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用芙蓉散這條線索端了曹隆一事,是路繁和吳顯容攜手合作的果,吳顯容跟路繁經過那次的道之后更為悉了。
這次帶著憧舟到了府,唐見微和懸都不在,便直接找了路繁。
聽說吳顯容要找人,只有一個名字和一副憧舟當場畫出來的肖像畫,拿過畫的時候路繁很自然多瞧了憧舟一眼。
唐見微和路繁一起維系著家在博陵的生意,平日里手中的線索都不會瞞著對方,加之都是家的媳『婦』,本就容易親近,日積月累的相中幾乎無話不說。
唐見微懷疑憧舟是細作,派小五去保護過吳顯容,這事兒路繁也知道。
接過畫,路繁看畫中子順眉桃眼溫婉可人,畫得十分傳神,就像是真人躍然紙上。
“這畫工了得,沒十年的功夫難此境界。”路繁的話像是真心夸贊憧舟,也像是在提醒吳顯容。
以對吳顯容的了解,必不會聽不出話中的意思——
這樣一個奴仆,為何能寫會畫?你確定所謂的尋親不是個陷阱?
吳顯容卻道:“孔娘是憧舟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尋找多年都找不到蹤跡,這孩子總是放不下心,也不與我說。我想著路繁姐姐肯定能有辦法找到孔娘的下落。”
既然吳顯容都這麼說了,路繁自然照辦。
無論吳顯容是作為唐見微的發小,還是路繁的救命恩人,路繁都不可能不賣這個人。
“行,阿姿回去等消息吧,一有蛛馬跡我會立即通知你。”
吳顯容道謝:“謝過路繁姐姐。”
路繁辦事兒利索,也的確將吳顯容的事放在心上,十多天后便親自登門了。
路繁探聽到了孔娘的消息,說半年前有人在博陵西角的隆安碼頭見過這個人。
不過那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如今這個人還在不在隆安碼頭不得而知。
此消息足以讓憧舟振。
無論孔娘還在不在那都必須去一趟。
若是真的能把孔娘救出來的話,從此往后,憧舟便能逃離瀾家,安心待在吳顯容邊,為鞍前馬后了。
“不過這隆安碼頭外人可不好去。”吳顯容知道這個碼頭,不是瀾家的地盤,而是步家的產業。
這步家祖上乃是當年甄皇后的謀士,此人一直追隨著甄皇后,從一介布長為長歌國的丞相。
他的后代大多數遍布長歌國,長歌步氏乃是當仁不讓的巨貴。
而還有幾支留在大蒼,雖沒有長歌步氏那般顯貴,但也是頗有權勢的世家。
博陵步家一向和瀾家走得近,吳顯容是知道的,孔娘出現在步家碼頭也說得過去。
“是不好去。”路繁說,“但也不是一定不能去。”
路繁為人地道,一向不說大話,若是肯定了什麼事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這麼說,那便是已經有了法子。
……
路繁借著談碼頭轉運的生意找上了步家,圈了三個碼頭要和步家談,給步家的條件非常優渥,但對路繁而言也是有利可圖,如此一來便不會惹人懷疑。
博陵步家原本一頭靠著瀾家一頭跟著曹隆,在曹隆的手指下面撿點兒零狗碎的渣子。如今曹隆倒了,又來個唐三娘,步家還是撈不著正經的吃食兒。
原本年頭還在為生計著急,沒想到唐三娘家的那位路娘子居然找上門來,看中他們家的破碼頭,這可讓步家喜上眉梢。
也不敢端架子,生怕嚇跑了金主,又不想太卑微,不然金主一看,這恨不得買一送一的迫切,估計是真缺錢,更得價。
步家的心態頗為復雜,熱地接待了路繁一行人,更是賣力帶著們在碼頭參觀了一圈又一圈,讓路繁好好看看這碼頭的氣派和吞吐,夸口說但凡由西口水道進博陵的水產,五之三四都得過這隆安碼頭。跟他們步家做生意,絕對不虧。
路繁和假扮隨從的吳顯容、憧舟都沒想到,步家人這般大方,帶著們將隆安碼頭所有的地形都探查了個一清二楚。
路繁一瞧這步五郎便知他所想,得寸進尺地要求要到停泊在岸邊的貨船中一探。
步五郎一開始還有些不解,談生意怎麼還要看船?
路繁早就想好了借口:“閑來館所需的貨都是用來伺候京城里的王公權貴們的,步掌柜當比某清楚,這些個金枝玉葉們要求甚高,若是伺候他們的件隨意堆砌在碼頭上,被他們知道,回頭我們閑來館生意可就做不了。”
路繁言下之意,不僅貨要從他們那頭走,更是要征用他們碼頭的船來儲存貨,這可又是一筆大買賣。
這步五郎在家里常年被對他六弟一頭,迫切的想要證明自己的實力,如今這送上門的生意大有讓他咸魚翻的可能,步五郎恨不得將腦袋給點斷,人速速清理了船艙,隨后帶著路繁們一一查看。
路繁在此裝模作樣地察看,本想著裝裝樣子就是,沒想到還費了一件衫。
這船也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蹭了路繁的擺好大一塊油污,氣味還很特殊,洗也洗不掉。
這可是阿照親手給制的衫!沒穿兩回呢!
