才沒注意舉止，傅思瀅也便任由他握著，重重點頭：「對！」

不遠，已經坐上馬車正在拭臉上淚痕的曹夫人，忽而聽到趴在車窗口的兒子興地低聲喚道：「哎呀，握手了！我哥把傅姐姐的手給握住了！」

曹夫人一愣，趕忙看去，但等的目看去時，白傾羽已經鬆開了傅思瀅的手，正在上馬，傅思瀅則遠離兩步站在旁邊。

只當是兒子瞎喚，斥道：「別說，傅大小姐是許了婚事的，許的還是慕王，你這樣胡說八道會給他們帶去災禍的。」

曹二倍冤枉，很不服氣：「我沒瞎說，親眼看見的。」

「大晚上黑兮兮的，你能看見什麼？別捕風捉影。」

「他們要是牽手，我自然不敢講，可是差不多就在眼前握著呢，我還能看錯？」曹二很憋屈，「娘，他們倆那麼正大明的都不怕，還用得著你幫忙打掩護？再說了，只要我哥喜歡，就算是惹到慕王又如何！」

見小兒子口氣這麼大，曹夫人收回若有所思向窗外的目，好笑不已：「要不是看見過你在慕王面前乖巧得像只兔子的模樣，娘還真會相信了你這天不怕地不怕的話。」

「呃，」回想起當初在開封城與慕王見面時的場景，曹二咽口唾沫，底氣稍微不足地說：「嘁，畢竟是為了我大哥嘛……」

「你改口也真夠快的，大哥得如此順口。唉，娘不知能不能也很快就等到你大哥改口，」說到這兒，曹夫人再次溢淚，「他每說一句『曹夫人』，就在娘的心上扎一刀啊。」

「娘……」曹二無奈趕寬，「大哥一看就是很溫和善良的人，肯定會很快就原諒你的。」

餘注意到車外傅思瀅已經在揮手和白傾羽告別，曹夫人趕忙揮揮手示意止住言談，再次匆匆拭掉臉頰上的淚水后，手探出車去，同看過來的傅思瀅告別。

送走曹夫人和白傾羽，傅思瀅的心底也算是落下了一大塊石頭。

清楚，白傾羽心中的執念或早或晚都會解開。除去什麼曹夫人的苦衷，除去什麼多年的思念，而是因為他就是一個那般善良大度的人。

「白家的教養是真的好啊，」忍不住慨道，「曹夫人真是得好好謝謝白家人。」

重回府中宴席，等到眾人歡樂盡興后，也到了宴盡客散的時候。傅思瀅與容辰隨著父親母親將一眾賓客相送，臨到最後送關係最好的家人時，傅思瀅眼尖，有注意到淺蘇面上神有些許的失落。

不太明白。

可是剛才哪裡招待不周？

眼看淺蘇要隨家人登車離去，傅思瀅拉住淺蘇的袖挽留一步，將人拉遠幾步，避開旁人悄聲問：「怎麼瞧你有些許的不開心？剛才出什麼岔子了？」

淺蘇一怔，遲緩兩息，才意識到自己都不甚注意的緒被傅思瀅察覺，趕忙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我哪裡有不開心，只是玩累了罷了。你別多想，我怎麼會不開心呢？」

連聲否認讓傅思瀅歪歪頭，只能認為是自己想多了。

「別送了，夜裡天寒，你們快回去吧。」

「慢走，小心路。」

「放心吧！」

將所有賓客都送走之後，傅思瀅跟在父親母親後剛要府門，忽然，被孫丹拉住擺止住步子。

回頭：「嗯？」

孫丹默不作聲，只向後某個方向比出一個示意。傅思瀅瞇眼看去，就見一個男子從暗顯出形，遠遠地沖拱手作揖。男子旁，是嚴加看守的兵衛很盡職地監視著。

頓時，認出來人的傅思瀅面詫異。

「思瀅，」已經府走了一段路的李氏，回頭喚道，「還站那裡做什麼，快回來了，你三嬸嬸還等著呢。」

傅宰相也道：「你子骨弱，別惹到風。」

聞言，傅思瀅回道：「哈哈，爹，您應該風別惹到我，要不然我可風吃不了兜著走！你和我娘先進屋吧，我耳墜子掉了，馬上找一下。」

「快點啊，找不見就讓下人找。」

「嗯！」

眼看父親和母親雙雙繼續前行回屋，傅思瀅轉噌噌噌步下臺階。容辰剛想問是什麼樣的耳墜子，他一起幫著找，轉頭就見長姐耳朵上掛著全乎的耳墜子，走向一個男人。

容辰：嗯？！

傅思瀅站定，驚疑不已：「郎俊松，你怎麼這會兒來呀，還的。」

旁邊兵衛見的確是傅大小姐認識的人，立刻退開一段距離，不予打擾。

站在半明半暗的郎俊松，雙手握在前，有拎著一個木盒子，對於傅思瀅的疑問，尷尬出一笑：「在下並沒有收到相府的請帖，但思前想後，覺得應該前來祝賀，所以就不請自來了。既是不請自來，哪裡好意思登門為客。」

