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廣文道,“我正好要同你豎起。”
許微微笑了笑。
胡廣文認真道,“同哈爾米亞一道的一共有西戎七個部落,再加上他自己的部落,一共是八個部落。這八個部落里,相互都有矛盾與不和,其中與哈爾米亞最不和的是普益部落,普益部落是哈爾米亞母親的部落,照說普益部落的首領還是哈爾米亞的舅舅,但是他們關系貌合神離,很不好,部落之間利益驅使走在一,但因為越了解,越戒備,疑心越多,若是遇到,可以從普益部落下手……”
許驕點頭。
馬車外,風沙漸起,馬車,胡廣文一路都在同許說著西戎之事,許一直專注聽著,半分不容出錯。
……
去倉恒的要三兩日,趙恩科已經率部急行軍往倉恒去,比許和胡廣文早一日抵達。
許和胡廣文抵達的時候,倉恒已設好了營帳。
大漠天涼,尤其是夜里,許披了好幾件厚厚的大氅還是會覺得夜間冷。軍中環境比不得別,炭火都很稀缺,許換上了男裝,在軍中做一個不起眼的小卒。
夜里,葡萄來了帳中,“大人,熱水來了。”
“放下吧。”許還在整理這兩日在路上,胡廣文同說起的西戎部的復雜關系,總有用得上的時候,不能帶任何紙質的東西,只能記住,爛于心,才能隨時用得上。
而且,越理清這些紛繁復雜的關系,越覺讓西戎部瓦解是有可能的,這些部落,有些人原本就是來濫竽充數的,也就是做做樣子,裝裝隊伍士氣,真要打,疼的是自己手中的軍隊……
許腦海里都在勾勒出這幅關系網,全然沒有留意葡萄一直在看。
稍許,許抬頭,“怎麼了?”
葡萄深吸一口氣,在案幾對面落座,“大人,你真要去見哈爾米亞?”
許頷首,“去啊,要不然這里這麼多人,西關這麼多人,都會黃沙下的白骨,西戎不會留活口……”
葡萄嘆道,“大人,早前在朝郡的時候,只是覺得大人連老鼠都怕,眼下,還要去見哈爾米亞……”
許‘認真’想了想,“那確實,老鼠比哈爾米亞可怕啊……”
葡萄:“……”
許知曉他心中擔心,又手了他的頭,輕聲道,“去睡,我也睡了。”
“哦。”葡萄又手撓了撓自己的頭。
剛想撐手起,又頓了頓,認真道,“大人,別怕,我會護著大人的。”
許笑道,“出去吧。”
葡萄點了點頭,手起簾櫳出了帳中,等葡萄離開帳中,許也確實沒心再看了,目落在案幾上的黃歷上。
黃歷已經被標記了倒計時,眼下是正月初四,還有四十一日……
已經夜了,又過了一日。
許手,翻過一頁,停留在正月初五那一頁上,被用筆寫了大大的“四十”兩個字……
許又看了看,修長的羽睫輕輕眨了眨,而后才手攬在燈盞后,口中對著燈盞輕輕吹了吹,熄了燈睡。
……
晨間醒來,軍中已經有練聲。
大戰將至,軍中的訓練并未停止,許起簾櫳出了大帳。
眼下趙恩科和胡廣文應當都在主帳當中,許披著厚厚的大氅往主帳去,葫蘆跟在后。
等到了大帳外,正好見葡萄推著胡廣文的椅,胡廣文腳不便,在西關城中椅還可以自由行走,但在西關外這樣的地方只能旁人幫忙,葡萄主幫忙。
正好,趙恩科邊的侍衛剛出大帳,就見到胡廣文和許兩人,說正好趙將軍請他們兩人去大帳中一趟,他們就來了大帳外。
侍衛道,“克木有消息傳回來了。”
照說康饒這應當沒有意外,但許和胡廣文還是屏住呼吸,有些張。趙恩科卻是要輕松得多,“康饒率部在克木地區功伏擊了西戎先遣軍隊,因為措手不及,又占據地形優勢,對方沒有來得及應對,所以近乎沒有多傷亡,殲敵三千余人!”
胡廣文和許都明顯舒了口氣。
最難的就是第一步,第一步功了,也穩住了。
趙恩科道,“西戎大軍前進已經緩行,這一仗比想象中順利。”
也因為順利,所以西戎軍隊接連兩日都沒有靜。到第三日上,仍沒有靜。胡廣文和趙恩科越發相信許說的,哈爾米亞生多疑,而且多疑到了一定程度。
但越是如此,越說明對方謹慎。所以側翼遲遲未,郭睿帶人在繁伊已經埋伏了一日有余。西戎在等的同時,郭睿也在等。
整個軍中都不敢大意,也不斷有探子派出去。
時間一天天過去,許帳中的日歷也在一頁接著一頁翻過去。
從三十九,到三十八,到三十七,到三十六這日,軍中忽然有消息傳來,郭睿率領的隊伍同西戎側翼在繁伊開戰了。
整個軍中都在等著這場戰役的結果。
這無疑是整個過程中最重要的一環。全殲敵軍側翼,才會給到西戎重創和懷疑,一個只有一萬五千駐軍的西關城,是不敢這麼開戰的……
繁伊一戰是殊死搏斗,只能贏,不能輸!