路繁心痛裂。
而另一頭,吳顯容和憧舟則悄悄離開,盯著碼頭周圍步家撤出來的人和,孔娘很有可能就在其中。
“姐姐!”憧舟目不轉睛,眼睛都要盯出了,終于發現了異樣。
兩個男人架著個用帷帽遮住臉,走路極為不便的子,從碼頭往前方道路旁的馬車去,一邊走一邊還四下警覺地環視。
憧舟急忙要上去攔阻,被吳顯容拽了回來。
“若現在就奪人,不就將路繁暴『』了麼?往后還有誰敢與們家做生意?”
吳顯容提醒得對,憧舟一時激有些犯糊涂,很快冷靜了下來。
“姐姐說得是,今日只跟蹤不行,待確定孔娘的份,獲取位置,再行不遲。”
吳顯容對『』出淡淡的笑意:“這便對了。走吧。”
兩人悄無聲息地跟蹤著馬車,一直跟到了康德坊一不怎麼顯眼的宅子里。
吳顯容給憧舟撥了幾個人,每日們都來此盯梢,一個月的時間將此地『』了個一清二楚,甚至還假扮小廝功混了府,將府的況全數掏了個干凈之后,憧舟打算手了。
吳顯容一直在觀察憧舟,發現這孩子還是有些手段。
并不貿然闖,而是設計讓府上的管事在外欠下賭債,派人上門『』擾了一段時日后,管事還不上銀子,便雇了幾十個人上門抄家。
趁著抄家的混『』,憧舟順利地將孔娘給救了出來。
是孔娘,是憧舟日思夜想,五娘子的娘親!
或許是西南局勢的影響,瀾家今日自顧不暇有些頹勢,也許是太過自信自己手里的人會乖巧聽話不敢反水。加上孔娘這個小人不足為道,一時沒顧忌得上,倒是讓憧舟鉆了空子。
孔娘救回來之后,吳顯容去探訪了唐見微跟提及的崇文坊神醫,讓神醫來給孔娘瞧瞧,到底是什麼病,為何只有瀾家可解。
神醫瞧過之后,所言讓憧舟恨得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神醫說,孔娘原本當是康健的,可常年服食□□愈發衰弱,雖不會致死,卻教人日渾渾噩噩,不能行難以言語。
原來瀾家為了控制,竟向原本沒病的孔娘投毒,謊稱生了病,只有瀾家有『藥』可醫,以此來威脅憧舟!
這麼多年因為瀾氏用名貴的『藥』維系著孔娘的病,從未向憧舟提過錢銀之事,憧舟心懷激之無以為報,還慶幸瀾宛還看得上這條命,愿意為了瀾宛赴湯蹈火以報恩,化齏也在所不辭。
可是……
這一切居然只是個騙局。
是瀾宛利用的騙局!
即便只是賤命一條,卻也算是個人,也會覺得痛。
憧舟站在吳顯容邊氣得渾發抖,吳顯容了的手指,無言地安。
向來對唐見微以外的人都冷冷清清的吳顯容,難得『』出溫的一面,更是讓憧舟心悸不止,出門找了個沒人之,痛哭一場。
……
孔娘救回來了,雖然只有半條命,但是神醫給號脈之后開了『藥』,待親眷別急躁,這毒得慢慢排解,子也得慢慢調養,或許一年半載之后會有轉機。
憧舟對神醫千恩萬謝,更是對吳顯容徹底打開了心扉。
將當時向吳顯容投誠之時,沒說完的話說了個干凈。
吳顯容救了五娘子一事是事實,當初憧舟的確是將吳顯容當做恩人的。
可孔娘還在瀾家手里,憧舟得了機會接近吳顯容,瀾家便派人過來給下達指令,讓順水推舟留在吳顯容邊當細作,關于吳顯容邊所有的消息,全都傳回瀾家,特別是與唐見微懸相關之事。
憧舟沒有辦法,只能盡力敷衍瀾家,時不時傳一些需要時日驗證的消息,但迫不得已的時候也傳過真的消息。
在這樣左右搖擺,極其痛苦的心態中,憧舟度日如年。
直到被吳顯容徹底指破,反倒是松了口氣。
“其實五娘子也是效忠瀾家的,是個奇才,我繪畫和模仿他人筆跡的本事都是從五娘子那邊學來的。”
憧舟在跟吳顯容待所有知-事的時候,提起了一件陳年舊事,引起了吳顯容的注意。
說五娘子得瘋癥之初,行為混『』,漸漸不能完瀾家給的任務,而那時憧舟就在邊為分憂。
某一日瀾家下達了非常急的命令,讓們在天亮之前將某人的筆跡模仿得惟妙惟肖,然后要在一大摞的文書上簽字刻章。
五娘子接下任務之后就開始喝酒唱小曲兒,本就不管。
憧舟知道,若完不的話,瀾家定會讓們腦袋落地,便挑明了夜燈,代替五娘子,一頭鉆進了苦差事之中。
因為那是第一次獨挑大梁,所以憧舟記得很清楚。
要模仿的是一個人名,三個字。
“唐士瞻?”吳顯容聽到唐見微阿耶的名字,頓時察覺到了事的蹊蹺之,“你確定是這個人?”
