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劉詩蕊
下了早朝,宋卿源往明和殿去,鴻臚寺卿邵德水在明和殿外求見。
“老師有事?”宋卿源是沒想到他會第一個來。
老師已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是因為朝中無人,才被他請回的的朝中。
邵德水在明和殿外求見,旁的朝臣都會自覺侯在邵德水之后,以示尊重,所以早朝后宋卿源第一個見的人便是邵德水。
“會盟之事,老臣已簡要列明,來請陛下過目。”邵德水上前,雙手呈上冊子。
宋卿源意外。
會盟出行之事,昨日才定下來告訴老師,今日早朝后便已經簡明列出,是昨晚很晚才休息。
老師年事已高,宋卿源接過,覺得手中有些沉甸甸的。
宋卿源一面過目,邵德水一面道,“此番會盟,臨近諸國各有所求。老臣是認為,南順在其中求穩即可。臨近諸國里,大都相互制衡,要謀求的利益更多,屆時不了博弈,但南順此次,只重申濱州八城之事為上策。濱州八城只涉及南順和東陵的利益,旁人有求于我南順,勢必在濱州八城之事上附庸……”
邵德水在鴻臚寺多年,素來穩妥。
宋卿源聽完,一面繼續看著冊子,一面頷首道,“老師的意思,朕明白了,容朕斟酌。”
邵德水拱手。
宋卿源又道,“老師若是沒有旁的事,朕想后日離京,早些去濱江八城。”
邵德水頷首,“老臣可伴駕同行。”
宋卿源點頭,“那今日老師將鴻臚寺的事待鴻臚寺卿一聲,明日休沐一日,不必早朝,后日同朕一道離京。”
“是。”邵德水應聲。
“小田子。”宋卿源又喚了聲。
“陛下。”小田子。
“讓鐘宇譚來見朕。”宋卿源吩咐一聲,又同小田子道,“還有,讓人替朕送老師一程。”
“是,陛下。”小田子朝邵德水拱手,“邵大人,請隨奴家來。”
鐘宇譚是現任軍統領,此行無論是往濱江八城也好,還是朔城會盟也好,都需要軍隨行。
昨日宋卿源已經點過鐘宇譚,讓他盡早做準備,眼下,讓他早作安排……
等鐘宇譚的間隙,又有侍來了明和殿中。
是他寢殿的侍。
宋卿源看他,“怎麼了?”
在他寢殿司職的侍一般不會來明和殿,除非是他跟前行走的大監,小田子幾人。
侍躬道,“陛下,許小姐說想念岑夫人了,想先回陋室一趟,等今日晚些再回宮。”
宋卿源指尖握筆,微微頓了頓。
前一句無妨,聽到后一句“晚些再回宮”的時候,心中莫名舒坦。
遂問,“大監呢?”
侍應道,“大監同許小姐一道出宮去了。”
“好。”有大監在,他沒什麼好擔心的。這兩日朝中事多,后日又要離京去濱城,他原本是想下午空出來同一的,但回陋室見岑夫人去了……
正好侍拱手,準備推出去。
宋卿源又出聲,“等等。”
侍連忙轉,回了前。
宋卿源吩咐道,“你去趟陋室,同許說一聲,朕今日忙完去陋室一趟。”
“是。”侍應聲出了明和殿中。
宋卿源目落在桌案上的那株仙人掌上,溫和笑了笑。
他明日就要離京了,回來差不多就是大婚了,于于理,他也應當時間去岑士,也就是自己岳母面前見個面,打聲招呼,才算尊重……
宋卿源喚了聲,“小田子。”
小田子。
宋卿源囑咐道,“所有的安排到未時為止,朕稍后有事我出。”
小田子會意。
大監安排了宮中的馬車送許驕回陋室,陋室在京郊,要穿過京中集市。
“大監,在東市時等一等,我給岑士帶些栗子糕回去,岑士喜歡~”許叮囑一聲。
“好,奴家省得了。”大監應聲。
馬車便往東市去。
京中原本也安穩,跟去的侍衛不多,就連大監也換了便服,如鄰家老叟一般,只是沒有胡須……
買栗子糕的時候,許又朝店家道,“我還要一些荷葉糕。”
大監喜歡荷葉糕。
“相爺還記得~”大監暖昕。
許笑道,“當然記得了~大監喜歡荷葉糕,還喜歡桂花酒。”
大監“嘖嘖”兩聲表示贊同。
許道,“抱抱龍不在東宮的時候,我夜里了就去找大監,大監有兩回帶我去東市吃獨食,我見大監吃了兩回荷葉糕,還喝了桂花酒……”
“咳咳咳……”大監輕咳兩聲,“相爺還記得……”
大監拎過店家遞來的栗子糕和荷葉糕,問了聲,“上馬車嗎?”
