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焰番外2

?短短幾日，孟堯已經將那與他面容相似年的世暗中打聽清楚。

那年做燕秀朝，是大夏嶺南人士，家境貧寒，父親是個落魄的教書先生，兄長不務正業，家裡還有妹妹，一家人艱難度日，走投無路纔出此下策，送他進宮做太監，換得些許銀錢做口糧。

雖心有不忍，但做大事者須不拘小節，當機立斷，在進宮的第二天晚上，一碗失魂草的藥，將他與那年的份對調，他混進了年所在的隊伍，年則是住進了南苑質子府。

他對自己說，從此他要忘記自己原先的皇子份，他只是個小太監，他的名字燕秀朝。

只是他沒想到，這一舉措，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

憑藉他的聰明才智與細心思，很容易避過了閹割禮，在調教了半月之後，他與另一名小太監一道被分配到了明華宮，那是大夏皇帝秦毅妃嬪之一，昭儀穆雲風所在的宮殿。

一旦宮，過去的份姓名都要統統捨棄，這是他所期的，他不願提及世，只是在改名的時候，方纔出口央求那侍總管，保留了個燕字。

他的新名字做燕兒。

燕兒，焰兒，他在心深時刻提醒自己，莫忘國恥，莫忘家仇。

起初他只是在明華宮外圍做一名雜役太監，做的都是些力活，他有武功基礎，這些事做起來毫不費力，閒暇時他便開始練習那本抑功。

抑功，顧名思義，會延遲他上男特徵的發育，連同高一併延緩，沒練幾日，他明顯覺到自己變得白淨，脣上方的淡淡絨也逐漸消減不見，嗓音也是愈發清越尖細，如果不查看，跟個真正的小太監也沒甚區別。

宮中日子過得辛苦而平淡，他也以爲就這樣了，等站穩腳跟就開始一步步謀劃大事，卻沒有想到，在明華宮殿，他又見到了那畫上的男孩。

原來畫上那對金玉般的雙生子，正是這位穆昭儀的一雙子，小公主秦雪四歲時不幸患病夭折，小皇子秦驚羽養在深宮，穆昭儀溺皇兒，保護得，平日也難得出門一趟，卻不想這一日竟是讓他有緣得見。

事的緣由，是穆昭儀要挑選一名侍和一名侍一同服侍這位三皇子，侍人選已經確定，名喚翡翠，是個向膽小的小丫鬟；而侍的人選則是從他和另一個小太監汝兒當中產生。

這位穆昭儀出江湖，是神醫穆青之，會些拳腳功夫，眼也還算明，儘管他表現得溫和斯文，一開始也並沒有得的眼，而是選中了老實憨厚的汝兒。

他看著那張與畫上孩酷似的小臉，默默退下，心底有些失，說不清是因爲沒留在那三皇子邊服侍，還是因爲沒獲得於大業幫助更多的職位和機會。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或者，這是好事，畢竟在皇子邊服侍太過醒目，他需要先沉寂一段時日，把抑功練好，再做打算。他這樣安自己，於是在夜深人靜時更加刻苦，武功又上了個臺階。

沒想到事竟有轉機，有一日這三皇子生病，皇太后前來探視皇孫，據說汝兒笨手笨腳，在病榻前打翻了藥碗，藥濺到皇太后鞋上，穆妃事後怒，將汝兒調離思過，改由他來臨時服侍一段時日。

在明華宮當差這幾月，他也學到不東西，再加上那張溫潤含笑的俊臉，左右逢源，四討喜，但他畢竟是個養尊優的皇子，做事自然不如那些從小就擔當重任的太監侍，是以儘管名爲近服侍，其實也就是跑跑，候候門，主要事務還是落在翡翠頭上。

翡翠什麼都好，就是有一樣不得穆妃滿意，那便是梳頭，每次費心費時，梳頭的力度和最終的髮式還是差強人意。

這位三皇子髮質並不如尋常男孩一般，而是細長，翡翠再是小心又小心，輕緩又輕緩，每日清晨梳頭完畢，木梳上總是掉下數斷髮，當然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他卻暗暗存下心思。