“確定,我還記得此人的筆跡!”憧舟立即拿來紙筆,模仿了唐士瞻的簽名。
盡管已經過去數年,但是憧舟依舊能將這三個字的風骨模仿得木三分。
吳顯容自然見過唐士瞻的筆跡,拿來一看,當真相似。
“你可還記得,當初偽造唐士瞻的筆跡,畫簽的都是什麼文書?”
憧舟道:“并非我不記得,而是瀾家在給我們任務的時候,文書還是一紙空文,他們是不會讓我們這樣的小人知曉重要的計劃。定是讓我們模仿筆記之后,將文書送回去,再填寫容。”
吳顯容聽這麼說,有些失。
還以為在無意之間『』到了唐士瞻當年枉死的重要線索。
憧舟卻說:“但我記得那文書的樣式,可以畫出來。”
吳顯容眼前一亮。
是中樞員,知道三省六部所有文書都有屬于自己的規制、圖紋和『』。
瀾宛要偽造文書,肯定不會用個假卷底,讓人抓住機會找麻煩。
雖是一紙空文,但肯定也是中樞所用真正的文書卷底。
“好,你畫給我看!”吳顯容立即讓行。
憧舟三兩下就畫好了,憑借自己的記憶上『』。
還未等憧舟畫完,吳顯容就認出了,這是戶部的卷宗。
戶部。
唐士瞻當年正是戶部員外郎。
假冒他的筆跡批注戶部公文……是要偽造他職的假象嗎?
還是說,要轉移誰的責任?
吳顯容心里有了一種不太好的猜測,立即快信一封送去齊州。
.
石如琢和阿卉一塊兒住進新府邸,阿白時常來探,知道買宅子花了不銀子,手頭又有些拮據,所以每回來都會帶一堆的東西。
糧油米面不在話下,還有各種珍貴的綢緞布料,將石如琢小宅子的倉庫甚至是空院子全都塞滿。
每回來石如琢都跟說,來就來,好酒好自然招待著,沒必要帶東西。
阿白說這些東西也不是買的,而是幫那些貴們梳妝打扮挑選衫時,貴們開心滿意時賞的。
仿佛在這些博陵貴們眼里,銀子都不是銀子,隨意一砸出去都是大幾百兩,每回這些賞賜沉得阿白自個兒都搬不上馬車,為此特意雇了幾個人專門幫搬運,也順道保駕護航。
“反正我一個人住,這些東西本用不完。你這兒還有個阿卉妹妹能跟你一塊兒用,用得快。哎,就別跟我磨嘰了。”
阿白真心實意,石如琢也不再啰嗦。
就像阿白很早以前跟說過的,好友之間不必分什麼彼此,今天誰有好東西了拿出來分,明天誰發達了再投桃報李。
“那我就收下了。”石如琢說。
“收!早該如此了,放我那兒用不完該發霉了。”阿白在石如琢這兒吃了些酒菜之后,正打算離開,阿卉過來在石如琢耳邊低語了幾句,遞來一張桃『』的信箋。
石如琢將那信箋展開,很快看完。
神『』說不上開心也沒什麼厭惡,仿佛某件該來的事到底是來了的模樣。
看完信箋之后,隨手燒了,丟在石盆子里。
沒談論那封信的事,和阿白繼續討論今年舉子在肆作臺大放厥詞,甚至大打出手的趣事。
白肇初知道,石如琢在面前向來有事說事,沒什麼藏的。
除了與呂瀾心相關之事。
石如琢跟呂瀾心的糾葛,白肇初比懸知道的更多,而遠在蒙州的葛仰可能聽都沒聽說過。
即便如此,白肇初也只是猜測石如琢如今擁有的這個宅子,應當是和呂瀾心有關,至于其中的細節,白肇初沒問,也還沒做好問的準備。
石如琢一定是讓呂瀾心,讓瀾家吃了虧的。
但石如琢看上去也似乎沒有多得勝的喜悅。
白肇初能很明顯地察覺到,石如琢一直在『』迫自己,約束自己。
或許跟方才兩人對飲時,關于樞院的那些愿意倒給的苦水有關,也或許,跟白肇初看不到的某個角落里,超出想象的磨難有關。
“我走了。”白肇初說。
“我送你。”石如琢依舊是輕聲細語,對朋友微。33小說網
“不用了,你應該還有別的事要辦吧。”白肇初自己拿了外,沒讓石如琢『』心,“就這點路程我自己走著就回去了,別浪費你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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