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偽裝這件事,衛枝出門前蹲在房間里,覺自己又看了一出大戲。
去年的崇禮雪場曾經出現過一個關于明星的有趣的事,大概就是明星陳偉霆在云頂被捕抓完后跑到隔壁山頂雪場繼續被抓,從山上下來,山下雪大廳門口有一萬個人等著合照簽名……于無奈,他跑到賣雪服的商店現買了一套新雪服換上,換上以后戴好護臉雪鏡走出店門,本以為這次萬無一失,結果還沒來得及走出雪大廳就被人住,回頭一看,背后有個吃瓜路人一臉茫然地問:偉霆哥,你在這做什麼?
相比起大明星,單崇的喬裝打扮技堪稱一騎絕塵——
比如當年他下一AK457,穿衛衛斜挎小腰包化平花大佬慣有形象時,站在衛枝的面前,衛枝都沒認出師父。
今日,他沒穿傳統雪服也沒穿衛,他從不知道的哪個角落里,掏出了一套AK系列的背帶。
衛枝從來沒見過他穿背帶。
從屬于burton品牌,AK系列的背帶和普通雪背帶不太一樣,黑的背帶前面V字造型讓它的活自由度更高,搭配上一件白的衛作為搭,再戴個黑的防風頭套……
這形象應該怎麼形容呢?
——就是哪怕是在山下排隊等上纜車,你可能都會忍不住想要跟朋友在微信里扣字:我在排隊上纜車,前面有個大佬,他要麼會drivspin720°,要麼會飛大跳臺,啥都不會不敢穿這樣。
就是每一個孔都著“大佬”的氣質。
衛枝:“你以前怎麼不這麼穿?”
單崇剛把護臉拉上,從鏡子里看后的人,護臉外那雙眼是單眼皮且眼型偏狹長,隨便一個眼神就很有攻擊,此時微微一瞇,問:“好看?”
衛枝:“好看。”
衛枝:“覺自己換了個新的大佬男朋友。”
衛枝:“你知道現在從側面看你的有多長嗎——大概就是口以下全是那麼長。”
單崇:“……”
單崇:“你知道這麼穿有多冷嗎?”
平時都是正兒八經的雪服,各種品牌各種款式各種著穿,男人只有在大太天才偶爾穿一下衛和衛……能搭背帶的衛通常不防風也不防水,他就更不樂意穿了。
衛枝想了想,后知后覺地覺到自己好像掌握了某種規律,忍不住問:“這麼養生,你是不是上年紀了?”
單崇轉過頭,也沒說話,就看了一眼。
穿上雪服、戴上護臉就不是男朋友了。
是師父。
在雪道上背著手,跟在后面,一邊悠哉地后刃推坡穩如老狗一邊問左腳如果只會添可以考慮砍掉的那個人。
衛枝正梳頭,被他這一眼看得覺背后風陣陣,下意識就往后退了退:“夸你好看也不行?”
“夸我好看是上一個話題了,”他分的很清楚,“嫌我老?”
“……那你上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我確實還在一年級還不是二年級,學校里遇見了我得喊你哥哥,”衛枝掰著手指,“你就這麼一琢磨,是不是就覺得我說什麼都很合理?”
“你小學時候遇見我時,能不能乖乖哥哥我不知道,但是那天……”
男人在屋子里轉了一圈,拉開櫥,里面并排放著他的黑頭盔,還有衛枝的頭盔——的頭盔就比較花里胡哨,為了搭配服什麼都有,男人順手拿起個白的,帶帽檐的bern牌今年新款。
帽子在他手里掂量了下。
他抬起頭不急不慢把話說,“那天晚上你的‘哥哥‘倒是很乖,很好聽。”
被男人漆黑的目盯著,小姑娘陷沉默。
是這樣的。
有時候床上生活過于和諧也是有點兒惱人的。
這是衛枝最近得出來的結論——
快樂的事兒吃一口快樂,那再好吃的東西也不能往死里造啊,不幸的是最近頻繁都于山珍海味且吃撐狀態。
吃撐了就胡言語,讓開口什麼都行,只要他肯放去睡覺。
哥哥才哪到哪呢?
急了爺爺都能。
但是這種黑歷史不合適在大清早、比賽前、床跟前提起。
衛枝面無表地劈手搶過自己的頭盔。
單崇長,手顯然也不短,不廢吹灰之力輕松把頭盔拿回來了,淡道:“我頭盔上面有CK俱樂部的紙,長什麼樣他們都認識。”
衛枝:“摳掉。”
單崇:“年會發的,我好不容易才搞來一張的紙,摳掉?”
衛枝:“……你真的是俱樂部主理人嗎?”
單崇:“所以才格外珍惜俱樂部花費的每一分錢——防水鐳紙本很高的,至值兩塊錢。”
衛枝:“然后呢?”
