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死一點征兆沒有。
所有的人猝不及防。輔國公府里,輔國公夫人聽著喪鐘一響,先是驚訝,然后再是出了歡喜的笑容。
輔國公一看這笑,趕罵道:“好歹收斂一些!別被人瞧見了。”
輔國公夫人不在乎的道:“我知道,也就在你面前笑一笑罷了。”
老皇帝死得好,他死了之后,端王就得死,這一年來,輔國公對太子也算是盡心盡力,所想要的,其中就包括端王妃活下來,讓阿昌繼承端王的位置。
輔國公就也忍不住笑了笑,“何必如此。”
他穿上服,卻也有些擔心,“實在是突然,也不知道宮里面發生了什麼事。”
但無論發生了什麼,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皇帝死了。
只要沒有太大的問題,太子就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皇帝,且眾所歸。
蜀陵侯府,蜀陵侯也在跟趙氏說這個問題。
“若是之前突然去世,那太子還有得忙,如今,太子監國都快一年了,基本上沒有什麼棘手的,想來沒有什麼大事。”
趙氏卻突然想到了其他的事,“你說,太子做太子的時候,只有太子妃跟一個良媛,將來做了皇帝,眾臣會不會著他納妃?”
蜀陵侯正在想陛下為什麼突然去世,聽說這個,就有些啼笑皆非。
“什麼都沒發生的事,不必驚慌。太子能守到今日,未必不能守到后半生去。”
他穿好服出門,“你也準備準備,到時候進宮也能幫著珺珺。”
京都其他人家里也或多或說著些關于皇帝突然去世的慨,幾個在宮外開府的王爺更是傷,皇帝雖然對他們沒有對太子和端王那般好,但是也對他們不壞。
父親死了,心里自然還是痛的。然后就是懷疑,懷疑的對象不是別人,只有太子。
不然好端端的,昨日還能開口說話,過了一晚上就說死了,毫無征兆,誰的心里都沒有譜,但這個事誰敢說?誰也不敢。
尤其是進宮的時候,老二和四五六七上了,眼神對視幾眼,微微點頭,提起的話不是太子,也不是皇帝,而是太后。
老二說:“皇祖母應當傷心極了,待會兒咱們去陪陪。”
此時此刻也可能只有從太后里聽到一句實話。
老四卻有些猶豫,“皇祖母已然傷心,想來悲哀至極,咱們過去再提傷心事,豈不是讓老人家更加傷心了?”
老五和老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跟老二走也不跟老四走,他們兩個直接去各自的母妃那里,“跟父皇幾十年的,如今父皇先去了,母妃定然傷心,待會兒我們兩先去看看們。”
但是老七此時此刻正在琢磨這事不對勁了。他馬上提出自己的懷疑,“這也太蹊蹺了,父皇會不會是被害的?”
二四五六王爺:“………”
四個人都不想跟老七說話。但是老七卻有自己的邏輯,“我覺著,是不是端王兄……突然發瘋,又或者是有應,這才把父皇給害了?”
老二瞪了老七一眼,“你這麼想,可能也對。”
然后就招呼,“太子怎麼還沒來?”
周全恭過來道:“太子殿下正在里面跟太醫詢問陛下是何時走的。”
這種事,其他的皇子定然也有資格去的,可是此時就連老七也沒有提起這句話,因為他想的是——要是皇帝真是端王殺的,那在太子面前,他是保端王呢還是不保端王。
親兄弟之間,實在是難以抉擇。
于是就只好心虛的保持沉默,還為自己剛剛說話太快了懷疑端王到懊惱,并且警醒自己:日后還是說話吧,要是說中了真相,引來各方的注意,那還得了?
于是幾個大的王爺安安分分,幾個小的皇子本還參與不了這些事,所以這邊風平浪靜,太子過來的時候,里面的人都朝他看過去,無論是大臣還是王爺皇子公主,都知道,若是待會兒事定了,那太子以后就是君王,再也不是之前那個太子了。
老四先過去,喊了一聲三哥。
“父皇可是得了什麼急病?”
太子臉哀傷的點了點頭,“已經好幾個太醫過來看了,說本是子弱,再加上生氣著急,一時間竟然就這般……哎。”
這話一出,其他人也得想一想,為什麼皇帝會子弱,為什麼會生氣和著急。老五率先問,“父皇子弱,這我們都知道——可是大半夜的,怎麼會生氣和著急呢?”
太子就說:“是端王……父皇查到,端王這些年,竟然還跟外族私通買賣,買了大量的武,以前還養過私兵——種種罪行之下,父皇便氣大傷,所以才氣到了自己。”
端王的這些事,皇帝雖然沒有宣揚出去,但是手里面確實有證據的,太子要把他們擺出來并不難。
這下子,不僅是老五驚訝起來,就是其他人也覺得不可思議。端王竟然養了私兵,還跟外族做生意,做的還是兵生意,其心可誅呀。
再者說,他的銀子從哪里來?是貪污還是其他人給的?
比如說余家。
可是余家已經抄家了,當初查出來也沒有多銀子,那這些銀子是從哪里來的?跟端王勾結的人查出來沒有?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會不會查,這查出來的罪名會是什麼。
就這一個問題,把在場所有人的心思都勾了起來,除了幾個老狐貍,其他人的心都靜不下來了。
只有老七一個人懵懵的:他竟然猜對了!幸虧他沒說!不然就慘了!
不過心里還是有些傷心,這下子不僅是父皇駕崩,怕是端王也保不住命。
又想起阿昌,這孩子一直養在東宮,太子會善待他的吧?
