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靄還記得杜君。

確切的說是記得他這張婦人姑娘追捧的臉。

一看到杜君,皇長子便拍了拍嬤嬤的手，示意嬤嬤把他抱過去一些，嬤嬤日日伺候,知道他的意思，把人抱到了杜君面前。

他小手抬了抬，很有皇長子的威嚴，聲清脆的說道：“免禮。”

說完，他朝杜君手雙手：“抱！”

聞衍臉一變。

他看著皇長子目不轉睛的看著杜君,心里有些吃味，似玩笑一般的說道：“朕還從未見過他對誰這樣喜歡過的，就連上回見過的小顧大人，都不見他主要人抱的,卿可是頭一回。”

天子的語氣從杜大人變了卿，卻杜君心里一沉，忙退后一步,拱拱手：“下惶恐。”

皇長子看著人，小眉心漸漸蹙了起來，顯得有幾分不悅，他年紀尚小，但自有一皇子的氣度，人不敢小看了的。

明靄還有幾分委屈。

平日他在宮中行走,滿宮的人見了他都笑瞇瞇的，長者們跟是對他摟摟抱抱,熱得他有些吃不消,只能任由們親親他的小臉,讓們抱抱,卻還是頭一回他主讓抱被拒絕的。他大眼里著迷茫,仿佛在問杜君為何不抱抱他。

聞衍看在眼里，心里又有些不高興了，他瞇著眼在杜君上打量過，朝皇長子了手：“父皇抱。”

皇長子看了看父皇，又看了看垂著眼的杜君，氣呼呼的拍了拍嬤嬤的手，讓嬤嬤把他放下來，雙剛到地上，他就氣鼓鼓的跑進室去了。他人小臉皮薄，每每面有損的時候就這樣背對著人，要人去哄他。

跟著的宮人們看了看，聞衍沒好氣的揮揮手：“還不快些跟著。”

“是。”宮人們連忙跟上。

皇長子不高興，聞衍也歇了心思，朝杜君道：“你先回去吧。”

話落，他又一嘆：“算了算了，你留下吧，等會你若是不見了，他定是要發脾氣的。”

杜君有些遲疑，卻還是回道：“是。”

杜君從好友鐘三公子鐘云輝是聽過皇長子的，按好友的話說，皇長子定是極為聰明的，杜君退至一邊，這才把方才遇上皇長子的事仔細想過，的確，皇長子小小年紀就了鋒芒出來，但他沒說的是，這位皇長子卻還是看臉的。

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被一個不到他彎高的小孩給護了。

杜君自小就知道自己長得好，他不是京城中這些世家貴人出，不短吃喝，還有許多的時間去悲傷春秋，杜君出在普通農戶家中，家中有好幾房人，從他在讀書上展天分后，家中才決定供他。

他這等農家子，多是送到學堂認幾個字便罷了，等以后出來還能在外邊找個賬房差事，杜家也是這樣想的，但杜君不甘心，為此他更是不敢稍作歇息，怕一旦停了下來就再沒有改換門庭的機會。

但科舉艱難，便是舉杜家之力也很是吃力，杜君在讀書之外，抄書、寫信這些能給家中添銀的事都做過，他的親事也是在最困難的時候定下的，未婚妻一眼看中了他這張臉，還特意搬到村中居住，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出了援手。

岳家雖是商賈出，但杜君調查過，知道岳家行事磊落，便也心甘愿應下了這門親事。

岳家在最困難的時候給予了他錢財供應，讓他能毫無顧忌的把心思放在學業上，杜君自不愿做那等小人，在發達后便把從前的親事給棄了，因此無論是誰同他說要他放棄親事，改為迎娶貴，杜君都是不愿的。

這張臉給杜君帶來了許多困擾，但又給他帶來了許多的幫助，前有未婚妻，如今還有皇長子。

明靄被跟進去的嬤嬤們哄了一會就哄好了，也忘記了先前不高興的事，小孩的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他從室跑了出來，還是跑到了杜君面前，仰著臉看他。

杜君面對矮矮小小的皇長子，自然是不能站著的，他微微遲疑，然后蹲下，正好與皇長子平視，杜君正要開口，懷里就沖進來個人。

小孩香香的，似渾帶著味一般，杜君在家里也是抱過侄兒侄的，但皇長子份尊貴，讓他不敢輕舉妄。

皇長子小手在杜君的領上，小臉在他上，十分高興。

“殿下？”

明靄仰著小臉看他，在杜君上指了指：“香香。”

又指了指自己：“殿下也香香。”

他上的香氣是宮中獨有的味道，有下人們心照顧著，又多是在后宮中，上自然沾著香氣，但杜君獨一人在京城為，只在城中的小巷里租了個院子，平日請了個老婆子幫著燒飯，灑掃一二，他的上不曾熏香，哪里會有香氣。

杜君也從來沒在自己上聞到過什麼香氣，他想了想，輕聲回道：“下上的香氣許是洗的胰子留下的。”

