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休整好的古順子一行人,正式開拔。
兩輛車,九個人,自縣城出發,駛茫茫草原。
其實這個時代的草原,生活有諸多不便,而且頗爲艱苦。
縣城還好,畢竟是聚集地,吃喝住行水電通俱全,像是人住的地方。
但縣城外到了晚上八點天一黑,就徹底迴歸了原始。
沒有路燈。
沒有馬路。
沒有人煙。
道路顛簸崎嶇,而且極難辨別方向。
放眼去,除了星星是麗的,其他什麼都不。
草原太大了。
天上月亮被遮住時,只能靠著羅盤帶路。
麪包車主駕是古順子,秦昆在副駕,李崇、韓淼、殭在後面。
車開了兩個小時,到了一個鬼都見不到的地方終於停下,遠除了怪鳥的聲和約的狼嚎,只剩下時有時無的蚊蠅聲。
秦昆幾人看到,吉普車已經停下,李道長拿著羅盤在車外比劃著。
他看了看星星,掐了掐指頭,又看了看羅盤,才重新上車。
就這樣一上一下足足四次,李崇終於忍不住道:“古爺,這位道長幹什麼呢?”
開口說話的是秦昆的朋友,不面,不報姓名,他約覺得這位主一煞氣,也是門中人,不過聽見對方稱呼客氣,古順子也笑著回話道:“小兄弟,李道長在尋星定墓。”
尋星定墓?
這特麼太有難度了吧。
這片草原有山,但山勢低矮,有樹,植被不算茂盛,覺風水難以施展,如果看星星就能確定墓葬位置,那得多厲害才能做到。
“靠譜嗎?”
“在草原只能靠這個。”
第五次下車,距離出發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李道長終於沒再急著走了,來到古順子面前。
“古爺,到了前面那座山,可以辨土了。”
古順子點了點頭。
山下是一片森林,林木稀疏,草原上不夠支撐林木所需的水分,所以樹林很見,這一片既然有樹林,起碼代表這附近是有水源或者暗河的。
進林中,古順子示意洪羊、洪象兄弟抄傢伙,幾個人扛著吃飯的工向山上走去。
草原喪葬起初沒有造陵一說,但與漢家文化融合後不草原人也會選址土葬。個別的貴族更會效仿漢家以山爲陵,下葬安息。
這些陵墓會選向之地,以磚石搭建,棺爲坐棺,個別的也有石槨,陪葬多爲生前所用和大批金銀,對盜墓賊來說也有吸引力,但墓室搭建簡陋,下墓危險,加上草原上天然的蔽能力,所以墓葬基本不會被發現,如果能被發現的,差不多都空了。
一行人上了山,秦昆、李崇也幫忙揹著東西,那黑包裹裡沉甸甸的,秦昆沒問是什麼。
不過李崇好奇翻看後低聲道:“秦黑狗,這是雷管!”
秦昆道:“可能是開路用的。”
“我們怎麼說也是正道名門,背一袋子雷管有失份啊!”李崇痛心疾首。
關鍵是這種盜墓手段檔次太低了。
門中人,古時不喜弓弩,現今不槍炮,都是規矩,夫兵者,不祥之。他們的法,基本都以木劍、棒等鈍爲主,都是爲了驅鬼辟邪的,儀式更優於殺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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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昆也知道卸嶺力士帶的傢伙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只不過道:“不傷人就行。變通一下吧,他們答應我此行只取墓中失的信,不冥骸,我既然答應他們一同前去,就不管那些了。這些外終究是以防萬一的。”
如果墓道堵了,不靠雷管難道靠鏟子?
韓淼打著手電照路,對雷管沒什麼興趣,殭則揹著還在睡覺的古功。
林子裡幾隻狼聞聲而來,看見一行人人數衆多又默默離開。李道長和古順子直到半山腰一個地方纔停下。
“可以了。”
“好!洪象,辨土!”
