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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彌下決心接向薇的offer,因為兩件事。
一件是整一年的業績考核都在前三,但主管找聊年終獎,給的標準竟沒比去年高得太多。須知去年才職半年,且因為宋滿手的事,請了很長時間的假。
第二件,是差一點見談宴西。
那是他們部門小組的團建,一行五六個人,是組長從客戶那里拿來的回饋資源,某個溫泉酒店的套票。
他們抵達辦住的時候,大堂沙發那里有個人在打電話,周彌一眼認出來那是莫妮卡,心臟都停跳兩拍。
好在那天戴了帽子和口罩,莫妮卡即便見著也不一定能認得出來。
幾乎全程鴕鳥狀,若無其事地去了最里面一排,借同事的軀替自己遮擋。
不知道莫妮卡是不是一個人來的,如果談宴西也來了,這時候人在哪里,會冷不丁從哪個地方冒出來?
不敢細想。
能不拖泥帶水地跟他分手是一回事,在這種況下,若無其事與他偶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們辦完住,拿上自己的東西去坐電梯。
就在周彌拐彎進走廊的一瞬間,分明聽見,大堂里的莫妮卡了一聲“談總”。
當然沒敢回頭,走得比誰都快。
進了電梯,才轉頭去看一眼,還好,莫妮卡和他都沒過來。
周彌這一趟玩得提心吊膽,吃晚飯時全程警戒,后續去泡溫泉才稍微放松些,因為以的了解,談宴西絕不可能來泡這種多人混浴的大湯池。
隔天的自助早餐,編了個理由逃掉了――一般況下,談宴西起床時間很固定,他行程忙得很,有時候中餐和晚餐會耽誤甚至取消,但早餐必不缺席。
上午退房,坐上回程士的瞬間,周彌終于松一口氣。
一直以為北城很大,階級都不相同的兩個人,沒了刻意的維系,怎會有機會偶遇。
可現在才知道北城很小,收留不了一顆痛的心臟。
這樣的差一點偶遇,來一次就足夠要的命,后頭但凡在北城生活,都得時時刻刻擔這份風險。
假以時日,鐵定能做到表里如一的波瀾不驚,但一定不是現在。
向薇那邊的HR打電話來聊過了,給出的薪酬之高,遠超周彌的預期。
更何況還有一些-福利,譬如跟隨向薇去意大利或者法國出差,最低配置也是商務艙和五星級,均由公司報銷。雜志和諸多品牌都有商務合作,服隨便借,想自己買也能拿最低折扣,至于護品和彩妝,僅收PR禮包,就能用到下輩子去。
這確然是個鮮亮麗的世界,但不由旁人給予,只要有一分能力出一分力,就是應得的。
當下,周彌唯一的顧慮就是宋滿。還剩半年高考,最關鍵的時期。
不過兩姐妹倒沒那種默默犧牲的苦戲,周彌把自己的想法告知宋滿,如果宋滿需要,就回絕掉向薇。
而宋滿的第一反應是:“工資多?你再說一遍,我可能剛剛是幻聽了。”
周彌笑了,再度告訴。
宋滿:“那當然去啊!不去是大傻子!”
當時周彌大三要去換,宋滿讀初三。周彌也猶豫,是宋滿堅持,自己一整年住校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我不要姐姐為了我放棄自己的夢想。姐妹是要相互支持的,不是互相拖后的。
宋滿的爺爺去世得很早,而宋滿和周彌的舅舅――周寄這輩子第二討厭的男人,自然不會為姐妹兩人投靠的選擇。
周彌百般愧疚地撇下了宋滿,因為窮,寒假也沒買機票回家,除夕時姐妹兩人打視頻電話,周彌在跟人合租的寒酸的老舊公寓里哭得要咽氣。
宋滿還反過來安,你不是嫌我生慣養的一點家務都不會嗎,現在我什麼都會做啦。
現在,又是這樣的事重演,周彌分外猶豫,“我真的不忍心再讓你一個人。”
宋滿猛搖的肩膀:“你清醒一點!我念書的錢,做手的錢,還有未來上大學的錢,都是你供我的。我才沒有這麼自私和矯,就為了半年不到的所謂辛苦,就讓你放棄掉待遇這麼好的工作。”
見還是擔憂,宋滿再三保證:“我每天晚上都給你打視頻報備好不好?你也可以小白監督我。我珍惜自己的前途,也珍惜你對我的付出,我不會不好好學習搞的。”
周彌敲腦袋,“想到哪兒去了,這點我當然放心你。”
“家務我自己能做,有洗機,又不需要我自己手。吃飯就吃食堂,不行我還可以蹭小白的便當。告訴你,白朗熙媽媽知道我,而且知道我會蹭吃的之后,還有意會把他的便當分量做得更大一些。”
周彌笑了,“聽來聽去,我們家傻姑娘還非得許給白家還債不可了。”
宋滿一個平常一堆廢話的小麻雀,這時候倒嫌棄嗦了,“就這麼定了,我不會再勸你了。如果你非要留下來,我也不會承認你是為我留的。”
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下來。
