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並不適合在褚煬這個主宰者面前說出口，可姽嫿還是說了。

一旁的明珩眉宇間也浮現了焦急之。

他雖然得褚煬信任，可也不敢保證此刻能順利保下自己的妹妹。

那畢竟是天子，即便素日待自己和善幾分，但他手握生殺予奪的權力，不得不讓人敬畏。

可姽嫿並不擔心。

因為上一世，商愉曾經面對過這個問題。

那是商愉唯一一次在府中醉酒。

那時，兩人還是面上的恩夫妻，明嫿去給喂醒酒湯藥時，聽到喝醉后的喃喃自語。

「不過犧牲一個子，有何不可？反正都是要嫁人的，嫁誰不是嫁？」

從那些隻言片語中，明嫿拼湊出了真相。

聖上就和談一事問過商愉，顯然，商愉的回答並未讓聖上滿意。

那時的明嫿並不知商愉的子份，只為自己夫君對子的蔑視而傷心。

但知道商愉的真實份后，這一切就顯得格外可笑。

商愉本就是男尊卑制度下的一個犧牲品。

做了二十年的男子，就是為了讓商家有后。

可當手握男的權力之時，做的，卻是將更多子往火坑裏推。

所以今日，姽嫿知道，自己這番話並不會惹褚煬怒，相反，這番話的對比下，商愉的路，怕是真的快讓走到頭了。

姽嫿猜的沒錯。

今日，褚煬問了同樣的話，對商愉。

和親一事，事關兩個子的終生，但有資格討論此事的，卻全都是男子，這無疑是一件極為可笑之事。

儘管已經對商愉沒了曾經的期待與看重，但褚煬還是想聽聽的看法。

可惜，商愉的回答，和上一世一模一樣。

甚至於這一世，因為安寧郡主救了姽嫿的原因，商愉對其的惡念更深。

「陛下，安寧郡主得天家恩顧，郡主封銜，自當為天下盡一份心力。丹林部首領雖已有妻，但郡主有天家福佑，丹林部自是恭敬以待，日後誕下子嗣，便是永保丹林部的忠誠之心了。臣以為，這是一樁極好的親事。」

探花郎的好口才，全用到了描繪這樁婚事的好上。

上首的褚煬沉默了許久，最後只沉聲道，「朕如今頭疼之癥已經好了許多，商卿可以回翰林院任職了，以後便不必來太極殿了。」

商愉驚慌抬頭。

回翰林院？

自己如今在翰林院得的那幾分看重，多是瞧在能出太極殿的份上，回了翰林院，不過一個七品微末小，靠熬資歷要何時才能熬上去。

這個探花郎，在翰林院也不過是滄海一粟，毫無特殊。

自己是做錯了什麼？

可天子的決定，從來不容人質疑。

儘管心千萬句不願意，但看著褚煬那幽深的眼眸，商愉只能無力地垂下頭，低聲道，「臣，遵旨。」

褚煬沒想到，自己曾經寄予厚的商愉，讓他失頂。

反倒是明嫿，給了自己一個驚喜。

看著一旁明珩眼中的焦急神，褚煬難得笑了笑。

「明珩，你這妹妹比你大膽。滿朝文武都在那裏揣著明白裝糊塗，議論來議論去，誰都不願意做這個出頭鳥，把安寧推在火上烤，你這個妹妹一陣見，立規矩得和守規矩的人立，丹林部能提出和親這樣的主意，顯然就不是一個會守規矩的人。」

說完，褚煬停頓了片刻，食指挲了下手上的玉扳指。

「明珩，吩咐下去吧，丹林部的事，朕不允，邊境軍繼續給朕打，打到丹林部拿出和談的真誠意來。」

和談，並不是只有和親這一條路。

通商、進貢、納歲，誰給的丹林部膽子，敢提出和親之事。

這件事從一開始，褚煬就沒想過要應下，之所以讓朝臣們爭了數日，不過是想瞧瞧如今朝堂中人的心思。

自己因著頭痛之癥，這幾年面較，許多人也多了自己的心思。

褚煬這話，已經是毫不掩飾自己的份了。

姽嫿面上卻並無半點吃驚，早就從刺殺一事，得知姽嫿弱外表下真實的褚煬也不意外。

褚煬招了招手，示意姽嫿上前。

「你知道朕的份？什麼時候知道的？」

姽嫿重新行了個大禮，而後淡然道，「第一次見面時確實不知，但今日一見，便能猜出了。臣婦的阿兄今日對陛下您的態度，是親近中夾雜敬重之意，臣婦很在阿兄上見到這樣的神，且阿兄站的那個位置，是一個極講究的位置，安寧郡主曾和臣婦說過，這個位置，是死侍最常選的位置，方便隨時能護在主子的前。我阿兄從未這樣護過旁人，那想來您的份，必定是阿兄敬重且追隨之人。」

明珩追隨的是誰，當然是當今聖上了。

後的明珩右手微微放在後握。

他其實本不知道那個位置的真正含義，他雖是明家子，但除了常規的侍奉的下人，邊從未有過死侍這種角，自然不知所謂站位的選擇。

那是嫿嫿告訴他的。

並且迫著他養了習慣。

「阿兄，在陛下面前，不管你有多分忠誠，你一定要讓他覺得，你給出了全部的忠心。甚至於，你的命。」

明珩的確聰慧過人，不然也不能如此迅速博得褚煬的賞識。

但是，他還年輕，而且在明崢的漠視下，許多世家子該學的東西，他並不十分通。

不過沒關係，姽嫿會幫他補全這些。

果然，褚煬目里閃過幾容之。

他看向姽嫿，將摘下的那枚玉扳指放了姽嫿的手中。

「你今日這番話，說得很好。朕要褒獎你的膽量，也要褒獎你，當日保全了你的兄長，為朕保全了一個肱骨之臣。這枚扳指，代表朕的一個承諾，帝王一諾，重若九鼎。」

這些時日的談下來，褚煬已經知道了，明珩離開明府，是姽嫿給了他這個決心。

他很欣賞姽嫿，所以，願意給出這份重逾千斤的承諾。

這份承諾，分量太重。

用得好，姽嫿這一生的富貴榮華都已經得著了。

甚至於，可以直接用這枚扳指，徹底將商愉踩到谷底。

可是，姽嫿接過這枚扳指，端詳了片刻后，問出了一句讓在場眾人都十分震驚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