魁梧的卸嶺力士,一鏟子土裡,又用錘子不斷下砸。
叮叮噹噹的聲音,鏟子直至把柄幾乎全沒後,螺紋鋼的接口又接上一鐵柄繼續下砸。
捶打,取土,捶打,取土。
每次取土後,洪象都捻起在鼻子下聞著,洪羊和古順子也在旁邊不斷輕嗅。
一個盜打完,洪象聞了聞最後一堆土後對李道長道:“不是這裡。”
出師不利,李道長也習慣了,出羅盤繼續向前走著。
他們換了三個地方,打了三個盜,又用了將近1個小時,一行人還是一無所獲。
看著洪象在把土往回填,李崇拽住古順子問道:“古爺,這得找到猴年去啊?”
在李崇看來,這就是普普通通一座矮山,怎麼就扯到陵墓了。
古順子安道:“小兄弟莫急,找墓原本就很麻煩。不過呢,我們已經事先收到消息,證明這一帶確實有墓,你看李道長挑的位置,就知道我們並不是在運氣。”
位置?
“這位置……還有講究?”
李崇狐疑,一直沒開口的秦昆忽然道:“三拂面,萬生輝。七星照頂,蛟龍擡頭。那三個盜,是這條山脈的龍頭、三寸、七寸,而且每個地方都沒林木遮掩,直面旭日東昇,確實有講究,而且合草原習俗和漢家風水。”
古順子訝異地看向秦昆。
冷漠寡言的李道長忽然來了興趣:“你懂三星九氣?”
三星,指的是紫薇、長庚、天狼三星。
九氣,是怒、喜、悲、恐、寒、炅、驚、勞、思九氣。
紫薇就是北極星,長庚是金星,也太白星,而天狼星自古就有惡星的記載。
這三顆星辰,是李道長一脈的星象參考。
在天參星,在地尋氣。
李道長尋氣脈的方法和秦昆陣字卷記載的還不一樣,‘陣字卷’有寫山在地上行,氣在地下走,氣乃無形之,而李道長一脈法以黃帝經素問爲尋氣之法,‘素’爲本源之,‘問’是黃帝和岐伯的問答,素問原是醫理,卻千百年來被被李道長一脈納爲診地脈的風水旁門。
“三星九氣……?”秦昆忽然問道。
李道長點點頭,眼睛一亮:“正是。”
秦昆對著李道長道:“我聽過,但是不懂。只不過略知一些風水。”
此刻最驚訝的莫過於秦昆了。
三星九氣……記得沒錯的話齊紅妝得到了這一法門。
李道長怎麼也會?
姓李的……跟三墳山的實驗有關係嗎?
李道長聽到秦昆解釋後有些失落:“原來如此。風水之原本就是殊途同歸,閣下年紀輕輕便通此學,想必師門傳承並非籍籍無名之輩吧?”
“微末伎倆,沒什麼傳承。此得自茅山某位道爺之手,鑽研數年也只是小有所,談不上通。”
聽見秦昆所學是得自茅山,李道長便再沒發問了。
秦昆說的謙虛,期間古順子幾次開口,準備介紹一下秦昆的份,讓大家正式認識一下,但話到邊還是咽回去了。
秦昆乃門中人,此行和他們下鬥已是破例,份還是遮掩一下的好。
關於秦昆的捉鬼師份他只說給兒子古功知道,兩位師弟只是聽說這位爺獨闖橋嶺古玩的事蹟,對秦昆捉鬼的本事並未聽師兄細說。
只是三尋墓室未果,李道長見到秦昆也通曉此道,便多問了一句:“那以秦爺的眼來看,這座山還有沒有找下去的必要?”
是請教,也包含探尋。
秦昆沉起來,半晌沒說話。
氣氛冷清,古順子打了個哈哈道:“李道長別難爲秦爺了,秦爺與我們來此是義舉,他真正的本事不在此道。”
“原來如此,是貧道唐突了。”
幾人準備返回時,忽然,秦昆開口道:“如果這裡真有墓,而且效仿漢家下葬的話,道長不妨在龍背找找。”
作勢走的李道長止住腳步。
龍背?
“會有人下葬到那個位置嗎?”
“如果特別通風水的話,不會,因爲那裡本不是什麼風水寶地。而且這座山的風水也不好,這是獨山,獨山不宜下葬。因爲孤不生,孤不長。而且這不是獨山,還是山!”
洪羊著鬍子好奇道:“敢問什麼是山?”
