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一片寂靜。

張隨正面也有些尷尬。

畢竟，剛剛謝說畫中靈為畫鬼，自己並未反駁，如今看來，不過是心愿未了的鬼靈。

鬼靈是執念幻化，只要心愿一了，便會自迴，不會對人造什麼傷害。

收藏家看著如今已經空無一人的畫，紅著眼怒看向謝。

「你不是說是畫鬼麼？弄都沒弄清楚就瞎手，我讓你停手你為什麼不停？」

謝也覺得很委屈。

明明是你自己害怕畫里的東西才來找天師破解的，怎麼如今倒了我們的錯。

從不肯吃虧的謝，自然上也不會忍著，立刻回懟了過去。

「不是你自己找我們除掉的麼？再說了，魂就是魂，是好是壞都該除掉！難道你還以為能活過來給你做兒不？」

這話徹底讓這位收藏家暴怒了。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兒已死，這是無法挽回的局面。

但是謝說這樣的話，無疑是往他心口上刀子。

他能花費小一億拍一幅畫收藏，自然是有錢也有權的主兒，如果今日不是謝下手那般狠，他還可以找個人，幫王婧怡的魂再維持長久一點時間，或者幫做做法事，日後能投胎個好人家。

無論如何，自己總能有些補償的方法。

而不是如今，剛得知了自己有一個兒，便徹徹底底地永遠失去了。

「好，很好。」收藏家看向張隨正，「張天師，你和你徒弟的威風，我孫某人見識到了，今日尾款，我結給你們，來日必有重謝！」

最後的四個字彷彿從牙中出來的，讓張隨正心猛地一突。

他會接這一單，除了單子酬勞厚，也是看在這位收藏家孫程背後的家族上，那可是a城赫赫有名的權貴世家，如今的家主便是這位孫程的親哥哥。

「孫先生，我……」

張隨正話還沒說出口，對面的人已經冷笑打斷了。

「不必再說，來人，送客！」

張隨正自從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被人狼狽地掃地出門。

他是張家的家主，是赫赫有名的張天師，不論看在家世背景還是個人能力，從來都是被人捧著，何曾過如此辱。

「師父，不過一樁生意，錢不要便是了，我非要讓他知道，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是何下場？」

話里話外，竟是要報復孫家的意思。

「夠了！休要口出狂言！」

一向寵溺謝的張隨正，此刻卻嚴肅了起來。

「你我都是玄門中人，因私怨報復普通人，這是玄門大忌，你不要不知天高地厚，犯了忌諱，招來懲戒。」

這是師父對徒弟的提點，可被慣壞了的謝哪能聽進去，一跺腳直接自己下車走了。

張隨正此時也不想去追了。

錯殺無辜鬼靈這件事，對他打擊過大。

而下車后的謝越想越氣，直接招來了自己平常合作的一個青鬼。

青鬼實力中等，但擅長建造幻境，喜食人的恐懼。

「對我指手畫腳，還害得我遭了師父的呵斥，你幫我去教訓教訓他。」

說完，燃了三支自己的香供奉給青鬼。

青鬼得了好，自然麻溜去幹活了。

於是，當夜。

在書房心低落了許久的孫程，在跟自己的哥哥告完狀后，決定約朋友出去吃頓飯。

說實話，他對王婧怡那個之前素未謀面的兒，也並未有多深，不過是當著他的面去得慘烈，加上那是自己唯一一點脈，所以才怒上心頭。

如今事已定局，他短暫傷心了片刻，便又準備重回自己風花雪月的日子。

剛一出書房，他便被捲了青鬼編織的夢境中。

青鬼的夢境，會以人心中最恐懼的一幕為引，將人拖進無邊的恐懼深淵之中。

孫程的眼前，浮現了孩破敗的軀和死寂的面容。

「孫程，為什麼要殺我？為什麼？」

這是當初自己的一任朋友，因為要和自己分手，被自己從郵上推了下去。

接著，眼前的畫面又變了另一個年輕的孩子。

「為什麼？我明明和你素不相識，你為什麼要害我？」

這是自己酒醉后侵犯的一個，被自己活活扼死在了床上。

曾經被他害死的各路冤魂在他眼前走馬燈一般變幻，突然，孫程別墅客廳里的一尊玉瓶砰一聲碎裂，孫程猛地吐出了一口黑，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青鬼頓覺大事不妙，他並沒想要這個人的命，畢竟殺了人，他也是沾染惡因的。

可誰能想到，這個人壞事做絕，居然被夢境活活嚇死了。

青鬼慌忙逃竄離開，屋便空只剩下了孫程躺在地上。

家裏的僕人為了今日的法事早就被支開，最早也得明天才能有人發現他的了。

寂靜的空氣微微扭曲，很快，浮現了兩道人影。

正是今日剛剛在孫程面前消失的王婧怡。

還有姽嫿。

「果真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他糟蹋了那麼多孩，了多人的噩夢，不想卻是個一就破的紙老虎，輕輕一嚇便被嚇死了。」

王婧怡神冷漠地評價著自己緣上的父親，毫看不出今日的父深。

「他自己結了那麼多惡因，自然得了惡果。你也算替你母親報了仇了，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王婧怡沉默了許久，而後轉朝姽嫿行了個大禮。

「元君娘娘，謝謝您將我從報仇的泥潭中拉出來，如果您不嫌棄，我願意跟在您的邊，為您當牛做馬。」

元君娘娘，是幽界眾人對姽嫿這位鬼王新娘的尊稱。

王婧怡的母親當年被孫程糟蹋后神失常，又加上質特殊無法流產，所以瘋瘋癲癲生下了。

從小到大，便看著曾經是藝系高材生的母親，像一個瘋婆子一般生不如死地活著。

一切，都是因為孫程。

他壞事做盡，卻因為出名門，總有家裏人給他兜底，不知害了多無辜的孩子。

後來，王婧怡年之時，母親病逝了。

便踏上回國的飛機，想為母親報仇。

可惜年輕漂亮的姑娘，一落地便被賊人盯上了，被人殺害后拋在了荒林之中。

直到，姽嫿找到，說能幫報仇，而且讓不沾惡因。

知道這個人，鬼王唯一認可的妻子，幽界的元君娘娘。

於是，王婧怡毫不猶豫抓住了這枚橄欖枝，接姽嫿的安排，進了畫中。

姽嫿看著眼前小姑娘認真的眼神，嘆了口氣，「你如今剛剛大仇得報，不知接下來如何也是正常，就先跟在我邊吧，不過你還小，若有合適機會，還是投胎迴去吧。」

王婧怡點了點頭，如同小狗一般漉漉的眼睛認真向姽嫿，「我聽元君娘娘的。」

兩人緩緩消失在了空氣中。

而不出所料，第二日，孫程的死，便掀起了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