老七心里哀愁起來,覺得端王死了也算是死有余辜,可是阿昌卻是無辜的。
老七想起小時候端王親自帶著他讀書寫字的模樣,便暗暗下了決心,待會就向太子請求把阿昌給他做兒子算了。
過繼過來,也不算是什麼大問題,頂多不做世子就好了。老七心里想得好,又有求與太子,所以恭恭敬敬的,只差心里想著馬上跪下喊陛下,好讓太子對他的印象好一些。
太子也沒有為難他——主要是一看就知道他的臉上想些什麼。老七不算個壞的,心里雖然有些小九九,但終究是個純白的人。
只拍拍他的背,“父皇走了,即便大家心里傷心,但該做的事還是要做。”
老七這回機靈了,“太子放心,臣弟等人皆會為棟梁之材,為大秦當牛做馬。”
太子:“……倒是不用當牛做馬。”
然后就越過眾位兄弟,大臣,去了上首。如今,皇帝一去,能坐在最上面的只有太子。
眾人都看過去,太子坐定,問,“父皇突然駕崩,萬事皆沒有定,不知各位是怎麼想的。”
眾臣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此時還能怎麼想?無論是怎麼回事,此時皇太后親自肯定太子的說辭,周全恭為皇帝心腹太監,也和姜太醫以及以及其他三位太醫作證陛下是氣急攻心之后在夢中而亡。
再者說,當時除了皇后再無其他人跟皇帝在一起,皇后那個樣子,敢殺皇帝?也有人不相信。于是想來想去,竟然是太子說的理由是最佳的。
氣急攻心而亡古來有之,也不是先例。
而且,快一年來,陛下被毒子差了之后,都是太子監國,他有馳有度,監國有方,公正賢明,是個好帝王。
這般之下,還有不服氣的,也不能做皇帝啊。沒看見人家七皇子平日里看著傻乎乎,但是關鍵時候人家會抱大和拍馬屁。
于是便立馬有人上前奏本,表示皇帝已經死了,雖然太子殿下傷心,但是國不可一日無君,還殿下擇日登基,以寬天下百姓之心,以震周邊列國之覬覦。
太子推卻:“父皇駕崩,孤心甚哀,等父皇喪事過后,再行商定吧。”
此話鬼都知道不是真的。于是忠臣再次來了,輔國公率先跪下,大聲道出眾臣希君主早立,還太子殿下看在天下蒼生和百之心的份上,先登基稱帝。
太子還是推卻,“不可,不可。”
蜀陵侯就也跪了下來,“殿下,眾臣所請,皆有例可循,還殿下允諾。”
蜀陵侯話一說出來,其他人就看太子臉,見他臉上有松之象,便立馬全部跪了下去,呼聲震破宮殿而出,外面的小太監和宮也紛紛跪了下去。
太子這才答應,于是讓人去寫圣旨昭告天下。
長樂宮里面,折筠霧把孩子們都放在了宮殿里面,讓劉得福看著,自己跟皇后一塊。
皇后娘娘神恍惚,折筠霧因不知道的事,又不能問,便看的神行事。
皇后突然害怕得哭——折筠霧就上前握住的手哄,“有什麼事,都有太子殿下在,母后不必驚慌。”
皇后就一言難盡的看看折筠霧,想起自己一時沖殺了皇帝的事,覺得兒媳婦還是不能理解自己的惶恐。
但是——殺了皇帝!真的把他殺了嗎?皇后慢慢的回過了神,那是不是就證明,以后就是太后了?
兒子都是皇帝了,這皇宮里,哪個人再敢不聽的話?
皇后想了想自己以后做太后的日子,便越想越,越想越高興,一張就笑了出來。
折筠霧:“……”
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后就見皇后整個人又囂張得眉飛舞起來,小聲跟道:“秦人,你知曉吧?之前得了陛下的恩寵,還敢在本宮的面前頤指氣使,本宮要砍了的雙手,陛下攔著,如今這回,非得砍了的手不可。”
折筠霧:“……”
頭疼起來,道:“即便你以后做了太后,母后,還是不能隨意砍人的手啊。”
皇后瞪眼,“為什麼?”
都是太后了。
折筠霧:“太子殿下不喜歡。”
皇后有點傷心,因為折筠霧說的沒錯。確實要聽兒子的話。
就坐在那里,有些意興闌珊。
折筠霧卻覺得皇后已經不需要人安了,于是便去看阿昌和阿昭。
阿昭看著妹妹,阿昌明顯有心事。折筠霧有些慨,皇宮真的著人長大,阿昌剛進宮的時候,還不是什麼都懂,看著還是個孩子,如今已經了一個小大人了。
走過去,彎下腰道:“再過幾日,便送你去你阿娘那里好不好?”
阿昌小聲的嗯了一句,然后頓了頓,“叔母,我阿爹,是不是要死了?”
折筠霧:“怎麼會這般問?”
阿昌低下頭,“我能覺得到。”
他之前一直聽得阿爹犯了大罪,其罪當誅,所以皇祖父牽連到他的上,也不樂意見他了。
阿昌嘆氣,“我都快記不得阿爹的模樣了。”
折筠霧想了想,“那等你見完你阿娘,叔母便求你叔父,讓你見一見端王?”
阿昌卻也沒有很高興,只是道謝,“叔母,多謝你,侄兒會牢記您的恩德。”
折筠霧便他的頭,“你這孩子,人不大,心事倒是多了這麼多,你母親見了,還不得怪罪于我。”
正在說話,就聽小盛急匆匆跑了過來,跪在地上就道:“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繼位了。”
折筠霧一口氣終于舒出來了。
忍不住高興,但又不敢太高興,只讓人去告訴皇后娘娘。
小盛肯定太激了,沒遣人往皇后娘娘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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