“就是很小的山。”
李道長回道,然後看向秦昆,“秦爺是說,選址的人並不通風水?”
“那也未必,但草原上要以風水選址,恐怕沒幾合適的。如果加上當地習俗的話,那龍背無疑是最合適的。”
草原喪葬,亡者以死後侍奉‘長生天’爲殊榮。
長生天就是騰格里,說白了就是蒼天、老天爺的意思。
而最接近長生天的墓址,無疑是高向的位置!
李道長眼珠一轉,對著古順子點了點頭:“古爺,我覺得秦爺說的有道理,我們不妨再去山頂看看!”
此行找墓古順子本來就沒把握,因爲草原的墓葬著實不好找,他才請來李道長坐鎮,既然李道長都這麼說了,古順子便乾脆道:“好!”
山頂,龍脊蜿蜒,林木更加稀疏。
李道長到了這裡後,就覺得秦昆說準了。
他只以漢人的方式思考風水,完全沒考慮到當時的草原況,草原喪葬再吸取漢家習俗,也是以草原習俗爲主的。
如果這座山有陵墓,那肯定就在龍背上!
站在這裡,漫天繁星籠罩,這纔是可以死後侍奉騰格里的‘寶地’啊!
“古爺,辨土!”
辨土的位置從山腰換山脊,依舊是頭部、三寸、七寸的位置。
幾人一路辨土,直到龍頭的盜打完,最下面的土取出來後,洪象嗅著那土壤的味道,嘿笑起來:“師兄,有鬥!”
古順子抓過一把土細細完,在鼻下一聞,哈哈大笑。
洪羊也嗅著土壤大聲道:“找!之前那個逆徒肯定留下過盜,說不定還有墓口,細細的找!”
幾位卸嶺力士散去,不到20分鐘,一個兔子窩被找到。
盜填土後被兔子霸佔,做了窩,裡面都是新土,還有幾隻小兔子。兔子窩不遠,洪象用鐵桿撬開一塊半人高的石頭,裡面赫然是新挖的墓口!
“秦爺高見,貧道佩服!”
旁邊李道長走來,不吝吹捧,秦昆了鼻子:“巧那麼一說。我們下去吧?天快亮了。”
“不急,天快亮了。寅時三刻已過,人不發財,先休整一天。”
專業的事還是給專業的人來做,秦昆沒有指手畫腳。
一衆人從山頂返回,在林子裡搭了帳篷,就和野營的旅客一樣,開始休整。
幾個卸嶺力士不急著下鬥,紛紛進帳篷,養蓄銳,商量起來,秦昆也分到一個帳篷,和李崇睡在裡面。
李崇是沒想到這羣土夫子如此沉得住氣,他看向秦昆道:“我說秦黑狗,他們都不急,我怎麼覺得你急的?”
我能不急嗎?
任務說要鎮仙啊!
就給三天的時間。
現在一天結束了,大家要休息,我還剩兩天,仙在哪都不知道!鎮不了仙,回不去家啊!
秦昆猜測系統說的仙可能是胡黃白灰柳五仙,這墓室裡恐怕有大傢伙盤踞。否則橋嶺的逆徒也不會中了孢,逃出昇天後又死在路上。
“李崇,到時候你和韓淼就別下去了。”
“爲什麼?我都沒下過鬥!”
“你當是旅遊呢?”秦昆白了李崇一眼。
“那殭呢?”
“和我一起去。”
“我還沒問你怎麼和他混在一起了?”
“不打不相識嘛。”
“憑什麼他能去,我去不得?”
“墓裡可能有他親戚,他去看看怎麼了?難道你親戚也在裡面?”
“你親戚纔在裡面!”
