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松墨頭皮發麻,只一個勁兒的拿余瞥房門,恨不得房門趕開了,自家爺也好早些出來解圍。
奈何林秉忠耿直,只管老實道:“方才爺對小公子說,他是小公子的生父。”
這消息宛如一記重錘,打得沈瀾眼冒金星,頭暈目眩。
“這個瘋子!”沈瀾驚怒之下,三步并兩步沖上去哐哐拍門。
聽罵自家爺,陳松墨和林秉忠對視一眼,齊齊低下頭去,恨不得就此。
沈瀾焦急叩門,卻又竭力下聲音喚道:“生,是娘,你將門開開可好?”
雕花柏木門終于開了。
沈瀾即刻蹲下去,只見生眼睛紅紅的,心知這是哭過了。
沈瀾心疼他,只管將生摟在懷里,慢慢地挲著他的脊背。
生本來早已止住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帶著哭腔喊了聲“娘”,又摟著沈瀾脖子,任將自己抱起來。
沈瀾起,狠狠瞪了眼裴慎,念著做父母的不能在孩子面前吵架,勉強忍著,只管抱著生往外走,邊走邊安他。
裴慎頭一回見這般溫,卻不是對著自己,心里難免有幾分酸。本想說慈母多敗兒,卻又知道這話說出來簡直是火上澆油,便強忍住了,只跟在沈瀾后。
“秋鳶,請裴大人去花廳。”沈瀾冷聲道。
裴慎原想跟著去正房,這會兒被穿,心中訕訕,只好跟著秋鳶去了花廳。
沈瀾將生抱進正房,又春鵑取了帕子給他淚,哄了好一會兒,生才止住啜泣,哭累了便睡著了。
從始至終,生都沒問,一個字都沒問。
沈瀾明知生這是不想讓為難,可心里卻依舊堵得厲害。
了生的額頭,替他掖好被角,這才輕手輕腳闔上門。
門一關上,沈瀾即刻沉下臉,匆匆直奔花廳。
花廳,裴慎正坐在柏木壸門玫瑰椅上,握著甜白釉刻花纏枝蓮盞,啜飲清香四溢的岕片茶。
沈瀾一進花廳便見他這副閑散樣,忍不住怒意上涌,冷聲刺道:“裴大人好雅興。”
裴慎無奈擱下茶盞:“此事本就是要破的,你不忍心,便由我來說。怎得如今又與我置氣?”
沈瀾被這般顛倒黑白的話氣到發抖:“我不攔著你看生,原是指你與生關系稍好些,我便開口告訴他真相。再與生道歉,瞞了他這麼久。結果呢?你一上來便直言不諱,生才六歲,哪里得住這些。”
這麼多年來,除卻王俸那一晚,沈瀾從未見生哭得這般撕心裂肺過。
裴慎從不后悔揭破此事。他最開始是想與生打好關系,可沒料到生已對他心生抵,這孩子是個倔子,若要使了懷的手段,那也得生先不抵才行。否則只怕越懷,生便越發懷疑他有旁的心思。別說替裴慎說好話了,只怕不在沈瀾那里黑他就不錯了。
思及此,裴慎這才直言不諱。有了名正言順的父子關系,生知道自己不會害他,不會害他娘,接著便百般懷,必能將生的心思攏回來。
“是我不好,你莫要生氣。”裴慎起想去拉沈瀾的手。
沈瀾一把甩開他,冷著臉道:“你今日在書房,到底與生說了什麼?”
裴慎哪里肯說自己對生以利相,便笑道:“不過是幾句閑話罷了。”是閑話,卻也是實話。
可沈瀾哪里會信,干脆冷笑一聲:“數年不見,裴大人這敷衍人的功力倒是越發進了。”
裴慎這會兒正想慕自己呢,哪里肯被誤會,便清清嗓子,直言道:“與他分說了些舊事,又問他想不想做太子。”
這是什麼話?什麼想不想做太子?沈瀾強忍著怒意:“生才六歲,你與他談這些做什麼?”說罷,冷笑道:“你莫不是拿了太子之位利生,他跟你走,好讓我為了生嫁給你?”
若說裴慎沒有這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他主要目的雖是為了與生正式確立父子關系,可若能摟草打兔子,那自然最好,若不行也無所謂。
但裴慎萬萬不會承認的。
“我怎會做出此等事來。”裴慎看著沈瀾,毫不心虛道:“我與生說得都是實話,無有一句虛言。你若不信,只管去問他。”
見裴慎信誓旦旦,言之鑿鑿的樣子,沈瀾心知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便是去問生,除卻他再難過一次外,還能得出什麼呢?
由衷的疲憊,實在不愿意與裴慎繼續牽扯下去,倦怠道:“生跟你還是跟我,俱由他心意。只是你待我那點心思,只管消了罷。”
裴慎哪里肯,他心中雖然,卻又笑道:“過幾日便是七夕,我帶你和生出去玩可好?”
沈瀾搖搖頭。便是前塵舊怨俱勾銷又如何?好生過自己的日子不好嗎?何必繼續糾纏呢。
“不去。”沈瀾冷聲道:“你若要出去玩,只管帶生去罷。”語畢,吩咐秋鳶送客。
裴慎早已料到會拒,便溫聲道:“這宅子剛置辦下來,冰窖也無一個。如今暑熱得厲害,我一會兒便遣人送些冰來。”
說罷,又細細叮囑,“你本就子不好,那冰只許擱在盆里化了,不好口。若要吃用,仲夏六月,皮薄紅瓤的西瓜我那里也有好些……”
都是些細碎瑣事,關切之意卻溢于言表。可沈瀾再不理他,只管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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