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年前在恒云山下擊殺了歐廣澤之后，漸漸就有不來自各個凡俗組織的人明里暗里試圖與接。直到一直不搭理任何一方，這些人今年才消停下來，但仍有大概是方的人在附近監視。

用杜榮的話來說，就像一打會自己走的核彈，忌憚的存在才是人之常。

去大學城的路上，何舟還在慨：“是不是修士的腦子跟我們普通人也有很大的差別啊，你這三年不是在睡覺就是在抓鬼，也沒見你看過書啊，就連點名好多時候都是我們找人替你的，怎麼你還能高分畢業？不會是作弊了吧！”

“我前輩連上古云篆都看一眼就能記住，對付這些小小的教材和考題本連眨眼的功夫都用不上好嗎？”杜榮冷哼著搶答。

自容意親手殺了一只天魔，威懾到虛空中的那些怪后，它們吸食界力的速度有所放緩，這三年來此界的靈氣復蘇速度越來越快，像空冥山的那條靈脈，再有個二三十年應當就能養回來了。

靈氣復蘇的負面影響是，這三年不鬼活躍了很多，就連疑似已經絕種的妖族也陸續出現了一些。有于這樣的形勢，現在科普神事件的節目越來越多，其背后大概也不了方希大眾慢慢接世界變化的授意。

不過這些事，容意都是聽杜榮和卓佑暉說的，這三年來專心做的只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是修復自己因為連番戰斗損的功；第二件事則是當初自己向原主許下的承諾，會維護的名聲，為留下一點來過世間的痕跡。

第一件事早在一周前就完了。而今天則是第二件事——將以“容意”的份參加畢業典禮，結束這場因果。

盡管畢業這種事對容意這個修士而言連“小事”都算不上，但在杜榮等人的極力要求下，今天還是難得配合地參與了他們的聚餐，甚至去了吵死人的ktv。

這群人一直狂歡到深夜才意猶未盡地散去。

容意回到暮山小苑四棟時，看見404號門口站了個頎長拔的影。幾年前的某天，應到自己的“臨時府”被人侵，回來時也是看到這人站在門口，眼前的景仿佛是當初那一幕的重播，只不過這次家的門好好關著，而樓續年手上還拿了個漂亮的花束。

“聽說你今天畢業，過來恭喜一下。”樓續年遞出花束時好像有試著想要笑一下，但因為過去二十多年都沒怎麼笑過，現在做來也不習慣得很，所以他很快便放棄了。

看這兩人好像還有話要說的樣子，卓佑暉打過招呼后，攙著已經不省人事的杜榮回了401。

容意把樓續年領進了404號。

“隨便坐，要喝什麼冰箱里面找。”從書房里找來從未用過的花瓶，灌上清水，將剛收到的花束拆掉包裝紙放其中養起來。

樓續年沒有，端正坐在沙發上看，等做完這一切，在主人椅上落座，他才說：“今天來其實還想向你致謝，雖然你可能不需要。”

容意眨了眨眼：“致謝？無頭無尾的，怎麼忽然有了這樣的想法。”

“當年在我祖父強施時‘請神’時，請到的其實是那個歐廣澤吧？”這事自恒云山大戰后一直橫亙在樓續年心中，他琢磨了一些時日就猜到了真相，只是三年來總也沒有合適的時機向容意當面道謝。

而今天，他莫名覺得時機到了，再不說，或許就沒機會說了。

“謝謝你替我雙親報仇。”站起，樓續年認真地對容意行了揖手的古禮。

“我殺歐廣澤既不為保護你們樓家，也不是為了替你報仇。”容意雖是這麼說，卻也端坐著了樓續年的禮，因為這樣也算對方償還了無意中欠的人因果。“唉，你要真想報答，還不如轉投我門下，靠卓佑暉和杜榮這兩個家伙，我玄冥宗何年何月才能壯大啊……”

這樣的話三年來偶爾遇到樓續年時都會說，后者早聽慣了，此時再聽，心中卻升起點別樣的緒，邊也真正浮起一抹笑來。

他們都知道容意這要求不是認真提的，如果他真像歐廣澤那樣為圖方便放棄自己原本的道，那容意會是第一個看不起他的人。

“要走了嗎？”無言對坐了一會兒，待到窗外月正中天時，樓續年突然問。

“嗯，該走了。”容意答著，揮手在桌上化出一堆玉簡。“這些是我當日擊碎歐廣澤魔核時對他搜魂取得的各種修行功法，雖然大多不完整，但總比你們現今學的那些雜正統。我宗的傳承我已經給了卓、杜二人，其余這些就由你看著辦吧！”

聞言，樓續年看向桌上堆積的玉簡。

換其他任何一個修士得知面前擺著這樣一座寶山都難免會失態，而他只是沉穩地回答容意：“我會綜合考校過心與天賦后，把這些功法玉簡分給最合適的人。”

“說了你理，就不用對我承諾什麼了。”容意說著站起來。

上的現代裝束在兩人談期間已化為了原本在修真界中慣穿的水青廣袖長，總是披散的及腰長發也已化為優雅端莊的驚鵠髻。微時，煉制首飾模樣的各式法發出叮當環佩聲，聲聲耳。

樓續年默默看著這個自己一度視之為敵，實際卻在修真之路上領先了他太多太多，甚至今后也將引導著他向前的另類邪修。

他其實還有一些話想對容意說，但到了邊，都咽下了，化為一句克制的道別：“保重，有緣再見。”

容意笑著點點頭，移步騰云，眨眼之間人已從404號房消失，遠離了在此界住的最久的暮山小苑。

寂靜的深夜，凡人們安然酣睡之時，也是這名邪修功最強盛的時候。

一路風而上，越飛越高，穿越層層虛空，直地外的無垠星海。

察覺到修士的氣息正在靠近，偃旗息鼓三年的天魔們重新躁起來，為了爭搶這鮮活的靈氣便已訌起來。

容意一如當初般毫不廢話，喚出鎮魂青燈后，手一揚便將它送天魔圈。

幽碧火焰在虛空中無聲而壯麗地燃起，仿佛把地外的這片區域都化為了鬼火森森的黃泉忘川。沾到青焰的天魔們唯有舍棄自己那一部分的軀才能留命逃離，而格外固執的幾只則了鎮魂青燈的燃料。

容意回頭看向生養自己的這方世界，對無形無質，但應當正關注著的天道說：“萬年前你為我搶下一線生機，現在我把自己的本命靈寶留在此為你鎮守一甲子作為回報。一甲子之后，如果此界沒有像樣的修士崛起，那就是命數如此，你怪不得我。”

淡藍地上晃過一道波似的和浪，仿佛天道的回應。

“昔年奇志凌云霄，幾多波折險迷途。今日行過生死路，重踏仙途越天綱……”伴著和悠然的自語聲，容意的影一點點離開了這方世界。

虛空中只余下一盞紋樣繁復的古樸青燈，仍舊發出不明不滅的微。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