穆妃平日總是心事重重板著張臉，其實待人也不差，明華宮衆人每月都有一日假期，可以憑令牌出宮門，他趁著這個機會，出宮去了醉花街。

他考慮事向來周全，這回也不例外，要說梳頭技藝最好，髮式最新，自然比不過青樓子，那醉花街上多的是青樓院，他打聽到其中一位以梳髮技藝著稱的，出了高價，讓其教他梳頭束髮。

往返不過三回，他已經將那的手藝學了個遍，不僅手法若無，髮式花樣也是推陳出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然後有一日清晨，當翡翠再度摘下木梳上的斷髮時，看著那三皇子兩道英的秀眉微微一蹙，他適時出列，溫言稟道：“殿下，讓奴才來試試給你梳頭，如何？”

就這樣，他替換了翡翠的位置，離他的目標更進了一步。

那三皇子秦驚羽年方十歲，已經是長得俊非凡，格卻跟他大哥蕭冥差不多，沉清冷，平日也不說話，那雙漆黑的眼眸裡總帶著幾分防備的神。

他小心翼翼服侍著，自認從不曾出什麼差錯，卻始終得不到這位主子的信任，除了讓他梳頭，別的都不讓他，就連沐浴更之類的事，也是主子自己親自手，他近不得半點。

一晃兩年過去，上述形一直未得到緩解，反有愈演愈烈之勢。

他開始擔憂，原想在皇子邊侍候，能有更多機會獲取大夏朝堂的報，但如今看來，這三皇子並不太寵，又生多疑，自己若是再這樣耽誤下去，浪費時間不說，最終將是一事無。

他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於是開始暗中另覓良主，過不多久，他的目鎖定在一人上，那便是大皇子秦湛霆。

秦湛霆爲皇長子，佔盡天時地利，直爽，有勇無謀，這樣的人自然是極好控制。

於是在一個合適的機會，他在秦湛霆面前恰到好表現了一番，令其答允要將他要去昭宮，隨服侍。

他暗自歡喜，回到明華宮，卻見他那主子站在他寢室裡，隨手翻看著他那本抑功的心法，淡淡問道：“這書倒是很有意思，哪裡來的？”

他臉不變，暗自鎮定，只說是在宮外地攤上買來的閒書。

秦驚羽隨口又說了句：“你是我邊的人，當守本分，別跟我大皇兄走得太近。”

他恭敬答應著，心裡卻思緒如，不住翻涌。

他知道這位主子不懂武功，一時半會還覺察不出這抑功的奧妙來，但是如果被穆妃娘娘知道，還有那位聞名天下的穆神醫……實在不敢想象。

防微杜漸，未雨綢繆，他不得已出手。

次日昭宮桃花開得正豔，幾位皇子公主應邀前往賞花遊玩，三皇子秦驚羽也在被邀之列，攜了他一同前往，他便將事先準備好的失魂草末悄悄加在這主子的茶水當中，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他想，就算日後有人查證，人是在昭宮出的事，在場之人衆多，這後宮爭鬥自古紛複雜，誰也懷疑不到他頭上去。

只是在傾倒藥的一剎，他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畫上孩明的笑容，微一失神，手指抖了那麼一抖，份量便沒控制到準。

機會一縱即逝，他來不及補救，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主子游玩歸來，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他並不想要人命，沒想到卻險些真出了人命。

他那主子年弱，剛回明華宮就口吐鮮昏死過去，沉睡不醒，穆妃找不到證據，沒法去昭宮詢問對質，只得遷怒於他，將他關進了暗室。

他在暗室之中過了三天，這三天裡生冷靜的他從未有過的慌，不知在想些什麼，只覺得好像是有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生生被他錯過，被他扼殺了，他十分後悔，或者不該貿然出手，應當從長計議。

