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從東海宣云境到琴海主城,橫三界,四個海域,八萬多里,秦冬霖和伍斐等人去時乘坐了流岐山的高階靈寶,一路悠悠哉哉晃了小半月,回去時卻直接以靈力橫渡虛空,速度倍增,自然,人也免不了吃虧。
琴海主城的外圍是一個個小的城池,這些城池里住著形形的海妖,它們依附著主城,也襯托著主城。
主城中設有制,越靠近主城,所到的牽制也就越大,普通人或者修為低微者不會覺得有什麼,最多在抬頭看主城尖塔的時候有點悶氣短,可若修為到了一定的程度,便能清晰的知到那山呼海嘯一樣的威強度。
臨安城是主城外最大的一個城邦,也是拱衛主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吆喝賣聲不絕于耳,一條長街上,隔三五步就能見到一靈寶易閣,熱鬧異常。
秦冬霖在云層之上顯形的時候,正是傍晚,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晚霞像是鋪開的輕紗,縷縷,層層疊疊,泛著像棉花糖一樣溫的澤。
晚霞有多絢爛,他的臉就有多臭。
沒過多久,伍斐從空間裂中一步踏出,連夜增至急速的趕路令人心疲憊,饒是一向以儒雅溫,翩翩如玉出名的伍斐都顯得有些灰頭土臉,眉宇間難掩疲憊。
“我說。”他啪的一聲,收了手里的玉扇,上前一步,與秦冬霖并肩站著:“這麼趕急趕的做什麼,湫十那個子,真要解除婚約,你就算現在趕過去當面質問,都能眼也不眨的回個是給你。”
兩人站在一起,容貌上的沖撞對來得格外強烈。伍斐長相清雋,瀟灑風流,每一條棱角都裹著和之意,給人的覺是沒有半分攻擊的包容,而秦冬霖則是昳麗到極致的,長眉如刀,一個眼神,就能輕易懾得人不敢輕舉妄。
九尾銀狐一族的貌,無人能挑出半分錯來。
秦冬霖側首,輕飄飄掃了他一眼,烏黑的瞳仁里,藏著暴風雪一樣肆的戾氣。
見狀,伍斐手,了自己的鼻梁骨,妥協似地嘀咕:“隨你隨你,我現在說什麼,你也聽不進去。”
真是奇了怪,平時嫌棄的不行,見到湫十的臉也不比見到自己好多,上次被纏著要龍丹的時候,就差把拎著直接丟出室了。
跟磨人解除婚約,難道不是一件開心的事嗎。
所以他們為什麼要用兩天去趕半個月的路程,八萬多里來琴海主城。
到了臨安城,他們就不能這麼大喇喇的在主城上方穿行。
秦冬霖一皎月白,風吹鼓間流淌著月華一樣的澤,瑩白圓潤的鮫珠被做流蘇穗垂在腰際,可偏偏眼里的鷙將這份無邊風華摧毀得干干凈凈,整個人由而外,充斥著一種濃郁到極致的矛盾與割裂。
“等下是怎麼著?直接找湫十,還是先拜會叔父叔母。”伍斐著主城中心高高聳立的尖塔,問。
秦冬霖眉心不耐地往下了。
只是最終,他們也沒直奔主城。
就在他們進主城的時候,從臨安城最大的靈寶易所里出來了兩人,一路七彎八拐,看似毫無章法,其實十分準地尋到了茶樓后的他們。
兩人都是靈寶收購商的打扮,留著八字胡,圓滾滾的材大腹便便,胖得像胡蘿卜的手指頭上個個都塞著碩大的玉石靈戒,笑起來兩只眼睛瞇了。
他們彎腰,姿態稽地給秦冬霖和伍斐抱拳作了個揖:“見過妖主,見過伍斐君。”
“殿下,是夫人手下的兩名管事。”長廷仔細辨認了兩眼,從秦冬霖后站出來,在他邊耳語道。
長廷是秦冬霖邊的從侍,他里的夫人,便是流岐山的妖后,秦冬霖的母親。
“說。”秦冬霖掃了他們一眼,聲音沉得有些啞,語調迫人。
秦冬霖的脾氣整個六界都知道,出了名的臭。那兩位管事能爬到今日的位置,自然圓異常,心中再如何被震懾,面上卻毫不異樣,依舊是笑瞇瞇的和氣樣子:“夫人料到殿下和伍斐君會來臨安城,特要我兄弟二人攜覓人珠來等此等候。”
伍斐下意識看了秦冬霖一眼,將手中的扇子收起,問:“何事?”
“請兩位殿下隨我等前往玉林街,夫人已等候多時了。”夕沉下,但余熱未散,現在又頂著偌大的力,其中一個管事通紅的鼻頭上立刻冒出了細細的汗,。
伍斐聞言,挑了下眉,而后失笑搖了搖頭:“果然是一家人,你會有什麼反應都能猜到。”
片刻后,夜如約而至,熱鬧了一天的城邦終于有了片刻的安靜,春末夏初,樹林中的蟲鳴聲逐漸占據主調,蔥蔥郁郁的林野間,四四方方的院子約可見。
秦冬霖和伍斐到的時候,院中的人正在彎沏茶,一胭脂的長,紗上鑲著細細碎碎的繁星狀亮點,隨著飄的弧度漾出水一樣溫的紋路,描了細細的眉,搽著正紅的口脂,給人明艷大氣的覺,眉眼間與秦冬霖有兩分神似。
“阮姨。”伍斐率先出聲,有些意外地問:“您怎麼來了?”