許道,“前面是千層,給抱抱龍帶些千層回去。”
大監當即笑了笑起來,“喲,陛下喜歡。”
就在不遠,兩人沒有上馬車,而是踱步過去。侍衛也遠遠跟著,沒有近前。
臨到千層鋪子前,聽后有人喚,“許?”
應當不確定是不是,語氣中帶了疑。
許轉,見是那天來陋室的香鬢影之一,但許怎麼都記不起來……
許輕輕皺了皺眉頭,大監會意上前,在手悄聲道,“是劉國公的嫡親孫,名喚劉思淼。”
許當即笑了笑,“思淼~”
能應付場,應付這些京中貴自然也容易。
只是許驕剛喚完,大監又悄聲補充道,“早前心悅相爺……”
許當街石化:“……”
方才還這麼熱同人家招呼……
“我怎麼不知道?”許唏噓。
大監嘆道,“相爺你一心都撲在朝事上,兩耳不聞窗外事,連陛下您都不怎麼上心,哪里會上心這些事?但凡相爺在的,眷又能出席的場合,劉小姐近乎都在。劉小姐仰慕相爺,但相爺這不一心都在朝中嘛,也涼了人家的心,后來相爺過世,劉小姐還傷懷了好一陣子。這不,前不久,劉小姐的親事才定下……”
言辭間,劉思淼也行至跟前。
劉思淼沒想到對方還記得自己,許的淺笑嫣然里,既禮貌又親和,還頂著一張同許相很像的臉,劉思淼略微怔了怔,遂也笑道,“真的是你,我方才還以為看錯了……”
許大方道,“正好在這里買千層。”
許言罷,劉思淼才看到許側的大監,劉思淼連忙行禮,“大監。”
大監拱手,“陛下讓奴家陪同許小姐。”
大監說完,劉思淼便心底澄澈,大監是前行走的人,伺候的是天子,如今跟著許,足見許在天子心中的位置。
多半,也應當是許相的緣故。
劉思淼嘆道,“許,你同相爺真有些掛像。”
許莞爾,“我哥嘛,娘也說我像他。”
大監心中輕嘆,應得無懈可擊。
劉思淼也跟著點頭,“那有時間多走。”
“好啊。”許應聲。
劉思淼朝許頷首致意,又大監福了福,這才轉離開。
許剛準備移目,又見不遠,有人朝劉思淼喚了聲,“姐姐!”
劉思淼多溫婉,聲音里也都是溫和,“你去哪里了?”
劉詩蕊應聲,“去看書了呀~”
劉思淼嘆道,“小心看書看傻了。”
劉詩蕊笑道,“才不會!機靈著呢!我今日發現了一本講算數的書,妙著!”
劉思淼打趣,“趕快把你的書收起來,免得去梁城的時候,讓你外祖母擔心。”
“嗯嗯~”劉詩蕊點頭。
許原本也在等千層,便不由多看了一眼,許是見對方得了一本算數書,說了一聲妙著的緣故,有些好奇。
大監會意,“那也是國公爺的嫡孫,名喚劉詩蕊。劉思淼的母親是原配,劉詩蕊是填房的兒,但后來的夫人待劉思淼親厚,所以姐妹兩人關系融洽。”
在許的印象里,宅斗文看多了,這樣的關系見……
大監又道,“說來也巧,劉詩蕊的外祖父曾是早前的工部侍郎潘蘊潘老大人,退養后,一直在梁城。”
難怪方才說要去梁城見外祖母。
正好店家將千層遞給,許接過,笑了笑,“走吧,大監。”
等回家中,許鄭重其事將圣旨塞岑士懷中,"岑士,給你看!"
岑士狐疑接過,一面碾開圣旨,一面打量著
許在案幾對面托腮,笑盈盈看。
梁城?巡察使……
岑士的目落在圣旨上,久久未曾挪開,如何許想的那樣,眼眶倏然便紅了,又深吸一口氣,一手握著圣旨,一手捂住鼻尖,能聽到輕微的哽咽聲……
爹當年就是梁城的巡察使,娘親當然記得。
岑士一面看著,一面看著圣旨,間哽咽,似有些說不出話來……
許輕聲道,“娘!我梁城的巡察使了,我能去梁城,替爹做完他沒做完的事了……”
岑士如何不知曉?
岑士雙目朦朧看著,從早前的哽咽到泣不聲。
許連忙起,手替岑士了眼角,溫聲道,“岑士,爹若是在天有靈看到了,一定會為我驕傲,子承缽,兒也可以呀……”
許輕聲道,“我替爹去巡察完梁城,看完梁城安好再離開,好不好?”
岑士淚如雨下,出不了聲,就拼命點頭。
許這才上前,從后摟住脖子,“娘,八月是爹的忌日,我們六七月完巡察,就去梁城祭拜他,同他說,我要親啦,讓他放心。”
岑士輕嗯。
許也不再說話了,只是臉著臉,從后掛在岑士脖子上。
……
許久,岑士方才的緒才過去。
但眼底還是略微有些紅,鼻尖也如此。
許撒道,“岑士,我是了~”
岑士嘆道,“陛下什麼都依著你的子,跟著你胡鬧!”