從暗室出來的時候恍若隔世，當他聽翡翠說主子病好了，那一刻，他心裡居然長長鬆了口氣。

他被帶進了主子的寢宮，站到浴室門前，他聽見裡面那個清潤悅耳的嗓音在喊：“進來。”

推門進去，他看到了此生難忘的畫面。

似玉，軀若花。

原來他的主子，是個……

看著驚慌失措的可模樣，還有那剛開始發育的豔，向來冷靜自持的他，一時措手不及，心跳如鼓，很沒臉地噴出了鼻。

只想了那麼一下，他登時明白當年李代桃僵的真相，知道了就是畫上的孩，明白對他只是本能防備，而不是心生厭惡，不知爲何，竟是欣喜若狂。

好險，只差一點，他就與失之臂。

心雀躍的同時，他也在擔憂，以後該怎麼與相？萬一揭穿真相，他當如何？

所幸老天眷顧，病癒之後竟然忘記了以前的種種，而且也變了許多，變得自信開朗，又熱霸道，喜歡欺負他，卻又在旁人面前維護他，時而狂妄自大，時而憨可人。

他在南越皇宮中所見子衆多，母后溫婉賢淑，月兒弱無依，茉兒刁蠻氣，至於容容，一半像母后，一半像月兒，全無自己的個，他卻從來不曾見過哪位像這樣特別，這樣明爽朗，英氣，渾上下散發著鑽石般的芒，讓人移不開眼，更是挪不心。

順著的子，他陪笑，陪鬧，教識字，幫僞裝，替掩飾，並被深深依賴與信任，如同被春日暖一照，心田裡那些埋藏已久的本能復甦，一下子活泛開來，他到心從未有過的充實。

調去昭宮的事被他閒置下來，或許也沒有必要，他待在明華宮，只要謀劃得當，盡心盡力，也一樣可以事。

上林苑，狩獵場，那是他第一回見到雷牧歌，那個出將門名震天京的年英雄。

看到癡迷相的目，他如尋常年一般心裡犯了酸，竟然不顧自己的份，搶先去扶起，事後，他被自己心裡的獨佔嚇了一跳。

對，是獨佔，他對自己說，他只當是他的寵，他的玩，只是這場計劃中出現的一個小小意外，就算是事之後獎勵自己的戰利品。

然而真是這樣嗎，他不敢深思。

相時間越久，對他也越來越好，甚至不惜爲他與老師翻臉，還設計從母妃手裡救下他來，並沒有因爲他是個太監就看輕他，無視他，而是真正的心疼他，他覺得到。

說：“你是我的人，我自然擔心你。”

說：“我會保護你的，不再讓你委屈。”

生平第一次，有人站到他面前，對他說這樣的話，他毫不覺得屈辱，反倒覺得開心，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做夢，一個瑰麗得幾近虛幻的夢。

那晚，聽說的記憶不能恢復，他高興得不知所以，不自吻了睡中的，想要擁有的執念也更加堅定，心裡有個大膽的想法不知不覺悄然萌芽。

他這一舉被無意闖進的翡翠撞破，驚出聲，他略施小計，便讓其摔傷後腦，變得癡癡呆呆，沒幾日就被擡出了明華宮，遣送回原籍。

對他來說，這些手段並不算什麼，只是小菜一碟，本不值一提。

接下來的時日，他爲攤紙磨墨，鋪牀疊被，梳頭束髮，無微不至侍候著，看著對他好，對他笑，心裡快活得像是天上的神仙。

沉浸在這樣的夢當中，他只希日子過得越慢越好，可是那一天，他陪著從皇太后的慈雲宮出來，一路吃著糕點，悠悠盪盪，鬼使神差就走到了南苑門口。

看著孟堯打開院門，滿是希冀的目著他，他的心沉了下去。

溫鄉里，他幾乎真以爲他是的燕兒，可他不是。

他的名字，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那便是……蕭焰。