京中的胰子有許多種類，杜君買的是最便宜的一種，并沒有香氣，但杜君實在想不出來，只能推到這上邊去。

皇長子有些疑，跟著他念：“胰子？”

杜君點點頭：“是，胰子，用來洗的胰子。”

他歪了歪頭，朝杜君出自己白白胖胖的小手：“殿下沒有。”

杜君忍不住輕笑一聲，同他解釋：“殿下當然沒有，宮中洗的胰子都在換洗呢。”

皇長子也學他點點頭，但并沒有放棄，他拍了拍自己的小口，仰著小臉：“母妃給。”

母妃疼他，會給他的。

聞衍在一旁看著他們說話，這回沒有出聲阻攔，只在他們說了一會后，招招手讓皇長子到前來，又讓杜君起，命人給他看了座。

杜君方才與皇長子的對話他都聽到了，也仔細觀察過杜君的反應，他在與皇長子談時，言語親切，不卑不，格外的有耐心，倒是比他想象中適合教導皇長子讀書。

他換了稱呼，問明靄：“喜歡杜先生嗎？”

皇長子大聲道：“喜歡。”

“去見過先生。”天子這句話，就表示正式認可了杜君。

皇長子學過一些簡單的見禮，聽話的朝杜君福了個禮，他人小，行禮還不規整，只襯得格外憨態可掬，呼呼的說道：“見過先生。”

杜君雙手扶起他：“殿下不必多禮。”

皇長子就著起，抬頭跟他說道：“我要考考先生。”

杜君一愣。

連天子對皇長子突然間說這話都有些詫異，兒子小小年紀好面，他不由得婉轉建議：“你還未曾開蒙讀書，不如等你以后讀書了再來考校先生好不好？”

他了：“殿下會，子期夸。”

他的“好友”子期跟他見過一面，他們牽著手在宮中各都玩過，許多地方子期進不去，都是他帶著子期進去的，子期說過，他這個殿下很是聰穎，子期跟他講了許多話，子期已經五歲了，在府上時，順王府有請先生教過他，因此子期是有經驗的。

子期跟他說過，等見先生的時候要考考他們，免得這些先生們沒有真才實學，是騙吃騙喝的騙子。

殿下聰明，他要先考考人。

聞衍有些不以為意：“子期還小，他的話”

他本是想說子期的話不用放在心上的，但對上兒子的目，聞衍頓時升起了想聽一聽他要如何去考校他親點的新科狀元，他往后一靠，上添了兩分閑逸。

“行，你考吧。”

天子難得玩笑了句：“杜先生，你可要全力以赴了。”

杜君心知陛下的意思是讓他陪著皇長子玩一玩，便也認真的應下皇長子的考核：“是，下必定全力以赴。”

明靄等他們說完，目落在杜君上，仿佛提醒一樣：“殿下要考你了。”

杜君輕輕點頭。

明靄氣勢十足，下意識就要張，但頓時又蹙了眉心。

子期說要考先生，但考什麼呢？

天子和杜先生都等著，好面的皇長子急得小臉都紅了，連在后邊伺候的楊培都不忍心，想悄悄給皇長子通個風，把這關給過了，好讓他能下得來臺，卻聽他憋了一句出來：“三遷你知道嗎？”

楊培一愣，三遷是誰？

杜君嚴肅的沉思起來，皇長子見狀，朝他說道：“母妃知道。”

他把方才在鐘粹宮時，鐘萃同他講的故事搬了出來，只是小孩記差，苦思好一會才得出三遷兩個字來。

“殿下說的可是孟母三遷？”

皇長子哪里還記得，但很肯定的點點頭：“對。”

杜君重新給他講了一遍這個故事。

“孟軻之母，號孟母，孟子不更事時，在墓間嬉游，伴哭嚎行拜，孟母見了，便請人駕車帶著人去了集市旁居住了，誰知集市邊常有商賈炫賣，他便跟著吆喝學，染上了商賈之氣，漫天胡言，夸大海口，如此哪里能讀好書？

于是孟母便帶著孟子又搬到了書院附近，孟子書院附近學氣的影響，便逐漸讀書認字，改掉了之前的壞習慣。

這個故事也是想警示后人，周圍是什麼風氣，便能跟著學到什麼，搬到書院附近，文氣熏陶，便能跟著學了。”

杜君從故事講，還講到了他自己的見解，這是鐘萃給皇長子講故事時沒有提到的。

皇長子歪了歪腦袋，仿佛是在若有所思。

時辰不早了，杜君便告退了。

他告退后，皇長子也跟著回了后宮，路過花園時，他先去花園里玩了會才帶著人回了鐘粹宮。

鐘萃已經等了許久了，見他又臟著一回來，忍不住在他額頭上點了點：“你啊，都快開蒙了，還這般貪玩呢。”

明靄突然抬頭：“母妃，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