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四月二十一，小滿剛過。

金海城天氣熱得極快，幾日間便有了夏天的樣子。

城外農莊里的麥籽也漸漸盈，讓農人之心喜。

就在昨日，洪范的旬月苦修又有果，功引氣浸潤六腑之一的膽。

按照上一枚龍魂果的功效來評估，第二枚果子已足夠他一舉沖貫通境。

這也正是他的打算。

夜漸深，城中的燈火慢慢黯淡。

洪府小院中，洪范端坐床上，斬去雜念。

他的意識歸于靈臺，很快又見到了那一棵鼎立于識海的金大樹。

念頭生滅，譬如風過，將葉子片片拂。

僅有的一枚龍魂果出形。

果紅，依然是半明狀，其布滿金脈絡。

【我要吃你。】

洪范起心念，果子便墜下枝頭。

氣華自他霎時噴涌，竟有狂風暴雨之勢。

依循炎流功的行氣路徑，這風暴高速循環，其上不斷散落綿雨，迅猛而和地涌臟腑。

沖脈面上每一條大小經脈都被滋養，效果比自行祭練的還要扎實。

每分每秒，洪范的武道修為都以眼可見的速度提升。

直到一個時辰后，五臟六腑中僅剩下的小腸、大腸，與膀胱三，已被氣盡數浸潤。

原本預計還需要兩個月時間才能抵達的視境巔峰，須臾竟在眼前了。

洪范并未激。

他很清楚，這只是盤開胃菜。

沖脈面一經舒暢，大小周天便結了氣通的有機整。

真氣的產生也因此有了基礎。

氣一遍遍高速循環下，洪范最先會到變化的，是十二正經之一的手太肺經。

在中府——也就是手太肺經的起點——他覺氣驟然。

就如同廣闊而虛無的云氣凝結微小的水滴。

然后它們開始沿著正經流。

水滴從中府開始，經過云門、天府，譬如山泉叮咚。

越過俠白、尺澤、孔最，已是溪流潺潺。

最后貫穿經渠、太淵，直抵終點商的時候，便江河濤濤！

十二正經之一，至此全線通暢，再無桎梏。

洪范保持念頭的聚焦，一邊深長而專注地呼吸，一邊仔細味變化。

【不再是空泛的覺知，而是流的實質……】

他雙拳又松開。

【這是真正的真氣，是達到貫通境的標志！】

正當洪范心懷激的時候，龍魂果的效力還在發散。

比炎流功消耗的更多氣華被上丹田吸收，化作沙世界的養料。

在龍魂樹絕對公平的分配下，兩種品質完全不同的力量系繼續保持平衡，各自循環互不沖突。

至此，果子效力已完全消耗。

其最終功效，是浸潤了三腑，貫通了手太肺經，并打通了手厥心包經的第一個大“天池”。

在不考慮外力輔助下，相當于洪范至七八個月苦修。

【這就是貫通境第一正經的修為……】

退出視，洪范第一覺就是原本昏暗的室明顯變得明亮。

同樣的眼球進，原本只有大概廓的桌椅擺設，現在依稀能看清紋路。

洪范的呼吸微微急促。

他下床推開木窗，抬頭便與掛在墻頭的彎月相對。

院中土地在銀照耀下，仿佛有了水面的粼粼波。

“丑時四更，天寒地凍。”

悠長的打更聲自遠傳來，襯得四下格外幽靜。

“四更天，已經過了兩點了。”

洪范輕快自語，在默然與月亮對視片刻后，就關窗退回屋。

片刻夜涼，足以洗盡燥氣。

，上床，蓋被，眠。

他的呼吸聲很快在屋里平穩起伏。

次日，四月二十二，休沐日。

清晨一早，洪范用過早飯后，便帶上干糧出城。

他的目的地是城外山腰上的“私人練武場”。

巳時（上午九點）。

悉的林間空地里，洪范盤而坐，手上握著一干枯的楊樹枝。

家傳功法特有的炎流真氣沿手臂奔騰，轉眼便在掌面匯聚。

不需特殊法門，僅僅是真氣本屬便讓枯枝表面碳化、熊熊燃燒起來。

【我掌心溫度應該接近三百攝氏度；如果配合對應殺法，威力和速度應該還能提高不。】

洪范評估道，五指然發力，將手心枯枝得碎。

火團落地，立即被流沙掩埋。

接著是基本素質測試。

速度用幾次短跑略估計，百米十秒大關。

力量則更夸張。

五百斤的巖石，被青年背負，連續五次蹲起。

【這石頭抓起來不太趁手，如果換杠鈴，我現在的深蹲和拉至超過了三百公斤，比視境三階時提升差不多五。】

洪范想到。

他凌空放下巖石，落地巖面頓時皸裂，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遠，一片灌木搖晃不止。

卻是一頭窺伺的年黑熊喪了鼠膽，狼狽逃竄。

“三百公斤，差不多是我重的五倍。”

洪范渾不在意，按著吃重的掌緣，評估道。

放在前世，這是人類作為種的頂級水平，只有極數職業大力士能夠及。

但洪范有的不僅僅是力量，還有同樣抵達凡人極限的敏捷、協調……

換句話說，貫通境的他，已經可以被稱為“超人”。

力速之外，更讓洪范振的進步來自于與神經反。

被風搖晃的樹葉，紛揚的沙塵，林間一閃即逝的野兔……

原本或繁復、或迅捷的事，在現在的他看來都如此清晰、緩慢。

借由沙世界，洪范輕松抓了只麻雀，托在手中。

這驚恐鳥兒一見束縛的五指松開，展翅就躍空中。

然后被后發先至的人類再度以力一把握住。

再放，再抓。

如此反復五次，還沒等洪范玩盡興，麻雀自己就絕擺爛，癱在了他的掌心。

“憑這反應速度，前世拳館那兩位現役職業選手，恐怕也不再是我對手。”

洪范放生麻雀，喜悅中略有悵然。

再對比起一個月來蔣有德在族學的幾次招數演示，他雖然自承不如，但絕對是在一個層級。

畢竟貫通境十二道正經，蔣家大郎也就是兩道正經的修為而已。

炎流功之后，到沙世界。

相比視境時，不論是控沙的范圍還是力道都增加了一倍不止。

至于進步最大的，則是響應速度。

洪范在一棵大樹前站定，念頭一，腳下沙土瞬間逆流沖上，在樹干匯聚包裹甲。

從前到后，大約只要半秒時間。

洪范滿意地點了點頭，拔出隨攜帶的短匕，以年男子的力道猛然前刺。

沙響只一剎，匕首未能貫穿防護。

“防力要強過單層皮甲，但是弱于皮札甲。”

洪范回匕首，起心念間，砂礫便將刀傷自行修復，只消耗了很的真元。

測試完畢，他開始更多更復雜的訓練科目。

直到消耗了大部分力后，赤上坐在巨樹枝干上的洪范，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高踞山腰，長放眼量。

替大華鎮守邊疆的金海城盡收眼底。

【炎流功在明，沙世界在暗。】

洪范大口咀嚼著面餅，味著一釋放的甜味。

【境界相仿的況下，金海城能勝過我的恐怕不多。】

兩個月來，他第一次生出未來在握的強烈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