許趕坐直了子,一本正經道,“抱抱龍才不是胡鬧,他是真的想在朝中設置了,不是單純文書類的,是真正的,真正有才能,可以出朝堂的……”
岑士想到自己的兒,不由畔微微勾了勾。
岑士的反應讓許備鼓舞,許驕繼續道,“娘,你想啊,日后有多好,就不用像我一樣扮男裝了,一樣可以出朝堂,一樣可以為百姓謀福祉。”
岑士莞爾,“可以做什麼?”
許笑道,“可以做的很多啊,可以做地方,因為天生的親和力,會讓百姓到親切;如有所長,還可以戶部,工部,刑部,甚至兵部……而且,還可以自立自強,封侯拜相。”
仿若說的自己。
岑士笑了笑,而后道,“你是在東宮做伴讀,所以念了很多書,增長了很多見聞,陛下也信賴你,若是換了旁人,哪能這麼容易?”
許頷首,“所以才需要能有一地方,可以求學,可以接到政史經綸,可以富學識,增長見識,提前參與到朝政議論中來。”
岑士又道,“但即便仕,子也會親生子……”
許道,“遇到投意合的,當然可以親生子,子也可以有產假,即便會暫時告別朝中,也能選擇是否回來。”
許笑道,“娘,我覺得眼下很好,在做自己喜歡的事,又不僅在做自己喜歡的事,也在日后更多的許做力所能及的事。”
岑士看著,憧憬時,眸間似有夜空星辰,眼中亦有亮。
“你高興,娘就高興了。”岑士手了的頭。
苑外,正好宮中的侍前來,同大監在苑中說了兩句,而后大監便,“夫人,相爺,陛下說他后日要離京,走之前要看看夫人。”
岑士和許都有些意外,但很快,岑士笑起來,“我去做幾個菜。”
許仿佛也反應過來,“娘,他不喜歡吃魚。”
大監連忙道,“眼下喜歡了。”
許:“……”
黃昏前后,宋卿源真的乘馬車到了陋室。
岑士做了一桌子的菜,許如臨大敵,這是頭一回三人在一吃飯。
宋卿源吃飯的時候不怎麼說話,許怕冷場,就一直在給宋卿源和岑士夾菜。
一面夾菜,一面找話說。
忙壞了許。
終于,臨到一頓飯快結束,宋卿源才朝許道,“阿,我和娘在一吃過飯。”
許:“……”
目看向岑士時,岑士笑著頷首,“在西關的時候。”
所以,方才是表演耍猴了是嗎?
宋卿源低眉笑笑。
岑士也道,“阿,陛下難得來一趟,你陪陛下去湖邊走走吧,我做些糖水,等回來可以用。”
“哦。”反正許剛才也窘迫到不行,正好牽起宋卿源的手逃離現場。
……
六月里,夜風都帶著暖意。
兩人繞著苑中的湖泊散步,湖泊很大,走完一圈至得一個時辰。
兩人并肩踱步,許問起他朝中的事,他問起許今日做了什麼,兩人已經再悉不過,也分毫沒有違和。
許想起那年宋卿源生辰,就在湖邊,他背著,繞湖整整一圈,還有湖上的小船上,攀著他,輕風細雨,隨著小船搖曳……
許出神時,宋卿源正好駐足,“上來,我背你。”
不知道宋卿源是不是也想起了那個時候……
許輕聲,“我娘在。”
宋卿源看,“娘讓我們來這里的。”
許語塞,聽話趴在他背上。
是很喜歡他背,他也一直記得。
這次,許靠在他背上,沒有說話,他也沒有說話,先前兩人就繞湖小半圈,眼下,又靜靜得繞了大半個湖。
夜風靜謐,舒心愜意。
有些舍不得他。
“你晚些……還回宮嗎?”終于開口問他,明日還要早朝,這里又離得遠。
“你想我留下嗎?”他溫聲。
許臉紅,“想……”
宋卿源笑了笑,“那我留下。”
許溪中唏噓。
宋卿源問,“不怕岑夫人說你?”
許嘆道,“你是我男朋友啊,我們是關系……”
宋卿源糾正,“我們是夫妻。”
“……還沒親。”
“沒親都是。”他介意。
許同他拌勁兒的興頭又涌了上來,“沒親可以分手啊,了親還可以和離~”
“許!”宋卿源終于惱意。
許連忙道,“不離不離~”
有人險些要龍大怒了。
許笑道,“逗你的,生氣了?”
宋卿源沒有應聲。
許咬他耳朵,“真生氣了?”
“沒有。”
“那你在想什麼?”許尋究底。
宋卿源道,“在想,你唱歌怎麼那麼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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