單崇:“你的頭盔借我戴下。”
衛枝都讓他氣笑了:“不是我不借給你,我頭盔這輩子能跟著你上大跳臺轉幾圈也算是宗耀祖了——”
單崇目懶散地瞅著,聽滿跑火車。
果不其然說完“宗耀祖”,猛地一頓,問:“問題是咱倆的頭男有別,那頭盔能是一個size嗎?”
頭盔也是分尺寸和男款的,太大不行,太小也不行。
單崇聞言,拿起的頭盔就往腦袋上扣……有點兒,但是愣是扣下去了,外面看著好像也沒什麼勉強的。
男人左右打量鏡子里的自己,琢磨這頭盔是真的有點娘炮以后果斷拉黑,一轉頭就發現邊站著的小姑娘因為他輕松度戴上了自己的頭盔陷沉默……
單崇:“……”
男人他頓了頓,把頭盔取下來,說:“你可以安自己是因為頭發太多所以才跟我用一個號——”
想了想,好像覺得這安力度不夠,他補充:“我用其實還是有點的。”
他一邊說著,還半真半假地把頭盔上的海綿墊片取下來了。
衛枝默默地看著他充滿求生的一系列作,剛想說話,外面背刺再次敲門,就說他們準備出發前往云頂雪場,問衛枝跟不跟他們一起走。
衛枝轉頭看單崇,后者一只手拎著的頭盔,稍微彎下腰湊過來在臉上親了一下:“去吧。”
“他們問起你怎麼辦?”衛枝問,“說你瘋了剛剛在屋子里玩兒我的頭盔戴結果取不下來了一會兒自己開車去消防隊?”
“說我在床上回籠覺,讓他們別給我發信息或者打電話煩我。”
聽聽這萬無一失的準備。
也不知道昨晚半夜不睡自己琢磨了多久。
衛枝站在玄關穿鞋,一邊穿鞋還不忘記回頭看看男人——
穿好鞋,鞋尖立起來踢踢,沖著男人眨了下眼:“你今天會在比賽里試試跳cork2520°嗎?”
“如果我能在比賽里跳出這個,育局會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再各種邊球作幫我搞雪聯項目積分,如此這般麻煩也會要求我復出參加北京冬奧會的。”單崇的語氣輕描淡寫,“所以,不會。”
“……”
著他,仿佛在說,你要不試試咱們這些天都踏馬在忙活什麼呢?
單崇猶豫了下:“除非前兩跳穩了,最后一跳可以考慮娛樂表演。”
雪運與其他的運稍有不同——
選手在練習中能做出來的作,并不代表比賽中也能做出。
這就是為什麼當下大環境中,幾乎每個雪運強勢國家都有幾個人能夠在訓練里做出各種cork平轉2160°甚至是2340°,但是在比賽里,可獲得獎牌的平均轉難度也就是1980°左右……
甚至如果是doublecork、triplecork等難度作,轉周數要更小到平均1260°這樣。
想在比賽里做出簡單的cork2520°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更何況那天偶然出活后,后來單崇再試,雖然確實也功過,但是幾率并不高……
主要是作不練,把握不住轉時機和發力力道。
而且哪怕轉過去了也不一定站得穩。
不定因素那麼大,不合適拿來進比賽使用。
單崇腦子清醒,對這事兒也不畫餅,三言兩語把朋友打發走了,承諾一會兒到了云頂雪場就給發短信。
這才真·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
到隔壁云頂雪場,大概是早上十點,衛枝他們排隊買上山的纜車雪票就等了很久。
師兄們還是很心的,把生都打發到旁邊坐著去了,他們站在那干排隊,衛枝和花宴還有幾個蹲在肯德基門口吃冰淇淋。
“我讓老煙報名試試,”花宴吸溜一口冰淇淋,盯著面前前所未有熱鬧的人來人往,慢吞吞地說,“他不干。”
“可能是嫌丟人吧,”一點也沒給他留面子,著嗓子說最狠毒的話,“好歹平花大神,VO俱樂部的當家招牌,在業余公園賽名落孫山……多影響以后上課行啊,俱樂部的主事可能會吊死在他家門口的。”
“是嗎?我怎麼覺得老煙不在意這個?”花宴說,“自從被甩,他都多久沒接新學生了,最近上課都是以前的徒弟找他,他才勉強彈下。”
:“他徹底無了,早上還說自己是野狗,我覺得值得截圖給南風看看的。”
衛枝:“截圖了。”
:“怎麼說?”
衛枝:“‘不拉幾個垃圾桶都不知道以前在陶瓷狗盆里吃的巔峰有多香‘。”
:“哦豁。”
花宴:“嘻嘻,他活該。”
“話說回來,我聽說老煙最近飛臺子進步快的,可能談真的影響到他走刃的速度了,”衛枝啃了口冰淇淋,“好像大跳臺上能做doublecork540°了,普通的FS平轉也能到個1260°……”
想了想,了下瓣上甜滋滋的冰淇淋,“業余賽這水平差不多也夠用了,吧?”