即使死傷無數也不能輸!
這一整日,許都心神不寧,時而在主帳中落座出神,時而軍營中來回踱步,每當有斥候回來,許都會打起神,跟到主帳中確認是不是繁伊的消息。
整整一日,所有從繁伊傳來的消息都是還在死戰……
前一場伏擊太過順利,到這一場殊死搏斗的時候,軍中人人都似心中揣了一塊沉石一般。
夜到子時,許翻來覆去睡不著,也手將日歷翻過一頁,到了數字“三十五”上……
繁伊已經激戰了一天一夜,軍中的氣氛也似抑得不過氣來。
許撐手從床榻上坐起,睡不著,就反復看著早前整理的冊子。
營帳中,沒有炭火,也沉悶得不過氣來,許起簾櫳出了大帳,見趙恩科同胡廣文在一。
許上前,兩人停下說話聲。
“說不著,出來逛逛。”許輕聲。
趙恩科遞了酒壺給,“西關天寒,喝口酒暖暖子?”
軍中炭火不足,帳外還能點了火堆烤火,許接過,輕抿了一口,確實暖和了許多,“多謝趙將軍。”
趙恩科看,“許小姐同許相長得很想。”
話音剛落,許和胡廣文都愣住,轉眸看他。
許輕聲,“趙將軍見過我哥?”
趙恩科頷首。
許古怪笑了笑,怎麼不記得什麼時候見過趙恩科的?
不應當記這麼不好才是……
趙恩科笑道,“幾年在北關的時候。”
許:“……”
北關,曹復水?許腦海中飛速轉著。
趙恩科果真道,“幾年前,相爺只一人往北關城見曹將軍,我那時在曹將軍麾下,正好見過相爺。那時聽說相爺在京中仗著天子撐腰,一手遮天,軍中見到相爺時,都說大伙兒都怕曹將軍得很,就相爺這麼瘦弱一個,在將軍面前恐怕要吃虧。后來果真劍拔弩張,我們都估著相爺怕是要被曹將軍揍了,但后來,也不知道相爺說了什麼,曹將軍恭敬將相爺送了出來,所以印象深刻……”
許那個時候分明嚇得都了,曹復水那個蓬頭獅子狗……
不知為何,在這樣的氛圍下,烤著火,喝著酒,聽到曹復水,許反倒不如早前那般心慌了。
趙恩科又道,“許小姐可知鶴城的駐軍統帥是誰?”
許:“……”
許上次經過鶴城時一心想著快些來西關,旁的也沒留意;眼下生了戰事,人人都說鶴城駐軍,是因為都知道鶴城駐軍統帥是誰,所以都沒有特意提起,但確實不知曉,眼下,忽然聽趙恩科這麼說,許心底莫名預,尷尬道,“該不是……趙將軍口中的曹復水,曹將軍吧?”
趙恩科笑道,“正是曹將軍!”
許:“……”
那就是曹復水還真聽了的話,主申請了調令,離開了北關城……
許嗆了口酒。
胡廣文叮囑,“喝慢些。”
許才不是喝快了,是無巧不書,被蓬頭獅子狗嚇倒了!
鶴城的駐軍統帥真是曹復水!
許頭疼。
但也由得如此,許心中反而更安穩了些,曹復水是蓬頭獅子狗,還因為他確實是南順的一員猛將,所以才會駐守北關。
要鶴城的駐軍統領真是曹復水,那只要拖夠時日,西關一定無虞……
許握手中的酒壺,心底仿佛鎮定了些。
也不知郭睿如何了……
想起老夫人離世過后,郭睿喝醉同說的一番話,再想到眼下,還在繁伊廝殺,生死未卜,許低眸,羽睫上浮了一層厚厚的水汽。
又想起岑士說郭睿喜歡傅喬,但他要是回不來,就再也見不到傅喬……
但國難當頭,哪有那麼多兒長?