阮芫勾了勾,笑著沖他點了點頭,耐心回:“你宋伯父下月生辰,正巧這段事,我與冬霖的父親商量了一下,便提前過來了。”
的聲音并不如何好聽,但很人舒服,不論說什麼,都給人一種娓娓道來的婉約。
這話說得避重就輕,流岐山掌管大半妖族,每日大大小小的事不斷,特意推出月余的空閑,又不進主城,肯定也是近日才到,專程在這逮秦冬霖呢。伍斐生了顆七竅玲瓏心,不過瞬息的時間,就將前因后果理得明明白白,不過也因此,總算能松一口氣。
他還真有些怕秦冬霖不顧一切沖到主城里面鬧。
三家的關系一旦破裂,妖族的局勢也會因此改變,所謂牽一發而全,誰也不能沖用事。
宋湫十是個麻煩鬼,很長一段時間,伍斐看到就想掉頭跑,但最后又總是在心不甘不愿的況下幫擺平了無數回的麻煩。秦冬霖,他,還有親哥宋昀訶,黑鍋都不知幫背了多個。
是三家中唯一的孩子,大人們都因此格外疼一些。
從小到大,他們三個聽得最多的就是“湫十是妹妹,你們都要讓著些,護著些”這樣的話。
宋昀訶作為親兄長,做這些理所應當,義不容辭。
他和秦冬霖就有些冤枉了。
直到有一天,大人們對秦冬霖的囑咐突然變了層意思,稱呼上從妹妹變了未來的道,更不能虧待,就差明說要把供起來燒柱香才好。
所以這麼多年過來,每當伍斐被秦冬霖的臭脾氣氣得不住的時候,一想想湫十,便又覺得有可原了。
攤上這麼一個活祖宗,誰的脾氣能好呢。
一陣清風過,外面的竹林傳出沙沙的聲。
秦冬霖斂目,長而凌厲的眉往下微不可見了,聲音里沒見吐什麼緒,直截了當地告知:“母親,我要去一趟主城。”
阮芫看著一向極有主見,不需要自己心的獨子,點了點對面的石凳,緩聲道:“不著急去,你先坐下,母親有話同你說。”
這就是兩家大人要手的意思。
院子里,一張不大不小的石凳,三個人占了不同方位的位置,在坐下來,彼此相視的那一剎那,有片刻難言的沉默。
“你們從東海一路趕過來,那些該聽的流言,都聽到了吧?”阮芫說起這個事,也唯有苦笑的份。
那何止是聽到了,一路趕來,稀奇離譜的版本不知道多。妖族生直,也沒有太多的規矩管束,話從一人里傳到另一人里,缺鼻子耳朵的,他們都能給自己重新編織一個傳下去。
伍斐將手中的扇子輕放在桌面上,點頭道:“該聽的都聽到了。”
“冬霖,湫十可有同你聯系過?”阮芫看向秦冬霖。
秦冬霖垂在腰間的留音玉有澤,那是有消息傳來卻未及時查看才會有的提醒狀態。
“用留音玉聯系過幾回。”接收到阮芫疑的眼神,伍斐開口解釋:“他沒理會。”
阮芫思忖半晌,輕聲道:“冬霖,你和湫十定下婚約時,都尚且年,父母親和你宋伯父當時想著你們自一起長大,分也不一樣,便自作主張定了親,這些年,也不是沒瞧見你和湫十相不愉快的時候,但總想著兩人在一起,哪有事事順意的時候,直到如今,母親才知,我們想了許多,但始終算了你們自己的想法。”
“你和湫十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阮芫接著道:“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父母親強人所難了。”
“你委屈,湫十丫頭估計也覺得委屈。”
“你們三人是一起長大的,不摻假,這次的事,就到此為止吧。”說著說著,阮芫也現出些疲憊的神態來,“下個月你宋伯父壽辰,琴海主城里忙得很,你再進去一闖,就更了。”
“不是。”伍斐連著聽下來,眼里真真切切頭一回現出詫異來,說話的聲音都大了一些:“照這個意思,主城那邊不會真要因為那麼條黑龍,讓湫十跟秦冬霖解除婚約吧?”
話說完,他自己就意識到不對,嘖了一聲,將接下來的話咽了回去。
事鬧這個樣子,妖界皆知,若是再維系著這段關系,兩家確實都沒臉。
“這些話,讓宋湫十親自跟我說。”秦冬霖站起,松松搭在石桌邊緣的手指骨節瘦削,寡白而冷淡,帶著和他人一樣的涼薄意味,“冠上我秦冬霖名字的人和,我沒說不要,誰敢手搶,我就剁了誰的手。”
初秋的天氣還是有些悶熱,偶爾的一陣了涼風吹來才讓人恍然意識到秋天的腳步已經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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