「胡說八道，」當即，傅思瀅說破他的解釋，「你與白傾羽好的那群友人，但凡想赴宴的，不管有沒有請帖，只要來我都歡迎呢。你不可能之前沒聽他們說要來的。郎俊松，你呀……

有意識到什麼，但顧念這是在外面，還是含蓄地道：「就是太拘禮了！」

郎俊松慚愧地頷首：「在下實在是愧難當。」

說罷，將手上的禮盒送上：「這是湖州的一些特產，小小薄禮，不敬意，您拿回去給相爺和家裡人嘗嘗。」

傅思瀅收下禮盒，給晴音拿著。

郎俊松送了禮，又說了兩句賀詞，就提出告辭，傅思瀅趕忙把人留一步：「郎俊松，我是今天見到何長易以後，再問了我父親，才知道你們此番查案歸來的結果。你呀，別是不敢見我、不敢見我父親，你可知道，我父親才是不敢見你呢。」

郎俊松驚訝地抬起頭，正視傅思瀅：「相爺？」

「嗯，我父親覺埋沒了你這麼個人才，他無法說服皇上重用你，是他作為一個擁有舉賢薦能職責的朝中重臣失職、無能！」

「不！相爺言重了！相爺已經為在下推舉引薦了，是在下失職無能才對，無法得到聖上的青睞。」郎俊松急忙表態，真心實意。

「唉，」傅思瀅嘆氣，「我說這話不是在誆騙你，我父親是真的這樣想的。所以你的事，他才或是忘記或是沒太敢，就沒告訴我，怕我又為你打抱不平。」

「大小姐……」

「可是郎俊松，我已經想明白了，在今天白天之後，我就想明白了。」

對上郎俊松不解的目，傅思瀅神嚴肅：「每個人都應該有每個人自己的路、自己的選擇，我不能因為自己的喜惡就去干涉別人的命運。你有真才實學，現在只是時運未到，只要腳踏實地，總有一天能一鳴驚人。而我為你打抱不平，推你去面對不合時宜的考驗，就是在磨滅你的信心和期待。這反而是害了你。」

想到此，又忍不住酸一句：「何長易能得皇上青睞、平步青雲，又何嘗不是因為他趕上了他的時運？」

未想到傅思瀅會提出「時運」一說，郎俊松一時陷思索。片刻后，嘆氣道：「或許真是時運弄人吧。我本是打算再苦心研修兩年後仕的，可一時心來去應募了慕王府門客，未料落選，卻因那有幸結識大小姐您，您看重，踏途。奈何路途不順，實乃我命啊。」

「哎呀……」對此，傅思瀅無奈自嘲，「看來還真的是我干擾了你。」

「不，您千萬別這樣說！這大半年來的經歷，比起我在家苦心研修要深刻得多，千金難換，讓我對當、從政、為民，有了更清晰地認識。是我自己心浮氣躁了，見旁人如何如何，自己便也想如何如何，忘了初心吶。」

比起郎俊松去湖州前的狀態，此時他的淡定豁達，真令傅思瀅敬佩。

「能說出這些話，看來你著實思考了很多。」

「哈哈，在下也覺得大小姐您著實思考了很多。」

「嘿嘿，」傅思瀅轉頭看向走到旁的容辰，「這都是我弟弟教誨給我的道理，他告訴我『不要多管閑事』。」

立馬，容辰炸：「我多會兒這麼說了？！我只是請求長姐你不要按你的意思為我好嘛，怎麼就不要你多管閑事了？」

歪曲理解小能手的傅思瀅斜眼覷他，呵呵兩聲，任他著急。

白天在茶館聽說了昌平臺各種事的郎俊松，自然也知道容辰被皇上看重即將出仕的事。而傅思瀅當著皇上和太后的面兒指責慕王為師不力的趣談，更是讓大街小巷議論紛紛。

除了傅思瀅和漠蒼嵐外，恐怕也就是郎俊松和白傾羽能清楚傅思瀅那樣表態的真實原因了。

此時見容辰急得快要上火，郎俊松慨地笑，對傅思瀅說：「大小姐，如果我是您，我也會對弟弟這樣好的。」

聽出他話中何意，傅思瀅微微搖頭：「時運吶，時運。見機行事這四個字，真不好做。」

說罷，頓了一息，驀然問道：「你後悔嗎？」

郎俊松一怔，明白過來問的是什麼后，神變得複雜。半晌，搖頭，語氣堅定地回道：「不後悔！為，就是要有自己的立場。沒有立場，就不是員，而只是……一條狗。哪怕是給皇上當狗，那也是狗！」

傅思瀅眉頭一，腦中將這句話過了過，緩緩地，給郎俊松豎起一個大拇指。一切盡在不言中。

似乎是隨著這句「不後悔」，一切鬱悶抑都宣之於口。郎俊松抬起頭，長長呼出一口氣。

「時運，我會等！我有真才實幹，就不信等不到、抓不住！」

又說了幾句話后，姐弟二人目送郎俊松消失於寒冬夜中。

傅思瀅轉正要速步跑回府，見沒有容辰的靜，一扭頭，發現容辰還在著郎俊松離去的方向。

疑：「人影都不見了，你還看什麼呢？」

容辰沒有回頭，又看了一會兒，才轉跟上，悟一般地說：「氣勢，好大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