“別廢話,乖乖待著。”
李崇撇撇,還想說什麼,看見秦昆有些不耐煩了,只能打消念頭。
翌日。
早上時候古順子幾人在支鍋造飯,這片山林似乎很偏僻,草原上一個人影都沒。
吃喝完到下午的時候,他們開始在上抹了一層又臭又膩的東西。
據說墓裡的空氣和土壤真菌很多,許多經驗不足的土夫子都會染上皮病,這層藥能抵抗那些玩意,還有一些煞。
“秦爺,這是我橋嶺藥,穿山甲片和草藥熬製的,你也塗一點。這顆藥丸是含魂丹,覺腦子不對勁時含在裡,可定魂安神。”
古順子給了秦昆一小盒藥,一粒丹藥,秦昆也有學有樣,混著唾沫塗在暴的皮上。
下午飯吃完,天已經黑了,古順子他們開始分裝備。
直至月亮升高,古順子走出帳篷,已經換了一黑勁裝,皮束纏腰,束帶的銅環上掛著許多小巧緻的工。背上是纏繩和三雷管、三照明炬。
“出發!”
原路上山,進墓口。
通風了一天的墓道已經沒了怪味,洪象一馬當先,一隻手戴著鐵鎖編制的手套,提著德國制式的軍用手電,另一隻手套著一層袖甲,拎著一撬,似乎也有探路之用。
古順子、洪羊裝束也是如此。
那層袖甲像是歐洲中世紀的連臂鐵袖,閃著金屬芒。將他們五指連帶手腕全部包裹,一直到肩胛,末端有皮扣出,繞過另一側前綁好,保證不會落,這樣的袖甲和鐵手套秦昆也分到了一對,殭卻沒有這待遇,不過他也不需要。
“戌時橋嶺下墓口,黑衫鐵袖掃丘!”
“前方魑魅請回避,今日無意冒犯,只尋門中信,不惹債!”
洪象喊完,當先鑽了進去。
墓口起先如狗,鑽過三米後越來越大,也出現了加固。往前五分鐘後,就能站起來行走了。
手電的照下,兩旁出現雕刻了圖案的石磚。
洪象洪羊在前,古順子在最後,秦昆和李道長被夾在中間,一路上,李道長看向那些石磚,中不確定道:“契丹文?”
契丹,就是大遼。
五代十國出現,後被金所滅。
下墓之前,古順子不斷猜測墓葬年份,已經推到了元代,誰曾想更早!
“寫的什麼?”
“看不清,可能是工匠的名字,也可能是祈福的文字。”李道長不確定。
秦昆倒是品出了其他含義。
看不清,不代表看不懂。
李道長看似一介山野道士,還懂契丹文?
跟著人羣前進,現在的甬道到了盡頭,一石牆早被砸開,並沒有正式的石門。
洪羊著殘破的石牆譏笑:“學藝不,墓口都沒找對。活該最後死了!”
顯然,那個叛逃的門生是洪羊的弟子,他對那個逆徒的舉非常生氣。
這裡是料口,並非墓口,也不是疑口,上一波人很明顯發現自己一路沒挖對方向,強行破牆而。
秦昆隨著他們進去,發現這被封住的料口也做了一堵牆,起碼有一米五的厚度,那些人到底花了多大力氣才把這裡豁開的……
進了墓,衆人就沒了方向。因爲這裡本來就不是正式口,料口可能是墓室的任意方向。
“師兄,比想象的更大!”
“恐怕是大遼王室的墓葬。”
“這是一地宮啊……”
“不對!”
李道長開口打斷,“這是一山腹!墓葬建在山腹裡面。”
李道長語出驚人,秦昆也發現了周圍有些特殊。
一些地方砌著磚,但往往磚牆上有一部分是打磨平整的巖石,彷彿是人工將其融爲一的。
秦昆了冰涼巖石,再看腳下,哪怕墓道也是巖石、磚石混合砌。
秦昆想往前走,古順子一把將其拽住:“秦爺且慢。這是山籠墓,以山爲蓋,腹爲屜,墓頂可能會有流沙,如果踏錯地方機關,可能一條墓道都會被埋。我們可就屜中祭品了。”
古順子滲出汗水。
這地上,牆壁上雖然有巖石,但墓頂可是人工搭建的,說塌就塌,本來就是防盜的手段。
古順子表凝重,半晌後決定道:“洪大,你幹活細,換你帶路。”
洪羊捻著小鬍子笑道:“這事本就是我那一支惹出的,我自然得帶路,師兄,你們跟,關鍵時候搭把手就行。”
“嗯,小心!”
“無妨,那逆徒能進能出,我這當師父的,難不還會栽在這?笑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