依照正常況,大家一般都會選在年后拿到了年終獎再辭職,三月和四月是辭職的高峰期,所謂的“金三銀四”。
但向薇等不及,新年前后的行程安排得最滿,給周彌三周時間已屬格外開恩了,如果可以的話,恨不能周彌當天辭職,當天就去東城報道。
周彌沒有因小失大。
后頭的兩周時間,周彌忙得腳不沾地。
工作接,辭職手續,跟公司幾個同事吃散伙飯……程一念和崔佳航知道了,也約了一頓飯給踐行。
然后,周彌還得找房子。
向薇原是準備助理幫找房子。但公司并無租房補,而助理選定的地段,遠超自己現階段的經濟能力――周彌需要同時供著北城和東城兩套房,直到宋滿高考結束。
也是巧,――周鹿秋現今住的地方離周彌上班的地方不遠。
周鹿秋自己做妝博主,拍視頻和品收納都要很大的空間,自己租了一個大兩室,供得有幾分吃力,想找個室友,自己晝夜顛倒的作息很勸退普通上班族,一直沒尋到合適的。
聽說了周彌要找房子,周鹿秋第一個找過來。
房子裝修、地段、附近地鐵線和房租,基本都符合周彌的預期,就很快跟定下來了。
后續的事,就是定機票,打包行李。
空,周彌還去見了顧斐斐一面。
顧斐斐還在恢復期,固定帶每天得戴三小時以上。
也是閑不住,已經撐著腰,坐在畫板前面做速寫練習恢復手了。
梁行給打開了一條路,后頭按部就班走下去,多能個小畫家,只要不胡吃海喝隨意揮霍,經濟上用不著發愁。
這麼骨折一回,顧斐斐也算是層皮,瘦了整整一圈。
當時為了梁行燙的一頭棕波浪大卷,剪掉了。目前及耳長的公主切,做了一縷灰白挑染,耳骨上一排的耳釘也都戴回去。
變回了那個周彌悉的顧斐斐。
顧斐斐得知周彌要離開北城,后知后覺地:“……怎麼還我一語讖了。”
當日說,我要是知道你上這麼個男人,我綁也把你綁離北城。
如今,用不著綁,周彌自發地走了。
周彌沒法違心說,自己離開北城,這里頭沒有談宴西的因素。
和他廝混一年,好像這繁華又荒涼的地方,都能勾起的回憶。
往后推五年、十年……也一定會承認,這是此生目前為止最好的一段日子。
最后,顧斐斐說:“那就祝你,工作順利,早日發大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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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票訂好,出發的前一天,周彌收拾自己明日隨攜帶的行李箱。
其余不好帶的,已用紙箱打包,快遞寄送到了周鹿秋那里。
周彌特意選的宋滿上學不在家的時間,要讓宋滿在跟前看著,不免會覺得有幾分傷。
要帶的東西也算不上多,一換洗服、洗漱用品、筆記本電腦……等等。
冬日寂靜的午后,窗戶閉,屋暖和而干燥。
但外頭天卻是灰白,一眼即見的冷。
天氣預報說今晚又有寒流,明天極有可能下雪。有些擔心,雪下得大了,有可能導致航班延誤。
正一邊往行李箱里疊放東西,一邊胡思想,忽聽見手機響了。
周彌趕起拿擱在床上的手機,接起來。
對面說:“我是閃送的,有您一個同城快遞,您在家嗎?我現在給您送過來。”
周彌:“在家,麻煩您送過來吧。
掛了電話,倍疑。
沒一會兒,有人來敲門。打開門,快遞員遞來一只文件袋,簽收。
周彌看地址欄,收件人確實是自己。
至于寄件地址,好似是某個寫字樓,寄件人是……Monica?
周彌一下愣住。
簽了字,關上門,拿著文件袋回到臥室,坐在床沿上,撕開文件袋的封條。
里頭是一份文件,還有一把黃銅的鑰匙。
覺得這鑰匙眼,但一時想不起哪里見過。
不管,先去看文件。
文件全是法語,抬頭是二號字加的“CONTRATDEBAIL(租賃合同)”。
再往下看,是房屋租賃合同,adresse(地址)那一欄,先是公寓名、房號、街道名,跟其后的是“75016,Paris”。
周彌下意識去用手機搜索。
果真,“75016”是黎第十六區的郵編。
這地址,這“503”的房號,指向的便是那一南洋風格的小公寓。
和談宴西黎之行落腳的地方。
周彌心口一。
指尖微,匆匆往后翻,一目十行地獲取關鍵信息。
三十年。
房租已一次繳清。
最后一頁的落款,承租人后面,筆走龍蛇的簽名:談宴西。
日期為兩天前。
周彌坐在寂靜的房間里。
把那枚黃銅鑰匙攥手掌,像是所有的聲息,所有的力氣,所有的冷靜,一瞬間都遽然離遠去。
唯獨一陣痛清晰可。
心中轟然,幾如壘高的建筑一瞬坍塌。
片瓦不存。
――我是為你造了一座籠子,可是我也把鑰匙給你。
你可以隨時離開。
但你能不能為了我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