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 裴慎習武完畢,復又去外書房理公事。待午間,陳松墨叩門而。
裴慎正在看武昌知府寫上來的奏報, 頭也不抬道:“拿了多糧食?”
陳松墨躬道:“爺, 整個湖廣, 最大的三家糧商實乃李心遠、趙立、沈娘子。這三家當著湖廣巡的面,各自捐了兩百石。其余大大小小的糧商也各捐了幾十石。”
裴慎淡淡道:“私下里呢?”
“據黎巡所言, 這三家俱私下找了他,沈娘子給了兩萬石, 李家三千石,趙家兩千石。另有兩家小糧商也私下里給了一千石。”
聰明人可不止沈瀾一個。
裴慎對此毫不意外。明面上所有糧商都只意思意思,給了幾百石。私底下卻向巡賣好。或者說,向黎大用背后的裴慎賣好。
唯一讓裴慎意外的是:“這位沈娘子為何給了這麼多?”
陳松墨回憶了一番黎大用的解釋:“沈娘子原姓沈, 坐產招夫,奈何六年前遭了倭寇,便與家中親眷一同從杭州逃難來湖廣。沿路上夫婿亡故, 沈娘子便孤一人育子、擔當家業。”
裴慎點點頭,渾不在意。他絕不會失禮的去問一位子閨名什麼。況且便是問了, 陳松墨也多半答不出來。因為若要查訪子姓名, 便只能去詢問其父母丈夫或親近之人。
裴慎若使人去問旁人家中眷何名,不僅輕佻,難免還招惹上桃傳聞,尤其對方還是個寡婦,傳出去實在難聽。
“據黎巡所言, 這位沈娘子在湖廣素有仁善之名, 曾于洪災中帶著船四救人, 還開倉賑災, 平抑米價。湖廣百姓極敬重。”
若是這般仁善之家,給了兩萬石倒也不甚奇怪,不過是盼著他能早早剿了水匪,還湖廣安寧罷了。
見裴慎不語,陳松墨又道:“爺,今日大小糧商群聚巡府,獨獨沈娘子沒來。”
裴慎蹙眉,復又斷言道:“這兩萬石里,恐有一半是給黎大用賠罪的。”
陳松墨點頭道:“來的是沈氏商行的掌柜,只說東家清明祭奠亡夫,悲痛過度,染了風寒,燒得起不來了。”
裴慎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如今看來,這位沈娘子給了這麼多,倒也正常。一是仁善,二來賠罪,三來子立不易,尤其還是個寡婦,借此機會向巡賣好,以求個靠山。
若這般來看,此倒頗有魄力。
“另外兩家呢?”裴慎清淡道:“可有什麼不法之事?”
“有。”陳松墨低聲道:“李家乃湖廣大族,綿延百年,通婚無數,家中本就田產無數,若算上投獻而來的土地,約有萬頃之多。當年邵和尚打進來,李家主支被殺得人頭滾滾,方才沒落下來。只是邵和尚去了四川,被爺平叛后,李家遠支又大肆侵占田產,做起了米糧生意。前些日子,大放印子錢,有佃戶群聚上門問,被李家惡仆打死了好幾個。”
裴慎神一冷,淡淡道:裴慎又道:“只管傳出去,說李家富甲湖廣。”
陳松墨暗道這李家大抵是沒想到,居然有人糧食給的比他們多,被沈娘子兩萬石一比,李家那三千石便顯得毫不用心。加之平日里欺男霸,隨意打殺人命,這會兒被爺當殺儆猴的了。
“爺,可要派些水匪?”陳松墨問道。李家既然富甲湖廣,引來“水匪”有什麼好奇怪的。
裴慎搖搖頭:“不必手。過兩日,礦監稅使便要來了。”皇帝派來的太監,名為開礦,實際斂財,這幫人自然會去尋富戶的。
陳松墨忍不住道:“怎得這時候來?”
裴慎神森冷。天下已紛至此,做皇帝的,不與民修生養息,竟還敢肆意斂財,魚百姓,也不怕激起民變。
見他眉目冷峻,陳松墨低聲道:“爺,可要阻攔一二?”或是干脆將對方斬殺了事。
裴慎搖了搖頭:“攔不住的。”這礦監稅使王俸雖為斂財而來,也難免含了幾分監軍之意。
他父子二人軍權過重,戰時皇帝要倚仗他們,待到天下叛稍定,皇帝便不放心了,絞盡腦要卸了他的兵權。若他阻攔了,豈非證明自己狼子野心,不尊上意。
況且這一次,還不能像當年揚州送走東廠檔頭許益那般,彼時尚有錦衛制衡一二,許益不敢太過放肆。
如今倒好,這王俸的到來,本就是為了制衡他。裴慎非但不能多加作,保不齊還得被著為虎作倀。
思及此,裴慎吩咐道:“去將石經綸喚來。”
……
過了幾日,礦監稅使王俸果真如期而至。
甫一到湖廣,王俸著淡紅里,外罩蟒服,頭戴明珠翼善冠,大搖大擺地前去拜見湖廣總督裴慎,張便是:“請裴大人即刻給我三千人馬,開了青山礦。”
什麼阿貓阿狗,上下皮子一,便敢問他要三千人馬?
裴慎心頭冷笑,上卻溫聲道:“王大珰,非是我不肯,只是礦工實在太苦,多是囚犯充任,我手下的兵是良家子弟,哪里能去開礦呢?”
王俸仿佛沒聽出裴慎的推拒,笑盈盈道:“自然不是要兵馬去開礦,那豈非大材小用?”
裴慎便佯作不解道:“那王大珰是何意?”