“誰知道今天是個什麼況?”花宴不太上心地擺擺手,“希別太難看,大清早的起床,要是就來看一堆人FScork360°或者540°還歪歪栽栽站不穩,我一定會發脾氣的。”
正抱怨著今天天氣冷。
那邊背刺他們買好票過來了,今天大家都沒穿雪服,背刺一黑的衛,他材比單崇更壯一點兒,像頭移的瘦弱的熊。
在他后跟著老煙,老煙今天穿的白衛和深紫衛,腦袋上戴著頂鴨舌帽,帽檐得很低就出還算好看的下顎弧線,一張薄輕抿,不知道無聲勸退了多想上來搭個話的小姐姐……
兩人在生面前站定。
拎起手邊的紙袋子遞給背刺。
后者打開看了眼,里面放著倆蛋撻:“我就不吃甜的,這種小姑娘的好也就師父——”
話還沒落紙袋就被一把搶回去,翻著白眼:“給狗吃都不給你吃。”
然后把紙袋子往老煙懷里一塞。
在后者一臉茫然里,旁邊花宴和衛枝快笑死了。
眾人一塊走出雪大廳,等著排隊上纜車。
周圍也有一些來雪的,抱著板穿著雪服,于是他們一堆輕裝上陣的就顯得特別惹眼,正常人可能就把他們當上山看風景的游客理了,但戴著口罩還是有認出了背刺和老煙的!一路都陸續有人跟他們打招呼……
兩人和在單崇或者親友面前不太一樣,擱外面一放大佬范兒拉滿,也不貧了,有人打招呼就掀了掀眼皮子,懶洋洋地擺擺手——
大家好像也習以為常的樣子。
這一路,衛枝發現和花宴的人氣也不低,的平花也很厲害,從他們的對話才知道,和老煙就是一個俱樂部出來的,就剛才提到那個。
其實在雪道上衛枝已經算的可以的那個了。
往這些人中間一站,就有點兒不夠看。
“我這是混進了什麼國單板雪TOPTEAM?”問。
“你把TOPTEAM的Leader都給睡了,還擱這跟我們謙虛呢?”上了纜車,背刺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說話嗓音顯得有點兒不以為然,“瞅瞅你這崇拜一切生的沒見過世面的樣,我是真不明白你和崇哥晚上關起門咋相的,是不是每天晚上睡前還得給他燒柱香拜三拜?”
衛枝繃直了腳踢他。
花宴一臉嫌棄:“你和老煙就合適單一輩子。”
背刺:“我和約定了三十歲未嫁我未娶咱們就茍合,我為學平花,為我跳公園。”
面無表:“從沒說過,滾。”
背刺又轉向花宴:“你愿意為我跳公園嗎?”
花宴:“老娘跳的不比你差。”
背刺:“U型池啊。”
花宴:“哦,滾。”
二連滾后,背刺最后轉向衛枝:“阿宅太太,在您盲目拜一切雪圈生的時候,您有沒有想過您APP件上的就比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多,我還沒算微博那些——”
這次衛枝不用腳了,也沒讓他滾,只是站起來手去捂他的。
……
上了山,進了公園,比賽已經差不多快開始了。
單崇的徒弟群里有人來得更早,于是早早地在看臺上給他們占了位置,前面第三排最佳視野,正對著bigair項目比賽場地,高度正好,高一點看不見落地,低一點看不見起跳。
衛枝坐穩后就開始東張西,看了一會兒起跳臺那邊,已經陸續到了一些手,拿出手機看了眼,悉的泳裝蠟筆小新頭像后面有幾個未讀。
大概就是——
我到了。
你人呢。
我先去熱。
最后一條是張圖片。
大概就是從跳臺出發臺那邊照過來的視角,很遠的距離,勉強看得出看臺上模糊的影是他們幾個。
衛枝勾了勾角,給他發了個加油的表包。
過了一會兒,那邊回了信息,兩個字——
【崇:吊打。】
就是這麼自信。
通常況下,單崇話且低調,背刺喝了酒膽子了敢調侃他是雪圈最大的王,悶不吭聲把“低調、斂”王者形象艸得踏踏實實……
確實,單崇一般很這麼說話,除了徒弟(可能還有戴鐸),他通常不會主去評價別人的水平和作,就是看一眼,連眼神兒都波瀾不驚。
然而此時此刻,隔著屏幕衛枝能覺到他躁不安的。
哪怕只是披著馬甲,喬裝打扮,參加一個小小的業余賽,對于他來說,和競爭對手站在起跳臺上,大概也是一件久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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