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進來？”玉真人啞然失笑：“怎麼放？門又不在我這，莫非要我去天界做客，悄悄開門？”

那人笑道：“老實說，便是真人願意這麼做，我也不敢。進了門便是天羅地網，我又不傻。”

玉真人道：“那你是何意？”

“真人可知，我爲何進不來？”

“不知。”

“此世從前是天界，我可以從上面進來。如今是幽冥，我可以從下面進來。但這二者的通道都被大神通疊轉移到門上，走天走地都會變走門。如今門被秦弈盯死，故不得而——我可不會傻乎乎的，明知道一羣人在門邊等著，我還非要強行撞門。”

玉真人失笑：“所以？這不還是要開門？”

“今時不同往日，我在貴界滲了這麼多年，貴界四遍佈我的能量。我已經不需要全通過，或可用置換之法轉移元神而，這天地四方，無不可神降，此謂渡，無需門……真人修傀儡，在元神渡轉移方面當是行家。”

玉真人一挑眉：“你既已佈置了這麼多，那直接進來不就完事了？”

那人乾笑兩聲：“九嬰天子，敗亡太快，未盡全功。雖然已經可以嘗試渡，也非一朝一夕之功。此前我已經嘗試了十餘日，雖有鬆，可能還需要幾年，我等不起。”

“幾年有什麼等不起的？”玉真人笑道：“你幾萬年都等過來了還差幾年？”

“等不起。”那人認真道：“此前這十餘日，我知道是秦弈正在天宮和瑤談判之期。此時或許已經談妥、縱使沒談妥也差不多了。真人亦有前世，當知一旦流蘇與瑤重新攜手，會是多可怕的事？”

玉真人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們重新出山至今，時日尚短，如今尚未恢復巔峰，我勝之不難。但這等天才，每多一天都是變數，要是我再鑽個幾年，們早已圓滿，那不過是恢復遠古之戰，再來一次循環罷了。”那人笑道：“說得這麼明白了，真人當知我的誠意？”

玉真人慢慢道：“你要我撕開幽冥虛空，方便你元神降臨？”

“不錯，就是這麼簡單。”那人笑道：“幽冥百孔千瘡，早就不是一個合格的位面，四虛空裂隙，便是沒有真人，我也不過是多花幾年疏導合適的虛空路徑而已。真人要做這事不過舉手之勞，甚至皇都未必能想到是真人做的，只會以爲是我找到了合適的裂隙闖進來了。”

玉真人沉默半晌，忽然道：“你如何證明，你可以做到把時空疊相會？”

話音未落，室忽然出現了一隻巨大的黑龍，首上的傷口都還新鮮，玉真人甚至能察覺其魂未散。

關鍵的是，這首他很悉，那傷口……就是他曾經做的。

玉真人瞇起了眼睛。

“想起了麼？”那人笑道：“這是真人當初威震幽冥之時斬殺的深淵魔龍，如今此種已經絕跡，這一隻就是真人當年斬殺的那一隻，真人當可分辨。”

玉真人怔怔看著魔龍首，半晌無言。

“真人或許覺得流蘇瑤也能做到這事……嗯，必須承認們或許也是可以的，只不過那就需要們打出此界，把我趕走之後了……哪個容易實現，真人好好考量。”

玉真人冷冷道：“能把威脅說得如同攤開做生意似的，你也不容易。”

“我說的本就是事實，無所謂威脅不威脅。”那人笑道：“另外我還要提醒真人另一件事實。”

“說。”

“諸天萬界，仙靈之界所在多有，我可未必要瞄著這一界的。我之所以始終想進此界，不過是覺得在邊，不吃不甘，僅此而已。如果真覺得事不可爲，那我就不要了，可惜歸可惜，老命更要……大家一拍兩散，對我並沒有損失。”那人悠悠道：“而真人能不能不要妻子，自己考慮……”

聲音漸漸消失。

彷彿只是客客氣氣地來訪的客人，說完話就走了，並無迫，等你自己考慮。

似乎也印證了他所說的，並不強求……放棄雖然可惜，但也不是非要不可。

這應該也算是事實。當然程度應該有別，至沒那麼說放棄就放棄，幾萬年來若真能找到其他更合適一界，早就幹了，何至於一直盯著這一界啃得崩牙？說明所謂諸天萬界沒那麼好找，要麼就是守護更強，要麼就是不合其用，他是真的想要這一界。

但不管怎麼說，不要又不會死，這倒是沒錯的。

反而是玉真人要求他。

談判的態度一旦變這樣，天平就開始傾斜，誰求著誰，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

玉真人知道他的話，可知道也沒用……心中早就已經不復原先的淡定，他知道自己心了。

也心了。

外人很難理解爲了而瘋狂的……就像看別人的故事，理解不了悲傷刻骨，不知爲何一夜白頭，想不通爲何執著，還嘲笑腦子有坑。

因爲那不是他們自己的故事。

便是同爲“傻子”的秦弈，能佩服欣賞他的癡，多半也理解不了他的極端。

那不過是因爲秦弈沒有經歷過流蘇們的死亡，沒有眼睜睜看著們在懷中死去、無能爲力的痛苦，沒有經歷過爲了復活們奔忙萬載、卻終究發現只是虛幻的絕。

一旦經歷了，不知秦弈會不會是第二個玉真人。

也許會。

玉真人其實一貫都是非常理智的人，目看盡本質，否則也不可能在這靈氣稀薄的人世自證無相。但這種時候，他理智不了。

他甚至無力去剖析到底靠向哪方更正確。

只有一個想法，能復活……一定要復活。只要能達這個目標……無論造什麼結果，也在所不惜！

或許當初，以正道清修之士而禍北冥的鶴悼與悲願，能理解這樣的心。

那是撞了萬載之牆，絕的掙扎。

玉真人拎起龍，默默離開了室。

天外人留下這將死未死的龍，面上大度，是讓你可以取魔龍之魂來煉幽冥，很有誠意。

實際是無聲的嘲諷，你試唄，能讓你煉幽冥又如何，你煉一百個幽冥都沒有意義……你要的本就不是煉幽冥啊……

甚至你現在不會煉幽冥了，幽冥煉好了，我進不來了……你肯把我拒之門外？

你會來求我的。

門外有下屬驚喜地喊：“宗主，何來的深淵魔龍？此配上主剛纔帶來的寶，說不定有大用！”

玉真人看著手中龍，手都在發抖，好半天才低聲道：“取魂，別讓它散了……先養其魄以壯大，之後再試。”

“是！”下屬歡天喜地地領命去了。

這也是折騰了萬象森羅宗幾十年的大事，只要能做，誰都高興。

可偏偏他們的宗主此刻臉上卻連一點喜都沒有。

“報，宗主！外面有個道士求見。”

“不見。”

“他說他是……”下屬猶豫了一下，似是不敢確信：“他說他是天樞神闕鶴悼。”

“……”玉真人轉頭看向門外的方向，好一陣子才道：“請他進來，上廳待客。”

他想聽聽鶴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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