當然是要兵馬去加征課稅,查探富戶,再辦些私底下的差事。
王俸造作地嘆息一聲:“這些年來,國朝不安,眼看著國庫一日比一日空虛,陛下憂心忡忡,夙夜難寐,咱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好不容易有了個開礦的辦法,咱家自然要為陛下分憂。”
這一番唱念作打,裴慎只覺好笑,這加征來的銀兩,但凡能有十分之一充作國帑,而不是任由皇帝自己花銷,或是賞賜給自家兒子,那都僥天之幸了。
“王大珰說的是,陛下夙夜憂勞,為人臣子,焉能不為陛下分憂?”語罷,裴慎吩咐側陳松墨道:“取兩罐黃雀銀魚,一斤香秔米來。”
兩罐黃雀銀魚,實則是明晃晃的黃金。一斤香秔米,自然是一斛東珠。
此次派出了二十個礦監稅使,王俸是位最低的,不過區區六品馬監奉罷了。哪里見過這麼多好東西,一下一下著黃金,還拿起珍珠對著日頭看澤。
裴慎面不改,只淺笑啜飲了一口岕片茶。
王俸細細把玩了半天,臉都笑出褶子了:“都是裴大人心意,咱家必定帶給陛下。”
裴慎掃了眼黃金珍珠,暗道這些東西能有一送給皇帝,那都算王俸忠心耿耿了。
裴慎點頭道:“那便謝過王大珰了。”
王俸得了賄賂,高高興興道:“既是如此,咱家便不擾裴大人清凈了。”說罷,王俸吩咐手底下幾個小太監,取了東西便告辭離去,絕口不提什麼借兵、開礦的事。
裴慎心知肚明,王俸也知道,靠他三言兩語就想讓裴慎借兵,有這本事,他早混秉筆太監了。
此行不過是想索賄,加之試探一二,看看裴慎就加征課稅一事態度如何。三來也提醒裴慎,最好作壁上觀。
“哦對了。”王俸走了幾步,忽然回頭笑道:“庭湖匪寇叢生,事不宜遲,裴大人還是速速去襄剿匪罷。”好把武昌給他騰出來。
說罷,大笑離去。
裴慎尚未如何,一旁護衛的林秉忠已是雙拳攥,怒意騰騰。
待王俸一走,林秉忠怒道:”什麼狗東西!這般放肆!”
竹葉瑪瑙祁石屏風后,石經綸低聲道:“大人,此人一朝得勢,太過猖狂。可要給他吃些教訓?”
裴慎未曾說話,只側去,見疏窗外天黑沉,狂風漸起,吹得草木零落、滿庭肅殺。
此時沈瀾恰好也在與手下的谷仲、張東、彭弘業、龔柱子等人談論王俸至湖廣一事。
谷仲憂心忡忡道:“這可如何是好啊?要不要尋其余糧商商議一二?”這樣的事,總是人多力量大的。
沈瀾搖搖頭:“我們是民,擋不住當的。”為今之計,只盼著上去的兩萬石保護費能有用。庇佑住沈瀾及手底下的百姓們,讓眾人安然無恙地度過這場礦監稅使風波。
“既然咱們擋不住,那躲開便是。”張東急促道:“夫人,庭湖島上足足存了五千石米糧,可要上去避一避?”
龔柱子連連點頭,又憤恨道:“朝廷已經不是頭一回派什麼礦監稅使了。那幫太監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加征店稅、漁稅、礦稅,所過之,百姓家破人亡。”
沈瀾搖搖頭,神凝重道:“一來礦監稅使必定是各府都有的,去了哪里都躲不掉。相反的,武昌我們好歹經營了六年,在此地保不齊還有還手之力。”
“二來我沒去巡府赴宴,對外宣稱自己病倒了,此時決不能去庭湖。”否則不能赴宴,卻能去百里之外的庭湖,那簡直是當面打巡黎大用的臉。回頭還沒惹來王俸,便先招來黎大用。
聽這般說,谷仲難免疑道:“說來夫人當日為何不去赴宴?”
當然是怕裴慎也在那里。沈瀾面不改道:“聽說前些日子,武昌知府的三弟剛給黎大用送了好些子。我一個寡婦,不好與此等喜漁之人扯上關系。”
原來如此,谷仲嘆息一聲。他獨有一個孫,幾將沈瀾視作自己兒,便勸道:“夫人還年輕,何必苦苦守著。”
沈瀾不愿拂了他的好意,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見勸不,谷仲又道:“既然如此,可要將生送去庭湖里,避一避?”
一旁的彭弘業、龔柱子二人也連連點頭。
沈瀾搖搖頭:“生不過五歲,又是子,反倒不會出事。”語罷,說道:“咱們手底下的佃戶、船戶、米行的伙計等等,家中凡有眷的,不論丑,他們只管藏好了,近日來不要出門。便是要采買米糧伙食,也男子去。”
別看太監是個沒的,人.妻之事卻屢不絕。加之手下所招募的各類惡,四劫掠,.□□,而被辱者,最后的下場通常是自裁。
眾人點了點頭,沈瀾又道:“這段日子來,發三倍月銀,各米倉多派伙計巡邏一二。若到了年底,所負責的米倉未曾失事,另有賞銀。”
張東和谷仲紛紛應了一聲。
接下來沈瀾又一一提及了漁業養和運輸,農業育種開墾等事。待將事說完,已是黃昏日暮。
春寒料峭,朔風鞭竹,沈瀾滿腹憂慮,立于廊下,抬頭去,卻見天上墨云翻騰,好似黛山倒懸,重重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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