郭睿并未愧對郭家,并未愧對天子,并未愧對過南順,也未愧對過他自己。若是他能平安回來,也不覺得他那麼尖猴腮了……
夜空星辰又是一夜,許驕是坐在火堆旁睡的。醒來的時候,上多蓋了一件葫蘆的大氅。
“有消息了嗎?”許迷迷糊糊問道。
葫蘆搖頭。
許又問起趙恩科和胡廣文,葫蘆說他二人在主帳商討后續的作戰規劃。
是啊,無論繁伊那邊的結果如何,每個人都還有每個人要做的事,而要做的事,是在之后,許起回了帳中,重新拿起筆,所有的消息都要是閉環才天無,還有時間考量。
又是一日過去,黃歷翻到到了“三十四”上,但繁伊還沒有確切消息。
等到子時過后,許忐忑翻到“三十三”的時候,葡萄掀起簾櫳,氣吁吁來了帳中,“大人,繁伊消息來了。”
許面一僵,似是呼吸都忘了,看著葡萄興道,“繁伊大捷,郭大人的四千人,加上康饒將軍支援的三千人,全殲了對方近七千側翼軍隊,整個西戎軍隊已經全線停下。”
許原本握著書冊的指尖死死攥,眸間的眼淚有些不爭氣得落下來,全殲了對方七千人,怎麼才能做得到……
早前的預估,對方是三千人,對方來了七千人……
許間哽咽,“郭睿呢?”
葡萄應道,“郭大人了傷,說是還能彈,早前的跟去的四千人,傷亡慘重,只剩了一千余人……”
整個繁伊流河,黃沙埋骨,連尸首許是都不全……
許眼前朦朧,輕聲道,“郭睿回來了嗎?”
葡萄搖頭,“來不及回了,郭大人要同康饒將軍去另一伏擊,才能讓人相信,到都是西關駐軍。”
許指尖死死掐。
……
因為繁伊一戰對方帶來的震懾,倒計時上從“三十三”到“二十九”都風平浪靜。
探子來報,說西戎部似是有分歧,分明前進了,也撤軍,據說西戎軍中有流傳鶴城守軍已至西關,在設伏西戎軍隊前進。
繁伊一,給整個西關贏得了時間。
而郭睿和康饒又襲和伏擊過西戎軍隊一次,短時間,對方本沒有想過是同一波人,而是覺得西關周圍到都是駐軍,不知何還有埋伏。所以郭睿和康饒后來都已恐嚇和造勢為主,但因為西戎疑心,到了南順軍隊,也不像在繁伊時候一樣死戰,而是撤退。
所以,從“三十三”到“二十九”,又從“二十九”到“二十六”,四十五天的倒計時已經過去一半有余!
正月下旬了……
整個西關守軍都已經盡力了……
在倒計時進到“二十一”的時候,西戎開始大軍境,聽聞是哈爾米亞斬殺了蠱軍心的將領,說南順不可能這麼多駐軍在西關,等真正大軍境的時候,郭睿和康饒等人本阻擋不了。
西戎已經近倉恒。
倉恒這一仗要打,只能打!
不能退!
一連三日,對方日夜猛攻,即便占據了倉恒的地形優勢,西關還是傷亡慘重,一堆堆的傷員需要醫治,但本顧及不了,許從早前見曹復水的刀子都要雙發,到眼下沒有人手的時候,夜以繼日得幫傷員包扎……
這世界是殘酷的,永遠都不要有戰爭!
只有足夠強盛,才不會有人進犯!
許帳中的黃歷停留在“十六”的數字上,西戎退兵了,倉恒守住了,但總共剩了不到六千人……
西關,黑風沙開始陸續消散,西關城中已經開始安排百姓撤離。
許上馬背,看了看后的倉恒,沉聲道,“我走了。”
胡廣文和趙恩科相送。
倉恒尚有六千余人,生死戍守,但是許一行,只有自己。
胡廣文眼眶微紅,“西戎是龍蛇混雜之地,多小心。”
許應道,“我知道的,我會活著回去的。”
這一趟,應當不會再回西關,而是繞道去羌亞,要麼等西關戰事結束,再回西關,要麼會經由羌亞,繞行南順……
大漠孤煙,長河落日,西關的所有守軍已經拼到沒有退路,剩下的,該了。
要拖住十六日……
“大人!”葡萄在耳邊大聲喚,馬上就要臨近西戎大營了。
風沙有些大,裹巾上都是厚厚的黃沙。
葡萄從前方折回時,整個人氣吁吁。
“怎麼了?”許問。
葡萄慌道,“郭大人被西戎人抓了,在大營中……”
許垂眸,沉聲道,“從現在起,誰都不認識郭睿!”
葡萄怔了怔,眼底猩紅,還是應好。
黃昏前后,西戎的斥候圍了上前,為首的人許見過,大漠風沙下,許輕輕扯下裹巾一角。
對方意外,“岑清大人?”
許淡聲道,“我要見哈爾米亞。”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終于恢復早更啦!
我的天竟然放假啦~但是作者君是沒有假期的~要變勤的打字機,但是寫得很開心
我們假期見吧
節日快樂~
明天開始有假期紅包,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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